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见眼前有人在同无赖打斗着,然而视线越来越模糊,他一下子晕倒在地。
莫怀瑾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唤道:“阿清……”
听到熟悉的称呼,意识混沌的无清误认为是知还来了,抓住他的手,口中呢喃道:“知还……”
郑老九才没时间看你侬我侬的画面,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料理好,他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解决了两人!
他挥舞着拳头正要落在关心无清的莫怀瑾身上,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句,“官差老爷们来了!”
郑老九听到,也不顾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兄弟们,径直从一旁溜走。
茶馆老板一路跑得连口气都不带喘,去报官将衙役带来,就为了自己这小店不被砸得稀巴烂。可当他看到店里一片狼藉,瞬时瘫倒在地,哭嚎道:“我的茶馆,我的茶馆啊……”
为首的衙役指着地上所有人,“青天白日竟敢闹事喧哗,全都带走!”
见到官府来人了,那些大汉也不再狗仗人势,皆束手就擒。
他指向满身是伤的莫怀瑾和昏倒的无清,不耐烦道:“他俩,也都带走!一天天得也没个清静时候!”
老板一听莫公子也要被带走,浑身一个机灵,不再沉迷于小店被砸的悲伤当中。
讨好腰缠万贯的莫公子,自己这小店还用愁?
他起身谄媚道:“官老爷,这位是莫公子,不是那些闹事的杂碎……”
他一直朝官差挤眉弄眼,后者不屑道:“什么莫公子张公子的,通通都要带回衙门受审!”
老板一把拉住他,小声急道:“爷,他可是那位京城刚到的富商莫公子,多少老爷想把女儿嫁给他的那位莫公子!”
官差这才反应过来,态度犹如不费吹灰之力地翻过山丘,来了个大转弯,旋即笑盈盈地作揖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是莫公子受了委屈!”
他大手一扬,对手底下人呵道:“呆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这群丢人心眼的狗东西带回衙门,还莫公子一个公道!”
他腰弯得快要趴到了地上,“莫公子,您请!小人定会将今日冤情秉明少尹大人,令那些杂种伏法!”
莫怀瑾紧紧抱着无清,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茶馆。
伽罗耶大师叹息道:“罪过罪过啊……”
京兆府。
公堂之上坐着京兆少尹朱沛,由于梁才忽而告老还乡并且中途遇害,朝中尚未决策新到任的京兆府尹,一切事务便由他暂代。
朱沛此刻头疼得要紧,好不容易捱到了梁大人辞官,只要自己最近勤勉于政,府尹的位置定是他的。
哪成想一上来便是莫公子这个案子?
莫公子是富商,那郑老九背后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还好这孙子趁混乱逃了,要不然抓了他是放还是罚,朱沛可拿捏不准!
若因此事阻了他的仕途,朱沛就算给佛祖烧多少炷高香也挽回不了!
此时,方才的衙役对其耳语道:“大人,莫公子交代要为那位晕倒的公子请位郎中来……”
朱沛此刻心烦得要命,还给什么晕倒的人请郎中,他当场便要发作怒气,但碍于莫公子还在堂下,隐忍道:“这种小事还要来扰本官!扔到牢里等着受审!”
“是是是!”
衙役自讨了个没趣,赶紧灰溜溜地离场。
无清被大牢里寒冷的湿气冻醒,他不知为何醒来便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即将入冬,他身上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般,冰凉刺骨。
他上下牙打着架,有气无力地喊道:“有人吗?”
一位狱卒嚼着花生米悠哉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爷爷我酒还没喝完!”
“请问,此为何处?”无清客气道。
狱卒道:“当然是京兆府的大狱。怎么,一进来就装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进来?一会儿我们少尹大人提审你,你若有本事挨过刑罚还能假装不知,爷就服你!”
无清真是既无奈又心酸,他一个受辱之人,竟被关在了大狱之中……
他唯独能想到的人便是知还,问道:“这位爷,能否让我见一下小公爷?”
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写满了真挚,狱卒一时之间嗤笑出声,“看来你不是装傻是真傻啊!那小公爷是何等人也,能见你?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吧!”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再也不理会这个蠢货。
碰了一鼻子灰的无清可怜地缩成一团,等着知还。
似乎老天是故意的,只要他一离开知还的身边,不是被人掳至匈奴,便是莫名其妙地进了大狱。
周遭越来越冷,就连狱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这天儿怎么说冷便冷了,回头得让家里的婆娘多缝件衣衫!”
