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西洲已经从动乱中恢复平稳,让这里的子民吃得上饭并且寻找到长远的生计成了难题。
解决了温饱和生计,西洲人自然就能定下心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有人受异族蛊惑去做什么起义军。
谈何容易呢?且不说此处环境苛刻,天灾不断,这里的人早已被常年的战乱折磨到麻木,得过且过。
棉花田上多是士兵的身影,真正在收棉花的西洲人极少。
云非池这几日愁眉不展,他转眼看了看跟在身边的非寒,见他正在撸袖子,似乎也准备下田。
“再过几日,我就得回边境巡营了。”他不无担忧地说,“这里如今虽说安定了,却是满目颓败凄凉,你一个人能行吗?”
云非寒一边整理袖子一边道:“军中事务要紧,大哥放心,西洲这边,我跟殿下能应付得来。”
“你跟殿下?你是决定...”云非池话说到一半,忽然留意到非寒的衣袖。
这件衣服的袖子之前被刀剑划得破烂,如今缝好了,也不知是哪位绣娘缝的,缝得...丑极了。
是云非池这种在军中糙惯了的人都忍不住说一句“好丑”的丑。
“谁给你缝的袖子?”
云非寒听到大哥问,特意把袖子放了下来,炫耀一般地在云非池眼前晃了晃。
云非池:“......”
一句“真的好丑”就在嘴边,马上就要蹦出来了,云非寒来了一句:“殿下给我缝的。”
云非池:“.........”
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他缝了一个多月才缝好,好看吗?”
云非池:“.............”
这乱七八糟的针脚,这贯穿纵横的五颜六色的彩线,实在是跟“好看”二字搭不上边啊。
可好歹是出自王爷之手,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云非池指着袖子上一团揉在一起的线:“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线团是刺绣?”
“大哥好眼力,猜猜这是什么?”
云非池仔细看了半天,发现把这团线团看出个所以然来,简直比当初攻打西狄还要难上十倍不止。
“这莫不是一朵花?”
毕竟是用粉线绿线杂糅成一团的,除了花,实在也想不出别的东西了。
“这怎么能是花呢?这是颗桃子啊!”
云非寒非常认真地比画着这团粉绿色的线团:“你瞧,这是桃子,这是叶子,还是浮起来的立体桃子,不像寻常刺绣那样刻板。”
他还上手捏了捏。
这线团被他一捏,更乱了。
云非寒:“..........”
他与大哥对视了一眼,干笑道:“他说绣个桃子好看,大哥就当这是个桃子吧,说不像他要伤心的。”
“说是桃子就是桃子吧,你这样一说确实很像呢。”云非池哭笑不得,“他一个王爷,怎么会给你缝衣服呢?这几日怎么没见他黏着你?”
云非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棉花田:“他今日一早就说要帮忙收棉花。”
云非池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一身锦衣的齐王殿下正弯着腰抱一团毛茸茸的棉花。
有他做表率,棉花田里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百姓,似乎都更有干劲了。
不多时,又有一批年轻人听闻王爷在地里亲自摘棉花,大受鼓舞,也开始加入收棉花的队伍。
民以食为天,北微自古就有君王亲自耕田劝课农桑的习俗,以示对农耕的尊重。
君王来不了,皇室宗亲一样有用。
何况湛尧不是做做样子完成简单的表面功夫,他是实打实地在地里收了一早上棉花。
有他这样尽心尽力的做表率,何愁西洲人心不齐呢?
云非池沉思之际,云非寒已经跑进田里,湛尧见到他来,笑得比这秋日的棉花还要温软,他开心地抱住非寒:“你忙完军营里的事了?”
“忙完了。”云非寒抬手摘去湛尧头上顶着的一支棉花:“一忙完就来找你了。”
湛尧眼睛亮亮的,他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气色却红润。
“累不累?”云非寒到底还是心疼了。
“不累,棉花很轻的。”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摘棉花,云非寒想帮忙,却不得其法,最后还是湛尧手把手把他教会了。
“这样摘,这样摘才不会伤到棉花。”
“有了这些棉花,这里的百姓冬天就不会挨冻了。”
“我还想在你的衣服上缝一朵棉花,你觉得怎么样?”
“好。你想缝什么都行。”
.......
云非池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看着这一幕。
他对湛尧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少时。
湛尧去了一趟边境回来就被吓成了小哑巴,这在将门世家出生的云非池眼里实在匪夷所思。
受惊可以,但吓到半年不能开口说话,属实夸张了些。
从这时起,他就认定齐王殿下是个娇生惯养不能吃一点苦的脆弱之人,比子玑还需要被保护被照顾。
说好听了是金枝玉叶,说难听些,他私心以为,湛尧留在西洲会是非寒的累赘。
云非池是个理性至上的人,否则领不了兵打不了战,他劝非寒让湛尧回京,更多的是在为非寒的利益考量。
如今看到这一幕,云非池才后知后觉,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湛尧已经不是少年时那个脆弱胆小的湛尧了。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为了云非寒而生。
看透了这一层,云非池忽然意识到,自己险些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走进棉花田,加入了摘棉花的队伍中。
湛尧看到云家大哥来,欢快利落的动作变得有些拘谨,他怕云大哥亲自开口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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