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兴致,一个劲讥笑:「哇,你不是跟妈说出来学习吗?原来学霸也撒谎!」
燕驰收好书,走过来敲两下我的后脑:「学什么习,再学也学不完。」
我乐不可支地用话恶心他:「我要跟妈说,你.......」
燕驰突然把双手贴在我脖颈,他手凉,冰块似的冻得我一个激灵。
「说你肾虚。」
张泓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弟我支持你!」
燕驰显然在报复我刚刚的所作所为,开始揉我头发,直到揉成鸡窝头才放手,满足地问:「去不去?」
「去哪?」我对着旁边玻璃倒影整理发型,伸脚踹他,被他躲过了。
燕驰不怀好意:「打篮球。哦,不小心忘记你打篮球很烂。」说完就叫张泓走。
我篮球的确打得烂,可真戳痛点。连忙跟上他脚步,忿忿不平:「操,这么小心眼,记住你了。」
燕驰斜斜睨我一眼:「还是你更胜一筹。」
「臭不要脸的,你说什么?」我凑过去踩他鞋子。
燕驰躲得很快,戏谑说:「说你小心眼。」
我不服:「哪有?」
燕驰躲得更远一点,把旁边张泓挤个踉跄,朝那边道完歉才转头数落我:「什么事都告状给妈,跟小姑娘似的。」
「嚯,我告状什么,我可是天天跟妈说你好话,夸得顶呱呱。」
「上周你弄坏书架,是不是嫁祸给我了?」
「呃......似乎、大概、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就在昨天,你拿完零食没关冰箱,又说是我。」
「啊,那个......我,操,你都知道是我了怎么不帮忙关一下?」
燕驰挑眉:「嗯?我的错咯?」
「哥,我们去打篮球吧。」我热情地去搂他的肩膀,被他躲开,没搂到。
妖言惑众,我林先觉一世英名保不准什么时候毁在燕驰嘴里。
到了室内篮球场,早有一群人在打。燕驰和张泓很快加入他们,我不好意思地靠边站,感觉自己的水平如果进去会被友方群殴。
张泓倒是热络,在场上喊:「来呀老弟,都是自己人,不在怕的!」大嗓门尽显无疑。
我犹豫地望向燕驰,他也望过来,脸上带有看戏的笑,把我斗志激起来了:上就上,怕什么,我林先觉丢过的脸还不够多吗?
好不容易抢到球。
「卧槽,你哥是对面的!对面的!你传球给他干什么!」
又抢到球了。
「投!投!投!」
投了,没进。
又抢到了,传球,被对面抢了。
再抢,再投,再没进。
再抢,犯规,罚球。
......
我抑郁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勇气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失去人生希望,站在边上思考哲学三问,突然一个球过来,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正正冲我脸来。闪避不及,被砸到了眼睛那块。
把球传去球场,我特地转过身背对大家,掏出手机来照眼角的伤,得,又破一大块皮。
球场上声音渐小,燕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入了镜。他略带关切地问:「刚才被碰的?」
「嗯,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擦伤。」
他绕到我前面,凑近道:「笨死了,我看看。」
「哎呦,别碰,痛痛痛痛!」
「娇气,要去医院吗?不去的话回家我给你上药。」
「就这去医院?医生看见不得说,还好来得及时,否则就自愈了。」
燕驰笑骂:「不去就算,贫死你。」
「原来你平时说的学习都是借口呀,居然来打篮球。」
张泓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不然你以为你哥怎么进校队?接着。」扔来一盒创可贴。
场上换了一波人在打,热火朝天的。年轻真好啊,做什么都能全力以赴。
燕驰去拿东西的工夫,张泓在我旁边,突然问:「你喜欢你哥?」
很难判断他说的是哪种喜欢,我没回答。
「这个闷葫芦,还没见他这么温柔过,感情我不是亲弟弟啊。」
「他平时很凶?」
「凶,上次也是打篮球,我摔了手,他骂着送我去医院,不过骂的是对面。」
「还没听过他骂人。」想来燕驰在我面前是有一定的兄长包袱的。
「可劲了,啥词都能往外蹦,当时还想这人怎么这么表里不一。」
「我哥很厉害吧!」
「厉害,的确厉害,成绩还贼溜好,不像我。」张泓给予肯定,而后笑,「倒是你小子,怎么这么菜。」
「我就是这么菜,咋的?」
「没咋的,就是感觉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对吧,我比他可爱多了。」
「可爱没看出来,矮倒的确矮。」
「我操,欠揍是吧。」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玩谐音梗玩到我面前,危机意识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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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了美滋滋更文,还有人看吗(
第32章 记:2051年9月
我想知道燕驰不在我面前时是什么样的。
很显然,他在不同人面前呈现不同模样,我所喜欢的是他让我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部分,并非全部。他在我面前是家人,是沉稳可靠的兄长,当他卸去这个身份时,似乎有不同面目。我迫切想要了解有关他的一切,包括不为人知的部分;我想接纳他,拥抱他不敢展现在我面前的每一个缺点。
燕驰在家经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然而方法总比困难多,我索性另辟蹊径,在学校打探燕驰高中以来的信息。追着要加入他高一社团。
那是个乐器社,入社申请需要填写擅长乐器,我写:声带。想了想,似乎略有偏题,便改写:卡祖笛。其实只是耍宝并不太会。
面试时三位学姐学长正襟危坐,要我用擅长的乐器演奏一曲。
「咳,林先觉同学擅长的乐器是......卡祖笛?不错,第一次看见有人填这个。」
怎么还要当场演奏?(不,其实早该预料到,承认吧林先觉,你的尴尬都是自找的!)
