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道:“不妨出题。”
阮承青翻了几页,特意挑了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少将军皆对答如流。阮承青想着再问最后一句,翻到末尾几页,随意念了段极为简单的白话。
“……”
秦川顿住了。
阮承青一怔,随即恍然,他方才问的都是些晦涩难通的句子,难以理解,看书时,自然会多留意几分,反而这种看似普通的,容易被忽略。
阮承青得意笑道:“考住少将军了?”
秦川眉心不易察觉的褶出一点裂痕,好似不甚在意,淡淡笑道:“世子厉害。”
“你赢了。”
阮承青一顿,道:“少将军言重了,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一点游戏,何必论个输赢?”
“世子!您快过来!”
这边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来福的叫声,阮承青放下书本,推门出去,在外面关紧。
秦川笑着抓起扣在榻上的书,从敞开这页一行行扫过,嘴角极为缓慢放下。
“老九,你可知道是哪页?”
朱瞻正淡淡道:“一百零三。”
秦川面无表情,冷冷地道:“又输了。”
“一日之中,连输两次,还真叫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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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是聪明的普通人。
这俩是:……
下章开始,就是要展现出白眼狼和恶心啦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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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这二人总算能下地行走。
阮承青心下一松,算着时日,太子赶到之前,他们能从府上离开。这些日子,太子安排的手下先快马加鞭到了苏州,这节骨眼上,外头饿殍遍地,民情激愤,竟仍敢贪淫享乐。
一生动乱,便暴力镇压。
如今苏州民不聊生,好似人间炼狱,阮承青心道,若是朱瞻正能快些走出去,于苏州百姓,也许是件好事。
阮承青搬回自己房中,当天夜里就出了幺蛾子,少将军敲他房门,阮承青爬起来,问:“怎么了?”
少将军身长玉立,衣袂飘飘,披着月光,与夜色极为相容,清俊温雅,他微微笑着,如清泉流水,轻缓道:“承青。”
阮承青一怔。
秦川:“饿了。”
阮承青回过神,应了一声。
苏州蝗灾,阮府也没什么闲粮,来福对这两位,是能省就省,那几粒米,哪能填得满乾元的肚子。
平日里他在房中,来福还能端来几块点心,他若不在,来福才不理会那边如何。
阮承青道:“你等一等。”
他从房中端出个小盘,里头也没什么稀罕,是从京都带过来的几块点心。
秦川:“多谢。”
阮承青躺回去,今夜月色格外的好,脑袋里全是推门时,满目夜景。
极美。
阮承青翻了个身,那股心烦意乱好容易压下,刚闭上眼,门又响了。
阮承青倏然睁眼,心里莫名一跳,快步过去开门,面上的笑,见着来人时,僵住了。
是朱瞻正。
阮承青表情逐渐收敛,道:“怎么了?”
“……”
朱瞻正瞳孔漆黑,只是漠然的看着他,阮承青背脊发毛,好似被他看穿了。
“你很失望?”
瞬间,阮承青有种被人拆穿的羞恼,他用力皱眉,又一次问道:“有事么?”
朱瞻正并不说话。
阮承青猜得出,他是要小解。
朱瞻正强势较重,虽能勉强起身,肩膀处上那几个血窟窿,却非这一两日就能抬起手的。
阮承青心下莫名烦乱,道:“房中没有人么?要来找我?”
朱瞻正默不作声,他盯住看了阮承青一会儿,少顷,道:“好。”
九皇子转身就走,山间夜风极凉,吹在阮承青身上,他打了个颤,鬼使神差的,他张开嘴,道:“你等一等。”
朱瞻正一顿。
阮承青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道:“一起。”
一夜之中,夜起两次,实在麻烦,阮承青想了想,索性又睡回去。
朱瞻正肩膀逐渐好转,他手上刚拿得起东西,便拒绝了来福喂药。
阮承青问:“药碗端的动了,旁的呢?”
朱瞻正知道他指的什么,抬起头,淡淡道:“托不动。”
彼时,三人共处一室已过月余,阮承青也敢揶揄几句:“那么一点,都托不起,九皇子看来还是伤的厉害。”
朱瞻正眯眼,问:“一点?”
