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什么事。”
陆沅离道:“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你说,那个女人的儿子听媒体说没有rh阴性血之后,会不会到医院里来救他的母亲呢?”
焦旸这时候当然更没有心情与他插科打浑,“陆沅离,你不要那么冷血好不好?被你拿来玩这种低级无聊游戏的,是一条人命!”
“那你就是觉得不会了?”
陆沅离微笑道:“我觉得那个人会去,所以不会产生人命危险,再见。”
陆沅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焦旸只觉得无语,他一抬头,忽然发现走廊角上,站着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焦旸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关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关瑞均犹豫着从墙后转出来,“哦,没什么,我听说有个学生意外受伤了,正好我家在这附近,顺道过来看看。不早了,焦队长,我也看过了学生,就先走了。”
“关老师你慢走……”
焦旸还没说完,眼看着关瑞军转身就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扑了上去,“里面那个人是你亲妈,虽然她可能没有养过你,但毕竟给了你生命,为了维护你不惜违法犯罪,故意送一个无辜的人去死。甚至他现在为了救你的命,不惜自己去死,你都到这里,难道还要为了自保,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
第101、翻案(7)、
“亲妈?”
关瑞均嗤笑道:“她给了我什么?是出生三天, 就把我放在隔壁村一户众人皆知没孩子的夫妻门口?还是一受伤就要等死的rh阴性ab型血?!”
焦旸一顿,沉声道:“你这是承认了,你就是刘云丽的儿子, 那些女孩儿, 都是你杀的吗?!”
“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胡喃凮说什么!”
关瑞均猛地推了焦旸一把,转身就跑。
焦旸冷哼一声, 疾步向前, 伸手一扣,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先救你妈!”
关瑞均还想挣扎,听见这句,右手一松,就垂了下来。
关瑞均被侯希勇硬押着去了诊疗室, 先抽了400毫升鲜血。
实际上当地志愿者协会的一名rh阴性ab型血的人, 早已经过来献血了。只是刘云丽的伤势比较严重, 需要更多血液补充。
一边抽血,一边看着门口站得一排警察, 关瑞均抬起头来, 看着焦旸道:“你是领头的吧, 我想去看看她!这些血能不能救她?不够再抽!”
焦旸点点头道:“他没事……”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乱,有个护士高声叫道:“医生医生, 你快过来看看,病人不行了!”
关瑞均顾不得针头还在手上, 猛的跳起来, 满脸惶急的一把拉住焦旸道:“救她, 我求求你们救她吧, 只要你们能救活她,我什么都愿意说!”
这就是所谓的母子天性吗?焦旸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回身道:“你当然可以去看她,这是你的权利。我们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招供才能去看她,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一直熬到后半夜,刘云丽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而关瑞均换上了全套防护服,才能隔着窗玻璃看看她。
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他只觉得百感交集,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了声。
从大概四十年前,她还是个年轻好看的女人的时候,关瑞均就知道她的存在。因为从小他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默默的追随着他。
开始他觉得新奇有趣,等年纪稍微大一些,听父母说多了社会上的事,就觉得害怕。再后来就从麻木到熟视无睹,甚至渐渐的忘了她的存在。
知道有一天放学时,他只顾着跟同学打闹,差点被车撞到,被那个女人猛地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那时候,两人已经差不多高了。
两人相似的长相叫他心生怀疑,忍不住回家问了父母。在父母闪烁的眼神跟支支吾吾的回答中,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母其实只是养父母。
几年后他高考之后出去旅游,意外返回,甚至在家里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然后,他档案里的rh阴性 Ab型血,就变成了ab型。他什么都明白了,跑回家跟养父母大闹一场,说这辈子只认他们,还说了很多绝情的话,那个女人才渐渐的不来了……
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太太。然而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用砖头砸死人时,惶急地跑出去很远,之后才意识到,他把他亲手抓过的,也许留有他指纹的砖头,落在了原地。
第二天警察就来了,很多人围着那个因为他而惨死的女孩。他还想再往前一点看清楚一些,是那个女人挡在他身前,甚至想要拉着他离开……
关瑞均无力的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把脸,然后转身来到焦旸面前道:“警官,咱们走吧,我跟你回去。”