我微笑应承,只感觉天崩地裂。然后缓缓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卡祖笛,清清嗓,开始演奏。
众所周知,卡祖笛吹不好,和放屁不遑多让。
我用放屁声音演奏完那曲菊次郎的夏天,上气不接下气。
全场寂静了整整一分钟。
后面还有同学在排队面试,窗户外一堆人头够着看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还算从容,但眼见气氛越来越沉,我逐渐开始尴尬,感觉血液逆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离家出走。
别板着脸了,学姐,你憋笑的样子也很好笑。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寂静,面试的几位学长学姐突然爆发出山洪般的狂笑,并且开始拍桌。不骗人,的确是灾难级的笑声,在那有回音的空旷房间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后来,他们说能感受到我的热情,让我通过面试了。
能感受到热情的意思不就是......
我已然看开,这俗世凡尘不值得留恋。
过程是曲折的,好歹结果不错,我成功加入这个名为纤云的乐器社,打进敌人内部。
皇天不负有心人,社团里还真保存有成员资料。我找到燕驰的所有视频,偷偷拷了一份。
当晚,兴致勃勃打开文件夹观赏。
吉他弹得很好,模样赏心悦目。可是,他唱得没有一个调在谱上,生生变成原创。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发现某首歌我居然听过。
不,我不想拥抱他的缺点了。
世界是公平的,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必定会关掉某扇窗。建议燕驰去唱摇滚,或许可以成为某个流派的开山始祖,路线我已经给他想好了:用荒谬不经的走调唱法唱尽对生活的呐喊,表达对世界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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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祖笛声音请参考:https://b23.tv/dz7N6tJ
第33章 被撕掉又粘上的一页
很想认认真真按照时间线来叙事,但总有一些因素干扰到我。譬如说,感觉记忆越来越模糊,乱麻一样互相裹缠。
有个很简单,但是极难领会、或者下意识避免去领会的问题在这。我喜欢燕驰,我把他当做神捧在高处,每每发现他也是凡人,也会生老病死,也有和我一样的喜怒哀乐,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喜欢。我反复诘问自己:你喜欢的是他捏造给你的假象,还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真正正的他?我不明白,我找不到答案。后来我才醒悟,让我魔怔的或许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自己的情绪。
【它在引诱你,你不得不接受它的引诱。它用一面吸引你,又用另一面吓跑你。它是缪斯,是造物,轻浮而冷漠,侧卧在高处,随意掷出一张牌来决定你的命运。同时它也在等待审判,等待忒修斯的处决,等待地狱的夹道欢迎。它已抛却一切,无法定义才是它本身。】(【】内划掉)
我想写的那么多,可一落笔都是他,不明白究竟是真的那么喜欢,还是潜意识中将他视作我的青春。我的虚伪,我的真实,揉碎了掺在每一寸有关他的记忆里。甚至要质疑其真实性,要质疑是否的确产生过如此浓烈的爱意。分不清了,我分不清,对他的情感浓烈到什么程度,或者只是一些添油加醋:用现在的想法描写曾经的事,这其中有多少伪饰怎么可能记清楚。每一句话都需要靠记忆补全,每一句话都不全是真话。
我竭力还原的过往,究竟有什么意义?
