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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门口，却在看清楼下站着的身影时彻底愣住了。
季霖此刻嘴里正叼着一根烟，低头下去凑手上的火，他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但程沅能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耳朵，以及手指关节上不自然的惨白。
季霖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转过头来，在看到程沅后，把嘴里刚点燃的烟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他等着程沅走近，看了眼时间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说出口的声音都泛着寒意，程沅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问：“我要是不回来了你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不会，要是确定你不回来了，我可能就不会再等了。”
苦肉计。程沅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可他依旧问：“为什么不上去等？”
这次季霖没回答，无可奈何地笑笑。
程沅瞬间明白，因为他不知道程沅是几个人回来。如果是他「男朋友」送程沅回来，那撞见季霖守在门口，岂不是会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想得挺周到。”
季霖当然不会理会这句赞美，他嗅了嗅程沅身上的酒味，问他：“喝酒了？”
程沅轻哼了一声以示回答。
“和男朋友一起吃饭还喝这么多？”
程沅飘忽着目光，语气不善地说：“我高兴不行吗？”
“你胃不好的话还是少喝点。”季霖关怀道。
“多管闲事。”
程沅似乎也不打算再管他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径直朝门内走去，可就在他输完密码，听到单元门咔嚓一声打开的声音后，又转过头来问他：“等了多久？”
季霖想了想自己把程沅送到目的地后就开着他的车来了这里，也就四个多小时吧。
“没多久，最多半个小时。”
撒谎。他再等下去睫毛上都能凝霜了，这样哪是才等了半小时的样子。
“上来。”程沅神色漠然地说出这句话。
季霖眼底浮出喜悦，也抬脚跟了上去。
上一次只能透过门缝看个大概，这次季霖一踏进程沅家后就开始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极其简洁的家具，大概是有阿姨定期收拾的原因，屋子整洁得像是头一次有人入住。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程沅进来后就径直走向了里屋的一间书房，嘭的一声将季霖隔绝在了客厅。
窗外的风呼啸着与窗户奏乐。但程沅却开始后悔一时心软让季霖进门，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季霖相处，只好逃似的躲进了这间屋。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季霖在屋外问他：“我可以喝点水吗？”
喝水都要问他，是没长手吗？
“客厅有直饮机你看不见？”程沅隔着房门回应他。
“看见了。”
听脚步声季霖像是掉头回去了，想起桌上只有自己的一个杯子，程沅连忙说道：“别用我的杯子，自己去橱柜里拿新的。”
季霖刚拿起杯子的手又放下，橱柜上还放了一个相框，里面是程沅小时候的照片，站在一个小公园里，旁边是程若芸。
而他手里正拿着棒棒糖笑得一脸开怀。季霖觉得这照片有些眼熟，拿起来看了半晌，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把照片放了回去，打开橱柜准备拿一个新的杯子。可他却在橱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季霖手一顿，将它从橱柜最里面拿了出来。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程沅瞬间睁大眼睛，打开房门嗖地一声冲了出去。
“等等，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季霖拿着那个眼熟的炸毛小狗陶瓷杯在接着热水。
靠。他上次摔杯子的时候怎么忘记把这个也拿出来一起摔了。
看见慌张赶来的程沅，季霖倒是十分淡定，还有闲心问他：“要帮你也接一杯热水吗？”
程沅没答，沉着脸一手把还没装水的陶瓷杯从季霖手中夺走，又塞进了橱柜最里面，随便拿了个杯子递到季霖手中：“你用这个。”
季霖一挑眉，说，好。
等喝过热水，身上那点冷意才被彻底驱散，他双手捧着水杯，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紧闭的橱柜。
在程沅第三次从书房里出来拿东西的时候，季霖终于叫住了他，问他：“程沅，为什么还留着那个杯子？”
他又补充道，“你回去过？”
当初俩人大吵一架分开，季霖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最初是觉得办出国手续太忙，没时间回去，等手续办好后，却是不敢再回去。
