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经卷放下,思衿关切地问:“孔雀一切可顺利?”
自从他进了府,一点动静没有,思衿有些担心。生怕段二王爷诡谲,识破了他的身份。
杵济渴得厉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说:“主子说,他已经顺利进府了。”
思衿听了,松了一口气。
杵济皱眉,道:“我听说主子刚进府,就将段二王爷的妻妾打了。”
“啊?”思衿吓得经卷都掉了,慌忙捡起来,“为何动手?他不是个喜欢动手的人啊。”
更何况,他是毒修,其他人根本不能靠近他。
——但凡碰到他的人,除了杵济和自己,几乎都没命了。
杵济道:“所以问题来了,那妾没熬过晚上就毒.发身亡了,其他妻妾见状,纷纷指责是主子趁机报复才下的毒,希望王爷将主子赶出府去。”
听上去孔雀的处境不是很好。思衿眉头紧锁,连忙问:“他有说需要帮忙么?”
毕竟独自一人进入那虎穴龙潭似的后院,太孤立无援了。
杵济摇了摇头,抓了两颗花生米吃:“主子没说要帮忙,主子只是让我回来告诉你,他目前忙于宅斗,可能没办法太快获取消息。”
宅斗?
思衿茫然地皱起眉头思索:孔雀竟是善于宅斗的人么?为何怎么看都不太像呢!
果不其然,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测似的,白日里扮作喜婆的火军副官连滚带爬地赶回来:“出事了出事了,王爷府后院出事了。”
思衿立即站起身子,焦急地问:“可是城主受了欺负?”
他虽然想获取消息,可一切都建立在凌曲安危无恙的前提下。若是凌曲受了伤害,这次行动他便不想继续了。
岂料那副官喘了两口气,语气激动道:“主子嫌自己入住的后宅房屋太小,抢了个大的。其他人不肯,有个女人就放火烧了他的屋子。主子便索性借着夜风,让这火继续烧了下去,现在王爷府已经基本上没有后宅了!”
思衿:“……”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夭寿啦!!!!后院起火啦!!!!!
孔.善于宅斗.雀:不愧是我。
第70章 危!
那副官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主子让这火连夜烧了王爷的后宅,惊动了官家,官家派了皇权军的人来。”
思衿心里咯噔一声:段飞河没见过凌曲的样貌, 可是宫里的人就不一定了。若是有见过凌曲的, 当众将他认出来, 那凌曲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于是,他连忙问:“你可知那带队的是谁?”若是别人, 恐怕不好办,可若是……
果不其然,那副官说:“是官家身边的右侍, 盛玉山。”
听到是“盛玉山”, 虽然思衿面上虽然不显,可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凌曲说过,盛玉山是苍府的人, 苍府目前急着要拉拢凌曲,盛玉山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保凌曲的。
思衿甚至怀疑,凌曲是故意纵的这把火,好吸引苍府的注意。这场火, 仿佛是凌曲向苍府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虽然还未站在东晟这边, 可是同僧军是势不两立的。
只是, 这火一纵, 段王府必定鸡飞狗跳, 凌曲一个初来乍到的“美娇娘”,想必会被针对。
这么一想, 他对副官说:“今夜便算了。明日一早你还是扮作喜婆, 去段王府探探口风, 看看他……有无受罪。”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过于紧张凌曲了。凌曲明明是个在哪儿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副官不知道他内心想什么,道:“末将明白,只是……”
说罢,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思衿莞尔:“怎么了?”
副官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若是末将记得没错,今夜,主子他是要圆房的。”
思衿手指的关节动了动。随后,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纵使段二王爷今天夜里急着要圆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个心情罢。”
一旁的杵济却道:“我听说这段二王爷色字当头,哪怕抄了他的家,美人在手也不会耽误他上下其手的功夫。”
他这句“上下其手”实在是太有画面感了。思衿忍不住心想:若是段二王爷真的对孔雀上下其手了,就凭孔雀的性子,还能让他活到明天么?