无清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外面好似有吵嚷声。
云楚岫一脸愠怒地站在京兆府大狱前,臂弯处还搭着一件大氅。
朱沛哈腰赔笑结巴道:“清公子应……应是在里面……”
他今儿个可真是背!先是接了莫公子这个烫手山芋案子不说,谁能成想那病歪歪的小白脸是小公爷最为看重之人。
他的仕途可算是止步在此!
朱沛一想到此,艰难地吞了口吐沫,颤抖道:“小……小公爷……下官实在不知那那……那是清公子……”
云楚岫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的气势令朱沛不寒而栗。
他从顾小瑞手中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对准写有“京兆府狱”大字的牌匾径直射去,牌匾随即从房梁上掉落在地,散成两半!
第102章 君子好逑(6)
朱沛眼见象征着京城刑律的匾额硬生生跌落,惊呼出声:“小公爷,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又有何使不得!”云楚岫剑眉中藏着凛冽的怒气,眼神令人生畏。他将弓丢到顾小瑞手中,一步步逼近朱沛,字字珠玑道:“你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关进阴冷潮湿的牢狱中。本公爷莫说今日摘了你这如破铜烂铁般毫无用处的匾额,即便把这整座大狱掀了,谁又敢上前阻拦!”
他的话语如平地惊雷,震慑到每个人。门前的狱卒纷纷垂下头,佩带的剑严丝合缝地待在剑鞘之中,不敢出。
云楚岫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脚将那扇门踢开。
朱沛满头大汗地跟在小公爷身后,仿佛毫无尊严的小鸡崽,一个字都不敢从口中蹦出。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位清公子可千万别有事,要不然小公爷真得将他的京兆府给掀了!
不仅如此,圣上还要怪罪他滥用刑律抓错了人!
什么莫公子、郑老九,那都是个屁,全没眼前的小公爷最棘手!
一走进大狱,一股子凉意便直往云楚岫骨子里钻。
无清本就有寒症,又岂能待在这儿?
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朱沛,“他在哪儿?”
“在在在……”朱沛哪知道牢狱里的这帮狗崽子们将清公子关在何处了,随便薅住跪在地上其中一人的衣襟,“还不快去将清公子请出来!”
那厮正是方才嘲笑无清真傻之人。
这是他头回见到传言中既能上场杀敌又可流连于风月的小公爷,他掏出腰间成串的锁钥,双手打着哆嗦找。
朱沛见他如此无用,呵斥道:“还不上前带路!”
“是是!”
狱卒的脚步已然放到最快,可仍旧被小公爷甩在后面。
随着清脆的开锁声,云楚岫终于出现在了无清面前。
他蜷缩在一隅,意识朦胧。
云楚岫只一日没见到他,他便成了流浪猫,流落到这大狱中来,狼狈不堪。
云楚岫心如刀绞,他立即将随身携带的大氅披在无清身上,径直将他横抱起。温热的大手触到他如冰块般的身体,霎时青筋暴起。
朱沛见小公爷此次是怒到了极点,立时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云楚岫低头看向左脸颊红肿的无清,后牙槽被他咬得咯咯作响,“是谁!”
“郑老九!”此刻朱沛也顾不得郑老九背后的神秘大官儿是谁,先能从小公爷手下逃出生天再说,“是京城中有名的无赖混混郑老九。只不过这厮狡猾……趁乱逃……逃脱了……”
朱沛心虚地回,后背上的汗水将他的官服沾湿了大半。
云楚岫的目光始终未从无清身上移开过,眸中充满了杀气,“全城通缉郑老九,本公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官领命!”
等到无清再度清醒之时,已然身处云王府中。
厢房内烘上了暖炉,他身子骨倒生出缕缕热意。
他一从被窝中探出头来,便看到知还坐在床边,脸色比经文中的地藏菩萨还要黑。
无清心里没由来地有一丝害怕,假装尚未清醒,趁其不注意又缩了回去,然而不过须臾便听到知还的声音:“我仅不在王府一天,你便在外学会打架斗殴了?”
