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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沅离道：“M国大学宽进严出，身为导师，我当然有权挑选满意的学生，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刚才你的同事那样对一个年轻女孩，就显得有点过分严厉。”
焦旸若有所思道：“其实你是不想我替她说话，才抢先发言的吧？”
陆沅离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
焦旸道：“感谢你帮我们化解尴尬，请你吃饭怎么样？”
陆沅离道：“帮你们化解内部矛盾，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你也不必感谢我。”
“所以……”
焦旸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对我有所企图？”
“何以见得？”
陆沅离道：“以心理学教授的专业来说，我只看出来，刚才我说博大精深的时候，某人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可描述。”
“准确点，我可是犯罪心理系学生。”
焦旸转头瞥他一眼，“所以，你懂的……”
“没关系。”
陆沅离若无其事道：“我说过你国法律讲论迹不论心，只是具有犯罪意图，不会被逮捕……”
焦旸出手如电，忽然扣住陆沅离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还不等陆沅离反应过来，就退了回来站好，望天道：“现在也有行迹了。”
陆沅离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这会儿走廊上确实空无一人。但是，他们刚才从法医室走出来，身上那股消毒水混合了什么檀香的味道着实让人不悦，在他看来，还不如只有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陆沅离皱眉道：“咱们刚从存放尸体的地方出来，你这口味是不是更接近于怪癖？”
“陆教授。”
焦旸昂起头来道：“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陆沅离挑挑眉，示意他问。
焦旸一本正经道：“在你看来，有没有什么香味物质的味道，足以遮盖死尸的腐臭味儿？”
“说起来有很多。”
陆沅离道：“国外有紫苏叶，迷迭香。你们国内，我看是用肉桂粉或者是叫做芫荽的某种香料，还有艾叶、柚子皮什么的。哦，还有你们纪主任用的那个叫檀香的。而犯罪分子就没这么优雅了，一般是使用咸鱼、腌肉这些又明显臭味的东西。但是实际上来说，想要完全遮住，都是不太可能的。我个人比较喜欢柠檬的清新气息……”
“哦，那你就是我的柠檬。冲鼻刺眼、高腐蚀性，但又清新诱人，可以激发出菜肴本身最鲜美的味道。”
焦旸说完，就背着手，施施然地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沅离下意识的扶了下太阳穴，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因为凶手存在多种可能，为了复原死者受伤的情景，焦旸又带着人来到了谢佳成家中。
焦旸在屋中四下打量，这小小的1室1厅却显得很矛盾。有生活轨迹的地方，就是一个技术宅男凌乱的生活状态。
烟盒，泡面碗，火腿肠的袋子，扔的到处都是。
但是，在屋子的边边角角处，却又显得异样的整齐。
为了更好的复原当时的环境，焦旸叫侯希勇他们把谢佳成一起带了过来。
焦旸冲谢佳成点点头道：“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整个经过，从你回到家里开始。”
谢佳成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家，却只觉得百感交集。
他迟疑着说：“当时我打开门，怒气冲冲的进来，看到她就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我冲上去质问她，刚才在家里面那个男人是谁？立霞的脾气不太好，就冲我嚷嚷，你怎么知道的？你监视我，你是不是还在屋里装了监控？！我说查你又怎么样？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你怎么对得起我？！她却说那个男人有钱，工作好还是本地的，要跟我分手，我一气之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焦旸看着沙发背上的白线问道：“就是在这个沙发上吗？”
第57章 纹身（6）
“嗯……”
谢佳成无力的点了点头。
焦旸让侯希勇带开谢佳成。他则戴上手套, 用力按了一下沙发靠背。
湖蓝色真皮面的沙发虽然看起来已经不新了，但是质量还不错，承托力很好。
女死者身上, 有三处比较明显的伤痕, 分别是额头上的击打伤，脖子上的勒痕跟后脑勺上的撞击伤。
