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被掀翻在地,借侧身翻滚卸掉大部分力量,并出其不意地,向徐清风掷去了暗器。
陈恪来不及拦截,徐清风却躲了过去。简单地向右侧闪身,愚笨的脚法,但身体敏捷的反应就足以让人吃惊。
但刺客甲的第二枚暗器紧随其后,与第一枚的方向有细微的偏差,却向着徐清风的脖颈而去。
这回徐清风没有完全避开,所幸只划破了衣领,剌开一道口子,徐清风脖子上的吊坠掉了出来,紧接着被第三枚暗器击打在地。
三枚暗器已是刺客甲一个翻转间的极限,陈恪也被激起了怒火,脚尖点起地上的软剑,软剑就向刺客甲飞去,带着狠狠地杀意。
刺客甲闪身躲过,脑中闪过一幅吊坠的图纸,以及隐隐听得的秘闻,心念一动,身体便奔出去了。
猛地提速向徐清风靠近,他想看看地上的那块吊坠,似乎与组织内近日追查的一样。
可能是太过于迫切了,抄起地上的吊坠,刺客甲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来不及细看手心里的东西,陈恪已经逼近,刺客甲心里虽然疑虑丛生,但反应也不慢。
“啊,王,啊啊,还、我。”徐清风突然向两人跑去,这还是刺客甲听见徐清风说的第一句话,还来不及仔细估量什么,就听陈恪喝道:“不准过来!闭上眼!”
徐清风下意识地听从陈恪,停在了原地。起了杀心的陈恪没有过多犹豫,三招之内,刺客甲都来不及后悔自己没有呼唤同伴。
取走刺客甲手里的吊坠,陈恪转身走向徐清风,看见小傻子紧紧闭着眼睛站着,睫毛微颤,表情都要皱在一起了,愁眉苦脸紧张不已的表情成功取悦了陈恪,不由得轻笑。
走到徐清风身边,“先别睁眼。”陈恪拉着徐清风背向刺客甲的尸体,拉着他走出一段,确定看不见血腥场面后,把吊坠放进徐清风的手心里。
“睁眼吧……”
徐清风拿到吊坠时表情已经舒展开了,睁开眼欣喜地看了看吊坠,又抬头看着陈恪,眼神充满依赖和信任,清澈干净,明亮如星。
陈恪忍不住伸手,为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痛,痛?”徐清风伸手要摸陈恪的右肩,陈恪拦住他的手,示意无碍,“全公公来了。”
如陈恪所言,几道人影出现在树林远处,很快就来到跟前,全公公已经寻了上来,左鸣也在一旁。
“王爷!属下护驾不周,请王爷责罚!”
“王爷!奴才疏忽,请责罚!”
“行了,起来吧。去看看那个刺客。”
“是!谢王爷!”左鸣自领命去了,全公公也道了声「谢王爷」,关怀地询问陈恪的伤势,陈恪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全公公转向徐清风:“徐公子可有大碍?”
徐清风摇摇头,伸出手去又不敢触碰陈恪的样子,指着陈恪的右肩,含糊不清地表达:“痛。这里,会痛。”
全公公看向陈恪,疑问道:“王爷?”但陈恪并不回应,只是看着徐清风,也不说什么。
徐清风神情迷茫,陈恪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生气,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徐清风不喜欢这样的陈恪。
“啊王、啊?”徐清风试探地呼唤陈恪,陈恪还是看着他没说话,眉梢微微一挑,像是不满,又像是提醒。
徐清风突然就明白了,拉起自己的袖子,给全公公看渗血的纱布,“痛,这里,也痛。”说完他扭头去看陈恪,果然陈恪的表情变得舒缓,不再严峻。
陈恪仔细查看徐清风的伤,好在渗出的血不多,伤口裂开的情况应该并不严重。“如果哪里疼,要说。知道吗?”
“知道。”这回徐清风没有迟疑,马上就回答道。
这边陈恪还在查看徐清风的伤势,两人之间也没多少交流,有的话也只是简答的应答。
然而全公公站在一边却插不上话,默默无言地站在一边,好在左鸣这时过来了。
“禀王爷,在刺客左肩胛上发现了状似太阳的红色纹身。”
“嗯……赤乌?”
