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来说是可以的,但我还是用力攥紧了他的手。既然已经握住,就别想轻易放开。
我们在小镇周围一个不起眼的山丘上落脚,我拿出传送纸鸟,放飞了一只。
沈青云奇怪地盯着那只纸鸟远去:“有这个,为什么不早用?”
我解释:“纸鸟能飞多远取决于我的法力,之前离这里太远了。”
沈青云点头,正打算收起他的佩剑。我瞥了一眼,下意识叫出声:“等下!这把剑……”
沈青云动作停住,看着我。
我在他毫无波澜的眼神中说完了下半句话:“这、这不是招魂吗!”
我居然踩着招魂飞了那么久,沈青云也不打声招呼!
沈青云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正是。”
没有在沈轻那里得到的答案似乎可以从沈青云这里得到。我问:“招魂是冥界的圣物,你怎么得到它的?”
“此物随我飞升时一同出现,自愿与我结契。我并不知缘故,询问过天君,方知它乃是冥界圣物。觉得有缘,便留下。”
“随你飞升而出现?竟还有这种好事?”
兴许这件事,与我那“被忘却”的前生有关。沈青云前世会是什么人?为何能让冥王心甘情愿地将圣物也拱手相让?看来若是有机会,我必须得去一趟冥界。在此之前,我暂且在岚国找找我想要的东西。
纸鸟很快就飞了回来,上面是姚长老的字体:“进镇往东北走。”
“来信了,走吧。”
我和沈青云进入小镇,没什么人注意我们,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顺着东北方向一直往前走,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宗门的牌匾,月华宗混在它们之中,倒是叫我一眼看见。
此处的大门与燕国总部相比还是较为秀气,两个守门弟子看到我和沈青云,出手拦住。
“两位是什么人?来月华宗是为何事?”
我拿出掌门令牌,两个守门弟子愣了一下,可能怀疑自己眼花。上下打量我一会,又对视一眼再看我,我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满满的不信任。
但以貌取人事件并没有发生,其中一个弟子伸出手,说了声“冒犯”,就将灵力注入我的令牌中。
掌门令牌表面闪起一层莹润的光芒,悬在空中,凝聚成了“月华”二字。
守门弟子的神色顿时变得庄重无比,二人朝我恭敬地行礼:“见过掌门。”
我道:“领我进去吧。”
“是。”
沈青云跟在我身旁,送我们的那个守门弟子总在有意无意地看他,似乎在揣测他身份。
我正念叨着希望不要遇见姚长老那位咋咋呼呼的大徒弟,一个人恰好抱着一大堆药材经过,见到我,他愣了三秒,随即兴奋地大喊:“掌门师叔!您怎么来了!”
天啊,这小子在岚国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都说炼丹养心性,怎么到了他身上反而不起作用?
他这一嗓子效果出奇的好,几乎所有忙上忙下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做的事,往我们这边看来。
我笑容僵硬:“林师侄,是给你师父送药材去么?”
他抱着一大堆药材热络地跑过来:“此事不急,师弟你先回去吧,我来送掌门师叔去见师父就好。”
那位守门弟子眼中不无遗憾,还是听从他林师兄的话先回岗了。
林师侄无视周围人的眼神,一边带路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掌门师叔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呀?师父也真是的,居然不提早和我们说。”
我不禁笑道:“你师父最近在忙什么?又在研制新药方么?”
“算是吧,岚国的冬天要来了。去年冬天冻死了好几只灵兽,师父在尝试炼出能给灵兽吃的避寒丹。”
“怎么会有灵兽冻死?你们没将它们养在室内?”
“掌门师叔你不知道!岚国的风雪吓人得很。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守卫弟子忘了添火,那灵兽就冻死大半了……”
听到此处,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青云开口:“那不是自然的风雪。是隐在风雪中的一种灵体‘擭’,吃掉了灵兽的意识,造成它们冻死的假象。但这种灵体怕人,所以不会伤害人类。”
我不禁好奇:“竟真的存在这种灵体?我以为只是岚国民间的传说而已。他们将大雪也想象成一种‘兽’。”
“很多传说故事,都不是无缘无故而来。”沈青云道,“当然,大多也只有本地人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岚国的这个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灵兽御寒能力不比寻常兽类,怎么可能轻易被冻死?我曾来此地探寻过此事,也得以亲眼看见过那灵体的模样。”
林师侄也不禁好奇:“师兄见过?它长什么样?”
