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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狐度化札记(古代架空)——林疏梦

时间:2022-04-06 08:08:55  作者:林疏梦
  看着天已经大亮,陆梵安知道此地不能久待,血腥味一定还会引来狼群。看了眼旁边脸色苍白却尚有鼻息的少年,陆梵安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其艰难的架在了背上。
  干粮和水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断了,昨日夜里又击杀了那么多野狼,体力早已不支。更何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顶着越来越热的烈日,陆梵安摇摇晃晃的行在戈壁滩上,眼前时不时闪过一团黑雾。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待看清后,陆梵安苦笑一下,看来这下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也好,本以为战场上的拼命,可以换来一番功绩,早一日求得安宁、为百姓换一份福祉,也不再成容市隐的负担。
  现在也好,死了,也不会再成他的负担了。
  陆梵安将背上的男孩放在一边的石头背后,自己则握紧手中的长枪藏身在石头一侧。
  果然,那匹野狼慢慢的走近了,细细的嗅着躺在地上的小士兵。陆梵安瞅准时机,将长枪刺向野狼的脖子,可却因为扯动了伤口,刺偏了一些。
  野狼被激怒,狠狠的扑向他,后者顺势往地上一滚,躲开了野狼的攻击,手中的长枪却脱了手。野狼再次扑了上来,爪子在陆梵安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骇人的抓痕。
  陆梵安憋住一口气,双手紧紧的勒住了野狼的脖子,可是野兽的力气却三两下就挣脱了他的钳制。
  野狼挣脱的一瞬间,陆梵安有些想要认命,他再也没有力气再去和野狼厮杀一番了。
  可是他死了,容市隐再去爱谁呢?他的日子那么苦。
  电光火石之间,余光忽瞥到一抹银白。那是他的长枪,伸手就可触到。
  长抢自下而上刺穿野狼的脖颈,温热的鲜血滴在陆梵安的嘴里。野兽的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可在此刻,对陆梵安来说,却宛如救命的圣水一般。
  他怎么敢死呢?他于那人而言,可不仅是希望啊。
  ……
  “那片戈壁,向来有进无出,现在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梁孝先拦着容市隐,眼底有着愧疚,“你又何苦平白去送命。”
  容市隐并不管他的阻拦,顶着一身未经梳洗的沙尘就要出门寻人,连日的奔波让他更显憔悴,加上此刻眼底带着的阴狠,像极了深山里还未开化的兽。
  “他若死了,那便谁也别想活。”冷冷扔下一句,转身便出了账门。
  刚准备上马,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行来。
  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容市隐和陆梵安遥遥相望,两年未见,他们谁也没有想过再重逢的模样会是这般。
  一个被黄沙所覆,恍若土人。一个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可就是这么没有半点诗情画意的相逢,竟让容市隐红了眼眶。
  陆梵安缓缓的朝他扯开一个笑,满是狼狈,可在容市隐眼里,却比三春繁花还要明艳几分。
 
 
第52章 相见欢
  又是秋凉,夜半的边疆冷的让人心里似乎也要生出了冰。
  营帐里一张小小的床上,躺着两个紧皱着眉头睡的并不安稳的人。
  容市隐生长于南地,向来惧寒。此时感受着大漠夜里的凉风,本能促使着他一直往身边的热源跟前缩。拱了半天,终于安分了下来,可没睡一阵,似乎是依旧嫌不够暖和,又努力的往边上挤去。
  翻了好几个身,像是终于寻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满意的睡了过去。
  可躺在他旁边的陆梵安,此时却正无奈又好笑的盯着他。
  他是被容市隐拱醒的。
  他本就因为伤痛睡的不安稳,可身边的那人却更不安分,时不时的往他跟前拱一拱,小小的一张床上,他险些被挤的掉了下去。
  替容市隐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冷极了。
  半侧起身子,看着容市隐憔悴的面容,伸手触上他眼底的青黑,又慢慢摸到干裂的唇上。
  他那时,都险些以为要再也见不到容市隐了,可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人躺在自己边上。
  这又怎是幸运二字道的尽的。
  虽然抢了他的床,但看在人都是他的的份儿上,就不同他计较了。
  感受着指尖下有些粗糙的嘴唇,陆梵安十分不满的皱了眉。
  看了半晌,忽然计上心来。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那两片薄唇,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抱着势必要让其恢复到原来那般红润的决心,在容市隐唇上仔细吸吮研磨。
  一吻终罢,陆梵安刚想离开。可一只手去却将他又带了回去,那人攻势迅猛,唇舌之间似倾注了无限的思念,还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恐惧。陆梵安闭上了眼睛,突然之间,唇上吃痛,他似有抗拒的推了推对方。
  可容市隐感觉到他的抗拒之后,唇上却更加用力,像是要将他拆吞入腹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分开。
  陆梵安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幽怨的看着容市隐。
  后者却板着脸伸手摁上了他唇角破了的那处,在陆梵安不明所以的眼神里,附身又咬了一口。
  陆梵安来不及躲开,闷哼一声:“痛。”
  “痛吗?”容市隐缓慢又低沉的声音里,似带着几分强控制着的怒气,“那你觉得,我会不会痛?”
