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没声响了,家里的女人们打起帘子出来,见徐喜靠墙躲着,就给他打手势叫他进去揭盖头。徐喜两手在大腿外侧蹭了蹭,怕酒桌上的牌气酒气熏着新娘子。“她还小呢……比你小个一岁半岁的。还是个孩子呢……”徐喜把这话记得死死的,有些紧张地掀帘而入,脚贴着地,不自然地往里挪。婚房到底还是简陋地布置一番,挂一盏银铃在房檐上,脆音叮咚如俏皮耳语,檐下一张茶几,摆了稀稀落落的辣椒和桃,蜡烛半明半昧的,闪着一丝热意。金色的囍字贴在一双灯笼上,在红的床帘上两边各挂一个,床帘轻轻拨开,新娘子着一身红衣红裙,上绣着深蓝牡丹和芍药,袖口平平展展,滑出一双细腻如雪的皓腕,各戴一只晶莹玉镯。镯上倒映她盖着红盖头,盖头下的红穗子安静地垂着的景儿。透过盖头的红影隐约望到有男人进来,她立刻警惕,尖头蕊红的绣花鞋往裙下缩了缩,喉中发出嘶嘶暗音。
徐喜悬着心,还是害羞,他终于靠近她了,慢慢地,捻着盖头的穗子,借着昏红的灯笼的光,轻轻往上托,一张明艳的脸露了出来,徐喜看痴了。碧莹莹的眼睛,像是能盈出泪来,嘴唇只一抹桃红,看不出是微张还是闭着,朦胧得像海上的花,整张脸都稚气,未开苞的涩,灵灵的却不钝,倒衬得徐喜钝得像块木头了。徐喜紧张地喉头涌动,轻唤了声:
“淹儿。”
淹儿闻之,碧绿的眼睛一转,忽的瞪着他尖叫起来,凶狠异常,吓得徐喜浑身一震!蝎尾鸟不会说话,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咕——”像是威胁眼前的男人不叫他靠近她一下。徐喜只道是他的小媳妇还小,不愿意跟他行房事,于是慢慢地,待她冷静下来,这才试探性地上前比划着解释——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懂——
“你别怕,你不喜欢我就不会碰你的。咕?咕咕?”徐喜举着手,模仿着他小媳妇的声调学几句有模有样的鸟语。淹儿警惕地看着他,也学着他举了举手,徐喜看到她掌心血肉模糊,是被兽笼划破的伤口叠着伤口,立刻心疼起来。她还这么小呢,还是女娃娃,这么能被卖鸟的人这么对待呢?徐喜就拿剪刀和红药水去,准备剪一些干净衣布给他小媳妇包扎,淹儿看见他去拿过明晃晃的剪刀刃,立刻又嘶鸣起来,咕咕声冲破囍字,直插到房顶上去了。徐喜慌忙放了剪刀过来,蹲身在她面前给她把双手缠过,是拆掉的两块补丁白布。淹儿一开始还挣扎,拿脚踢他,蝎尾被绑死在嫁衣里,她拔不出来自卫。徐喜就像哄小孩似的哄她:不疼不疼,就快好啦……于是渐渐安静下来,看徐喜并无加害她的意思,就松了松身上绷紧的肌肉。
徐喜给她包扎过,挠头问了问,那是现在睡觉吗?淹儿看着他不答,咕咕地叫,嘴巴努了努,指着她的红裙。徐喜猜是嫁衣繁复不舒服,睡觉还是得舒舒服服的,可贸然脱女孩子的衣服也不好吧……但想了想,他俩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就是人家不愿意今晚就圆房,那也不能就让她睡在一堆疙里疙瘩的绣花衣服里。徐喜就红着脸道,那好吧,我给你脱衣服。我们一起睡。徐喜给淹儿解了捆着她蝎尾的红绳,一层层红衣剥落,最后只剩个米白的粗丝制内衬,裹着两块平平坦坦的胸脯,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淹儿有意无意拿小平胸顶了顶徐喜的胳膊。徐喜看了看她的,又看了看自己的,傻笑说,媳妇,你是不是面粉还没发成馍馍呢,你咋比我还平呢?你看,我还有个形儿呢!淹儿噘着嘴,没理他,待徐喜放了账外的帘子,她就滚到里侧自己贴墙睡,徐喜扶了扶大红鸳鸯被,跟她轻声道,媳妇,好梦。