副官像是同意杵济的话,点点头接着说:“这段二王爷看见咱主子,眼睛刹那间就直了,末将猜测,若是不出意外,这房还是会圆的。也不知道主子到时候会想什么法子脱身。”
杵济有些憋不住笑,道:“我平生头一遭见主子去伺候别人的。”不说他了,思衿也很难想象一只骄矜的孔雀柔情似水地伺候别人,会是何等诡异的模样。
只是他想了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问题分外严重,以至于他忽而站了起来,吓得一旁正在拿花生米吃的杵济花生米掉了一地。
“怎么了小师父?”杵济忙不迭扔掉花生米扶他,“可是身子不舒服?”
思衿怔怔看着他,一副红润的面庞在烛光掩映下竟有一丝丝的苍白:
“今日是不是城主他毒性反噬的日子?!”
-
凌曲刚换了个宽敞的画楼,还未坐定,一高挑的女子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掀翻了他面前刚泡好的茶。
凌曲眉目一挑,抬眸看来者。
“半莲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女子怒目圆睁,将茶盏摔在地上。茶盏同木制的地板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凌曲重新挑了个干净的茶盏,注入茶水。温热的茶水刚刚漫过杯沿,那女子冲上来,一把将茶水洒到凌曲身上。凌曲侧了侧身,鲜红的衣袍依旧沾了一点茶渍。虽不算烫,但隔着布料能感受到那种温度。
凌曲皱眉。
“说话啊?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女子的声音不由地加重了力道,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去将凌曲撕个粉碎似的。
“姐姐——姐姐您怎么在这儿?”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此刻僵持不下的局面。这声音虽是男音,可却多了几丝媚态,竟比女人的声音还要绕梁。
“呦,”那男子端着步子跨进门槛,将目光一下子落到凌曲头上,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微笑,“这位美娇娘恐怕就是王爷才布的施吧?”
家道中落不得不将自己卖入王府,王爷竟然也能同意,可不就是布施么?
凌曲却想:很好,又一个眼瞎的。
他虽然尽心装扮过,可却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男儿身,为何这些人都把他错认成女人?
方才那名女子语气却没他这样轻松,见他进来了,冷哼一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两只弯弯的月牙:“识晚只是来瞧瞧姐姐。谁人都知道姐姐同半莲姐二人姐妹情深,如今半莲姐中了毒生死未卜,下.毒的人偏又是王爷今日中意的人,姐姐岂能不气?”
女子眉目一挑,语气不善:“这同你来这儿有什么关系?”
男子晃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悄声道:“识晚只是想提醒姐姐,此人初来乍到,不懂王府的规矩,若是姐姐能在他面前立威,那这王府以后就是姐姐说了算了。”
女子却不听他的鬼话,兀自将他推至一边:“休要来烦我,今日,我势必要替半莲报仇。”
凌曲却在此刻开口了:“银针取与我看看。”
他知道那女子一中.毒,便立马请了大夫,既然请了大夫,多半是要扎针取血的。虽说自己身上的毒的确会危机女子的性命,可是她倒下来的时候,凌曲却发觉她展现出的症状要比单纯中.毒复杂得多。
“你想做什么?”女子警惕地看着他。凌曲盯了她一眼:“验毒。”他是毒修,能分清哪些毒是自己身上的。他自己的那部分,他不会推卸责任;可是不该他背的锅,他也一律不背。
女子将银针取给他。凌曲看了一眼,只见上面乌黑,有些针尖末端甚至有些绿。
放下银针,凌曲说:“纵使今日她不中我的毒,也断不会活过七天。”
女子只听了前半句,就怒不可遏:“果真是你下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放在以前,凌曲可能连一句狡辩的话都懒得说,可是此情此景,他只觉得难得凑齐这么多深闺傻子,不玩一玩着实可惜了。
于是,他斜倚扶手,左脸支在手背上,露出慵懒的微笑:
“我想将你们全部赶出去,当正室。”
女子放火烧了他所在的画楼。
木制的画楼干燥,一遇火种便如星火燎原,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火势渐盛,凌曲却不急着灭火,欣赏了一会儿便从画楼里走了出来。
段二不在,宅院一群乱糟糟的仆从没人指挥,竟愣是让这火借着东风越烧越大,等到想要灭火的时候,却发现一连串的画楼都被烧着了,灭了东边,西边又起。
凌曲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些人宛如无头苍蝇似的嗡嗡嗡,弯腰捧起一抹灰,在脸上拂了两道。
毕竟,身上太过干净的话,会和此刻的段府格格不入。
段二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望着这几乎要冲破天际的大火,他先是愣了半晌,接着扭头就拽来一人,问:“怎么回事?!后院怎么着火的?!”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是……是情画主子放的……夜里风大,不知怎的就烧着了……”
段二听了皱眉,不悦道:“情画她是疯了么?想做什么!”