此刻知还的语气像极了先前训斥无霜的无尘师兄,无清总算是感同身受了。
蒙在头顶的被子骤然被掀开,清凉的膏体被火热的指尖在红肿的脸颊上均匀涂抹开。
无清的手指勾住被角,反复搓磨。白天所受的屈辱与惊吓此刻全部融化在知还为他温柔悉心地上药之中。
尚未到冬季,府上已然用上了银骨炭。除却他这个病怏怏的身子外,无清亦想不起王府里谁还需……
他垂眸,话语间夹杂着白日里的委屈与现下的几分愧疚,小声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惹了麻烦……”
“是啊……”云楚岫边涂边道,“你惹了我这个大麻烦,要纠缠你生生世世的大麻烦……”
原本略有些内疚的气氛顿时被他的话搅扰成调情的场面,无清羞红了脸,欲要张口却又不知该辩驳些什么。
云楚岫将玉露胶收起,忽而笑道:“方才逗你的。”
他低首轻轻在无清额头一吻,无奈而又宠溺道:“我拿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可知你在牢狱里无助地缩成一团时,我有多心疼?又有多恨我自己,未曾将你保护好……”
可是直到后来,无清才明白,爱他最深,伤他最狠的皆是知还一人。
“我以后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再像今日般招你心疼。”无清立时坐起身子,着急说道。
云楚岫同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四目相对,挑眉道:“那我岂不是效仿了汉武帝,金屋藏了你这位人人都在肖想的俏郎君?”
“尤其是那位什么玉树临风的豪绅巨贾莫怀瑾莫公子……”
云楚岫仿佛偷喝了小厨房里的陈年老醋,语气中的醋味正盛,“听闻莫公子舍命救郎君,以一人之力苦熬十余名武馆大汉,伤痕累累……”
一听与他同行的莫怀瑾伤势不妙,无清问道:“那他现在何如了?”
有时云楚岫只觉无清是佛祖派下来惩罚他的,寻常都是他语出惊人气死别人,偏偏无清一句话便能将他死死拿捏住。
云楚岫不满地声音低沉道:“死不了。”
反应慢半拍的无清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又吃味了,他不禁抿唇调侃道:“先前的醋坊事业考虑得如何?我瞧再不开张,怕是这酸味都要传到朱雀大街去了。”
云楚岫何曾料到过竟被无清反击?伶牙俐齿的他勾起了云楚岫的兴趣,后者倏尔靠近无清,令其无处可逃,俯身贴在耳畔轻佻道:“嘴皮子有长进,都学会调侃我了……只是不知这吻技,有没有长进……”
几乎未留给无清思量的时间,云楚岫便咬上他红润的唇瓣,拼命攫取着那令人心驰神往的香气。
“唔……”无清的小手无力地捶打着他。不过是调侃这人几句,为何每次都是他受欺负?
云楚岫在他的口腔中肆无忌惮地横扫着,撩拨着他的情绪。
无清坐在塌上,环住他的腰身,喘息连连:“知还……”
唇舌离开,顺势来到尚留有红痕的脸颊之上。
云楚岫眸中的欲望霎时染上了几分愠怒,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那几道红印子,喑哑道:“伤你之人,我必定让他加倍奉还!”
无清趁机说道:“那护我之人,是不是应该表示感谢?”
到头来,这小猫儿还是惦记着莫怀瑾的好!
云楚岫揽过他的腰身,威胁道:“你再提那人,今晚便让你彻夜难眠。”
无清才没他心眼儿小!他扬着傲娇的小脸,道:“我说得是伽罗耶大师。大师上前替我辩护一二,便被那郑老九一脚踹到一旁。大师上了年纪,我瞧着身子骨亦不容乐观。”
云楚岫戳戳他的心窝,假意道:“你这里可真是装了不少人。除却慧山寺的师兄弟们,我看如今又添了什么莫怀瑾、伽罗耶大师,塞得可真是满满当当!”
无清故意气他,“还落下许多人呢!”他掰着手指佯装一本正经数道,“顾小瑞、胖茸、云笙姑娘、墨王爷……”
他愈数,云楚岫的脸色愈是难看,更笃定了这令人牵肠挂肚的小猫儿绝对是佛祖派下来惩罚他的!
无清瞧着他的神色,强行压下眉眼间的笑意,最后还是给了他点甜头,柔声道:“不过,他们通通没你重要。”
闻此,云楚岫心里才舒坦一分,清嗓道:“你方才所言,是谁最重要?”
无清算是看透了知还,好处要点到为止,要不然这人日后定没脸没皮地索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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