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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阑(古代架空)——莫堪寻

时间:2023-08-27 10:19:27  作者:莫堪寻
  源尚安双手撑地,企图支起身体来,奈何那麻药蔓延的速度极快,他两手像是按在了一团棉花上,须臾之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太守大人……大人?”
  一片朦胧之间,源尚安听到了有人在轻声唤他。
  ……太守大人?
  怎么可能,他眼下不是落到了叛军手里么?莫非这叛军也尊他为夏州太守不成?
  麻药的后遗症让他头重脚轻,源尚安一手扶着额头,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几张草席,一处窄小天地,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一间牢房。
  灯火晃得源尚安眼睛发疼,他昏迷太久,双眼根本无法适应光明,缓了好一阵子才看清面前站了一个人。
  这男子人高马大,自带威仪,只是瞧起来匪气太重,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个不安分的“异己”。
  源尚安猜他十有八九是叛军里的将领,地位只怕不低,正开口打算斡旋,那人却先用鲜卑语开了口。
  令源尚安意外的是,他先行了礼,开口道:“太守大人。”
  “在下乌洛兰白音,”那人操着流利的鲜卑语向源尚安自我介绍道,“底下的人不懂事,对太守大人多有冒犯,还望太守大人见谅。”
  源尚安怕他有诈,因而只是点了点头,以鲜卑语回应道:“见过乌洛兰大人。”
  乌洛兰白音挥了挥手,示意属下解开源尚安的镣铐,又道:“太守大人治境有方,赏罚分明,关心民众疾苦。因而您不管怎么说,都仍然是我们心中的太守大人。”
  说罢,乌洛兰白音右手搭在心口,弯腰朝着源尚安行礼致意。那是鲜卑人的礼节。
  源尚安心里仍然没有放下警惕,面上却十分温和,道:“敢问乌洛兰大人,那些随我一同出城的将士们现在何处?我既身为太守,就必须对他们负责到底。”
  “太守大人放心,”乌洛兰白音道,“这些人眼下关押在别处,我们并未伤害他们的性命。”
  随后,他又抬手,示意仆从端来饭菜,道:“我知夏州受困已久,想必太守大人此刻饥肠辘辘,还请太守大人用膳。”
  这是鸿门宴还是劝降礼?
  源尚安心下百转,推辞道:“大人,眼下城内居民和军士都在忍饥挨饿,在下身为太守,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而后私自享受。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恕在下不能享用这些。”
  乌洛兰白音似有些意外,他没叫人撤下这些饭菜,而是行礼再拜道:“太守大人高风亮节,在下钦佩。”
  而在这须臾之间,源尚安已经思量好了应对之策。
  乌洛兰白音不肯杀他,表明他同朝廷对抗到底的意思并没有那么坚定。其余地方揭竿而起的叛军要么斩杀了当地的太仆卿直接称帝称王,要么先将军镇的长官百般折磨以泄心头之恨。不论怎么做,都是在宣告大魏宣告朝廷,他们要抵抗到底。
  面对这些烧杀淫掠、负隅顽抗的反贼,除了赶尽杀绝之外,朝廷没有别的选择。
  而乌洛兰白音一者没有杀他,二者对他以礼相待。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反叛到底。
  犹豫,就有机会。
  “大人,”源尚安道,“既然大人愿意善待夏州军民,不愿烧杀抢掠落草为寇,又为什么要顶着叛军的名号?大人对我有不杀之恩,所以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人和僚属永远背负着骂名,而后被朝廷绞杀。”
  乌洛兰白音还未回应,源尚安便又加了一把火,道:“我见大人行事作风,似乎和这些祸乱一方的反贼不是同道中人。大人若是从前受了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大人申冤昭雪。”
  “太守大人,我……”乌洛兰白音示意下属先行退下,然后才道:“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如何能回头呢?”
  “还请大人细思,”源尚安道,“眼下朝廷进展不顺,是因为正值严冬时节,不便进军,一到来年开春整顿人马,必然是势如破竹。大人当真觉得拿下夏州之后,便能和中央军对抗吗?”
  “更何况,”源尚安又道,“大人同夏州周旋良久,却迟迟不能攻破城池,获得补给。恕在下直言,只怕大人眼下也是强弩之末,未必能撑得到开春吧。”
  “我知大人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源尚安话到此处,终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可是天下太平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保障。大人如今造反,以致狼烟四起,受到伤害最多的不是那些横征暴敛之人,而是和大人一样的平民百姓啊。”
  他说话时言辞恳切,乌洛兰白音心里免不了动摇,但他想到了什么,立即摇头道:“我疯了……投降?我那不是去找死吗?”