“浑身白色,没有实体,混在风雪中让人难以分辨。”
“得亏这灵体怕人,否则冬天出门可就危险了。”
“相传‘擭’是由迷失在风雪中的人的魂魄所化,他们连魂魄也被困在风雪里,无法投胎。惧怕阳气旺盛的人类。只能以灵兽意识为食物。”
“它们惧怕人类的魂火,却不怕灵兽的兽火?”
“不怕。”
我自言自语道:“冥界就放着这些魂魄不管么?”
“冥界人手本就不足,否则世上哪来那么多恶鬼作祟,全部收入冥界不久好了么。况且这些人的魂魄已经完全化作‘擭’,存在已经从生死簿中被抹去。”
“这些人也太过可怜。”我叹道,“这不是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沈青云“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这个传说存在很久了。”
“也就是说,‘擭’这种东西也存在很久了?”我道,“既然没有被天道抹消,还是顺其自然为好。林师侄,今年的灵兽你可得让人看好了。”
林师侄正听得入神,我猝不及防点他的名,让他吓了一跳。
“遵、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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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擭”,音同“祸”。
第二十五章 准入令牌
我们在一片狼藉的炼丹房见到了姚长老,他坐在药材堆里忙得焦头烂额,我说道:“别研究那什么‘避寒丹’了,小家伙们用不着。你今年多派点人守着就没事。”
姚长老拔了拔头发:“啊,是离风啊……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目光落在我身后,微微怔愣:“沈师侄?你怎么也来了……”
沈青云微微附身:“许久不见了,姚长老。”
姚长老一边“哎哟”一边起身:“让我看看!自打来了岚国我都没见过你了!当年你飞升也没能回去看一眼……”
突然提起这件事,我有些不是滋味,靠在一边随手拨弄了一下那些名贵的药材。
岚国除了“雪国”这一别称外,因其名贵药材种类繁多,还被称为“药国”。修界许多有名的炼药组织都在此驻扎,堪称炼药师的王国。因岚国国土与燕国相距甚远,气候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从雪山上摘下来的药材不易保存,因而这里药材比黄金还要贵重。
我一眼看过去,散落在地的都是放在燕国有价无市的珍稀品种,在这里就跟菜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略微有点心疼。
还好我对钱财没有特别重的执念,否则真想带点药材回燕国卖。
一番叙旧之后,我们被安顿住下。此处虽为分宗,但也有掌门的住处,是留着专门等我来的。厢房被收拾得干净,地龙烧得热热的,只是一打开门窗就会有刺骨的寒风冒进,把我冻得瑟瑟发抖。
从前有神力护体时我都怕冷,如今身体不比从前,对寒冷的畏惧更不必说。
我把自己团在温暖的被窝里,点了盏烛灯在一旁,继续翻看之前没能看完的那些古籍。
先前未曾发现,云梧将天后给的书籍还给我的时候,竟在里又多夹了几本岚国秘史。我随手翻了翻,看到一本《雪域奇闻》,细读下去,竟真看到了关于“擭”的传说。
这本书里说的“擭”的来历与沈青云说的无大不同,但是却添油加醋了许多东西,因为传说兴起时,岚国的政权恰好是动摇更替之时,有人认为,“擭”其实是当时被屠杀的皇族之人的怨魂。
这个说法其实看看就算了,又不是一两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那么多牵连龙脉的皇族之人,若是魂魄都被困在这种地方,冥界真的不会亲自出来查勘么?
我枕着这一卷书缓缓睡去,做了个混乱不堪的梦。西王母似乎托梦给我,问我是否已经到了岚国。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她又塞给我一个东西。我朦胧间醒来时,看到枕边多了个精巧的囊袋。
“这是什么?”
我在被褥中悄悄把它打开,里面是一个无字的玉色令牌,还有一张写着“皇陵”的字条。
“皇陵?”
