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看着拉斐尔的黑眼圈,找了个毯子给他搭上。
拉斐尔醒过来先是看到了橙黄色的灯光,他眯着眼睛摸索了一阵,打开光屏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该死,他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他一周几乎没有睡觉也就腾出来一天半,明天下午就要赶回中央星开会。
而他居然拿这宝贵的时间睡觉。
拉斐尔揉揉眼睛站起来,厨房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许晨已经把饭做好了。他坐在餐桌旁,粥腾起热气扑在拉斐尔脸上。
“这些应该我来做的。”
许晨摆摆手,先给他舀了饭:
“您这段时间是不是很久没有睡觉了?”
“也,也没有。”
“元老院这么忙,您怎么有时间飞来这么远的?”
拉斐尔不吭气了,只是默默的低头吃菜。
“不要过来了,太辛苦了。”
“没关系的,艾德里安和舒尔曼也会抽时间来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晨打断了:“您为什么执意来找我呢?”
拉斐尔避开许晨的眼睛看桌上的饭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在阅读书目的时候我对于爱情有了新的感悟,也更了解过去您过去的选择。您,您教过艾德里安什么是爱情,能不能,”拉斐尔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许晨:“能不能也请您教教我呢?”
又是爱情。
当时他当个人的时候,拉斐尔把他当雄虫,现在他决意做个雄虫了,拉斐尔又跑过来要教他做人。
许晨的嘴角奇异地扬起来,语气里微微带了嘲讽的意味:“爱情?您不需要学的,您不需要学一个......被社会禁止的,不合时宜的概念。”
他想到了可怜的法比安。
“之前拉斐尔大人您在文森特那里听到了杜克的故事,在中央星您亲眼看到了我的故事,我给您讲讲法比安的故事吧。”
怯懦的法比安,纤细的法比安,脖子上带着骇人伤痕的法比安,尽力维护罗伊的法比安,在法庭上愿意认下伪证罪接受七年刑期的法比安,在感情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的法比安。
讲完这个故事之后许晨看着拉斐尔的眼睛:“我一开始觉得罗伊的办法很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堵在法比安对他的爱情上,也就是法比安本身有些执拗,如果这个雄虫不是法比安呢?那这个办法是不会奏效的”
“后来我想明白了,是我错了,罗伊的办法哪里蠢了,他分明聪明地要命,不用这个用什么呢?用钱?雄虫不缺钱。用亲人?雄虫没有可供拿捏的把柄。用强权?用毒品?如果帝国发现组织,最后还是免不得牵连到他。”
“爱情就不一样了,这种感情脆弱又坚固,多情又忠贞,更不要提雄虫们从来都没有建立过正常的,稳定的人际关系,他们分辨不出好感情和坏感情之间的区别。”
“于是一点善意,一点温存,一点安抚,再加上不与外界接触的环境,这种名叫爱情的感情就会疯了一样成长起来,最终形成一张大网,柔软又叫人不得挣脱。”
“怎么说没用呢?明明是最好用的方法,尤其对于从来没有被认真对待过的雄虫来说。”
“这一招对于所有雄虫都致命。”
许晨盯着拉斐尔的眼睛:“无论是我自己的经历还是别人的经历都告诉我:您之前的观点无比正确,您瞧啊,雄虫是商品,是生育符号,生育符号只需要乖乖生育就可以了,他们不需要拥有感情,爱情对于雄虫来说是什么呢?是陷阱,是罗网,是无用的呻吟。政府的决策果然高瞻远瞩,爱情就应该被社会禁止。”
“您之前和我说爱情是奢侈品,我想它大概奢侈在......只能被社会主体拥有,而不能被社会客体所拥有。”
“我那时太过天真蠢笨,没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游戏的话,我投身其中,却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由于我没怎么做过义务服务,之后也只在拉斐尔家族内部流通,被交换的次数太少了,我忘记了自己是商品是事实。后来的结果,您和我一样清楚。”
许晨说话的语气坚定,拉斐尔简直不愿意去听:“之前我对这个问题做过回应,但是显然您好像没有太理解,我现在更明确的向您表达一遍:我已经决心做一只普通雄虫,爱情不属于雄虫。”
拉斐尔沉默了很久才呐呐地说:“新生计划已经在逐步落实了,雄虫数量提高起来,这些都会好转的。我会尽力推动改革。”
许晨轻轻笑了两声:“那就等到那时候您再来和我讨论爱情吧。”
许晨默认今天的聊天结束了,站起来开始收拾餐具。
拉斐尔坐在餐桌旁,亚特就在他对面,一伸手就碰得到,拉斐尔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他在中央星的时候还要遥远。
于是他有些急切的开口:“你说,你不愿意再追求爱情了,那......艾德里安和舒尔曼他们......”