  “这不一样,”源尚安见他已经心生动摇,知道有了转机,于是继续分析道,“大人此刻归顺,是深明大义,是迷途知返,朝廷被西北乱局弄得焦头烂额之时,必然希望能率先撕开一道口子。鉴于此,他们定然会把大人树立为一个榜样,借大人而劝说更多的人依次归降。”
  “但若是开春之后,情况便大不一样,”源尚安道,“朝廷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全面反击。大人若是等到那时候望风而降,再落到朝廷手里,便只是一般的俘虏,大人的生死,对于朝廷来说,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乌洛兰白音沉思良久,问了源尚安最后一个问题:“……我若率领部众归顺大魏……那我等的安危 要如何保证?”
  听罢,源尚安当即抱拳行礼道:“大人既然信得过我,那我愿意为大人担保。有我在一日,必不会让大人出事。”
 
 
第33章 重逢
  晚风吹过荒野的杂草,把冬日的寂寞带进了秀容的军帐里。
  源素臣这几日都没有歇息,适才又去安顿了费潇一行人,做好了日后的部署。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疲倦,这会儿靠在椅子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同样也是长风呼啸。
  源素臣很少在梦里寻觅到过安宁,幻梦里的场景从来都是往日的重演。噩梦让他如坠深渊,眉头紧锁。
  源素臣陷在寒雨里,浑身上下全被泥水浸透,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是血,是他怎么也洗不掉的罪孽。这噩梦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逼着他快要疯了。
  他知道那是什么,在骤雨狂风里微微抽搐着:“……莫如归!”
  莫如归握着他手里的短刃,带着他一同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血流了出来,在暴雨里沾湿了两人的衣襟。
  “你……为什么、为什么?”源素臣一手抱着她,质问着,夜雨叫他已经辨认不清自己是否流下过泪水,“莫如归……你就这么恨我吗?”
  “统御四方之主,何人不可舍,何人不可弃……”血不停地从胸口涌出,莫如归的言语断断续续,“我、我也一样……我已是敕勒的叛徒,你杀了我,便能、便能顺理成章地……统一敕勒古盟……”
  莫如归的声音渐渐微弱,雨也慢慢停了,源素臣伸手去摸脸上的水珠,竟是分辨不出那是雨水还是泪花。
  莫如归本姓郁久闾氏,乃是敕勒川下老族长郁久闾贺真的女儿。
  敕勒部地处偏远,夹在大魏和柔然之间,内部分裂问题十分严重。既不肯归顺西域的高车国,也不满于大魏的统治,前后数次想要反叛,悉皆以被血腥镇压而结束。柔然便趁虚而入,扶植了郁久闾氏做了敕勒部的族长。
  到了郁久闾贺真这一代,敕勒部已经不再答应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大魏。贺真因与柔然王族同姓,上任之初便杀了一批主张同大魏交好的僚属,还把自己的长女送给了柔然可汗为婚。胡人不禁近亲为婚,甚至有儿子继承父亲夫人的传统。
  这样一来,敕勒部的倾向已经昭然若揭。
  贺真对于中原汉人有着天然的警惕和反感,他曾严令禁止族人与汉人通婚混居。因而在莫如归的婚事上,贺真自然选择了出身鲜卑的源素臣。
  贺真的算盘源素臣何尝不懂,他是想借此机会笼络源家,以图来日里应外合,背刺大魏,而后彻底归降柔然。
  这不是婚事,而是利益交换。源素臣欣然接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心里却暗自起了吞并的主意。
  然而贺真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这场阴谋的最大变数,是女儿莫如归。
  莫如归派人刺杀了贺真,消息传出的那一刻,敕勒部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贺真的几个儿子争权夺位,自相残杀,而后无一幸存。
  一片乱局之间,莫如归转向源素臣,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以及视死如归的毅然,道:“文君,这就是你的机会。”
  “你以为族长雪耻为由,杀进敕勒,”莫如归没有看他,而是抚摸着短刃,“而后这所有的人马,都将臣服于你,你就是敕勒川唯一的神灵。”
  不需要莫如归多说,源素臣也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即派人攻占敕勒川,以彻查岳父贺真之死的真相为由,顺势统一了部族。
  只是这所有的证据、沉重的真相,到最后都指向了莫如归。
  叛徒、妖女、厉鬼、荡妇……敕勒人肆意地谩骂着她、羞辱着她,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血肉。
  “文君,杀了我吧,”到了最后,莫如归也没有痛哭流涕撒泼耍赖,而是异常冷静,像是早已接受了命运,“这是最后一步棋。”
  莫如归握着源素臣的手,替他将短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源素臣心有不甘,望着莫如归也不知是爱是恨,“我跟你的父亲,都是你的棋子……是么?”