程沅也一样，那天过后就再也没踏足过那个地方，那里实在是盛满了太多回忆，他怕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孤独落寞的自己。
后来有一天，程沅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是问他还需要续租吗？说自己打租房那小伙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只好打你的问问。
当初程沅一口气付清了四年的房租，现在一眨眼，竟然都要到期了。
他看了下时间，意识到季霖应该是已经出国了。
他语气极轻地回复着房东，说不租了。
房东在电话那头让他抽个时间来把东西收拾了，他好带下一个租客来看房子。
程沅只回了他一句“不用，都扔了吧。”就挂断了电话。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他亲手扔掉了，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他重新收拾的呢。
也是在当晚，程沅在寝室的床上辗转难眠，屋外下着暴雨，他却腾地一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室友问他怎么了，程沅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看了眼外面瀑布般的落雨，室友问他不是疯了吧？那么大雨去哪儿啊？况且楼下大门早锁了，你也出不去啊？
程沅却压根没听室友的话，拿起一把伞就冲了出去。
楼下大门果然是锁着的，程沅直接翻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因为太滑，还崴伤了脚。
可他却像是不知疼一样，一路顶着大雨跑到了校门口，一把伞在这狂风暴雨中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
不过好在他还算幸运，竟让他在校门口打到了一辆空车，司机原本准备收单回家了，雨实在太大，路上跑着不安全，可程沅给他加了五倍的价，硬是让司机接下了他这单。
程沅来到那栋熟悉的楼梯口，他抬起头往楼上看，雨水顺着他的鼻尖滑落，数不清的液体打湿着他的脸庞，他似乎渴望看到一盏开起的灯。
可是什么也没有，楼上一片漆黑。
程沅沉默着一步一步踏上楼梯，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手颤抖得好几次都没对锁孔，他压抑地止住自己的哭声。
最后他打开门，尝试着开灯，屋里却已经停了电。
程沅抱着手臂从门框上缓缓滑落。直到回到了这个地方，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如此想念季霖，就算眼前毫无光亮，他也能凭记忆描绘出所有色彩。
他哆嗦着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可是如房东所说，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他无法接通。
程沅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天。直到天光乍亮，直到他身上的雨水都干透，他从桌上拿走了两个杯子，是季霖做的那两个陶瓷杯。
走的时候他将身上的钥匙扔在了桌上，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后来那两个杯子一个被他放在了家里不太起眼的角落，一个被他扔进了橱柜。
角落里的那个在他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季霖时摔碎了，还留下了橱柜里的那个。如今被季霖翻了出来，还问他为什么留着。
为什么留着。为什么留着。
因为想努力证明你爱过我的痕迹。
第五十三章 病
【我承认，我生了病】
“忘了这个杯子还在这儿了，要不然早扔了。”程沅若无其事地说道。
季霖似乎还挺能接受这个回答，他拉住程沅，用力一拽，将人拉到了沙发上。
屋里开了空调，俩人的外套早脱到了一边，季霖凑在他耳朵边问：“那程总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履行情人的义务呢？”
程沅盯着他如墨的瞳孔，忽视掉季霖那双不太安分的手，说：“等我有需要的时候。”
季霖埋在他颈肩轻笑，手却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一点点摸过他熟悉的肌肤。
程沅想把人推开，可季霖使了劲儿，没让他推动。
季霖又趁这空档去吻他，舔舐他的双唇，轻咬他的喉结，吮吸他的锁骨，屋里的空气逐渐升温，程沅双手渐渐被他抚摸得没了力气。
偏偏季霖这时又把手伸向了他的双腿间，从他的大腿内侧开始，手指踩格子般一寸寸抚摸上去，很快就握住了他已经抬头的地方。
感受着他滚烫的温度，季霖问他：“现在需要了吗？”
程沅闭上眼，他管得住自己的情绪与动作，却无法管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对，程沅可耻地承认，他对季霖有欲望，挥之不去的欲望。
他破罐子破摔，咬着季霖的耳朵，冷声为难他：“不许用手。”
季霖显然一愣，抬眉看向他，又很快明白过来程沅的意思。
他失声笑道：“也行，不过我没试过，可能不太熟练。”
说完季霖就埋下了头，手指灵活褪下他的裤子。
