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约法三章,你是全忘记了吗?”
“对不起。”林序清了清嗓子,“我们可以再修改一版新的吗?”
佟盐:“……你的字典里面只有‘得寸进尺’这个词吗?我昨天没掐掉你的麦,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克制了。”
她又当了一回不及格的经纪人,林序这个人就是她经纪生涯里面最大的败笔!
林序说:“佟姐,真的很对不起,但以前的约法三章,我得单方面毁约了。”
之前约法三章的内容是:在外不能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何谓亲昵?不能有肢体接触,且二人的距离不能小于二十厘米。一个月不能在外面见面超过五次。见面的时候不能穿任何有情侣元素的衣服。不能用大号点赞霍钰成的任何社交账号内容。不能在粉丝面前暗示他们的关系……
那个时候林序心神恍惚,狗仔又爆出了他和霍钰成拥抱的照片,林序整个人都被佟盐牵着鼻子走,几乎佟盐说什么他都答应,因为他只想快点解决这些事情,快点回家。
林序说:“答应你的时候,才是我不理智的时候。”
佟盐呼出一口长气,说:“你先跟我说说,你想改什么内容?”
“全都不要了。”
林序顶着佟盐要杀人的目光,坚定地往下说:“我只能做到以下这几点,在公开场合不刻意产生肢体接触,也不刻意避嫌,在社交网络上不否认恋情,也不承认恋情。”
佟盐说:“万一被狗仔拍到了呢?”
林序耸耸肩:“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们早就是透明柜了。佟姐,我不想跟他躲躲藏藏的,我跟他为什么不能同时出现在阳光之下?那样太累了,我不想那样。你明白吧?我们不能自己困死自己。”
他又不是在跟逃犯谈恋爱,他们又不是过街老鼠,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算什么?
佟盐说:“站在人的立场上面,我能明白,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面,我很难接受。”
“‘很难接受’,说明还是有接受的可能的。是吗?”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林序无辜道:“可这句话是你说的啊。”
佟盐:“……”
“佟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加工资,涨奖金,请多几个负责公关的员工,或者让我给你端茶倒水,都没有问题,你好好考虑考虑,好吧?”
“我要涨三倍工资,你来出,你也愿意吗?”
“愿意愿意。”谈钱好商量。
“昏君。”佟盐忍不住骂他。
林序问:“您这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难道要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面,逼着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林序捂着心口,一字一句地说:“佟盐,我作证,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经纪人。”
“但不是最优秀的。”
“是是是是,也是最优秀的。你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优秀、最有人情味的经纪人。”
“你怎么不说我是世界上最累的经纪人。”
林序假装听不见。
“你的新曲子,I still love you,要填词吗?”
林序说:“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而且他怕他填了,佟盐看到歌词,会打爆他的头。
“我不是让你填。”佟盐当然不放心给他填,“我问的是要不要帮你找个写词人,给你把词填了。”
“不要!”那是他写给霍钰成的曲子,他不想让别人插一脚,不管那人填的词有多好。
佟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你当初选择的是歌星这条路,而不是明星。”
林序点头:“是是是,我很庆幸。”
佟盐看见他那敷衍的模样,也懒得说他了,她岔开话题,跟林序谈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林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大起大落,太浮躁了,他需要沉淀一段时间,当然沉淀并不是说不工作,只是不做那么多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他需要独处和思考,太过喧嚣的环境不利于让心平静下来。
佟盐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林序现在是她手底下最红的人,也是她认为可以长红的人,她赞成了林序的想法。
林序离开公司的时候,收到了甘悠悠的消息。
甘悠悠说她要结婚了,问林序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林序想了想,说好。
高中毕业后,他去了北城艺术学院,甘悠悠没考上北艺,去了东艺,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微信联系,关系还算不错。
甘悠悠也要结婚了?林序有点难以置信,他记得甘悠悠的父亲是怎么对她的母亲的,他也记得甘悠悠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能够相伴相守几十年的夫妻,也许只是因为习惯。能够一辈子都专一对待爱人的人,也许只是因为懒惰。明明知道对方一身缺点却还是愿意包容那个人,也许只是因为利益。总而言之,我不相信he的爱情。
不相信爱情的人,终于也要走进婚姻的围墙了吗?
林序见到甘悠悠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问出这个问题。
老同学久别重逢,还是得循序渐进的。甘悠悠比林序晚到了五分钟,她盯着林序看了一会:“你没什么变化。”
“谢谢,你的变化挺大的,噢我不是说年龄的变化,是你穿着打扮和气质的变化……”
“哈哈哈你不用这样解释,我对自己的保养还是有信心的。”
甘悠悠要了一杯碧根果酸奶,全糖的,林序笑着说:“你的口味没怎么变化啊。”
“人的口味应该是挺难变化的吧。”甘悠悠慢吞吞地说,“比如准备要成为我老公的男朋友,跟你是一个类型的。”
林序摆摆手:“诶,别,你这一句话可能惹到了两个男人。”
甘悠悠无所谓:“怕什么,他们又听不见,你不知道我男友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你男友的联系方式,是吧?”
“你也知道我的事了?”
