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痛得厉害,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火热的呼吸打在逄风冰冷的耳廓,南离近乎祈求般地喃喃道:“主人……宝贝……你醒了之后怎么对我都好,杀了我也好,但我真的不能再眼睁睁让你死去了……”
他双手颤抖着去解逄风的衣衫。
南离曾发过誓,不会再粗暴对待逄风。可他终归还是这么做了。
尽管阴气在体内肆虐,逄风却依然在挣扎。可他成了凡人,再也没有反抗南离的气力。他不配合,南离便不能运转心法,他不得不咬住逄风后颈的皮肉,攥住他的细腕,将他死死压制住。
两人的心跳渐渐重叠在一起。隐月纹再次在南离的心口浮现,而逄风颤动的琵琶骨上,也浮现出那一道血色的纹路。随着灵力的交融,他们的魂魄又恢复了连接。
南离的身体徜徉在极乐中,心却浸入了苦海。逄风每挣扎一下,就好像在往他的心头割一刀。他的兽性在为征服了逄风而雀跃悸动,人性却鞭挞着他,为他带来无边的苦楚。
他对逄风的感情,其实和林逢很不一样。
从前,林逢是他的人性之爱,逄风则是所有卑劣欲望的具现,那些见不得人的征服欲与占有欲,在得知两者实为一人后,融为了一体。
他对林逢只有爱,对逄风却是爱与欲。他的人性在为伤害了爱人而痛楚,兽性却在为此兴奋颤栗。
逄风一向是极其隐忍的,先前南离折磨了他这么多次,他却一声未吭。而这次,或许是因为双腿半残,五感丧二,记忆也不复存在,他终归是哽咽了一声。
那一声很轻,几乎是转瞬即逝,可南离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心几乎要被那一声撕裂开来,但他还是近乎残忍地做下去了。因为他到底不能看着逄风再次化为那一地闪亮的冰尘。
他喘着气,在逄风耳边道:“……接下来可能会痛,如果受不了,就咬我。”
话音刚落,南离忽然感到肩膀一阵疼痛——逄风狠狠咬上了他的肩膀。
南离的心里酸楚得要命。
这一夜,他按着逄风,翻来覆去弄了无数次。南离怕一次不够,硬是压着他弄了整整一夜,直到逄风再也吃不下阳气为止。
其间,他声音沙哑对他说:“出去。”
南离便哄着他,说快了快了,一会就好,可到底还是压着他折腾了一个晚上。
到了最后,南离竭尽全力将自己的魂魄献了出去——就像幼时的狼没法反抗逄风与他的魂契一般,如今逄风也无力反抗他。但他这次,缔结的是真真正正的主从魂契。
南离曾用了半生去挣扎去摆脱这魂契,可如今桀骜不驯的狼却主动低下头颅,将自己的脖颈套上了锁链,递到逄风的手上。
就算逄风是凡人,要他死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第139章 过招
天色渐明。
腰酸痛得要命,逄风发觉自己正被男人搂在怀里。两人都是赤条条的,男人壮实的胳膊正环着他的腰。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逄风只记得一开始很冷……后来就不冷了,可怪异的火焰席卷了他,将他点燃了。那感觉像是踩着软绵绵的云,又像被海浪卷至浪尖,既痛苦又快慰。
他要男人停下,可那人却只是在自己耳畔翻来覆去地道歉,却并不放过他。
逄风想推开这人,指尖却软绵绵的,没有气力,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而男人双手一搂,又将他拖入了怀中。
不知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天道好轮回。
从前的长夜太子为折辱狼,有时让狼卧在枕边。一旦狼张开嘴咬向他的咽喉,他便困倦地伸出手攥住狼的嘴,再将狼拖入怀中继续睡。
而如今,失去记忆和修为的逄风反倒是被这条狼吃干抹净,还被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摸索。逄风的掌心首先触到了男人分明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他的手贴着那张轮廓深邃的脸缓缓移动。然后触到了凌乱的发丝……手掌继续上移,他摸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是属于犬类的耳朵。
那对耳朵手感实在太好,逄风不由得多摸了几下。毛茸茸的狼耳在他的掌心抖来抖去,又主动压平了,任他抚摸。
他的腕骨上同样缠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逄风伸手去捉,竟是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失去视力之后,他的触感反而更加敏锐了。逄风很快察觉这和那只小白犬皮毛的触感一模一样。意识到这点,他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湿润的眼睫颤了颤,逄风睁开了眼,可这次,眼前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漆黑。他依然看不见,但是眼前却出现了微弱的光感。
他缓缓眨了眨眼,适应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色彩。
……