“他们不是我的恋人。”他们是我的小黑狗和小白狗。
“我不能和他们一样吗?”
许晨想了想,虽然拉斐尔想做他的第三只小狗,但是介于拉斐尔目前还能听得懂他说话,许晨还不愿意把他划进小狗的范围。他摇摇头:“算了吧,这太不尊重您了。”
然后许晨收拾着碗筷走了,厨房间响起哗哗的水声。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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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尔正看着一枚胸针发呆。
人物题材,一对雌雄虫穿着白色的衣服,携手并立,上面镶满了宝石,闪闪地发光。当时在拍卖会上主持人介绍说这体现的是古代时期的一种特殊仪式,那时雌虫和雄虫缔结婚姻时会举办典礼,他们的亲友会在这天祝贺他们。
是当时他和亚特一起去买的。
再后来......再后来他把胸针改成吊坠,随身带着,算是纪念。
其实不太算,买回来之后亚特大概不太喜欢这个胸针,没见他带过。
这个东西一眼就知道是雄虫的,在军队里的氛围,米勒尔带着经常被同事们打趣。
可米勒尔只有这个了。
副官敲了敲门,送来今天的文件。一张稽查局的调查令放在最上面。
军队体系和政府体系是分开的,调查之前一般会有人先来沟通调查内容,直接下发的调查令他们并不经常收到。调查内容居然还有关军队的高层官员:马修、雅各布、亚伦......
尤其是调查令上的名字让米勒尔瞳孔紧缩。
这支调查组是由艾德里安带队的。
他这个侄子是不是疯了?
元老院办公室的角落,几个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闲聊。
“最近拉斐尔元老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推新生计划推的和疯了一样。”
“明明上个月凯文大人还有在争取迂回的空间,话里的意思是实施过程要稳扎稳打,这最近就和拉斐尔大人统一战线了。”
“都不知道这个新生计划推来干什么,就雄虫那个样子,能做什么工作啊?”
“义务服务价钱能少点,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用处。”
“拉斐尔还说服了古拉德家族,安德鲁元帅,甚至最近在和商业部的巴布接触。”
“唉?拉斐尔和巴布不是对头吗?”
“这些大人物之间没有永远的敌对。”
“这最近快一个月了,拉斐尔的办公室灯就没熄过。”
“拉斐尔大人这是图什么啊?”
“还用问?拉斐尔上次怀孕,生了个雄虫,着急给自己孩子铺路呢。”
“说到拉斐尔家了,你们听说最近的八卦了吗?拉斐尔家的艾德里安组织了针对第九军区高级官员的调查。”
“第九军区的统帅是米勒尔,侄子查叔叔?真热闹,他们家这是唱的哪门子戏啊?”
......
艾德里安接到电话叫他回家。一进家门米勒尔的耳光就扇了上来,劲用的够大,直接把艾德里安扇在地上。
米勒尔拽着艾德里安的领带把他从地上薅起来:“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屎?!”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些人我都不敢动,你也敢碰上去找死?!你以为进了稽查局就万事无忧?”米勒尔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往艾德里安的肚子上揍了几拳。
艾德里安喘了很久才能说话:“这是......稽查局的职责所在。”
米勒尔又狠狠地扇了艾德里安一巴掌,打得艾德里安半边脸都肿起来:“少和我打这些官腔,你看我很像是三岁小孩?”
“你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你查你叔叔?!整个中央星都等着看这场拉斐尔家内讧的好戏呢!”说完米勒尔又往艾德里安的肚子上砸了两拳。
艾德里安喉口一阵腥甜翻涌上来,他愣是咽了下去,冷冷看着米勒尔:“米勒尔先生,阻碍调查可是重罪,袭击稽查局官员也是!”
操!这小屁孩还和他来真的?