这时,凌曲从树后走过来,拎着破败不堪的衣衫。段二看见他一贯清冷的面容憔悴,顿时心生怜惜,更加不悦了:“去给我把情画那悍妇找来!”
不一会儿,两个下人带着情画而来。情画自己的画楼因这东风也给烧没了,此刻她自知有罪,面如死灰,索性也不分辨。后面跟着的识晚,却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段二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什么想说得?”
识晚他上前一步,抚在段二肩上悄声说了几句,段二皱眉,片刻道:“此话当真?”
识晚忙不迭点头,不怀好意地朝情画看了一眼。于是段二道:“来人,将情画关起来。本王待会亲自审问。”
“是。”两个下人道,不由分说将情画拖了出去。
凌曲冷眼看着,心想这男媚子颇有几分心计,竟然借着他,一石二鸟。他不禁心想,这段二将这么些厉害角色养在后宅任由他们相斗,难道是想炼成蛊么?
怪不得这些年来,源源不断有新人送进来。按照这样的斗法,没几天整个后宅就要换一拨人。看来太和寺那个叫凌目的大和尚借故离开这是非之地,是很明智的选择。
“王爷,虽然人家时时刻刻想着您,可既然今儿您有了新人,识晚就不拉您去我那屋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想必这大火到了后半夜也能灭得七七八八,您就放心将房圆了吧。”男媚子娇滴滴地说。
凌曲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声音竟比毒息还可怕。
他这话讲到了段飞河的心坎上。若不是今日得了个佳人,他不会回来得这么早。如此清冷的美人,他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的。
凌曲冷眼看着他,不为所动。
然而刹那间,一阵滚烫如沸水的感觉传遍全身,接着便是深不见底的冰寒,毒息宛若脱缰的野马,在他肺腑间四窜。凌曲步伐踉跄了一下,抬头望月。
他怎么突然忘了,今日是毒息反噬的日子?
接下来至少一个时辰,他是毫无功力可言的。
这样想着,他望着眼前如饥似渴的男人,眼眸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哦豁。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71章 束带
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的思衿立在那儿, 过了许久才问杵济:“你主子去段王府之前,知道自己毒息反噬的日子到了么?”
杵济摇了摇脑袋,回答:“主子从来不记这个。时候不早了, 这会儿估计毒息已经发作了吧。”
他竟丝毫不担心。思衿却紧张起来, 害怕孔雀在那深不可测的段王府里受欺负。他皱紧眉头, 问:“你可知,毒息反噬一般会持续多久?”
杵济想了想, 道:“一个时辰应该是有的。这一个时辰里,主子先是毒息失和,然后再经历冰火两重天, 有时候严重了, 失明失聪也是有的。”
“失明失聪?”思衿不可置信地看着杵济。
他见过凌曲毒息反噬,当时只觉得凌曲备受痛苦和折磨,却没想过竟然还会出现失明失聪的症状。这样的症状一旦出现, 连一个从未练过内力的普通人都不如。
“如此这般,就不该让他去段王府。”思衿咬着唇,最终打定主意,道, “我去把他带回来。”
副官见状,连忙拦着他:“这么晚了, 小师父您身子要紧, 倒不如早些歇息, 明日再做打算。”
杵济也说:“主子那里没消息, 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这个时候去,恐怕会惹人怀疑。”
“他不好好的。我也睡不着。”思衿摇了摇头。哪儿能真的忍心放孔雀去给人家暖床呢?本来思衿托他混入段二王爷府的时候, 就隐约有些后悔了。现在得知他会因毒息反噬失明失聪, 便更加后悔。
毕竟, 线索失败一次,总会有机会再次获得,可是人一旦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思衿看向杵济,郑重地说:“你同我一般高,体型也相差无几。你今夜就扮作我待在寺里,我去段王府找他。”
杵济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主子要是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杵济让您以身犯险,会把杵济的头给摘了的!”
思衿将他扶起来:“太和寺的佛修们向来一言九鼎,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杵济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多劝,只道:“可是小师父您这小腹……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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