赤乌,即太阳的别称,在西北的很多部落中,被奉为日神的图腾,与另一说法「金乌」在很多地方都作为三足鸟的形象出现,《山海经·大荒东经》中记载道:“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这是见证时间、托载红日的瑞兽。
但刺客甲身上的纹身,并非三足鸟,而是很简单的圆环加上周围波浪状的火焰组合成的图形,简单而生动。
但刺客甲身上的纹身有一段特殊的起源——是百年前试图一统中原的汹汹央人,他们有着一支身体强健、骁勇善战的军队,名字就叫「赤乌急行军」。
渴望富饶土地、不竭资源的央人对平定生活有着强烈的执着和向往,赤乌急行军的每一个人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绝对忠诚,他们把赤乌比作自己,认为自己就肩负着托载太阳东升西落的重大使命,故而没人都在心口的背后——
即左肩胛上纹了红色的太阳,也就是「赤乌」。只是百年前的逐淇一战,赤乌急行军几乎覆灭,只留下各色的传说,刺客甲真的是赤乌急行军的一员吗?
“先前的那些刺客身上有纹身吗?”
“回王爷,没有。先行的刺客身上没有标识和线索。”
“嗯。”陈恪暗自思索,左鸣也不能确信,他反复检查了刺客甲,但除了纹身,没有别的线索了,“而且所有的刺客确实都是汉人长相,不像异族,也不像央人。”
这点陈恪不意外,百年的时间足够央人走近汉人、融入汉人,刺客甲的身份固然重要。
但这只提供了一个搜索的方向,更何况赤乌急行军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究竟是谁要刺杀他,且对他的动向了解得如此明白?
从前周联想到景帝,从央人联系到赤乌急行军,这条百年前的历史脉络似乎与今天是截然不同的两条线,但拉着线头往两边扯,会发现事情还是有一个交结点——
陈恪的目光又落到了徐清风身上。
第9章 临江镇疑云(1)
九、临江镇疑云(1)
“刺客甲行动失败,仁王已经往雾山去了。”
“甲?不,他已经不是了,他太过于自负、太急功近利……”
男人坐在案桌后,一身黑衣与案桌和身后的黑纱屏风融为一体,骨节分明的手却异常的苍白,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手里捏着飞鸽传书送回的消息,闻言抬头看了伏在地上的人一眼,似乎在责怪对方说错了话,“新的甲呢?”
“还没有补上,乙和丙带着戊和己跟着仁王的队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可以保证不会被发现,是否继续刺杀……”
“不……”男人把手中的小纸条对折再对折,直到纸条不能再对折,变成一个小小的纸块,男人把案桌上巴掌大的小炉打开,拨了拨火,把纸块放了进去,“不着急,暂时先跟着吧,让乙和丙别妄动。嗯,丁呢?”
“丁还潜伏在仁王的暗卫中,目前没有暴露。”
“很好。”看着小炉中的纸块很快变成了黑色的灰烬,男人盖上盖子阻断了袅袅上升的烟雾,只手撑着下巴,“你呢宵别,想不想成为甲?”
宵别不为所动,头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贴在地上:“十二支有严格的替补制度和分明的奖惩,宵别为十二支编外的人,贸然成为甲坏了规矩不说,定也不能使他人信服……”
“行了行了,知道了。”男人语气并不严厉,宵别还是闭上了嘴,只听见男人问他:“如果我让你去仁王身边,愿意吗?”
“愿意。宵别的命是您赐予的,为了您,宵别万死不辞。”
“不害怕?”
“不害怕。”
“呵。”宵别坚定果断的回答却换来男人的轻笑,“走上前来。”
宵别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站起身走到案桌前。
“抬头……”
宵别不敢,只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桌面。男人又是一声轻笑,宵别藏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男人猛地伸手揪住宵别的衣领往前拉,猝不及防的宵别用力撑住桌面才不至于砸到男人身上。
“我是让你看我。”男人的鼻息离宵别很近,紧张得睫毛不停地轻颤,宵别飞快地抬眼看向男人。
随即又垂下目光落下男人的衣襟上,黑色的衣襟上淡淡的金色纹饰竟让宵别觉得有些晕眩。
“这么美的一张脸……”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宵别颤抖,身体越绷越紧,就像绷紧的一张弓,“我可舍不得。”
男人松开宵别的衣领,算是放过他了,宵别连忙站好,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脑子里回转着「舍不得」三字。
“老爷,皇上宣您进宫。”门外突然传来通报,男人应了一声,像失去了兴致般恹恹,挥手让宵别退下,“下去吧,让丁监视好仁王的动向。还有……那个徐府的三公子徐清风。”
“徐公子,该用晚膳了。”
太阳落山前,陈恪一行人终于在附近的小镇临江镇落脚,刚找好歇息的客栈,关鸿丰便带着大夫回来,只是这大夫十分年轻,医术也平平,对于陈恪和徐清风的伤只是草草开了伤药,在全公公的注视下讪讪离开了。
暮色四合,服了药的陈恪躺在床上昏睡,休息一个时辰便精神焕发的徐清风安静地坐在陈恪床边,撑在床沿看陈恪的脸。
有时候也百无聊赖,玩玩手指头、搓衣服光滑的面料,或者趴在床沿上打盹,全公公进屋来时徐清风正呆呆坐着出神。
听到「吃」,徐清风双眼一亮,眼神里直白地流露出欣喜。
全公公不禁感叹,小孩子多好动、不喜静,这徐公子却安静话少,能在陈恪床前待上两个时辰都不挪地方,难得。
但陈恪还没醒,徐清风纠结地看了看陈恪,又看了看全公公,摇了摇头:“不吃……”
全公公闻言退下了,打算过半个时辰再过来唤醒王爷。走出房门,正好撞见关鸿丰从外头回来,便问他:“这个城镇还有别的大夫没有?”