  陆梵安愣了一下,一抬头,便撞进了容市隐深沉如墨的眸子里,里面是铺天盖地的恐惧与脆弱。
  瞬间明白了容市隐所说何事,愧疚的用尚能动弹的那只胳膊将人拥住,眼眶里也因感受到了对方的痛苦而染上了酸涩,放柔了声音道:“对不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容市隐小心的避着陆梵安身上的伤,回拥住对方,终于控制不住的哽咽出了声。
  连日里的恐惧、惊慌、无措,在这一刻,一起决堤。
  “我只是想走的快一些,离你再近点儿,可以不用再成为你的负担,也不用成为你的牵制。”陆梵安一下一下抚着容市隐的发头,“那日入城,梁将军唤我去府上时,你拦了我一下,是不是那时就已知晓了他的意思?”
  “随君所愿,盼君如意。”容市隐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慢慢重复着陆梵安信里的内容,缓缓道,“可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最大的所愿便是你这个小混蛋。我所如意,也只因你安好。”
  “市隐。”陆梵安十分动容地唤了一声容市隐,声音里却因为感情的盛极,竟带上了些宛转与甜腻。
  “不要撩拨我。”容市隐瞪他一眼,“就你现在这身体,能做什么?”
  “可是,你吻我的那会就……”陆梵安望着容市隐委屈巴巴道。
  后者感受到腿上传来的不自然的热度,抬了下眉,脸上终于现了些笑意。
  陆梵安被人笑的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看了容市隐一眼就要转身。
  容市隐看着人恼了,忙将人扯回怀里,故作轻佻的抬起陆梵安的下巴,轻轻在对方嘴上啄了口,暧昧至极道:“我帮你。”
  边说着人却已慢慢的缩进了被子底下。
  ……
  次日中午,容市隐和陆梵安刚用过午膳。梁孝先便领着裴铭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少年。
  少年正是昨日陆梵安救回来的少年,名唤小六子。少年习性,最是冲动率性,今日早上刚醒,便要过来叩谢恩人。
  此时见了陆梵安,更是犹如见了梦中英雄一般,满脸崇拜的不愿意离去。
  容市隐好笑的看着小六子对陆梵安近乎狂热的崇拜,正准备出言打趣时,却见裴铭已自顾自的走到了陆梵安床边。
  不耐的揪起小六子的后领警告道:“你若再在这里扰陆将军休息,晚间的汤药我必给你多下三倍黄连。”
  小六子吐了吐舌头,又望着陆梵安惜别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陆梵安却有些不自在,为自己那日的犹豫有些惭愧。
  裴铭似乎是打量了一眼陆梵安唇角的伤,然后面无表情的一把扯开人的衣服,看着肩膀和胳膊上的伤口皱眉不满道:“都说了你再这般拼命,迟早得送命。”
  容市隐诧异又不解的看看裴铭,又看看陆梵安,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当我死了?
  可裴铭接下来的动作却只是规矩的换药,任由他有多大的火气也没法撒。
  陆梵安看着容市隐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容市隐满是警告的瞪他了一眼,才转向身边的梁孝先,道:“梁将军,我们出去谈谈。”
  二人出了账门,容市隐才道:“昨日之事,望将军不要介怀。”
  梁孝先摆摆手,意思自己没放在心上。
  “将军,”容市隐正了神色,“将军定然知晓我早先已同先帝明言,我不过是想要报仇,绝无心于皇位。将军不信我,我能理解,也已妥协。可将军,又为何要徒增他烦忧呢?”
  “你小瞧他了,此事并非我说,是他自己猜出来的。”梁孝先叹口气,“我并非不信你,只是大昌与黎民,于我而言,太重了。”
  梁孝先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只是却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成了这般在背后搬论是非之人。”
  容市隐没有正面答话,反而转了话题,交代了一些朝中之事。
  因着朝中队伍尚未入城,他此时也不便在军中露面,更不便入住城中驿站。于是别过梁孝先后,便又转身进了陆梵安的营帐。
  此时裴铭已经离开,陆梵安看着他这么快进来,笑着道:“我以为你跟梁将军要多聊一会儿呢?”
