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来都不是在摇篮里,而是在狂风暴雨里,背后有无数张嘴,等着蚕食这片土地。
胡昌说的没错,这才只是开始。他们要走的路,远比这长的多。
赵义年纪轻,碰到这种事便义愤填膺地想要出力,忙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夏田寿站了起来,沉着脸对他道:“你回学校去,明天继续上学。”
“为什么不让我参与!”
“赵义!”胡昌打断了他,赵义瞬间垮下了脸,胡昌叹了口气,只能软了些声音安抚道:“听你夏叔的话,好好上课,等下了学再来。”
赵义求助似地望向姜桂,谁料姜桂皱着眉也朝他点了点头,他只能不甘心地垂着头道:“知道了。”
时值总统彻查革命党的当口,这件事本来就异常危险,赵义还小,谁也不想让他过多地参与进来。
顾澈将整理出来的稿件码整齐放在手边,看着上面“救国政要论”的标题,感慨道:“怕是国会今晚也有许多人要睡不着觉了。”
许久没人再说话,胡昌长舒了一口气,已是凛冬,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打转,像烟圈一样,胡昌瞧着嘴唇便干涩了起来,他舔了舔唇便问道:“有烟吗?”
姜桂倚在窗边,顺手拿了一包双喜烟扔给他,提醒道:“你少抽点。”
胡昌冲他扬了扬烟,边埋头找火,等到烟点起来,他狠狠地吸了口,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行了,都别发愁了,今晚我再去国会蹲消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对了,给这小子送走,看着他进学校。”夏田寿朝一旁的赵义扬了扬下巴。
“夏伯父!”赵义垮下了脸。
胡昌冲他后脑勺拍了下,道:“行了,还没完了?走吧。”
赵义脸皱的更厉害了,可怜巴巴地说:“那你们,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啊。”
夏田寿冲他抬了抬手,胡昌便扯着领子让他乖乖站好,又朝众人道:“你们各自保重。”
夏田寿应了句,目送着这两人离开,又转头问顾澈:“你不回去没关系吗?”
“打个招呼就好,没事的。”
“听胡昌说,你如今在温府住着?”姜桂起了些兴趣,拉着椅子坐在他对面问。
他点了点头,摊开剩下的稿件准备继续校对,一边应道:“我父亲同温伯父交好,甲午年后我就在温府的私塾上学,这次来北京事发突然,就暂时住在温府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啊,算半个皇亲国戚吧。”姜桂揶揄道。
他没再说话,只勾起了笑算作回应,又埋头继续看稿件。
夏田寿忽而转头看他,问道:“我记得温家的老爷,旧时是西太后身边的人,如今又在替总统做事,你住在温家,会不会多有不便?况且我们干这样的事,脑袋都是要揣在怀里的,总不能连累了旁人。”
他摊了摊肩,语气里多有苦恼:“不瞒你说,这几日我也在找合适的地方,只是还没有消息。”
姜桂百无聊赖地翻着挑选出来的稿件,边道:“小事,我们也帮你寻着点,总会找到的。”
眼看着顾澈和夏田寿手边还有一堆的稿件,他也伸手取了几份出来,说:“我也帮帮忙吧,修正是不能了,简单的校对还是可以的。”
只是看了不到一会儿,他便皱起眉拎出一份,不满道:“这怎么什么稿件都有?不仅随意堆砌古句,连主题也空洞无味,连我这样的门外汉都看不下去了。”
他抬了抬下巴,姜桂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夏田寿的手边已经有一大堆的弃稿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夏田寿抬起头,无奈道:“为了有足够的稿件尽快刊印,我们只能高额录用稿件,寄的人多了,质量自然也良莠不齐。”
“这质量,我们能按时刊印吗?我可是给印刷厂都打了招呼了。”姜桂烦躁地挠了挠头。
“放心,也有一些格外出彩的。”顾澈将手上的稿件往前推了推,曲指点了点,道:“看看。”
夏田寿凑近了些,粗略地扫了一遍,叹道:“独辟蹊径,曲尽其妙,不错!真不错!”
“能让田寿兄夸奖的文章……我瞧瞧。”
姜桂拿起那份稿件,只看完了开头,便啧啧称奇:“妙啊,明明是在谈论天文、光电,却处处都在宣扬分治,剑走偏锋啊。”
顾澈笑说:“看似观物,实则知理,我看这人在物理方面必定大有造诣。”
姜桂瞥了眼落笔的名字。
“时亦生……这是谁?没听过啊。”
他顿了下,伸手拿过稿件,细细端详过这三字。
“怎么,这人你认识?”姜桂瞧见他在意的模样,便凑近了些问他,连夏田寿也往他这里看了好几眼。
他不由失笑,眉目也舒展开来,露出了点惊喜的神色。
“方才居然没看到……我先前不是说我曾在温府求学么,温府有两位少爷,这位时先生,正是温府大少爷的好友。”
“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夏田寿问。
“我只知道他是广东人,至于他现在在哪……”他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道,“他只在温府呆了一个月,后来便说要去北大求学,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他在哪儿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让赵义在北大打听打听。”
对于时亦生,他确实回忆不起多少了,温铎之和他的关系不深不浅,只是在广东相识,有了层情面,便照拂着让他住进了温家。印象中那是个传统的南方才子,岭南水土养就了一身的温润脾性,时亦生在温府住了短短一月,教过他们读书,也带他们游乐,比起温铎之他反而更像一个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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