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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厚(近代现代)——顾慎川

时间:2023-09-01 06:42:43  作者:顾慎川
  “其实我好像也没有多难过,那晚听完他们吵架之后,我甚至没有失眠,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人的直觉是很强的,你没有失眠,说不定是因为你的潜意识觉得这件事没有危险。”
  “真的吗?”
  “真的。”
  “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故意乱编?”
  霍钰成说:“不是。”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他们分不开。叔叔很爱我妈妈,只要我妈妈没提分开,他们就不会分开的。只不过,以后可能会多一些裂痕,几个雷区。”
  霍钰成说:“这就是婚姻。”
  林序问:“为什么不说,这就是爱情?”
  霍钰成反问道:“你觉得那是爱情吗?”
  林序说:“不算。”
  “所以,这就是婚姻。”霍钰成重复了一遍。
  林序突然跑前了两步,转过身倒着走,问:“怎么?你对婚姻也持悲观态度?”
  “也?”霍钰成捕捉到了这个敏感的词。
  “‘也’指的不是我,是今天早上那个同学,准确点来说,她是对爱情持悲观态度。”
  霍钰成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你们很熟?”
  林序说:“她是我前桌,挺熟的。”
  霍钰成“哦”了一声。
  “别误会,我跟她就是纯洁的友谊。”林序意识到了什么,摆了摆手,“不过,她刚刚恐怕对你一见钟情了。”
  霍钰成表示:“那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是对我的皮囊一见钟情。”
  林序说:“你的皮囊,也是你的组成物啊。”
  霍钰成说:“我觉得主体不一样。”
  “我不跟你辩论啦。”林序笑着说,“不过她估计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不是认真的,你别上心。”
  “嗯,原本就没上心。”
  林序转过身去,背对着霍钰成,走在他的前面:“除了舞蹈,你是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啊?”
  霍钰成问:“为什么这么问?”
  林序说:“就是随便问问。”
  霍钰成说:“不是。”
  “理由?”
  “舞蹈是热爱的事情,但舞蹈不是全部的生活。”
  “你理解的问题,跟我提出的问题,是两个问题。”
  “嗯?”
  “我说的理由,是问你可不可以举个例子,除了舞蹈之外,你有没有对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也是感兴趣的?”
  霍钰成说:“有。”
  林序问:“什么?”
  春天就在前面,大团的翠绿生机盎然,他们一前一后,走入野花缤纷的小径。
  霍钰成垂眸,看前面林序低垂的头,言简意赅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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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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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序回到家后魂不守舍,脑中循环播放霍钰成说的“你”字。
  他问了什么问题?
  “你对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感兴趣吗?”
  然后霍钰成说:“你。”
  你是谁?你是林序。林序是谁?林序是一个人。林序是霍钰成感兴趣的人,这是对朋友的兴趣,还是说,他可以延伸到别的地方上去。
  林序的心被霍钰成搅得很乱,比十全大补汤还要乱。他甚至不记得当时在时光长廊的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话,他语无伦次,他落荒而逃。他幸亏自己背对着霍钰成的,不然脸上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的模样就会被霍钰成看见。
  走出时光长廊的时候,林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自己临时有事,卢艺思让他去买火锅底料回家,然后他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霍钰成一眼。
  林序魂不守舍地练完了今日的琴,吃过晚饭后,窝在房间里面写练习题。刚开始的时候他仿佛患上了阅读障碍,一句话连着读了好几遍,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脑中全是“你你你”。后来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给自己设定了一个DDL,DDL之前要是写不完这一百道选择题,他明天就要五点半起来继续写,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设置好DDL之后,林序慢慢进入了学习状态,他实在是不想早起。