我皱眉,这是西王母娘娘给我的提示。我昨天还在想,来了岚国却不知从何找起,她当晚就托梦来了。
只是,岚国的皇陵哪里是我能随便去的?别说皇陵,就是岚国皇宫我都难进。岚国排外严重,且有自己信奉的雪山神。我们这些修仙者在燕国尚且不敢与朝堂有过多接触,在岚国皇室眼里估计就什么也不是了。
本想看看能不能从天界那边走个关系,让他们供奉的这位神明帮我给皇帝托个梦,给我行个方便。可惜我查了一下这边供奉的神明,多是不在天界露面的隐神,似乎连上次魔神出世这种大事都没见他们出现。既然平时都难见一面,更别说请他们帮忙了。
那要怎样才能进到皇陵中去?我又看向那无字令牌,这个东西又是做什么的?
门被轻轻敲了敲,林师侄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掌门师叔,您醒了吗?我给您送热水来了。”
我忙把整个人塞进被褥里,喊道:“我醒了,你记得把门关紧。”
林师侄的动作特别灵活,他一通开关门把热水端进来后,迅速地离开了,并没有带来多少外面的寒气。
我下床洗漱,想着待会还是让人把早饭热食给我送进来,这才过了多久,送进来的热水就不烫了。
正想着,门又被轻轻敲响。我问是谁,沈青云的声音响起:“是我。”
我躲在一边让他快些进来,沈青云不紧不慢打开门,竟未带入一丝风雪。有神力护体的就是不一样。我正腹诽着,他打开了手上提的食盒,食物的香味弥漫了整间房,勾得我肚子禁不住。
我活像几百年没吃过好的,热食能让我身体迅速回暖:“你吃了吗?”
沈青云道:“吃过。”
他在一边撑着手思考什么。我被他盯着也全然不在意,从前也总是这样,我们师徒三人常常一同进餐,有时我吃得慢,他和重华还要等我授课,不好冒然离去,只能看着我吃,我早就习惯了。
吃完后我到一边洗手,他站起来想随意走动一番,突然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无字令牌。竟忘了跟我打声招呼就拿起来端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我看他这副表情,凑过来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他说道:“有些眼熟,是岚国的东西。你且去问问住在此处有些年岁的人,他们应当清楚。”
我盯着他:“那你怎会有印象?”
沈青云摇头:“兴许是在哪里见过。”
我也不欲深究,在他眼皮底下拿出几件厚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拿起令牌:“那便走吧。”
我们又找到姚长老,我把令牌拿给他看,他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令牌许久才还给我:“我有些想法,但不敢确定。我新收的徒弟里有个岚国人,她兴许晓得。”
我问:“居然有岚国人愿意拜师?”
姚长老说:“雾雪镇与别地不同,他们本就是几百年前的外族入驻,观念开放。其实就算不是雾雪镇,近几十年来,岚国早就大有不同,对外人没那么抗拒了。”
我点头:“这我倒是不知。”
沈青云道:“岚国本就人少,却广博而危险,若是再继续抗拒下去,怕是撑不了几代。”
姚长老赞同地点头:“沈师侄说得不错。”
没多久,姚长老那个岚国徒弟就被带上来。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我总觉得眉眼有些许熟悉。
小姑娘不敢看我。在林师侄的鼓励下才抬头直视,看清我面容后,她怔愣了一下。
“我、我叫萤千雪,见过掌门。”
她附在林师侄耳边低声道:“掌门怎么这么年轻呀,还……还很好看,我以为会是像师父那样的老古板。”
她的悄悄话一字不落地被在场所有人听在耳里,姚长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她吓得正襟危坐。
我好笑地把令牌递给她:“萤师侄,这个东西你可见过?在你们岚国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或象征?”
萤千雪接过令牌摩挲几下,悬在手上吹了吹,突然把令牌往桌子上一放跑出门外。我被她举动惊了一下,却没见有人拦她。她很快跑回来,手里抓着一把雪。
萤千雪把雪往令牌上一敷,口中念念有词,令牌上竟浮现出了一些字。她惊呼道:“啊!果然如此。”
我俯身打量:“怎么了?”
萤千雪把令牌放在我手里。凑近了看,我才发现上面是两个岚国的本地字符。萤千雪道:“上面是‘准入’二字,这应当是皇宫的准入令牌,掌门师叔,您是怎么弄到它的呀?”
我看了她几眼,道:“故人所赠。”
萤千雪“哦”了一声,继续道:“那您这位故人应当是岚国的皇亲贵族吧,这枚令牌与寻常人的不一样,须覆上岚国雪水才能显现。是身份很尊贵的人才能有的,他竟这么轻易就给了您,你们交情肯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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