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意自徐洋毕业就没怎么理过他,跑来找他多半是因为听说徐洋搭上了赵进朱阳。赵尔春以前常在华美混,很多老师都知道,倒并不影响什么,但搭上赵进就不一样了。
赵尔春看徐洋脸色变了,绕过桌子,到他身边,把笔塞进他手里,徐洋又要扔,他就直接将人手握住,两个人都是一愣。
两个星期没有过,此时靠这么近,赵尔春心颤不已,气息开始不稳。他试探着张开手掌,将徐洋虚握铅笔的手和那只肉粉色的笔一并扣在桌面,微蜷的五指慢慢后移,勾住徐洋的手腕。
冬季稍厚的睡衣传来温热的体温,是徐洋熟悉的质感,还有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他心跳逐渐加快。即使没扭头去看,似乎也能想象赵尔春此刻的样子。浅棕色的化纤材料绒面上衣,扣着扣子的v领向下兜着,露出一片胸膛。雪白的脸此时双颊绯红,深陷眼窝中的双眸专注而茫然,充满天真的渴望,一派艳丽。
他翻手捏住赵尔春那只手,松开,食指沿着指缝描绘赵尔春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指间因无所事事、不见阳光而养得滑腻柔软的肌肤。赵尔春体脂率很低,手指的形状细长有力。
赵尔春额头抵在徐洋肩上,轻声道:“可以吗?”
徐洋手颤了一下,触电似的迅速收回,转身把他推开,而后兀自回房,连缓解尴尬的嘲讽都没有。
才八点过,徐洋被赵尔春打扰,没法再做事了。他从角落里堆积的书里翻出萨金特的画集,坐在地上啪啪啪地翻看,干净利落的色彩和形状却根本无法入眼,眼前不断浮现方才想象中的伏在自己背上的赵尔春。他把书扔一边,靠在床上,戴上耳机,试图用音乐让杂乱的心情得到平静。
浴室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赵尔春在里面洗澡。
“贝思高山的姑娘啊,命运如此可笑,
本该开在幽谷的花,本该凋谢山泉旁……”耳机的嘶哑男声在低唱。
“哐当”一声,赵尔春似乎不小心将莲蓬头掉到地上。
“……此时却身陷炼狱,零落成尘。
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想起你……”
这是首九十年代的摇滚,叫《神圣的尘路》。徐洋回想早就熟记的歌词。
浴室水声消失了。
“……那是永恒的爱与光……”
“哗”一声拉门的声音,赵尔春出来了。他低着头,沉默地靠近。徐洋用余光发现他换上了行李箱拖来的短袖睡衣。一边床沉下去,赵尔春钻进被窝。
徐洋忽然觉得耳边很吵,他取下耳机,感到呼吸滞涩。他掀开被子,看赵尔春埋着头缩成一团。
“你换衣服了?”
“穿两天了,得洗一下。反正都在被子里,也不冷。明天白天披个外套就好了。”
“哦。”
“你……”徐洋的腿碰到赵尔春的膝盖。
赵尔春轻颤了一下。“想吃烤面筋。”
徐洋收起腿,手去捏脚腕,而后跳到赵尔春膝盖上,身体慢慢下滑。手从赵尔春的膝盖、途径大腿,来到更深入的位置。
赵尔春握着他的手腕,像是为了阻拦,可也仅仅是握着而已。漫上来的粗粝温暖的覆盖感,让他咬紧了嘴唇。
“我没钱。”他喉咙发紧,声音怪怪的。
“欠着。”
过去的半年,为了减弱“交易”的感觉,赵尔春会想方设法让两人一同开始,一起拥抱摩擦,一起彼此套弄按压,一起释放。而此时却是徐洋单方面的动作,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做雕塑,在真正地审视这个人。对方的低沉情绪,对方的不予回应,对方沉溺欲望的茫然都从颤抖的隐蔽处传来……
赵尔春脑子一昏,再睁眼时,徐洋已经跳下床。洗完手回来,如常拿温毛巾替他擦干净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将他连被子一并抱到客厅沙发上。
“用完就丢也不至于这样吧……”
徐洋没理他。
赵尔春还没来得及失落,便见人“哗啦”扯了床单出来,扔洗衣机里……
一会,徐洋丢了自己的抹茶色羽绒服和姜黄毛衣过来。“休息好了就起来。”
“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你不是要吃烤面筋?这么晚了,这么偏僻,没人来吧。”
赵尔春终于笑了。“你给我一把豆子。”
“干什么?”
“我一路撒着走,万一你趁我不认路把我扔了,我也好顺着豆子找回来。”
*
烤面筋的摊儿在海棠观月和旁边金台小筑的十字路口。放了三张折叠桌,十来张塑料椅子,烧烤香气袅袅升至半空。
冬夜里附近来吃人不少,桌子都坐满了,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本地人很少会住这么远,住这么远也很少这时候出来吃烤面筋。
烤面筋的是个老大爷,背佝偻着,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白色围裙洗成灰黄,很干净。围裙下面是件深蓝羽绒服,里头露出棕色毛衣及扣得整齐的扣子。
“几串?”徐洋问。
“五串?能来两瓶啤酒吗?”赵尔春搓搓手。
徐洋深吸口气,差点把他手拉进自己兜里。“你怎么又要喝酒?”
大爷道:“酒是暖的,一直煨着,用生姜煮过。冬天吃,暖和。”
“那就来两瓶吧。”徐洋道。
赵尔春猝不及防把手伸进他兜里,肩靠着肩,笑道:“大爷,您哪儿人啊,听口音有点耳熟。”
大爷道:“就本地人。在外面呆了几十年,可能口音有点变化。那地方远,你们不知道。”
赵尔春本来还东张西望地看位置,忽然让人点穴了似的,静止了。半晌,道:“……是极地那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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