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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岸点点头，将病床前的位置让给她。
小护士手法熟稔地换药、检查仪器、观察数据，忽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沈岸连忙上前。
小护士抬头看他：“病人有意识了。”
虽说有意识，但是沈爸爸说话依旧很含糊，他半清醒的时候喜欢握着沈岸的手，讲一些过去的事情。
沈岸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郁颜郁颜
说着说着，沈爸爸突然问：“岸岸啊，会不会后悔跟了爸爸啊？”
沈岸反问：“爸，你当年把我接过来的时候，有后悔吗？”
沈爸爸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憨厚的模样，他看向明净的窗外，暖阳落在他灰白的发梢和发皱的眼角上，沈岸伸手替他整了整头发。
“岸岸啊。”沈爸爸口齿不清，但是沈岸的名字却叫得清清楚楚，他问，“我们怎么搬到这么好的病房来了啊？”
沈岸说：“爸，你还记得穆无涯吗？”
沈爸爸泛白晦暗的眼眸闪过一丝震惊，又转瞬即逝：“哦……是三年嶼、汐、團、隊、獨、家。前住我们家的那个小男生吗……”
沈岸点点头：“对，他……恩，他帮的忙，爸，那年他突然离开，你还劝我不要去找他，说他一看家境就很好，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沈岸顿了顿，垂下眼眸，声音轻了一些：“爸，你说的没错。”
沈爸爸含糊地嗯了几声。
病房陷入沉默，沈岸正想问沈爸爸需要什么，沈爸爸突然攥紧沈岸的手：“岸岸啊，爸爸呢，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啊。”
沈爸爸不停地重复着‘好好的’三个字。
沈岸连忙拍拍他的手安抚道：“爸，会好的，我下午去面试，进了那家公司后资源就多了，就不用担心医药费住院费的事情了，你也要赶紧好起来。”
沈爸爸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话，他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又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良久转回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陪着沈岸熬过了生父家暴的痛苦，沈爸爸说：“岸岸啊，都会变好的。”
沈岸握紧他的手说：“嗯，会的。”
沈岸照看了父亲一上午，临近中午，收到穆无涯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面试时间和地址。
沈岸正准备随便填下肚子就过去，病房的门突然被叩响了。
外卖小哥探头探脑：“请问沈先生在吗？”
沈岸一愣：“在。”
“您的外卖！”外卖小哥扬起笑容，“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小哥边说着边把外卖放沈岸手上，然后匆匆去接下一单。
沈岸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外卖，听见手机短信铃响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是穆无涯发来的短信。
【哥，好好吃饭。】
第十七章 黑洞
程志明，是天际娱乐公司经纪人，头衔摆着两个级，元老级和黑洞级。
他，一位资深的经纪人。
他，入行五年兢兢业业。
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第一个签约的明星在大火之际，吸毒被热心群众举报，凉了。
程志明：“我他妈日啊。”
然后他，好不容易捧红了第二个演员，结果演员婚内出轨还嫖娼，全民唾骂，凉了。
程志明：“我他妈干啊。”
最后他，花了一年的时间，物色到一个感情史一片空白，极度厌恶毒品的演员，并且将所有资源都砸他身上，就在这位演员跻身一线的时候，他去拉斯维加斯逛了一圈，结果输得裤衩都不剩，愣是把名声败没了。
程志明：“我他妈……哎呦喂……屮啊！”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地签了个怎么都火不起来的十八线？”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徐导捧着枸杞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什么火不起来？我签的人有火不起来的吗？！”程志明暴躁地喊。