夜里寒凉,尤其偏房更是冷得要死,炭火不足,烧不透屋子,卧室和过道的寒风就隔一道不顶用的墙。淹儿半夜辗转,忽的转到徐喜这边,看他睡得正熟,于是蝎尾半露,从背后勾到前面,瞄准心脏的位置就要刺入,徐喜却听到她在旁边的动静,眼睛都没挣开,就回头道,淹儿,你是不是冷了?淹儿愣了一下,徐喜就替她掖了掖她那头的被角,还是闭眼,像是在梦里问:你手还疼不疼?脸冷不冷?你冷就朝我这边挤一挤,我身上热乎。蝎尾缓缓收了,不动声色地甩下去,掩在背后,淹儿确实觉得冷了,一冷就没有吃人的食欲了,还是明天吃桌上的喜桃好。人肉好吃,可是不甜,酸酸的,有股馊味。她往徐喜那头挪了挪,果然觉得像个肉做的火炉,于是舒舒服服又睡了半夜。
第83章 新嫁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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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吵吵嚷嚷的,徐喜醒来,听着一堆咕咕声在他的小偏院海浪似的起伏,他一摸身侧无人,于是下了床叫,淹儿?淹儿不在房内,屋里的炭火早熄了有半夜了,他拈一点窗户纸朝外一看,原来是姨娘嫂嫂们在教他的小媳妇洗衣裳。汝街不成文的规矩,新嫁娘第一天要为男人洗衣烧饭的,还要求得全家的满意。鸟语像是相通,又或是也不通,徐喜张望了半天,看他漂漂亮亮的小媳妇头发都没挽好就歪在肩窝上一个黑云髻,许是还没睡醒就被长辈们拉起来做事了。她局促地往雌性堆里一站,她们对她,也只是咕咕地叫,而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她们,脚底下放几只大铁盆,内放家里其他男人的脏衣袜,旁边地上横着搓衣板,并几块冻裂的香皂。
徐喜见姨娘嫂子像是为难他的小媳妇,立刻披了衣服出去拦下,张牙舞爪地比划说,今天天多冷,她手上伤还没好呢!我给她。姨娘嫂嫂们不答应了,把徐喜朝外推,皱着眉咕咕地叫。徐喜还眼望着他委屈似的小媳妇,哀求她们道,好歹让她梳个头发多穿件衣服……正拉扯着,大哥带着二哥三哥踏风而来,急躁地,看见徐喜真如下人说的那样好端端地出来,眼里的火“蹭”地擦起来。
“成何体统!新嫁娘什么规矩,祖祖辈辈都记得滚瓜烂熟,还要我教你?”徐凤鸣呵斥徐喜道,“你敢帮她洗,就把你俩一起扔河里喂鱼去!”徐喜垂着头不吱声了,眼睛还巴巴地落在他媳妇身上呢。徐明珠见他弟弟痴呆的样儿,便抱着手炉冷嘲热讽道,哎哟,昨晚颠鸾倒凤大半夜这是还不满足呐?还惦记你媳妇身上那点儿好呢?徐喜就更不说话了。回去的时候三兄弟商议道,怎么回事?难道丁家死人是假?怎么那小子好好的,没被掏了心窝吃啊?莫不是代理诓我们呐?可是又才五十贯钱……何况看那小媳妇美艳艳的,娇嫩嫩的,温柔似水,也不像他们传的那种怪物啊。徐凤鸣打断二人的揣摩,道,这事别再提了,看来是我们算错,被那谣言骗了不说,反倒叫徐喜白捡了个老婆回去。所以现在只待他媳妇把孩子生下,我们拿着那崽子威胁他,逼他说出父亲临终遗言,死老头遗嘱何在,这样一切终究是我们哥仨的,轮不到那个二愣子分银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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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喜自己在屋里头写帖儿,哥哥们克扣他月钱,他不恼不叫,幸而写得一手好字,因此托人上到汝街外头换点钱。以前他一人过活,还算说得过去,可如今他娶了小媳妇了,就不得不再刻苦些,多写些字儿一起过活,他还想给他小媳妇买新衣服呢。昨天接的活是汝街柳家要的,王建的《新嫁娘》其二,徐喜冷得手抖,可还一笔一画地:
锦幛两边横,遮掩侍娘行。
遣郎铺簟席,相并拜亲情。