  一种勤奋取代了另一种勤奋,林序进入专注状态后,便没有频繁想到霍钰成了。等他写完一百道题后,下楼倒了杯温水喝,又陪卢艺思坐了一会,然后就洗洗睡了。
  林序躺在床上的时候,心想,果然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现在他闲下来了,不可避免又想到了霍钰成。过几天便是霍钰成的生日了,那天他一定是要去找霍钰成的,他忍不住了,他觉得霍钰成也喜欢他,林序想当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
  他忍不住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找到霍钰成:【你睡了吗?】
  霍钰成很快回复:【还没有。】
  林序:【在做什么?】
  霍钰成:【看舞蹈比赛。】
  林序心中一咯噔:【你又要去比赛了?】
  霍钰成:【嗯,不过还早,是明年上半年的比赛。】
  林序稍稍放下心来,明年的事情还早着呢,但他忍不住杞人忧天地想,霍钰成这么忙,以后他们要是在一块了,岂不是一年有半年都在异地恋?他伤春悲秋地想着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很是惆怅。他还没有品尝到爱情的甜,心中就已经灌满了爱情的苦。
  唉,爱情。
  霍钰成:【你怎么还没睡?】
  林序:【睡不着。】都怪你。
  霍钰成:【火锅吃太饱了?】
  林序:【什么火锅……】发出去之前,他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删掉这几个字,好险,差点穿帮了。
  【嗯,吃了好多肉,估计一晚长了两斤。】
  【没那么夸张。】
  林序不想顺着这个话题骗人,于是转移话题:【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嗯?】
  【你有安排吗?】
  【没有。】
  【那我们就像平时那样去舞室?】
  【好。】
  林序:【你继续看舞蹈比赛吧,别看那么晚,我先睡觉啦。】
  【嗯,晚安。】
  【晚安。】
  两人现在互说晚安已经到了熟练的地步,林序也不再别扭,其实他还不困,但是不想打扰霍钰成学习。他知道霍钰成跟自己是同一类人,为着理想不断拼搏,奋勇向前。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都觉得凭借努力就可以站上更高的舞蹈,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于是林序也爬了起来,睡不着就睡不着呗,闭着眼睛失眠有什么用?他坐回书桌前,又学了半个小时的英语,终于察觉到困意的时候,他才跳回床上,脑中挤满了沉甸甸的知识,这回他很快就睡着了。
  两天后的晚上,潘贵珍回家了,卢艺思不知处于什么心理,潘贵珍回来后的十分钟,她说家里很多东西都用完了,要出去采购。
  潘贵珍平静地说“好”,卢艺思就出门了。
  林序躲在二楼,听着楼下的动静,两人没有吵架,潘贵珍估计是冷静好了,卢艺思出门后,林序又等了一会,才下了楼。
  潘贵珍坐在沙发上,刚打开电视,转到了体育频道。
  林序说:“叔叔。”
  潘贵珍点了下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出去几天不过是出差:“小序,下来练琴吗?”
  林序说:“不是……我想跟你聊聊。”
  潘贵珍要放下遥控器的手一顿,说:“好啊,我把电视关了。”
  “不用关电视。”林序阻止了潘贵珍,他觉得有点背景声挺好的,不然聊起来恐怕有些尴尬。林序不害怕尴尬,但能稍稍避免的话,也没必要直面尴尬。
  林序坐在沙发上,与潘贵珍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他开门见山道:“叔叔,那天你跟妈妈吵架的时候,我听到了。”
  潘贵珍被小辈点出来吵架的事情,难掩窘迫,他动了动屁股:“那是我跟你妈妈的事情,你不用管。”
  “那不只是你跟我妈妈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听到我的名字了。”林序说,“叔叔,不要跟我说这是大人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小孩了。这些年来,我们好像没有谈过心,今天趁着大家都有时间,我们把事情掏开来说吧。”
  潘贵珍的视线在电视和林序脸上来回飘:“好吧,你想说什么。”
  “首先,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地把我当成你的亲儿子,但是我始终没有想过把你当成我的父亲。所以,我只能喊你叔叔,我真的没有办法喊你一声爸爸。对此,我除了抱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潘贵珍“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林序注意到潘贵珍说的是“知道”,而不是“理解”或者“明白”,前者和后者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林序斟酌词句,道:“虽然我没法将你当成我的父亲,但这些年下来,我已经把叔叔当成亲人了,我在乎你的情绪和感受,所以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改。”
  潘贵珍说了一句让林序意想不到的话:“其实我很讨厌你在家里弹钢琴。”
  林序感觉舌头打结了:“什么?”