徐导默默在心里想：火是火了，但是刚火就呱唧一下凉了啊，和液氮加压似得，拦都拦不住……
不过程志明也算半个天娱公司的老板，爱签谁就签谁，不然一个十八线，怎么可能进得了天娱公司。
徐导问：“你这次带了谁来面试？”
程志明：“就带了陈潇，面试女五。”
“嗯？”徐导突然看见什么，探出身子伸直脖子，“喏，你看外面那个，坐在椅子上穿蓝白卫衣的，是穆总的金丝雀儿吗？”
程志明皱皱眉：“什么雀儿虫儿鸟儿的，被人听见怎么办？”
徐导缩回身子，继续捧着杯子：“哎呀，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更夸张的都见过，这事装什么纯呢？”
程志明说：“穆总可没提过。”
徐导喝了一口枸杞茶：“穆总注资过这么多影视，手里捏着一大把资源，就没见他给过谁，结果这次竟然破天荒的要了个男二，不是金丝雀儿是什么？更何况我这电视剧的IP不小，他就这么给我塞个十八线的来，真是为难我。”
程志明没接话，抬头看了一眼，见那位传说中的金丝雀儿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等候面试的长椅上，不见紧张也不见慌乱。
徐导说：“不过这男生，模样倒是真的不错，往流量明星方向发展很有前途啊，志明你会签吗？”
程志明嗤笑：“我才不签花瓶，他既然是穆总的金丝雀儿，要的人肯定很多，不过这副模样出道四年还没火，也不知道演技差到了什么地步。”
徐导说：“别这么说，也许是之前签的公司资源不行。”
程志明翻了个白眼：“我查过了，他曾经的公司虽然小，但是给他的资源都不算太差，是他拒绝了大部分的机会。”
徐导乐呵呵地笑：“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
程志明沉默半晌，冷冷说：“我最讨厌这种不知道努力，满脑子只想着走歪路的人，金丝雀儿，嗤……”
徐导无奈笑笑，想着毕竟是穆总的人，不敢怠慢，虽然要面试，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走个过程，徐导喊来助理：“你和外面穿蓝白卫衣的小哥说一声，等等面试题拿左手边的第三张，那张的题目最简单，免得面试的时候别人看着尴尬。”
第十八章 冲突
沈岸到了面试的地点，才发现穆无涯让他参加的并不是天娱公司的面试，而是一部IP很火的影视剧面试。
不过反正都是面试，对沈岸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觉得又亏欠穆无涯三分。
沈岸低头发呆，心里想着晚上如何取悦穆无涯才能还掉身上的债，又想这样能还得清吗？
忽而一人走到他面前问：“您是沈岸先生吗？”
沈岸抬起头：“是我。”
导演助理说：“导演让你等等面试的时候选题选左手边的第三张。”
沈岸问：“为什么？”
导演助理看了眼四周，压低声：“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简单，第三个啊，记得了，第三个！”
沈岸眉头轻蹙起，但没多问，只是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有人喊沈岸面试，沈岸起身走进房间，房间里坐着导演和副导演以及编剧。
还有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翘着二郎腿环抱双臂的男子，他坐在房间的一侧，脸色不善地看着走进来沈岸。
副导忍不住和徐导咬耳朵：“小程怎么坐那边和黑脸关公似的，不懂的还以为我们是黑社会在招小弟呢。”
徐导依旧捧着他的枸杞茶，乐呵呵地说：“没事，他想看就让他看看吧，男二的面试本来就是走个过场。”
徐导说完，眼神暗示了下编剧。
编剧会意地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拿起手里的资料，又抬起头来对沈岸说：“叫沈岸是吧？来，桌上的信封选一个，都是剧本里的片段。”
沈岸上前拿起左手边第一个信封。
在场的人都一愣，沈岸自顾自地拆开信封，纸上写着的是一场哭戏，沈岸抬起头来问：“准备时间有多久？”
徐导轻咳一声：“你确定选这个吗？可以换。”
沈岸说：“确定。”
徐导：“好，好吧，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沈岸道了谢，拿起剧本走出房间去背台词。
徐导忙喊来助理：“你没和他说选第三封吗？”
助理大喊冤枉：“我说了！我还强调了！
徐导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内定了，随便过过吧。”
编剧尴尬地挠挠头：“可是这场哭戏不好演啊，是男二回家发现父母被仇敌杀害的那场哭戏，这外头还有其他演员在看着呢，演得太差可相当丢人啊。”