“没有了。下午那个还是正经医馆里请来的,医馆的老大夫上山采药去了,他是老大夫的女婿,这几天由他坐堂的,其他药堂的大夫还不如他呢。”
全公公无语地抿嘴,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好吧,还是尽快到雾山去吧,王爷的伤虽然不严重,但如果能让雾山的持戒大师代为诊治,总是能让人心安的。而且徐公子的病也需要尽快医治……”
“那个,呃,其实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傻子……”关鸿丰讪讪地小声道,“不过王爷可是很注重那徐公子啊。”
“知道就好。”全公公不轻不重地横了关鸿丰一眼,“别傻子傻子的叫,人家徐公子只是心智退化,就是一个孩子,下回可别再乱说了。”
“诶诶,知道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关鸿丰四处望望,问道:“左鸣呢?”
“安排守夜的事情去了,你先去吃饭吧。”
“喔,好的。”关鸿丰应了声就下楼去了,客栈大堂并不见左鸣的身影,关鸿丰绕到客栈后头,只见左鸣拿着粮草站在简陋的小棚前——姑且能称得上马厩。
左鸣在喂马,那是一匹毛色纯正光亮的棕红色大马,名叫火焰,是关鸿丰的坐骑。
左鸣身为暗卫首领,此行去往雾山虽走出幕后来到人前,但并无属于自己的马匹,不像身为近身侍卫的关鸿丰,有自己的专属坐骑。
火焰脾气暴躁,等闲人不能靠近,当初驯服火焰时关鸿丰费了几天力气。
但出乎意料的,火焰亲近左鸣,所以很多时候都由左鸣给火焰喂食。
“我就猜你在这里。”关鸿丰慢慢走近。
“嗯。火焰饿了。”左鸣头也不回,火焰不紧不慢地咀嚼嘴里的吃食,很是悠闲,不时甩甩尾巴驱赶飞虫,左鸣则伸手顺着火焰的毛发抚摸。
“它很是亲近你。”关鸿丰说着拿起一把粮草递给火焰,火焰别过脸去,关鸿丰早就习惯火焰时不时的冷漠了,顺手把粮草递给另一边马厩里的马。
“有什么事么?”
两手互相拍去灰尘,关鸿丰正色道:“我今日在这个小镇里转了转,城镇不大,但不太太平。”
“什么?”左鸣放下粮草,转过身面对关鸿丰,正色道:“可是那些刺客……”
“不是。听闻前两日死了个小姐,死状非同寻常,搞得小镇上人心惶惶,所以才有今日所见这番冷清的景象。”
左鸣只是一挑眉,没有别的反应,关鸿丰只好自顾自说下去:“听说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夜里突然不见了,寻了两天都没找见,后来在城西的湖里发现了尸体,赤身裸体,多处伤痕。”
“这么一个小地方也有这样离奇可怖的案子,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趁早启辰离开为好,且王爷还需去雾山求医……”
“我也是这个意思。”关鸿丰点头赞同道:“一会儿我会向王爷汇报,还劳烦你多安排些人手加强今夜的戒备。”
“这是自然。”
“吃了吗?”
“没有。”
“一道儿去吃吧,全公公说饭菜已经备好了。”
“嗯。”左鸣把手里的粮草放下,拿出帕子擦手,与关鸿丰一起往客栈大堂走去。
这个时候大堂没有多少人,今日住宿的似乎只有陈恪一行,坐在桌边,招呼小二上菜,却见客栈老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林老板,出什么事了怎的脸色这般差?”关鸿丰询问道。
“哎呦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临江镇最近闹命案哪,前两天发现湖里沉了个姑娘,今天下午又死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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