南离醒来时,逄风已然系好了衣带,素净衣衫被他理得整整齐齐,乍看上去和从前也没有两样。可脖颈上的那些吻痕却依然是遮盖不住的,袍摆之下伸出两条细瘦的腿,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南离只看了一眼,就如被蜜蜂蛰了般,迅速偏过了脸。
在逄风离去的二十年里,他的兽性被压制得几近全无。南离几乎将割腕喂血将他养大的逄风当作神明去看待……他犹然记得在幻境之中,逄风向他解释男子见到汉水神女那不容亵渎的美貌,不禁自惭形秽。逄风在他心中大抵也与神女相似,可他却亵渎了他的神明。
那是刻在狼血脉里的劣根性,他愈是爱逄风,愈是想将他从那檀烟缭绕的神龛上拖下来,坠入红尘里,成为自己这头卑劣的猛兽的所有物,只为他一人落泪。
逄风的眼依然是无神的,因此南离猜不出他的想法。而沉默了许久,逄风终归是开口了,声音是冷的:“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那便离去罢,妖君大驾光临,鄙人屋舍简陋,实在招待不来。”
他冷笑道:“你们所求的,不就是我的阴气么?我血液里如今可没有阴气了。”
阴气被抑住了,他身上的冷香淡了许多。
南离的喉咙发干,近乎仓皇解释道:“我不是为了你的阴气,你这样下去会……”
会怎么样?他忽然说不出话了,言语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白。
逄风言辞如刀:“我死或是活,与焆都的妖君又有何干?莫非我连生死都无法自行决定?
他嘲弄道:“还是说你们不想让这么好的一具炉鼎白白死去?”
南离:“……”
他早该知道,自己是说不过逄风的。
他喉头滚动:“是我对不住你……我与你结了主从魂契,你可以去感知,只要你掐断魂契,我就会神魂俱灭……求你了,信我一次。”
逄风:“……你莫非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魂契的链接在他的操控下越来越微弱,可南离却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逄风神色复杂,近乎自暴自弃道:“你走罢,别回来了。”
他要去唤灰犬,可灰犬此时却不知所踪。昨晚南离扯开逄风的衣衫时,灰犬却主动出了屋,甚至用风把门带上了,自觉得很。
南离却没有挪动脚步,他艰难道:“至少让我照顾你……”
逄风打断了他:“我不需要。”
南离低声说:“可能你会不信……可你前世的的确确曾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先前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但我绝对不会想利用你……”
逄风侧过脸:“我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夫君。”
早有准备的南离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两缕交缠在一起的发丝。逄风摩挲了几下,终归是犹豫了——那缕发丝的结,是只有他才会打的结。
可他终归还是说:“你还是走罢,我并不是你的妻子。”
这态度其实和之前他对雪白小犬的态度一样。他自认为自己做不了小犬的主人,也做不了南离的道侣。为了让南离死心,逄风终归还是将那缕发丝扔向燃着的火炉中去。
如果南离是那条小犬,他或许能陪它一程,可他既是焆都的妖君,与他便不应有交集。
尽管预料到逄风的反应,南离却也还是心如刀绞。但他还是生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那自然是烧不掉的。
如今的南明焰,伤不到他的一根发丝。
南离攥紧了拳头,对逄风孤注一掷道:“……先生难道不想重见光明么?”
逄风愣住了。
南离强忍着心头的痛楚道:“你的双腿与眼睛均有办法恢复,那么做个交易如何?这段时间你与我双修,直到你完全恢复。”
“在那之后,我保证立刻离去,不再纠缠你,也不会与你发生任何双修之外的关系。”
逄风沉默不语。
南离继续道:“先生难道就不想离开那小木车,去用双腿行走?”
这句话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逄风一直在将自己带入他的节奏中去,而这一次,南离终归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反败为胜。
逄风慢慢道:“希望你不会食言。”
第140章 蜜糖
先生今日拒掉了所有的委托,只说自己染了风寒,嗓子说不出话,读不了信。
他是个病秧子,这事村人也清楚。只是上门来看望先生的,都被他以不便见人为由,在门外被劝走了。
逄风的嗓子哑得厉害,的确说不出话,他昨晚被折腾得太狠,甚至连下床都困难。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他身旁,为他揉腿、揉腰。
南离的力道控制得正合适,因此他实际上是很舒服的。逄风眼前只有白绒绒的一团,但是他先前摸过了南离的脸,也基本在心中拼凑出了他的相貌。
应当是个很英俊的年轻男人。
逄风原不想与男人有双修之外的交流,可灰犬不知所踪。他现在又连床都下不了,这妖兽自然而然地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南离又问他:“先生,腰还痛么?”
