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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们两个惹了我朋友？”
看来刚才那两个人来找场子了。
邹羽的内心也要翻白眼了。不过谁怕谁啊。
“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熊王？”邹羽夸张演了起来。
“哈？”熊王显然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得到这种称号。
“您是熊王，那边坐着那俩，肯定就是您的熊手下了吧？今天晚上这什么狗熊聚会啊？”
“你骂谁呢？！”熊王调门提高，大步向前，拳头也攥了起来。
这熊王不但个子高，身体脂肪包裹之下，也有相当分量的肌肉，邹羽带着嬴之光不好躲闪，他也不想搞得很狼狈，已经准备好要硬接下这一拳了。
就在这时，全场音乐声突然停止，一束强光打在熊王脸上，照得他仿佛一个近在咫尺的发面月亮。
“谁啊！干嘛！要闪瞎了！”
被光线晃得只能紧闭双眼的熊王，在邹羽这里又获得了熊瞎子的新称号。
DJ控制台上的麦克风短暂蜂鸣，随后一个让邹羽有些熟悉的悦耳声音传来：“不可以打架哦，这里可不是练舞室。”
邹羽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也不怪他刚才一直没认出来，廖航今天一身黑，又戴了一顶黑色的宽沿大礼帽，要不是脖子上银色项链的反光暴露了他的位置，他可以化身成暗夜吸血鬼，完美融入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
熊熊们在强压之下被迫散会之后，廖航也正好等来了接班的DJ，他领邹羽到后台办公区，又给嬴之光准备了冰块气泡水，方便他醒酒。
“帅哥~ 我是嬴之光，请问，你是从天方夜谭里走出来的阿拉丁吗？”嬴之光的帅哥雷达灵敏度奇高，他明明意识才刚刚清醒一点，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不，我是阿凡提。”廖航礼貌回答。
嬴之光可能是醉的，完全顾不上礼貌：“那你可要小心了，因为，我是，扒衣老爷，啊——小羽你干嘛！”
说着他就要栽倒在廖远航身上，却被邹羽一掌按回转椅里。
“回去了，就你这样今晚还想糟蹋帅哥呢？”
“干嘛拦我，你看上阿凡提了吗？那我这就替你打听一下！”
嬴之光扭脸就问廖航：“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好不好？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我的联系方式你羽哥已经有了。”
“啊？！什么情况！”嬴之光这下真的清醒了不少。
“至于工作……”
邹羽倒是也有点好奇，上次看见廖航，他正在路口帮健身房发传单，这回又摇身一变成了DJ，再加上自己在廖航的朋友圈看到过很多潜水相关视频……所以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会潜水的教练不是好DJ。”廖航挑眉。
“说起来，羽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躲那个大块头的拳头，他真要是一拳砸下来你会受伤的。”
邹羽不屑地撇撇嘴：“我又不理亏，不想躲。而且他真要动手了我正好可以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帮我们伸张正义……你笑什么？”
廖航笑容有所收敛，还相当认真地想了想：“你有点刚，我觉得有点可爱。这是可以说的吗？”
“……天晚了，我得送他回家了。”
突如其来的直球夸奖，邹羽觉得很不习惯。
在送嬴之光回家的出租车上，邹羽才回想起来，自己有好几年没被人这么直接地肯定过他自己也认同的特质了。
批评嘲讽的不提，其他亲朋好友之间早都相互了解，平时聚在一起就是吃喝玩乐，聊各式各样的见闻，不太会特意再去夸对方某个细节。
“刚才那个帅哥，对你似乎有意思哦……我听到了，他夸你可爱。”嬴之光闭着眼歪在车座椅靠背上，虽然喝多了，声音懒洋洋的，但听得出他相当八卦。
“这算什么夸，我稀罕么。”
“少嘴硬。你要是对他没兴趣，我可要出手了我告诉你。”
“……还不知道他直的弯的，怎么追。”
“他可是在‘瞬’当DJ耶！”
“如果就是在那边临时打工呢？”