程沅看着伏在自己双腿间的季霖，像是坐着一辆从最高点垂着冲下的极速过山车，失重感压得他一颗心快要吐出来。
季霖确实从来没给他做过这些，以前程沅闹他求他，甚至亲身示范给他看，季霖都没答应过他这些需求。
可就在季霖的嘴唇将要碰上他的一瞬间，程沅伸手将他的头一把推开，提上裤子自己去了厕所。
季霖被他一推直接坐到了地上，诧异地盯着程沅离去的背影，在他重重关上厕所门，接着响起淋浴声后，他才失声笑了笑。
一头冷水浇下，程沅的皮肤瞬间战栗起来，不过大脑确实清醒了许多，他靠在卫生间的墙上，感受着水温逐渐变热，他眼前浮现的全是季霖方才的模样。
酒精早就消散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欲望的来源从不是酒，而是面前的人。
解决完后程沅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换了套睡衣，吹干了头发，又去卧室翻了套没穿过的衣服扔给季霖。
“滚去洗澡。”
季霖接过衣服，问他：“晚上我睡哪儿？”
程沅家虽然是套三居室，但因为长期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另外两间客房。
一间被他用来堆满了杂物，另一间虽然干净，但只有一个空床，被子床单什么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根本睡不了人。
程沅拿过空调遥控器，将客厅的温度又往上调了几度：“睡沙发。”
季霖倒没有异议，乖乖洗完澡后用靠背当枕头，大衣当被子躺了下来。
程沅在卧室听着客厅里的一举一动，明明今天一天累得不行，眼下却睡意全无，屋外的风还在狂啸，他想起早上开车去上班时听到的新闻，说今晚将受冷空气影响，气温跌下零度。
他听到季霖关灯的声音，整个房子便陷入了寂静，可程沅却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时针不知道又过了几个刻度，他认命地睁开眼，一掀被子下了床。
程沅来到客厅，伸手推了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季霖似乎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也紧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句却依旧没醒过来。
程沅怕他不舒服，蹲下身唤着他名字，一脸焦急。
这次季霖终于睁开了眼，迷糊地看着他。
程沅在他睁眼的刹那立马站直了起来，脸色又变得冷漠如初，他踢了下沙发，说：“进来睡。”
可他站着等了几秒，沙发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程沅不耐烦地又踹了脚沙发：“我说进来睡，听不懂？”
季霖眨了下眼回应他，可依旧没动。
程沅这下没了耐心，他认为季霖是故意找茬，一手把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你他妈……”
手碰到季霖裸露在外的肌肤，触感是十分不自然的热度，程沅脸色一黑，立马又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别动，困。”偏偏季霖又挣开程沅的手，一个劲往沙发上躺。
一个破沙发有什么好躺的，程沅气不打一处来，强行制住季霖乱动的手，贴上了他的脖颈，温度实在烫得吓人。
程沅家里除了胃药其他药都没备得有，可能因为风太大的原因，楼下药店在他回来时就早早关了门。
他将季霖捞了起来，打算带人去医院。
季霖贴着他耳朵，声音含混地一直在嚷嚷什么。
程沅嫌他吵，想把他脑袋推开。可他却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耳朵更贴近了一点。
“小沅…冷……”
程沅将沙发上的衣服给他披上，像嫌不够似的，环住季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一点。
“现在好点了吗？”
“嗯。”季霖头就枕在他肩上，听到程沅的话勾起了唇角。
程沅开车把人带去了医院，医生给打了针退烧针，又开了瓶药让他输完液再走。
只用输一瓶，用不着住院，季霖在输液大厅随便找了位置坐下，程沅也陪着他坐到了一旁。
他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嘀咕了句：“弱不禁风。”
季霖听到了，但他没反驳，只是偏过头好笑地看着程沅。
“下次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站楼下等我。”
“什么事都行？”季霖抓住了重点。
“什么事都行。”
季霖看着程沅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然后才放心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一瓶药输完天也差不多亮了，季霖测了下体温，已经没再发烧，就是四肢还没什么劲儿。
他不像程沅这种大老板，熬了一夜可以直接回家补觉，他还得去趟公司。
正当他想着如果自己开口让程沅送他到公司一程，有几成把握能答应，余光就瞟见程沅正不动声色地捂着胃。
季霖当下就反应了过来，问他：“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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