语气是温柔而恳切的。
逄风:“……别这么叫我了,叫我的名字就好,你应当知道的。”
“好,”南离手上动作没停,为他按腿,“中午想吃什么?虾怎么样?”
他没有让逄风自己去选,因为南离知道他这人没有喜好,他一面问着,一面专心致志地揉着他的小腿。
逄风的腿常年不见光,苍白得要命……血液流动也缓慢,他多按按,没准能早些恢复知觉。南离知道这两条腿从前虽然也细瘦,却是很柔韧有力的。再怎么说,逄风也是剑修。
可逄风如今的身子比凡人还不如,南离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可他的腿上却依然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的骨头本来就细,失去修为之后更脆了。妖兽只要稍微用些力就会断掉。南离怕他在挣扎之中弄断了骨头,只得化出毛茸茸的尾巴,缠住他的手腕。
尽管逄风在竭尽全力地反抗,可对南离而言,那挣扎却如同被鹞子按在爪间、扑腾不止的麻雀般徒劳。南离的心几乎被撕裂,他倒宁可逄风用剑把他捅个对穿。
逄风太脆弱了,几乎像是一盏被彻底打碎后,勉强一片片黏起来的素胎瓷瓶。随便一碰,就可能再次碎裂开来。这幅模样,激起了南离满心的保护欲。
可他知道,逄风不需要别人保护。
就算五感丧二,腿不能动,逄风也依然是他。若不是与自己双修能让他好起来,他根本不会让南离留下。
中午炒了龙井虾仁,虾是河里捞的活河虾,他一个一个剥的虾肉,又洗了好几次,直至虾肉雪白透亮。茶叶也是那棵百年老茶树的新芽。他不知逄风喜不喜欢,但根据对林逢的了解,他知道这人更倾向吃清淡的。
照顾他几乎是写进狼本能里的事。南离知道逄风现在很累,不愿理他也正常。他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可口的食物,以及温暖的住所。
他的妖性并非全是凶戾的,狼对爱人同样有极温柔的一面。逄风歪着脑袋睡着了,南离一边洗碗,一边偷偷去窥他的睡颜。
只有逄风在他身边,南离才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活着的。
晌午,南离打开了窗,柔暖的日光透了进来。逄风纤长的睫在眼睑上投下柔和的影。他看着看着,无边爱怜就从心底涌了出来。
每天晌午过后,逄风都要去晒晒太阳的。可今天他却动不了身子。见逄风盯着窗外的阳光,南离便道:“阳光正好,还要出去么?”
逄风没说话,南离知道他默许了。
他便一只手捞着他的腿弯,一手搂着逄风的窄腰,就把这人抱在怀里。逄风太轻了,倚在他怀中像一片羽毛。阳光暖融融,风掠过树梢,南离抱着怀中的人,恍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也值了。
风渐渐疾了,呼啸着穿过海龙头骨的眼窝,发出尖利的怪啸。南离又将逄风往怀里拢了拢。逄风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他耳朵没那么好,耳畔火热的心跳却那般明晰。
逄风有些无措,他应该让这人放下自己的。可不知为何,却有些贪恋这滚烫温度。
隔着两次生死的记忆太久远了。逄风早就忘记了,其实一开始,他也曾盼望过有人去救他。
可从来没人去救他,他的父王只会用失望的眼神盯着他,骂他为何不听师父的话。他躲藏得再隐蔽,也会被宫人找出来。即便逄风万般祈求,也会被交到左相手中。后来逄风便不再盼望别人去救他了,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长夜太子一向是强势而从容的。他绝不会全身心去依赖他人。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依靠着南离,甚至就连出门,也要靠他抱着。
这感觉让逄风很不适应……但他却并不排斥被这人抱在怀里。可这终归是不对的,他想,等他稍微好起来些,就不需要男人照顾了。
脚腕上的血光一闪而没。
秋日的阳光去得很快,南离低声对怀里的逄风说:“风大了,回去吧。”
他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如今逄风与他不熟,尽管南离很想让他骑在自己脊背上,去更远的地方走走。他甚至已经买好了鞍,就算逄风的膝盖动不了,骑在他背上也不会难受……可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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