拉斐尔开门进来的时候,米勒尔的拳头正砸在艾德里安的脸上。
“行了!”拉斐尔喝止住在客厅里发生的这一暴行。米勒尔气哼哼地坐下,艾德里安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然后捂着伤口找来纸擦拭自己的鼻血。
拉斐尔敲敲桌子:“米勒尔先来我书房。”
“不是我说,艾德里安是不是疯了,精神有问题吧?你看看他干的什么事?我就不说我自己在这件事里没脸,他去查马修,马修当了十几年的军研所主任,也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敢动的人?!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还有,你在推新生计划,这么重要的关头,艾德里安就让别人看着我们家内讧?”说到这里米勒尔更生气了,他一脚踹到椅子上:“这都什么破事啊!”
拉斐尔安静地看着他:“其实你知道艾德里安在针对谁,也知道他为什么针对,是吗?”
米勒尔不说话了。
沉默了很久米勒尔才开口:“是关于亚特的那件事。”
米勒尔摸出一支烟来,在拉斐尔书房他不敢真抽,只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你把艾德里安叫进来,让他撤销那张调查令。”
拉斐尔叹了口气:“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当时他为什么不在军队好好呆着,反而要调去稽查局?”
“因为他想升快点,”米勒尔愣住了“嘶......你的意思是他在等今天?”
“我并不确定,只是有这种感觉。”
米勒尔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亚特已经......艾德里安没必要这么做,除了搭上他自己的前途,于事无补。”
米勒尔还不知道亚特的事。
要说吗?要把亚特的现状告诉他吗?
拉斐尔心里略微权衡了一下,想到米勒尔横冲直撞的性格,还是没有说。
拉斐尔的眸子垂下去:“我倒是能理解艾德里安。你觉得他做成这件事有多大把握?”
“完全没有胜算。要是逼得太紧他还很有可能在五个月内自然死亡。”
“那就别让他死,剩下的随他折腾。”拉斐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要是不帮他,他最后只能撞得头破血流然后灰溜溜会稽查局。”
拉斐尔摆摆手:“要不要帮他是你的事,你来决定。”
许晨收到小白狗的消息,是一张儿童画展的海报,小白狗说这次的画展包括一些公益项目,中央星福利院的孩子也会参与,画展收入全部捐给福利机构。
许晨随口答应下来。
咦?小黑狗好像很久没给他发消息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许晨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没过两天小黑狗就和他见面了。
许晨正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往他被子里钻,吓了一跳,然后看清楚原来是他的小黑狗。
小黑狗见他醒了,一下扑到他怀里。
他们离得太近了,许晨能闻到艾德里安身上尘土的味道,汗液的味道,伴着一丝血腥气,还有硝烟的味道。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不要,不要,让我抱抱,我好想你啊。”小黑狗紧紧拥着他,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不停地撒着娇,听起来真像是一只小黑狗。
许晨拿来了酒精和干净的绷带给小黑狗处理伤口,他后背一整块皮都被什么东西掀开了,伤口血肉模糊。
艾德里安趴在床上,心脏还在狂跳,针对军区的调查从来都不容易,即使艾德里安有过在军队里工作的经验也仍然如此,对方的手段隐秘又多变,还叫他这次吃了个大亏。
有一个线人他接触了很久,最后线人给了他一个地址,叫他在那里碰头。艾德里安还没到就觉得不对,他刚调头预定地点就开始了军火测试。饶是这样他还是被擦伤了。
要不是他跑得快,就真的在炮筒底下丧命了。军区还能以私自进入军事禁地的名义倒打一耙。
真称得上是命悬一线。
可是调查令是他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不能放弃,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疼不疼?”艾德里安听到亚特问他,酒精碰到伤口有些微微的刺痛,艾德里安借着床头的灯光打量雄虫,看雄虫温和的眉眼晕在橙色的灯光下。
没关系,是值得的。
艾德里安把头埋下去:“我这段时间好想你啊,特别想,想见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许晨听到小黑狗又在汪汪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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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自觉的作者,只要没事我尽量更文,没更基本上是三次元学业繁忙,实在更不了。我也希望大家做自觉的读者啊,上一章我只收到四条评论,我已经很久没有只有这么点评论了,我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但是你们不能因为我不会发疯吃完点个赞就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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