阮承青比划出半个指节长,胡扯道:“一点。”
秦川在身后轻笑,把阮承青的手按下:“别闹了。”
“他真会生气。”
阮承青一笑而过,并未把这当成回事,朱瞻正那块东西又沉又大,挂在胯间,分量极重,初见时,阮承青直咧嘴,觉得大得丑陋狰狞。
朱瞻正好转,阮承青心情好,来福高兴,弄来只鹌鹑大的烧鸽。
阮承青好素,不重口欲,今日又赶上朱瞻正大好,两个腿肉,就落给了两个外人。
来福牙酸,他心里只有个世子,一筷子把剩下的都撂进了阮承青碗里。
秦川尝了一口,笑盈盈道:“来福手艺不错。”
来福得意道:“自然。”
阮承青问:“如今这样,你哪弄来的这么肥的只鸟?”
来福道:“这傻鸽就落在窗子上,又肥又壮,只需一个筐,几粒米就扣住了。”
秦川笑道:“真有能耐。”
来福:“自然。”
阮承青听的头皮发麻,忙把碗里的夹到朱瞻正碗里。
朱瞻正抬起眼皮。
阮承青连忙道:“我不饿。”
当日夜里,阮承青把来福叫出去,再三嘱咐,若见着从府外飞来的白鸽,千万别动。
来福应下,不情不愿。
……
谁都没想到,阮承青会带回来第三个人。
半月之后,一个姑娘瘦骨嶙峋,破布烂衣,昏倒在庄口,被阮承青抱回来。
来福急了,道:“世子,你真是疯了!外头那么多灾民,你能都捡回来么?”
阮承青道:“看不到的就算了,这座山庄落在山中,如此隐秘,都被她寻着,是她命不该绝。”
此时,秦川和朱瞻正二人已基本大好,已能到后山走动,阮承青想,太子到苏州之前,这二人能无恙离开。
恰巧哪个都不在房中,阮承青把她抱到床上。
姑娘是饿昏的,阮承青喂她几口白粥,人就睁了眼,捧起碗,咕咚咕咚咽下去。
“不必着急,还有。”
女子瘦的叫人心惊胆战,阮承青不知外头已是什么光景,他接过空碗,递给来福,叫他再盛一碗。
两碗粥水下腹,女子终于有力气说话。
她要爬下床,被阮承青拦住:“你需要休息。”
女子跪在床板上,用力磕了几个头,她哆哆嗦嗦,流泪道:“救命之恩,奴婢定当牛做马……”
“……”
这副模样,阮承青十分陌生,他救过旁人,哪个都不是这样。
太过激烈,与太过漠然,他说不出哪个不对,却又后知后觉,发觉好似都不大对。
“不必如此。”
阮承青伸手扶她,摸到干瘦粗糙的手臂,阮承青一惊,人竟能瘦到如此地步,骨骼之上,只有层薄皮,能触摸到骨头关节的凹槽,血管青筋。
女子一顿,那只白玉似的手在她皮肉上停留,她心中一浑,阮承青拉她一把,她顺势爬到阮承青怀里来。
“!”
阮承青一惊,方知她是误会了,当即后退,道:“姑娘,我并无此意!”
二人正在纠缠,如此凑巧,房门正在此时打开。
一道冷风吹过,阮承青扭头,正对上两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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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以前挺好一人,心里想着:都活。
现在就是……都死!!!给我死!!!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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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承青扭头看到秦川,一不留神,女子亲到他的脸上。
阮承青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臂一紧,被人用力从榻间拖下来。
他重重跌在地上,实在猝不及防,不知哪块骨头响了一声,阮承青牙齿一酸,正在抽气,就听头顶极冷一声:“下作无耻。”
阮承青:“……”
下作无耻?
不过是一时误会,这样一来,倒好似他真是有所图谋。
阮承青被这没由来的一句骂的心头起火,他抬头看向朱瞻正,用力甩开攥住他的手臂,道:“呵,我就算下作无耻,又关你何事?”