贾海山不肯如实交代, 谢佳成坚决否认曾经打过女死者的前额和后脑。
不论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也不论是谁造成的，死者身上的伤却是真实存在的。从监控和通讯记录验尸情况综合来看，这间屋子是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没有疑问。
沙发整个都是圆面，也比较厚实，一般条件下无法在死者头部产生撞伤。
至于沙发背后的墙面, 铺着墙纸, 而且是自然老旧, 蒙着一层灰尘的状态，如果是在这面墙上产生的撞伤, 墙面上无疑会留下痕迹。
牛立霞身高1米60至1米63之间, 身材比较中等……
焦旸思索着, 死者跟一个成年男人出现冲突之后，可能撞伤的高度。
这个狭小的房间客厅，其实也没有几件家具。就是常规的餐桌茶几电视柜。卧室里有电脑桌, 床头柜，以及一个大衣柜, 其中除了大衣柜之外, 高度都不够。
但是, 如果谢佳成的口供是真, 他期间只离开了一个多小时，牛立霞就失踪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要完成凶手赶到，跟死者争执，杀死死者，并处理尸体。而以死者的“职业”来说，不太会早睡，那么客厅作为案发现场的可能性，要比卧室大。
焦旸一转头，忽然看到了客厅一角的壁橱。
焦旸想要量一下，又觉得差距太大，侯希勇和余晓光的身高也都超过了1米80。
焦旸下意识道：“要是带个女孩子来就好了……”
“有！”
刚才侯希勇进来时，只是虚掩着的防盗门一响，柯洛洛笑嘻嘻的钻进来道：“头儿，这下你知道有女孩子的好处了吧？！”
“好好好！”
焦旸无奈的笑笑，冲柯洛洛招手道：“咱们简单的进行一个情景模拟，你过来试试。”
谢佳成身高175左右，另一名嫌疑人贾海山作为中老年男子，只有172上下。
可能的第三名嫌疑人，身高体重都是未知数。
焦旸想着女死者的验尸报告，上面没有明显得被殴打痕迹……
他忽然想到，那天陆沅离说要跟他分手时，他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焦旸突然抓住柯洛洛的双肩，往下用力一摔。
柯洛洛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就往后栽去。
眼看柯洛洛的后脑就要磕到壁橱上，焦旸来不及多想，伸手拦住了柯洛洛的腰。
“啊！”
柯洛洛这才来得及惊呼一声，弹起来抓住了焦旸的双臂。
四目相对间，柯洛洛看着焦旸一双琥珀色的修长眼睛，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他的手臂很结实，气息也很清新，只有隐约的一点烟草味道，但是不讨厌……
“抱歉！”
焦旸左手拉着柯洛洛，右手冲她后脑部位画了一条线，示意侯希勇和余晓光道：“你们看看这一带！留意一下，女死者可能不如柯洛洛高，再往下一点也行。”
侯希勇和余晓光对着壁橱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同。
焦旸想了想，索性摘下白布手套，带上了一双一次性的透明塑料手套。
这种手套的质地一般非常轻薄，更容易触摸出物证上不同的痕迹，但也很容易破，有可能会污染检材，比较冒险。
焦旸闭上眼睛，几乎把脸贴在壁橱上，伸手一点一点的在壁橱角和面上摸索着。
柯洛洛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样子，只觉得心生佩服，又想到两人刚才靠得那么近，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是这里了。”
焦旸指着壁橱右边的1/3处，“感觉这里有擦蹭痕迹。”
余晓光过来，试着提取壁橱上的痕迹。
焦旸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摘下一次性手套，忽然就感到，手腕上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嗯？”
就见他的右手手腕处被擦破了一点皮。
焦旸低头仔细看了看他手腕上蹭破的痕迹，就感觉像是木刺之类的东西。
但是根据位置分析，肯定不是来自于壁橱上。
因为地方狭小，壁橱右边紧靠着，放着一个实木衣架。
焦旸凑过去仔细观察，就发现这个三角形的木质衣架有三排，每排有三个突出来的挂钩。靠着壁橱一侧中间这只挂钩上，有明显的一道破损，足有一寸多长。
“侯希勇，快！”
焦旸挥手道：“过来看看，这边能不能采集到痕迹！”
侯希勇拿着透明的证物袋和一只小镊子，边干活边说：“这个设计真是绝了，这不就是专门为勾人设计的吗？！”
焦旸吐出口气道：“但也幸亏是这样，希望他能帮我们提取到有用的线索。”
侯希勇把上面一缕棉絮一样的东西用镊子夹下来，放进证物袋里，“头，你看这个。”
焦旸道：“像是某种服装的内部纤维。这边好像还有点血液痕迹，你小心点。”
谢佳成看着他们忙活，就觉得百感交集，“你们如果真的在这上面提取到了血液，我是不是就能沉冤得雪了？！”
“也说不定是罪证确凿。”