程志明突然开口，怒气冲冲：“让他选简单的不选，偏选难的，实在演得丢人就拍下来发给穆总，让穆总自己看看送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副导打哈哈：“小程真会说笑，我们怎么敢……导演你拿手机干什么！你打开摄像干什么！你塞我手里来干什么！！！！！”
徐导眼泪汪汪，委屈巴巴：“这么好的IP，我不想糟蹋了啊呜呜呜。”
编剧突然猛地咳嗽一声，徐导和副导抬头看去，连忙正襟危坐。
沈岸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刚才的对话，面色淡然地说：“我准备好了。”
两位导演和编剧皆一愣，程志明冷笑一声：“你才准备了七分钟，你是自信还是自以为是？”
沈岸抬眼看他，冷淡地重复道：“我准备好了。”
徐导生怕他们俩打起来，连忙说：“那行，你开始吧。”
沈岸点点头，抿了下嘴，念了一句台词。
第十九章 出事
几人纷纷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地想：台词功底不错。
但是这句话说得有些干巴巴的，并没有融入感情。
徐导已经很满意了，捧起自己的枸杞茶，松了口气。
沈岸却皱眉停了下来。
程志明抱着手臂，一脸戏谑的表情。
“怎么了？”见沈岸停顿，编剧好心问。
沈岸抬头看着编剧：“我想了解下男二的背景和性格。”
编剧连忙简单快速地介绍了一下男二的背景。
沈岸边听边点头，然后说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后退两步，闭眼深吸一口气，忽然睁眼。
多年未归家，一回家却发现父母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沈岸踉跄几步，猛地跪在地上，喉结滚动，浑身颤栗。
震惊过后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过后是愤怒，悲怆哭喊，哀恸问天，双眼红得几乎要滴血，右手狠狠地抓着地面，左手捂住胸口，仿佛空气无法进入肺部。
沈岸喊完最后一句台词，呼了口气，擦擦眼泪站起身淡淡道：“我表演完了。”
房间里落针可闻。
数秒沉默后，忽然响起了掌声。
等程志明面不改色地鼓了一会掌后，编剧热泪盈眶地说：“这个角色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程志明：“哈？你脑壳有包吧？什么叫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做，明明是他演出了男二的精髓好吗？”
编剧：“……程哥你上一秒还怼他来着。”
程志明：“我这一秒还怼你呢，有意见？”
编剧瑟瑟发抖：“没有，没有意见。”
沈岸的表现超出期望太多，徐导如获至宝般激动不已：“演得很好！回去等通知吧！”
程志明说：“等毛个通知，男二归你了。”
徐导眼泪汪汪：“小程啊，我才是导演……”
程志明：“哦，那你男二不要他演吗？”
徐导：“要的……”
程志明：“那还罗里吧嗦个屁啊。”
徐导扑进副导怀里哭：“我身为导演的威严啊！”
副导：“徐导！你的威严之前还有的，你这么一哭就真没了啊！”
沈岸忽而开口：“我想请问一下。”
徐导连忙收拾起自己破碎的自尊，摆正坐姿，和蔼可亲地说：“你问。”
沈岸问：“男二的戏份，需要去外地拍吗？”
这问题有些意味不明，徐导笑道：“当然要啊，要去外地取景。”
沈岸垂眸，又问：“有没有角色可以不用去外地？”
几人怔愣，徐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呃……不用去外地？不用去外地拍摄的都是龙套和配角啊，好像男五不用去吧？啊？是吧，副导。”
突然被点名的副导连忙说：“是，是啊，因为戏份少，很快就能杀青。”
沈岸点点头：“我能面试男五吗？”
徐导拿着枸杞茶的手在微微颤抖：“啊？男二呢？”
沈岸说：“男二我演不了。”
徐导心想：我日，这是什么新的套路吗？男二不演要演男五？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吗？怎么回事啊？要怎么回答才能显得又稳重又意味深长啊？！
徐导还未说话，程志明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沈岸面前：“你跟我来一下。”
沈岸也没多问，跟着程志明来到隔壁的小会议室，玻璃门一关，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沈岸和程志明俩人。
程志明的眉头蹙起：“你知道男五比男二差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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