关瑞均被焦旸他们带回了临时设在崇明分局的办公室。
焦旸递给他一块热毛巾,“擦擦脸吧,如果愿意的话,说说你的犯罪动机。”
关瑞均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在进厂当学徒的时候,跟厂里的已婚技术员好上了,还有了我。那是70年代末,有作风问题,全家都抬不起头来不说,全家人的前程也都没了。
那个女人,也就是刘云丽,那年才18岁,被父母逼着打胎,但她实在不舍得,就勉强生下我,送给了没孩子的一对夫妇。那个技术员怕惹事,当年就调走了。但她一直却关注着我,还严守着这些秘密。
当然我早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我一直没法跟人建立正常的感情。大学毕业后,我到了一所很普通的中学教书。一是男人到了某种年龄阶段,总逃不过一些需求,二是,我看到那些父母一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的孩子,就心生嫉妒,怨恨到变态的想毁了他们。因为他们所拥有的亲生父母的爱,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
关瑞均哽咽了一阵子,才告诉焦旸,他还知道,刘云丽把当年的一些证据在翻盖自家宅基地时,都砌进了院墙里,就是为了彻底替他湮灭证据。
第二天上午,刘云丽被救醒以后,听说关瑞均已经招供,承认是他杀了那四名女孩,忍不住失声痛哭。
在一阵思想斗争之后,刘云丽痛快的承认,在关瑞均第一次作案之后,因为回到犯罪现场找寻他砸死女孩的砖头,她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关瑞均的犯罪事实。
关瑞均当时害怕看到女孩的眼睛,所以随手掏出身上的塑料袋儿,盖在了女孩头上。而这个塑料袋,恰恰是他在买鱼时套在外面的袋子,所以微微沾上了一些鱼血。
出于对被她因为私心送走的儿子的愧疚,刘云丽选择了沉默。
可是很快就有第二名女孩,被以同样的方法杀死。刘云丽害怕了,她甚至不惜现身,跪在他面前规劝关瑞均,将当年的一切和盘托出,只为求得儿子的谅解,不要再做错事了。
但是当时的关瑞均对她冷嘲热讽一番之后,反而很快犯了第三起案子。
刘云丽意识到,她根本规劝不了,这个对她满心怨恨的儿子,甚至会叫他变本加厉。但是,她心里对儿子的愧疚与关爱压倒了一切,甚至积极开始为关瑞均寻找替罪羊。
刘云丽有一个本家侄子,在当地警队里,她隐隐约约的听说了警方对凶手的分析,可能卖鱼为生,有蓝色小货车。
很快,刘云丽就盯上了卖鱼为生的邻居张广超,因为他恰巧也有一辆蓝色小货车。以刘云丽浅薄的文化思想认为,张广超是孤儿,家庭条件不好,也没怎么上过学,真出了事情,没有人能为他做证明,也不会有人为他奔走的。
刘云丽还特意看了一些刑侦方面的电视剧,学习里头的细节。就在关瑞均做第四起案件之后,把那个她刻意收集的沾有张广超指纹的塑料袋,套在了可怜的女孩儿头上,然后将李苗苗的水壶,扔在了张广超打鱼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张广超就这样,因为卖鱼招来了无妄之灾。只是因为踩到水壶时一时好奇,伸手拿了一下,就又成了一件他杀人的铁证。事后,刘云丽还利用两人是邻居的机会,将关瑞均勒死李苗苗的绳子,扔在了张家院子的杂物间里……
焦旸带着关瑞均指认现场,以及提出麻绳砖头这些证据之后,就一起回了申城。
焦旸的发现,整个推翻了当年崇明刑侦支队长柯慎衡的侦查结果。虽然市局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一切如常,但是人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关瑞均随即被批捕,刘云丽也正式被立案调查。虽然包庇罪最高刑罚是十年有期徒刑,所以追诉时效是十五年。陷害罪追诉时效十年,且不累计,但是,按照两人的说法,刘云丽不止一次在关瑞均作案前后目击,最高法认为其与关瑞均有共同犯罪的嫌疑,四起杀人案早已立案,所以不受追诉时效限制。
这个案子的复核结果还要层层报送,就算批下来,以柯慎衡的级别,短期内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跟徐孟真那个可能不影响案情结论的微小失误相比,这个直接就是抓错人的结果,以柯局五十七八的年纪,除非能在之后的重大群体□□件或者重大恐袭里直接力挽狂澜,否则对之后的仕途都是一个致命打击。徐孟真至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证明自己、卷土重来。
而这件事情传出去,会不会被某些媒体大造舆论,进而导致一系列人事变动,都是未知数,个人难免都有些想法。就连陆沅离都感觉到了,市局气氛的凝重与诡异。
这天,他去找王局,恰巧看到焦旸从王局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第102、尾声(1)
陆沅离下意识地摸了摸眉毛, 他混身上下的这一股杀气,就和那天刚从飞机上下来一样迫人。
可陆沅离一顿的功夫,焦旸就已经匆匆走过去了, 似乎完全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焦旸当然看见了陆沅离, 但是王局把他叫进办公室的意思,就是让他提交述职报告, 然后休假。
他只是按照正常程序正常查案, 就让他停职……焦旸只觉得此时自己狼狈的像条丧家犬,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陆沅离看见现在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在家“休假”的焦旸忽然接到了莫科的电话,他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莫科激动道:“头儿, 我发现了!我们协查你之前要的那个案子, 偶尔发现了一些另外的线索, 是李局的案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焦旸一怔, 马上道:“好, 我……我这就过去!”