  “我得进来守着某个惯会招蜂引蝶的人。”容市隐没好气道,“万一哪天被外头不知名的野男人勾搭去。”
  陆梵安好笑的看着容市隐,知那人最是容易多心与不安。伸手揽过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道:“除了你,谁也勾搭不走。”
  容市隐在陆梵安跟前的脾气,向来如夏日里的太阳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见人愿意哄他,立马又笑着啄吻了回去。
  “人之情谊,最为珍贵。拿此做筹码赌注,确实不怎么磊落。”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名的野男人裴铭,此刻正站在望着陆梵安营帐方向的梁孝先背后幽幽道。
  ……
  十日后,朝廷队伍终于行至午马城中。
  容市隐昨日夜里前往与之汇合,此时早已换好了装束,一身朝服,威严无比。
  行至军中,颁布过旨意又将赏赐一一分发。拒绝了军中提出的接风宴,方才得了清闲。
  带着胡忠与如意到驿站之中安顿好,谈了谈路上之事,确定一切顺利后,又同如意交代道:“城里百姓如今对隼弩人敌意十分大,你若是出门,一定要乔装好,免得安危难顾。”
  如意慎重的点头道是。
  此时站在一旁的胡忠却突然惊喜的冲到了门口,一把抱住陆梵安:“陆公子,我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陆梵安本想摸一摸胡忠的头,可又发现对方已经快要同他一般高了,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亦是含着笑意道,“看来这两年容大人没有亏待你,都长这么高了。”
  胡忠挠着头笑笑,虽然身量已经是大人模样,可性子却没有一点变化:“大人自然是没有亏待我,但是却将自己亏待不少。不过,这次见着公子了,应该是再不会了。”
  如意看着来人,微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下。虽然他们见了不多,但是她却对这个陆公子的事,了解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梵安亦是微笑着回礼。
  “我说怎么来人了,守着的暗卫没有出声提醒我。”待二人下去后,容市隐调笑道,“看来我对你之心,简直是世人皆知呀。”
  “就你嘴贫,”陆梵安上前在他肩膀上微微锤了一拳,又道,“今天的容大人终于不用我金屋藏娇了,带你出去走走。”
  一路上,陆梵安给容市隐说着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趣事,却对危险避而不谈。容市隐也不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一直行到城楼上,二人寻了个视线开阔处坐下,陆梵安才指着大漠深处道:“西境十二城,以月牙形分布,分别以十二生肖命名,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由南自北依次排开,长达千里。屹立于此,世世代代护佑我中原不被外族所侵。”
  陆梵安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西境十二城,仅仅只剩下了巳蛇和午马两座城池。”
  容市隐望着茫茫大漠,听出了陆梵安语气里的失落,握住他的手宽慰道:“输赢乃兵家常事,你莫要这般苛责你自己,这并不是谁能凭借一人之力能决定的了的事情。”
  “战场之上,我日日在生死之中打滚,也见惯流民苦难。我原以为我会习惯,可是我习惯不了。”陆梵安握紧容市隐的手,“那日,我们同隼弩作战之时。路边的难民中,有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哭着穿行在疾驰的马蹄之间乞求人救救她的孩子。可是我们却不能停下,因为可能救她一个,未曾抵挡住的隼弩士兵就要入城杀更多的人。”
  容市隐将陆梵安揽进怀里,后者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可嘴里却在继续道:“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无辜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流逝,而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我有太多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容市隐安慰着陆梵安。
  “市隐,你知道吗?”陆梵安直起了身子,望着容市隐,“两年前,我去送秦名,他当时同我说‘纵不能撼这局势半分,但也想为百姓尽一份力’。市隐,我也想为天下尽一份力。哪怕,只能让一个孩子好好长大,只能让一个老人可以安享晚年,也只能让一个家庭免遭流离之苦。我想,我这一遭人间便是行的值得。”
  容市隐定定的望着他,那人的眼里,有着浩瀚无边的山与海,也装着广袤无疆的爱与义。
  在此刻的他面前,容市隐只觉得自己恍若一只渺小而自卑的蝼蚁,与他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可他还是笑了,十分欣慰的笑着道:“好,只要我的梵安想,那便去做。我知晓,他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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