二人对视,朱瞻正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冷。
他道:“贱坤。”
“……”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劈头浇下。
阮承青表情凝固了,面上血色瞬息褪得干干净净,他手脚冰凉,下意识瞥向秦川,极快,又低下头。
这么久了,他几乎快要忘了朱瞻正那番试探。阮承青不明白,如此一件小事,朱瞻正为何忽然吐出这两个字,更不知秦川听到没有。
阮承青嗓音发哑,反驳道:“不是。”
说罢,好似惊醒,他不该如此没有底气,又提高了些声音,道:“我不是。”
朱瞻正冷冷追问:“不是什么?”
“……”
阮承青脸色极为难看。
他不想重复那两个字,怕自己再说一遍,每个人都听得更清楚。
气氛沉默又僵硬。
朱瞻正转身走了,一道脚步紧随其后,秦川也离开了。
阮承青坐在地上,正全身发冷,被人拉了一把,抬起头,看到来福。
来福惊道:“世子!你怎么了?!”
“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
阮承青愣道:“来福……”
“我在。”
滚烫的手心握着他,阮承青缓慢回神,地上太凉,他此时才想要起身,却动不了。
尾骨钻心的疼,朱瞻正力道奇大,他被拖出离榻边两步远,狠磕着了。
阮承青道:“摔了一下,我起不来。”
来福背起他,回房路上,颤声问:“怎么能摔成这样?是那个女人,想要害你?”
阮承青摇头,有些头晕,道:“不是……”
来福:“那方才……”
阮承青:“……”
方才,他看了秦川一眼,那双琉璃眼珠,褪去温雅,淡漠至极,阮承青心慌意乱,道:“别问了,我静一静。”
来福把世子背回房中躺下,阮承青嘱咐道:“那姑娘虽无大碍,但过虚气弱,你稍留心些。”
来福道:“好。”
“还有……男女有别,他们不好共处一室,你……”阮承青把姑娘抱进房中时,存了些许心思,二人已近乎大好,可以离开山庄,但却迟迟未动,他若开口,又缺一个契机。
阮承青想说让他们走,话到嘴边,又莫名心慌,须臾,他道:“让他们换一间房。”
等来福出去,只剩阮承青一人,他从袖口摸出抑情丹,又吞了几颗。
……
来福从阮承青房中出去,心中觉得不对,世子不可能自己摔成这样,来福掉头回去,打算问问屋中那位女子。
他走到院中,脚步一顿。
来福背世子出来前,门是开着的,那女子虚弱的很,他背世子出来时,看过一眼,那姑娘骷髅似的,皮肉粗糙,不像会爬下来关门的讲究人。
他正奇怪,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些“支吾”声响,他放轻步子,鬼鬼祟祟扒在门前,手指沾了唾沫,揉开一个小洞,往里面看。
来福松了口气,屋中并没什么旁人,就是少爷救回来的那两个吃粮货。
一个坐在桌前喝茶,一个坐在榻边,用红线缝补东西。
他刚要推门,忽听到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好似嘴皮黏在一起,被迫吞下去的惨叫,来福头皮一紧,手顿住了。
他顺着窗孔继续看下去。
朱瞻正坐在桌前,淡淡道:“你缝她的嘴,被发现了,岂不麻烦?”
秦川道:“不会。扔进水里,溺死前,她自己会挣开。”
霎时,来福头皮一阵发炸,险些就要尖叫,他这才看清,秦川手里的哪是什么红线,是沾了血的铜丝。
那女人被按在榻间,嘴皮被上下穿过,严严实实的穿在一起。
女人在房中呜噎嚎啕,双目血红,披头散发,如同恶鬼,二人却毫不在意的闲聊。
秦川道:“阮承青是坤泽,十之八九。”
朱瞻正想了想,道:“还有一二。”
秦川知道朱瞻正做事有多严谨,道:“那不简单?”
朱瞻正:“嗯?”
秦川笑道:“这里荒山野岭,找身行头装成山匪,把他扒光了,仔细看看他身子里是什么构造,不就知道了?”
“……”
朱瞻正眼神一暗,似乎真在想这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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