他一抬眼,就能透过窗望见院子里不结桃的桃树下,他的小媳妇半蹲着在冷得发硬的大铁盆里洗衣服,那么多男人的脏衣服,都要她洗,手上缠着的布都给冷水泡软泡烂了,露出紫红的疮,因此洗得又慢又坏,长指甲不妨就把些好衣服刮出几个洞。徐喜写完这幅帖便坐不住了,急急地跑出去,跑到他新娘子那边,淹儿见从盆底倏地铺出一道人影,仰头看了看他,徐喜俯身道,你这样洗多费手呀!拧也拧不干净,你瞧我。于是便脱了鞋跳进大铁盆里,踩来踩去的,像玩似的,一会儿就把脏水踩出来,果然极快。他小媳妇便也坐不住了,眼睛亮莹莹的,也脱了鞋跟他一起跳进去,你一脚我一脚地,发出咯咯的笑,咕咕地叫,是开心的意思。两人搂着,转着大盆跳踩,脚冻得红,但笑起来也不觉多冷了。
淹儿的裙子跳湿了半条,被来监工的嫂嫂们看见,彼此都咕咕咕地叫,声气不好。嫂嫂们见徐喜帮着给洗完了,便扯着淹儿去厨房做饭。淹儿脚下绊来绊去的,眼回望着徐喜咕咕地喊他,徐喜只道那是喊他的名字呢,声调都像是一样。他就朝她一笑,傻呵呵的,但又极灿烂。淹儿像是得了包票,被拉扯的时候就不闹了。只是半日不到,哥哥们就把淹儿和其他媳妇婆子们都叫到厅堂去,叫她们一字跪下,她们训话,原是羹汤叫淹儿熬成了米糊,看着黏腻浓稠得像是泔水。骂得难听,下手也重,打得厅堂里到处回荡着凄凉的“咕咕”声。只到了淹儿这里,徐鸣凤看了看,脸蛋实在是美,被烟熏火燎后反而更显得眸子清亮,牛皮鞭下不去手,暂且饶她一回。徐喜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只怕他小媳妇受难,他又不敢劝哥哥,劝了只会打得更重。这下松口气,徐鸣凤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抬抬手指叫她们退下去,一面跟徐喜道:
“看看你媳妇下一次厨房,脏得跟个母猪似的,快带她回去洗干净了!”
徐喜就带淹儿回了他们的偏房,在后屋给淹儿烧水洗澡。虽说两人已经成亲,可还是不敢做那等红脸的事,徐喜烧好水就唤淹儿进去洗,他在孔雀蓝的屏风后看着不叫人进来。淹儿就进大木桶里卸衣,一个修长的影子落在屏风上,两只蓝孔雀对食衔嘴,两双翅膀正正好把淹儿曼妙的影子笼在其中。徐喜慌得脸赤红,连影子都不敢多看,却听见淹儿入水后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咕”声,像被烫舒服了的呻吟。徐喜小心地背身问,水,烫不烫呀?那边咕咕地叫了两声,见徐喜不来,又咕咕咕地一直叫。徐喜会意是有事,忙掩着眼推了屏风进去,还是别着头道,我、我再给你加点水吗?一只蝎尾忽的勾过来,把他腰勾着往桶里带,噼里啪啦,徐喜给抓到淹儿身边去了。徐喜吓坏了,只见淹儿背后张开一双翡翠似的翅膀,大得像是能遮天,翅膀抖落抖落,簌簌地洒下些金粉在水池中浮着,浮一会儿便都沉下去,凝结成一颗颗翡翠。徐喜看呆了,他不知道蝎尾鸟展开后是这回事,一种诡异的、美丽迷幻的氛围把他紧裹着,呼吸都热了起来。他大着胆子下意识地伸手去触她翅膀上的翡翠,淹儿被他摸得忽然一抖,发出动情又缠绵的一声“咕——”头发披散在白玉似的肩上,脸上红得像花。蝎尾巴还缠在他腰上,一层一层地越磨越紧……
徐喜猛地想起来,以前三哥跟他说蝎尾鸟都是有什么周期的,不时发情,要人去安抚,拿身体去纠缠,做大人间的那种事。徐喜身上滚烫,脸红成番薯,他的小媳妇缠着他跟他求欢,鼻头贴上来死命地蹭他的脸,嘴唇撬他的嘴,软绵绵的手臂挂住他的肩来回地摇,像是撒娇。徐喜咽了咽口水,也缓慢地回应他小媳妇的唇舌,轻轻地舔弄,慢慢地吸咬……他小媳妇力气大得要命,把他在怀里箍得死死的扭动腰身,动情地一直咕咕叫唤,动物掺着人的呻吟。徐喜感到自己的胸抵着她的胸,他小媳妇平坦的胸,现在像是微微鼓了些,比先前大了,贴上来,滑腻腻的诱人。他被吻得意乱情迷,伸手去抓她的身上,结果手在水里一滑,忽的落入她腿间,他听见她低低地喊了一声,是高潮的迷音,登时什么东西喷了他一手!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突然推开她,后背撞到桶边,在狭域里,两人都大声喘气。他刚刚,他刚刚摸到的是……是男人的东西,是男根……
徐喜大为吃惊。他愣怔地看着他娇软可人的媳妇,淹儿见他停下,不满地又把他往回扯,还要亲吻,徐喜却抗拒着道,你!你是男人!