嬴之光睁开眼，一只手搭在邹羽肩上：“羽哥，我看你真的是浑身上下嘴最硬，想追就追喽，别纠结，也不要傲娇。”
“傲娇个屁——”
“欸，你这种反驳就是傲娇好吧，我不接受反驳啊，你听我说。”
几个小时之前还在为了一个垃圾而哭天抢地的嬴之光，一顿大酒直接让他恋爱脑萎缩，竟然还增加了几点智力。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阳光开朗大帅哥。人的喜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但是……？”邹羽等着嬴之光的转折。
“但是，上次那个，太他妈的会装了，把你骗成什么样了？”
“翻篇了，我当那段不存在。”
“很好，就该这样，我嬴之光实名给你点赞。”嬴之光竖起大拇指。“总之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有机会谈恋爱当然好，但是你冲的速度稍微放缓一点。”
“……嗯。”
晚风舒适，树叶吹拂声如海浪，邹羽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若有所思。
他上次的确遇人不淑，但这不是“类型”的过错。在类型之下，是不同性格、不同品行的具体的人，所以这一次没必要因噎废食。
廖航看样子已经到家了，他发来了另一个廖航的最新视频：“来，给羽哥打个招呼：‘大哥，晚上好——！’”
廖航（萌版）被扽住两只前爪，鞠了五短的一躬。
邹羽没忍住笑出声，车里黑咕隆咚的，映衬着他一个手机屏幕和一口白牙明晃晃。
想接近他的第一步，自然就是去能找到他的地方。
邹羽劈里啪啦用手机扣字给廖航（帅版）：“健身房，熟人办卡有优惠吗？”
廖航跟邹羽详细介绍了一下健身房的项目，并跟他说其实也不用着急办卡，不如先来体验一下整体氛围是不是喜欢，接着他问邹羽，对哪个项目最有兴趣。
“钢管舞。”
第3章 三
“这边就是训练场地了。”廖航带邹羽来到舞蹈教室门口，里面放的音乐颇有节奏感。
“课程是分时段和分性别的，因为动作编排不太一样。男生报名的比较少，所以平时不太容易赶上，这会儿都是女学员。”
“好像很有难度。”邹羽观察舞蹈室里的学员，她们的肢体舒展又充满力量，钢管上没有任何着力点，全靠着四肢与核心肌群在控制。
“确实，钢管舞相当耗体能，所以如果想学的话，最好有一定力量基础。”
“我好几年没有锻炼过了，很菜。”邹羽很坦白。
“要不你跟我练？这样就不用想办卡的事了。”
“……你是真的不需要KPI啊？”
“嗯。”廖航轻松点头，“不是员工嘛。我的主业不在这边，只是季节性过来帮他们兼职一下潜水教练。”
邹羽想到之前在他朋友圈看到的那些色彩浓艳的海滩。
“那……DJ技能又是怎么修炼的？”
“潜点都在景区，娱乐节目恨不得24小时安排，有时候闲着也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学的。”
听上去是相当让人羡慕的惬意工作了。
两个人正聊天，舞蹈教室里的音乐声停，学生们已经下课，拎着自己的包纷纷步出，同时还在交流练习心得。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中长发美女比其他人都高了一截，朝着廖航和邹羽这边走过来，对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廖老师，带新同学来参观的？”
邹羽收回前言，对面并不是美女，是男性……好吧，男性美女。他悄悄观察对方的长相气质，并得出自己的新结论。
“可惜这位新同学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凌老师的舞蹈课。”廖航瞥邹羽一眼。
凌老师瞬间来了兴致：“真的？”
“我叫凌峻，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邹羽。”
“可以叫你小羽吗？”凌峻的笑容很友善。
“嗯，平时周围的人也都这么叫我。”
“感觉小羽你的体型会很适合钢管舞，不过如果真的要学，可能还得先打好体能基础。”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基础的体能训练我可以帮忙，羽哥，你考虑考虑我。”廖航又一次自告奋勇。
凌峻嘴角勾起来一点点，他发现了一些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
