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点点头,笑道:“确实不错。”
“对吧对吧,尤其那个亭子,公子闲来无事在里面抚琴看书,多好啊!”
“所以,这便是之前你一路上所说的惊喜?这次办得确实不错。”赵凉越想了想,问,“不过,京都不比别处,人稠物穰,又不乏儒雅之士,这小院虽比不上城东各位士族府邸,也算处宜居小宅,以我给的那几张银票,你是如何买到它的?”
“这个嘛,算是公子常说的机缘吧。”柚白回忆,“当时是小院主人要随丈夫去江南定居,急着处理这院子,刚好被我们撞到了。”
“哎呀,公子你先看着,我去不远处摊子给你买点吃食,等明天厨子到了,我们就能开灶了。”柚白说着跑了出去。
赵凉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进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小院有些过分讲究,倒不是富贵人家追求的丹楹刻桷,而是每一处都有玲珑心思,随意站在一处观望,都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可见这小院下足了心思,且不是金银堆砌可以做到的。
这可不像是普通机缘就能住进来的。
“公子,我回来了!”柚白很快领着食盒跑回来,一一摆上桌子,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赵凉越坐下与柚白用饭,两人都吃了不少,最后盘子干净得跟堂前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别无二致。
“公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饭菜相当不赖。”柚白说着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还记得我说的惊喜吗?”
赵凉越喝了口茶:“记得,你已经邀功过了。”
“哎呀,不是。”柚白道,“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惊喜不是这个院子不错。”
赵凉越抬头看向柚白,微微一笑,问:“还有比这更好的惊喜?”
柚白眉头一挑:“那是,毕竟是我们要住老久的地方,我肯定要好好挑。”
赵凉越这么一听便来了兴致,但问了几句柚白不肯说,只得随他到亭子里坐着等。
“公子,这小火炉是我从后院里翻出来的,旁边刚好还有剩下的一些炭火,正好拿来温酒。”
柚白说着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刚才还灌着秋风的亭子暖和起来。
赵凉越看着柚白又出去买了些点心回来摆上,一副“今天势必让公子对我刮目相看”的表情,还时不时往西边望。
但西面除了一堵墙,什么也看不到。
赵凉越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小到大,只要柚白给自己惹祸,或者送自己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便会有这种预感。
“公子,要开始了!”柚白突然兴奋地嚎了一嗓子,赵凉越手中茶碗盖没拿稳当摔了出去,柚白一个眼疾手快接住。
“你家公子我但凡再老点,就要被你惊得一命呜呼。”
“哪有哪有?公子你长命百岁。”
赵凉越正待要说什么,西面传来了锣鼓声,将人注意力揪过去,随后紧促如瀑,赫然是在打闹台。
“公子,没想到吧。”柚白凑过来,“这就是给你准备的惊喜,隔壁住的是戏班子,每日晚些时候回来,总会习惯练上几段。”
“噢?”赵凉越看了眼柚白,道,“没想到啊,这是你从小到大办过的最靠谱的事了。”
“明明一直很靠谱。”柚白嘟囔。
西墙那侧,锣鼓声缓下来,一句唱腔飘过来:
“夜色空墨,松间独木,正是灯阑珊,孤意寒!”
此声一开,赵凉越便知西面墙那侧的那位何止是练家子,可以说是小宗师了。
其实赵凉越本也不爱听戏,只是老师以前痴爱,他便也跟着听了不少,后来老师故去,他便习惯偶尔去趟戏园子,也不同人论戏评戏,只是静静坐在台下,听上那么几段。
柚白素来是个马虎性子,倒也有细心的时候,赵凉越会心地对一旁柚白一笑,柚白自己也跟着乐开了花。
只是,这乐开的花比昙花还要短暂,很快就蔫了,因为柚白看到赵凉越的笑意刚挂上片刻,便又顷刻垮了下来,随后蹙紧了眉头。
缘因西墙那侧唱道:
“此景唯月照方朗,杜林外,扁舟难发,望那船家,童颜无华发,那能叫旁人口中老叟,分明端的是谪仙下凡,要度化我等!”
“公……公子,怎么了?”柚白看赵凉越突然表情肃穆起来,心里开始发怵——莫不是自己又将事情搞砸了?
赵凉越叹了口气:“这是《浮逍遥》里的一折戏。”
柚白闻言觉得《浮逍遥》三字有些耳熟,思索回忆一番,随后惊呼了一声,不敢去看自家公子,深知自己这次是烧香绊倒了菩萨。
《浮逍遥》本是泖州暗巷子里小倌所作的一出戏,唱得是断袖分桃不说,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词句,着实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知怎的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本来官府已经出面整治,可不知为何,如今竟还传到了京都来,还就在自家院子旁练唱!
柚白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然后埋起来,最好再踩上两脚压实。
“柚白。”赵凉越唤了一声,柚白低下头去,作认错状。
“去查一下,那侧是否是雪枋院的人。”赵凉越记忆中的某些片段突然联系起来。
见赵凉越并没有问责,柚白愣了下,朝赵凉越看过来,小心问:“唱这出戏的,也多半不是啥正经人啊,咱查他干嘛?”
“去查的时候,要神不知过不觉。”赵凉对柚白疑问没作理会,继续吩咐道。
柚白简直开始摸不清头脑了:“公子,你是让我来京都第一天,就去偷鸡摸狗?”
赵凉越侧目给了柚白一眼刀,很明显的“现在要办正事,赶紧老实听话”的警告。
柚白只得一头雾水,借着渐浓的夜色遮掩,朝西墙那侧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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