  “我很讨厌你在家里弹钢琴。”潘贵珍扯了扯嘴角,虽然在笑,但是笑容十分牵强,“我是个很俗的人,我不懂钢琴,也不懂音乐,你要是问我世界上著名的钢琴家有哪些,我只能说出一个贝多芬。而且我记住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后来失聪了,而不是因为他在音乐上取得的成就。小序,既然都说开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无法欣赏你弹的那些高雅的音乐,更不要说喜欢了,在我眼里,你制造的钢琴声一点也不美妙,甚至很吵,很喧哗。不是,不是你制造的钢琴声,是这个世界上的音乐我都很难去欣赏,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一听到你在练琴,就恨不得拿出耳塞塞住耳朵,有的时候我也拿了,你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但是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跟你或者你妈妈提过这一点,因为我不敢说,我害怕你们觉得我是一个粗人,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品位的人,那你们估计就会离我更远了。所以我一直都在忍,你妈妈每次叫你去练琴的时候,我的笑容都是挤出来的,我一点都不高兴,我觉得很烦,特别是中午睡觉的时候,你妈妈从来不会管我需不需要午休,你想什么时候练琴都可以,但我不是什么时候想睡觉都可以。有一天我刚睡着,就被你弹钢琴的声音吵醒了,这不怪你,你可能都不知道我在家,但我很烦,我好不容易才睡着,我真的很想下来将你的钢琴砸烂,但我最后只是用被子蒙住了头。可是你明白吗?最让我难过的不是忍受我不喜欢的噪音,因为我爱你和你的妈妈,我可以忍。最让我难过的是……你们从来没有一个人来问过我,我是怎么看待钢琴和音乐的,从来都没有,一次也没有。”
  林序从来没有想过,潘贵珍居然是这样想的,他听完这番话后,想说点什么,但他的喉头像是衔了一块热炭,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潘贵珍说完那一大段话后,好像也失去了力气,他的目光溜向屏幕,电视正在播放乒乓球比赛,电视里的人有多有活力,电视外的两人就有多么死气沉沉。
  林序憋了许久,想说的话都绞杀在喉咙里,最后出来的还是:“对不起。”
  潘贵珍说:“小序,我不需要这句‘对不起’。”
  林序说:“以后我会尽量去外面练琴,或者等你出去的时候再练,如果你在家,而我又确实需要在家练琴的话,那我会用静音耳机,不会再吵到你了。”
  “虽然我不懂,但我也知道,静音耳机的效果没那么好。”
  “偶尔用的话,没关系的。”
  “小序,我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说出来……只是想说出来,仅此而已。”
  “我……”
  “你不需要改变什么,也不需要故意跑出去练琴,或者在家里用音质没那么好的静音耳机,你不用管我在不在家,你像以前那样就可以了。”
  若是林序不知道潘贵珍的想法,他当然不需要改变任何事情,可他知道了,就不能不顾及潘贵珍的感受,他说:“叔叔,我知道你愿意包容我,但是我也愿意迁就你,互相容忍,互相迁就,一家人不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林序说出“一家人”的时候,是那么自然而笃定。
  潘贵珍问:“你真的把我当成一家人吗?”
  林序说:“我当然把你当成一家人。叔叔,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你把我当成一家人,但你妈妈……好像不是那样想的。”说句实在话,潘贵珍与林键素未谋面,但因为他加入了这个家,所以他不可幸免地,一直笼罩在林键死亡的阴霾之下。同样无可避免地,他会感到难过和委屈,死者为大死者为大,他永远只能待在第二顺位,可退不可进。
  林序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卢艺思说几句话:“那天你离开家之后,其实妈妈也很难过的。”
  潘贵珍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序又说:“妈妈很珍惜你,也很珍惜我们现在的家庭。她不愿意举办婚礼,并不是因为不爱你,叔叔,你想听听我猜测的原因吗?”
  “为什么?”
  “因为你跟阿姨是和平离婚的,而妈妈和爸爸不是,如果爸爸还活着,你跟妈妈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可是爸爸死了,所以你和妈妈在一起了。妈妈不想举办婚礼,我觉得她是因为害怕和愧疚,她害怕跟你的婚礼的记忆会覆盖爸爸的,她会感到愧疚不安。妈妈说你不应该跟死人抢位置,其实那是对的,因为我爸爸已经死了,他也没法活过来,跟你这个活人抢位置。你们一个是妈妈曾经的丈夫,一个是妈妈现在的丈夫,你们都不在一个世界里,从根本上说,你们就不是对手。叔叔,为了你自己,你不该计较我爸爸的位置在哪里,并且为此而耿耿于怀。毕竟现在,我们才是生活在一起的人啊。也许只有当你释怀了这件事之后,你才能在我和我妈妈身上感受到在乎,你才能在这个家里获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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