  莫如归目光涣散,好久才定在源素臣的身上:“……你以为我是贺真的女儿?哈哈哈……其实、其实我是他的小妾!只不过年龄太小,对外说成是女儿而已……他玩累了,所以想把我打发掉罢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恶心……不瞒你说,我也这样想,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恶心……”临终之际,莫如归笑了起来,只是不知是在嘲讽贺真百密一疏,还是在讥笑自己的身不由己,“文君,恨我吧……就像所有人一样。”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曾后悔过,”生命的尽头,莫如归仰望着源素臣的眉眼,生出了一丝对人世的眷恋,“只是……只是若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他后来把莫如归的尸骸悄悄运回了幽界,埋在了北境的土地里——敕勒川对她而言是伤心地,她活着时摆脱不了噩梦,去了之后总不能再不得安宁。
  源素臣没有在她的墓碑上刻上姓名——怕恨她入骨的敕勒人毁了她的坟茔。面对她给自己留下来的两个女儿,也没有言明真相。只是说她们的母亲“因病去世”。
  墓碑上只留了一句话。
  “奈何眉间雪,终做履下尘。”
  晚风呼啸着,源素臣骤然醒来,伸手摸到后颈处的冷汗。师渡影正端着金疮药进来,见他神色不佳,立马道:“大人?”
  源素臣发觉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沙哑道:“叫人烧点热水来,我换身衣裳。”
  “是。”
  师渡影把药留了下来,随后退了出去。
  源素臣给右手上着药,才意识到自己心抽得厉害:他这一生所要的、所求的,或许曾经得到过,然而正如风吹雪散,江水东流,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
  当时伴他身边人,点检如今无一半。他四下望去,发觉只余下了一个源尚安。
  不论怎么说……他要把他留下。就当是他为数不多的一点私心。
  “来人,”源素臣召来副将们,从梦魇里回过神来,又变作了平日里号令四方、雷厉风行的左使大人,“明日一早,进军夏州!”
  帐外夜色如墨。
  千里之外,源尚安被乌洛兰白音请出了牢房,抬首望见了头顶月明星稀的夜空。
  乌洛兰白音宴请他和一同被俘的数百将士,这一回源尚安知晓乌洛兰白音是真的有了归降的心思,所以没再回绝。
  “太守大人?大人?”乌洛兰白音轻声唤他,“大人在看什么?”
  源尚安冲他微微一笑,甚是温和:“没什么,只是挂念家人罢了。”
  乌洛兰白音点了点头,他虽然敬重源尚安,可心里仍旧不减顾虑:“太守大人……皇上真的不会、不会为难我们吗?”
  “大人,您换个思路想想,”源尚安温言道,“朝廷要镇压西北乱军,必然要招募人手,这其中以熟悉西北地形地势,能征善战的老兵为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以位于中央,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次之,只占人和,未有天时地利。最末是强征而来的壮丁临时组建的人马,三者无一。而大人所统领的军队,对于陛下来说,正是上策。”
  “大人此刻归顺,对于朝廷对于皇上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源尚安道,“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难大人呢?”
  “只是我仍然有一个问题,”源尚安问,“大人当初,为何选择揭竿而起呢?”
  他言语平和,分毫没有责怪谩骂的意思,乌洛兰白音听到这里,反而生出来了惭愧之意,他嗫嚅了一阵,踌躇道:“……太守大人,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又想造反呢?”
  “我家里的人都饿死了,还剩我一个,朝廷强征我们去加固工事,却连点御寒的衣物都不肯发放,口粮也常常短缺。我们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去附近抢粮,”乌洛兰白音说到此处,忍不住泪眼朦胧,“但我知道太守大人是好人,救济民众,严惩贪官,跟那些官老爷不一样,所以……”
  所以他只想生擒,没有想过杀死源尚安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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