焦旸叫着余晓光, 一起匆匆赶到江城分局,跟几个老兄弟们打个招呼,就急急走了进去。
莫科起身道:“焦队!”
张显宁也在, 拍拍焦旸的胳膊道:“焦队,你看这个。”
焦旸就见屏幕上是一段非常模糊的录像。只能大概看出, 是深夜间, 一个男人从比较老旧的居民小区里走出来。男人似乎带着帽子口罩, 根本看不清面目。
仔细分辨, 感觉男人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长风衣,肩膀上,似乎背着一件鱼竿样的长物事。
那东西,就是SVD狙/击/枪的长度!焦旸脸色都变了,一把拉住莫科道:“监控是哪天的?!”
莫科调出最前面的一段,“就是李局出事那天晚上!”
焦旸道:“地址呢?”
莫科道:“就在事发地附近的居民小区,当时也在搜查范围。但是那时没查到这个监控。是这次协查时,找出来的个人监控。”
焦旸沉吟片刻道:“那很可能跟李局的事有关,不过这个视频太模糊了,能不能再提高点清晰度?!”
张显宁道:“焦队,个人用的监控,质量一般都比较差,这已经是尽量修复过的了,原视频只有一个虚影,要不是小莫认真,根本看不出来。目前咱们局里的设备,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焦旸转头给焦度打了个电话。
焦度也知道,这是焦旸最紧张的事,一口答应下来道:“发过来吧,我找人尽快弄!”
好在视频不长,最要紧的也就是人的脸部、身形复原,第二天焦度就打来电话,发给了焦旸一段视频。
焦旸就叫在办公室里的人一块过来看。
这次视频清晰了很多,甚至能看到那个男人谨慎而警惕的眼神。
焦旸一怔,画面中的男人似曾相识。
余晓光脱口而出道:“头儿,这是不是那天咱们在王朝□□看到的男人?”
这一瞬间,焦旸只觉得嗓子发干,手心出汗,“我不确定。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局里有画像专家吗?!”
侯希勇一拍脑袋道:“头儿,咱们局里没有,但是隔壁好像有一位。”
焦旸颤声道:“隔壁……是哪里?”
侯希勇道:“不光咱们得罪不起,还得给供起来的那个部门……检察院。我听说有位新来的年轻检察官挺擅长这个。”
焦旸皱眉道:“这你都听谁说的?”
侯希勇笑道:“就你家小老弟呀!他好像跟人挺熟的。咱们也跟人打过交道,跟你还有过节呢!”
焦旸一怔,“我跟谁有过节?”
侯希勇笑道:“你忘了,他以前还砍过你一个案子呢!”
焦旸忽然想起来了,侯希勇说的是市检察院的年轻检察官苏行简。两年前,大概他刚做大队长的时候,苏行简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他一个案子,把案卷发回来,让他们补充调查。
作为警察,身为国家强制执行机关的一员,焦旸一向非常非常看重证据,这是他从警以来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案件驳回,自然印象比较深刻。
他跟苏行简之间,的确曾经闹出过一点不愉快。当时那起杀人案的凶手为了多活几天,恶意举报他刑讯逼供,导致他要停职接受调查。主因自然是那名凶犯,连带着,他手下的队员们,难免也对苏检察官有点意见。
有这么一段过往,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帮忙?焦旸就给焦度打了个电话。
焦度一听,就笑了,“老大,这你放心,别的事儿我不敢说,抓犯罪分子,行简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焦旸简单的问了下,焦度在法院实习的时候,曾经跟苏行简有过短期的共事。焦度这人自来熟,两人之间的交情还不错,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太过硬的关系。倒是苏行简,毕业于东政。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托在东政教书的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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