侯希勇道：“你怎么知道，这上面不是你的血呢！”
“我做过的我都认！”
谢佳成道：“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头！”
“咦，我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柯洛洛忽然看着自己的左手道：“我伯伯刚送我的白金手链呀！”
焦旸一听，顿时皱眉道：“你还能更不专业点吗？！”
柯洛洛急道：“焦队，我明明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的，一定是掉在这屋里了！”
但是，这就是个1室1厅的小房间，客厅加饭堂都没有30平方，从这边一眼看到头。
柯洛洛不由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我下回一定注意！焦队，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
他们从进屋以来，只在客厅里活动过。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就只有沙发，电视机柜跟壁橱底下。
警员的个人物品遗落在案发现场，这简直是……基层派出所都干不出这种事儿来，说出去以后特勤支队就不用混了！焦旸无奈的摇摇头，冲做好检材的侯希勇摇摇头道：“一人一个地方，帮她找找吧。”
焦旸重新戴上白布手套，低头看着壁橱底下。
他果然发现，隐约有一点亮光。拿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一照，就看到一条很精美的手链。
“找到了……嗯？”
焦旸伸手把柯洛洛的手链捡出来，忽然发现壁橱底下面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一处反光。
他拿手电筒又照了一遍，又似乎没有东西了。
焦旸有点奇怪，站起身从衣架的一侧往里看。为了节省空间，衣架的一只脚和壁橱的脚挤在了一起。两只脚内侧，就有一样圆圆的东西。
焦旸小心的搬开衣架，一个金属瓶“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
柯洛洛刚要伸手去捡，就被焦旸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
柯洛洛顿时讶然的看着焦旸。
焦旸松开她的手腕道：“你没戴手套。下次再不打招呼，擅自闯进案发现场，你的实习期就到此结束。对于今天的事，回去给我写3000字检查，要手写，明天交上来。”
“啊？！”
柯洛洛大吃一惊道：“焦队，你怎么这样呀？现在谁还手写啊，我又不是小学生！”
焦旸把那个金属瓶捡起来看了看，见是一罐保湿喷雾。
这种瓶子的瓶身虽然是金属制作，但是比较轻薄，即使加上内容液，重量也有限，形成不了致命伤。瓶身的宽度适合人手抓握，也比较符合牛立霞额头上伤口的接触面积。
也许被某个男人气急之下抓起来砸在牛立霞头上的，就是这个东西。
焦旸深吸一口气，把喷雾瓶递给余晓光道：“这上面有指纹痕迹，回去好好查查，能不能找到第三个人的指纹。然后，再做一下伤痕跟物证比对。看看牛立霞额头上的伤，是不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柯洛洛一听，就眼前一亮道：“头，这要是关键证据，那我不就立功了？好的领导应该赏罚分明，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啊？！”
“奖励你什么？”
焦旸道：“傻人有傻福，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你觉得这合适吗？”
第58章 纹身（8）
“怎么不合适呀？”
柯洛洛不依不饶道：“那我可是听说, 你以前就是江城分局的福将来着，走哪都有命案发生……”
“唉，我说这位女同志, 你怎么还编配上领导了呢？”
侯希勇冒出来道：“这可是命案现场, 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焦旸由得侯希勇和柯洛洛瞎扯，他却一直在仔细观察, 谢佳成的反应。
就见谢佳成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喷雾瓶, 一脸的难以置信，双目中满是伤痛，隐隐的却好像又燃起一丝希望，神情很是复杂又矛盾。
焦旸就觉得，从谢佳成的反应来看，造成牛立霞额头和后脑霜痕的人, 确实不是他。
几个人经过后续检查, 没有再找到新的线索, 就把谢佳成送回了看守所，然后才开车赶回警局。
来到市局门前最后一个红绿灯时, 焦旸就看见, 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外卖员, 电动车上带着一个硕大的保温箱一路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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