第34章 记:2051年10月
学校里的事情总是乏善可陈。无非就是学了什么,听了什么,同学与同学之间的八卦,人与人之间的摩擦。
每天坐在教室,感觉自己犹如被编好程序的机器人,要执行学习的程序。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去做就是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太多意义。就像我努力想睡觉,死活睡不着,一到上课告诫自己不要睡觉,却睡得贼香。
在班上当学习委员,累自然累,平时传达一下老师的话,收收作业,替大家挨挨老师的骂,偶尔借也职务之便捡点便宜,算是美滋滋。
我其实不太在意班上谁和谁又发生了什么,比起社交,更乐意看看闲书、打打游戏。也明白为什么有同学隔阂我,毕竟我的确处于他们那个圈子外围。
可能因为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东西,包括长得不错的人,所以即使我腹内一片草莽,还是能获得她们青眼。慢慢地,和范海依、沈思源俩前桌来往逐渐密切起来。(实不相瞒,总感觉范海依某些方面肖似罗焉云,俩人凑一起说不定能喝上一桌,我在心里悄悄给拉了个郎配。)
想必范海依不太喜欢薛城,跟我讲过不少薛城八卦,大抵就是又和谁谁谁起冲突,又撂狠话。
薛城那家伙,和他相处久了只感觉外强中干,顶着副大大咧咧的做派,似乎把每个人都当做好兄弟、好朋友,但从来不会透露心事。不坦诚,不倾诉,这方面他好像燕驰,我直觉他们都是与外人有隔膜的。很多时候不太琢磨得透这种隔膜,就像是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笼子里,所谓交流也只隔着笼子对视,再深入不过就是伸出手来轻轻握住——没有人愿意从自己的地盘走出来。
可是燕驰还是不一样。他不同于这些同学,不会仅仅充当我生命中的过客,从出生那刻就注定我们余生都将羁绊在一起。无论如何改变,如何拒绝承认,血脉都会将我们连接起来。我的时间里有他,他的时间里有我,两根藤蔓从一开始便攀附缠绕,后面便再难完好解开。是以我在他面前造作,在他面前撒娇,我知道他会无条件包容我,而自从知道他会包容我,便更加放肆。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那年我生日在周三,周三排了两节数学课,就连晚自习也是数学。又逢期末将近,哪顾得上什么生日不生日,被李老头折磨得死去活来,犯懒犯到想趴着瞬移回家。
燕驰那个不解风情的死人,一起放学回家,中途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譬如某球星又出什么事件、世贸组织又有什么新决策。他这人话多起来也蛮离谱,浑然罔顾我根本不在意他的话,自己滔滔不绝讲下去,末了还问我觉得如何。我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假装感兴趣,胜似性生活里假装高潮的女孩子。
又不讲真正想法,又不敞开心扉,只说些好像对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话题,假如在他旁边的不是我,大抵也是能继续下去的。
我只感觉疲惫,猜想他可能并不将那天当作什么特殊日子。毕竟别人的生日嘛,不设闹钟提醒就忘掉也很常见,或者想起来了,又因为其他事情而抛却脑后。总之,得承认,你在别人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你的生日也并不值得人家铭记。
我默默听着他的话回到家,甚至感觉他也面目可憎起来。
虞女士早上说过生日快乐,这会儿躺在沙发上敷面膜,顶着张能让小儿夜啼的脸道:「哟,回来了,给你留了蛋糕,在厨房。」
我走进厨房,发现蛋糕是个巴掌那么大的袖珍品,与预期严重不符。比划了一下,确信那玩意儿直径最多十厘米,小心翼翼端出去问:「妈,这是留的?你难不成吃过?」
我妈看着电视,随口回答:「吃过啊,买了两个。」
电视上在放婆媳八点档,蛮横媳妇顶撞农村婆婆,说婆婆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吵得可欢。
我被剧情勾起兴趣,走过去看屏幕上婆媳矛盾,掂了掂蛋糕:「为什么买两个呀?」
我妈转头,敷满黑色泥巴的脸上白眼尤为突出:「你过生日不就是老娘我的受难日吗,我给自己庆祝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老娘您辛苦了。」我顺着她的话道。
我妈怒了:「滚,什么老娘,有那么老吗?」
「妈,哦不,姐姐,你真是太年轻了!刚进门以为走错地方,不然怎么有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坐在沙发上,差点退出去看门牌号。」
我妈笑得嘴快咧到耳根:「你真是越来越贫了,将来不知道会骗到哪家的黄花大闺女。」
「他这台词土得我以为现在是2000年。」燕驰冷不丁岔进来一句。
顿时冷场。
原来他一直站在旁边,书包都没脱。真是个二傻子吧,会不会说话。
我瞅他一眼,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端着小蛋糕回房间。关门前听见我妈说:「瞧你把你弟都气走了,快去哄哄,人家今天是大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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