淹儿听见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徐喜。徐喜当即脑中“叮”的一声,像是预警。男人,雄鸟……他的小媳妇是个男娃娃,是只雄鸟!那,那要是被哥哥们发现,他就活不了了!徐喜胡乱摸一把脸,飞快地起身取了衣服来,把他媳妇从木桶里拦腰抱出,擦身体的时候再次确认,“她”其实是“他”,只是长得漂亮,叫人雌雄难辨,可下面的东西大得惊人!徐喜只觉毛骨悚然,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淹儿怎么自己瞒过代理,代理又是怎么瞒过徐鸣凤的!可当务之急就是保护好他,虽说是个男孩,可是在徐家也是弱势,长得这么娇弱,天长日久,保不齐被发现长男根的事就要杀头!徐喜不忍,他虽然没喜欢过男人,可是打第一眼看见淹儿,就觉得他可怜可爱,就舍不得他受害,像好好护着他呢。他携淹儿出了后房,到卧房藏起来,关门窗拉床帘,这才平复下来,摇着淹儿的肩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当成雌鸟卖了的?”
“咕、咕。”淹儿叫两声,脸上的红旖旎,不是因为诡计被戳穿而害羞,而是还想继续刚才在木桶里的性爱。他的嘴凑上来叼徐喜,像鸟叼食一样,绵绵地撒欢,徐喜却理智清明,歪头躲过,有些愠怒地:
“你快说呀!哎呀你真是要急死我啦!”
淹儿撇撇嘴,把身上的衣服敞开,徐喜吓一跳,才要躲,这才看到他是给他展示,只见他那雄壮的阳物“嗖”地缩回腹中,只伪造一个女人裂口似的阴部,叫徐喜看过,又把根从腹里“吐”出来,一收一合,熟练得很。徐喜惊呆了,慌忙在他耳边道,这事只我知道就好,你可千万别叫他们发现了!淹儿也不摇头也不点头,感觉徐喜的脸贴上他的耳朵,他立刻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亲得徐喜直哆嗦,脸又红透了。淹儿却笑嘻嘻地咕咕咕地叫,蝎尾忽的变得柔软,直往他怀里勾,把他的乳头圈住往外拽。徐喜惊慌又难堪,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动起来,一面蹙眉抱怨,你别揪!揪、揪坏了!淹儿却上手把他的腰一环,脸埋在他被勾住的乳间细嗅人香,舌尖把他小丈夫的脖子舔得湿漉漉的,蝎尾末尖跟针刺似的,一下一下扎他的奶头,刺得红红的,再回尾一甩,乳给打肿!徐喜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欺负他的还是他刚过门的小新媳妇,于是哭了起来,呜呜呜的。他使坏的小媳妇愣了愣,松了蝎尾,仰头去吻他下巴上淋漓的泪水。徐喜哭得凶,一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二是被欺负的委屈,三是他不知道他能瞒着哥哥们把他小媳妇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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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
第84章 新嫁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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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徐喜就被身边的咕咕声叫醒了,是淹儿在摇他,像是叫他起来给他做什么事。徐喜就撑着撑着抬起上身,一面怜惜地抚摸他的脸蛋,又掰着他的手看伤好了没有,一看都结好了痂,只等着剥落呢,就放下心来。淹儿揪着他的袖子两边甩,三声咕鸣,指了指自己又软又黑又长的头发。徐喜会意,知道他是要他给他舀水洗头发呢。这些天相处下来,徐喜虽然听不懂淹儿咕咕咕地跟他说鸟语,但也能摸索出一些交流的门道,比如叫一声拉长的“咕——”是高兴的意思,也是同意对方提出的要求。两声紧凑的“咕咕”就是催徐喜放下手头事去理他一会儿,两声断开的“咕——咕”就是赌气不开心的意思,这时候徐喜就要再问他要干什么,他去办……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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