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写:“倘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惦念着鸳鸯剑谱,性命为重。你们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无论是落雁门,还是刀剑宗,都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失去你们。我如今正在接替掌门的位子,大典之日,备酒以待,望你们能及时归来。”
看完这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祝枕寒和沈樾皆是感慨万千。
祝枕寒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落雁门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派出弟子协助,如今这疑惑算是解开了:因为胥沉鱼去请江蓠了。
他想过刀剑宗会派出其他人,所以当张倾梦和白宿出现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惊讶,只是江蓠......祝枕寒想,江蓠大多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又是极为冷淡的,他没想到江蓠竟然肯出山。她在剑阁停了太长时间,长到所有人都怀疑这剑阁中锋利无匹的剑无数,而江蓠就是其中最特殊的一柄剑,所以她才不离开,也没有任何想要下山的念头。
或许她并不是剑,他想,她只是比平常人的欲求更少,却仍是血肉所铸。
弟子有危险,她亦会提剑而出。
感慨之余,祝枕寒忽然又记起了一回事。
胥沉鱼的师父,不正是胥轻歌吗?如今江蓠是和胥轻歌在一起?
他说:“禾禾。”
沈樾现在正十分想念师姐,一只手攥着字条,一只手抚着小鸟胸口上的软羽,听到祝枕寒在喊他,这才如梦惊醒般的,抬头看了过来,缓声问道:“怎么了,小师叔?”
祝枕寒说道:“我好像没有同你说过这件事。在落雁门的时候,你师父曾私底下找过我一次,问我,我师父近来如何,我说她仍然在追求剑法的精进,他就又问我师父有没有提及过他,我说似乎没有,他便很失望地离开了。莫非他们之间有别的交情吗?”
沈樾听他这样说,想了一阵,也觉得很奇怪,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况且,虽然你师父是出了名的不问世事,我师父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瞧他身上携带的酒葫芦就知道了,他是随性惯了,出剑之前还要喝两口酒,也不喜欢被什么东西束缚,即使宗门给他安了个掌事的职位,他却都不怎么管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他特别在意谁。”
七个剑客,除温展行、花蕴、方岐生之外,都不是很在意红尘事,并无伴侣。
说句题外话,所以当年七大剑客中最寡淡的江蓠和最不羁的常锦煜在一起的时候,着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更别说他们还有正道和魔教之别了,幸好这段关系维持了一段时间就结束了,一拍两散。此后,江蓠还跟祝枕寒说过,常锦煜是个极端危险的人。
两人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且罢休。
祝枕寒换了个话题,说道:“至于剑心与剑情。宋前辈是受符白珏之托而来的,当年他封剑之际,因为人情,向符白珏承诺他会为他留一剑,所以应该算是自己人。而花宫主,大约是看中了鸳鸯剑谱,她与夫君同为剑客,想要同修剑法,再正常不过了。”
沈樾点点头,“我也听说过,花宫主之所以被称为‘剑情’,是因为她夫君原为照门山大弟子,照门山的门风很差,常常为了名誉争破头,她夫君谢千暮身为大弟子,自师父去世后,更是众人争相攻击的对象,整整半年被卡着名额,不让他通过掌门考核。”
谢千暮想自己处理,所以花蕴也很尊重他,没有出面。
其他人见花蕴并不管他,以为这位神秘的宫主是对他厌倦了,况且他们那时候还并没有成亲,只是时常在一起的伴侣罢了,于是事态愈演愈烈,甚至将谢千暮害得重伤。
照门山的其余掌事知晓了,也知晓此事闹得大了,以前打打闹闹也就过去,如今却是将其重创,即使他们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等着机会将自己的弟子扶持上来,如今也不能坐视不理,便一边将那名下阴手的弟子罚了,一边极力掩盖此事,装作和气。
这件事传入花蕴耳中的时候,已是十日后了。
十日过去,再如何当面对质也没有罪证了。
当所有人以为这件事会如此了结时,花蕴携剑下山,带了三十名天镜宫弟子,前往照门山。天镜宫虽不常现于人前,并不代表区区一个照门山能够抗衡的,于是,她索性连谈也不谈了,从照门山的次峰十段塔,打到主峰的广众殿,如同一支箭,笔直贯穿。
到后来,照门山的弟子见到天镜宫弟子,都是扭头就跑,所过之处,似猛兽横行,芦苇低伏奔逃而去。花蕴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广众殿,向众人宣告,既然不能采用普通的方式通过掌门考核,那就用极端的手段好了,她如今且带着谢千暮离开,一个月后,谢千暮的伤势痊愈,归来照门山,就以武功高低来论输赢,同辈之中,谁能打得过谢千暮就当掌门,若是无人能敌,谢千暮本来应该身居掌门之位,就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谢千暮比花蕴年纪小了五岁有余,故而花蕴已是宫主,他却还是大弟子。
但这并不代表谢千暮的武功有多差,只是他站在花蕴身边,身上光芒都被掩盖了,换作其他人,大抵心里是会有所妒忌的,他本人却浑然不在乎,至今与花蕴相敬如宾。
一个月后,谢千暮果真痊愈归来,无人能敌他,他便顺理成章接过了掌门之位,此后虽有人嚼舌根是害怕惹了花蕴才不敢竭尽全力出手,也被他清理师门之际一并赶出了照门山——经此事后,他也放下了顾及的师门之情,雷厉风行,很快将师门清扫干净。
再有人心底里瞧不起谢千暮,也只是偷着骂他一句“小白脸”,不敢当众说了。
在这之后,花蕴那迟迟不知该如何添的称号,也就落笔写了个“情”字。
判词中也写道:“只此一人,为情而忍,为情而怒,为情出剑,为情收剑。”
是而,当花蕴出关的消息传出后,世人也只是想,她果真是对鸳鸯剑谱感兴趣的。
沈樾苦恼地用指腹点着小鸟的脑袋,说道:“花宫主相当于我师父、你师父的那个水准了,更别说她还不是一人来的,身后还有天镜宫的弟子。魔教血煞、右护法、白虎门又在追杀我们,这还真是应了我师姐说的那一句,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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