“廖老师平时上班揽活可一点都不积极哦，今天怎么回事？”
”凌老师这话说的，再怎么锻炼，最后还不是要介绍给凌老师来教。”
“真的吗？”凌峻抱起胳膊，饶有兴趣地盯着廖航。
邹羽没能破解二人之间的视线密码，但这两个拥有美貌的人一对视，让他突然想到一个被他自己忽略的关键问题：他还没确认过廖航现在是不是单身，以及他到底是不是也喜欢男生。
今天邹羽是趁下班顺便来健身房的。晚上回家以后，廖航主动在聊天软件上找他，两个人对了一下各自时间表，准备之后有规律地在健身房会合。
“我长假的时候会排到夜班，在夜班之后得有两天时间调作息，就没办法去健身房了。”
“你也要时差工作啊，是什么工作类型？”
“其实就是网站运营……”
说起这个，邹羽又想到廖航那个没过审的“美味”视频，后台返回修改意见给他之后，他好像也没再剪辑重新上传过了。
“互联网行业呢，科技前沿了。”廖航发来语音消息，听上去并没有调侃他的意思。
“前沿都是技术大佬，我这种充其量是劳工。”
邹羽也不是自我贬低，他觉得类似审核这种岗位，随着科技进步，人工智能的成长和介入，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取代。AI不加载情绪，不存储道德，如果将现行的整套审核标准都交给AI学习，它高效批量处理信息的能力远超人类，因为它真就只是一台无情的审核机器，不像人类，情绪的延展犹如神经网络，遍布每一寸肌肤。
类似校园霸凌、家庭暴力、阶级或圈层歧视的视频，每次邹羽看到都会无法抑制愤怒；而遇到涉及尺度的内容，他又会有自己的疑惑：为什么现在看上去，似乎是将标准定在了平均接受程度的最高上限？
就像廖航之前上传的视频，其实他只要在一些区域稍加遮挡就可以过审，但问题在于他原本视频也没有暴露到什么让小学生把持不住的程度，这个遮挡在邹羽自己看来，不属于非加不可的东西，反倒透着封建无趣和乏味。
因此这项工作越是要求他认同关于擦边的最宽泛“定义”，他内心里的声音就越是反骨。这也是他为什么想尝试去了解钢管舞，至少在他的理解中，这是一种可以肆意表达的舞蹈。
“那就这么商量定了，羽哥，到时候见。”廖航发来语音。
“到时候见。”
“对了，既然大家都叫你小羽，我可以改口也这么叫么？”
邹羽觉得有些想不通，他一开始就跟廖航说可以叫他小羽了，是廖航从没选择这么叫过。
“为什么，不应该尊重老年人么。”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比我岁数大？”廖航的语音语气颇为夸张，随后他主动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和属相，又问邹羽的，就这么不着痕迹打听出一点对方的细节。
结果邹羽还真比他早一年，之前所有的“哥”倒是没白叫。
“好吧，但是，不管怎么样，总叫哥总归还是有点生分，感觉距离远了……羽哥觉得呢？”廖航还在莫名纠结，还把决定权抛给他。
对邹羽来说怎么都ok，名字只是方便他人记忆和区分他的代号，但人与人的想法差异也是客观存在的，他不想强行凌驾或者替对方决定，于是他选择把问题交给第三方。
他在聊天对话框里发了一个猜拳动作。
廖航：“嗯？How to say？”
邹羽心想亏我后台看的视频多，不至于搞得像个3g用户一样，接不到乐子人的梗。
“Cai quan jue ding。”拼音之后，他又发了一次猜拳动作。
“哦~”
廖航这次懂了，跟了一个猜拳动作。
剪刀石头布，廖航的布嬴了邹羽的石头。
“好耶！”
邹羽以为自己从此小弟数量-1，没想到廖航没有用猜拳论输嬴，反而给自己解读起手相。
“这五个手指头伸出来张开的手势，意思是我要在每个星期五继续喊你哥。”
邹羽回了廖航一个黑人问号.gif
廖航：“然后其余的时间就可以都喊‘小羽’啦。”
闹半天原来是成年人不做选择，他全都要。
第4章 四
邹羽如约来健身房训练。要用到的器材都集中在一个区域，远远还能看到舞蹈教室里的情况，这导致邹羽的目光在这一天简直忙不过来，有时候看到凌峻像是巡视领地的优雅神鹿一样走来走去，再稍微瞥一眼，面前连成一面墙的镜子里，映出的又是廖航高挑且蕴含力量的身形。
“专心看镜子里自己的动作，不然动作走形了会代偿。”廖航站在器械旁边监督邹羽。
“好……还有、几组来着……”邹羽感觉自己举的不是铁，是一座根本不可能被撼动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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