“你这么火,谁不知道啊?”
林序说:“你觉得我们是真的?”
“哥,拜托,我十七岁的时候就看见你俩走在一起了,你们不是真的我倒立开榴莲。”
林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倒立开榴莲,那得有多强的核心啊。”
“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会。”
林序问:“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闲聊?”
“如果我说是,你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吗?”
“那也不至于。”
林序说:“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甘悠悠说:“没错,我真的是来找你闲聊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真的打出he结局的爱情或者婚姻,其实都不是那么的皆大欢喜吗?”
“记得。”在甘悠悠提起来之前,林序已经回想过一遍了。
甘悠悠说:“但有着这样想法的我,也得结婚了,是不是很讽刺?”
“如果你爱他,或者你改变了想法,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人的观念不可能会一直不变的,林序不认为那是讽刺,人当然可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只要愿意相信。
甘悠悠说:“如果我说我没有改变我的想法呢?”
“意思是,你对即将要走入的婚姻世界是悲观的?”
“差不多。”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结婚呢?”林序心想,千万不要是因为有了孩子,他太讨厌这样的结局了,结婚是为了孩子而不是因为爱情,那太悲哀了。
甘悠悠说:“因为身边的人几乎都结婚了,我讨厌孤独,我也想结婚。”
结婚前和结婚后的世界是很不一样的,她以为哪怕好朋友结婚了,她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她只猜对了一半,朋友还是那个朋友,但朋友再也不是那个你可以三点半喊她出来的朋友了。当所有的朋友都结了婚,甘悠悠就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了,她也想有自己的小小家庭,刚好男友求婚,刚好她答应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她说:“我想我和他最后的结局估计也不会是好的,但我还是走进去了。”
林序问:“你觉得你以后会后悔吗?”
“不会吧,毕竟我确信那是南墙,那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所以她不会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悔恨,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可能只会感慨一下——啊,我可真是个预言家。
林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婚姻的命题太沉重了。
甘悠悠问:“你和他想要结婚吗?”
“想啊,但那也不是特别重要。我和他虽然没结婚,现在的生活跟结婚了也差不多。”
“真羡慕你。”
“为什么?”
“因为你很乐观,我觉得乐观的人是容易获得幸福的。因为乐观的人总会看到生活最好的那一面,也会吸引好的事情发生。”
“有点道理,但也不一定。”林序说,“也许我只是一个足够幸运的人,因为我总是看到生活好的那一面,所以我才会这么乐观。”
“就跟‘爱笑的女孩运气好’一个道理吗?”
“对啊,这两者的逻辑一模一样。”
林序说:“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悲观,怎么说呢?你可以享受过程,哪怕结果没那么好,你也可以享受过程中好的那一面,顺其自然呗,不必提前悲观。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你不听也可以。”
甘悠悠说:“这不是我‘听不听’的问题,这是‘我听过了这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的问题。”
林序问:“你父母怎么样了?”
“还在一起,我真是服了他们。貌不合神离地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
有的人明知婚姻是残骸,也依然愿意守着这堆残骸。林序可以理解,只是难以接受,他问:“你跟他们的关系呢?有变好吗?”
甘悠悠说:“没有,就那样。”
林序岔开话题,聊到了甘悠悠的事业,甘悠悠回答完之后,又将话题转回来,反问林序的事业。
两人聊到天黑,甘悠悠看着暮色沉下来,遗憾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林序说:“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聊的东西太多,将时间都压缩了。
甘悠悠站起来:“下次见面,可能又是十几年之后了。”
林序点头说:“可能。”
也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想到这一点的林序不怎么悲伤,他只是有点惆怅。人来人往,人聚人散,人去人留,这世上那么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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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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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发生的事情似曾相识。梦是那样的真实,仿佛场景重现,他醒来的时候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那天他没有工作,所以没有调闹钟,他醒来的时候晴光大好,腰间的触感却那样明显,霍钰成环住了他的腰,林序一愣,他转过身来。许是动静有点大,许是霍钰成根本就没有睡熟,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明:“醒了?”
林序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快十点了。”
“你怎么还没起床?”他赖床也就算了,霍钰成很少会赖床,莫非这是一种潜移默化十数年才能体现效果的近墨者黑?
霍钰成说:“我七点起来练基本功了,之后做了早餐,见你还没醒,就陪你又躺了一会。”
言下之意就是,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林序还在呼呼大睡,他不忍心叫醒林序,于是陪他一起睡,直到林序醒了为止。
林序踢开被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拿到金曲奖的时候吗?”
“当然。”
那一年的颁奖典礼,林序以为自己只是去陪跑的,因为出席的歌手强者如云,所以林序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虽然也向往那些奖杯,但他并不把那些奖杯当做判断自己是否优秀的标准,所以他还挺从容,佟盐让他提前背好得奖的发言稿,他就背了。
无非都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跟别人以往的获奖感言没什么两样,林序扫了几遍之后就背下来了。他背下来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会得奖,而是怕佟盐问起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底气说已经背完了,这不好。佟盐是为他好,他不能对写歌和唱歌之外的事情都嗤之以鼻。
但他想,如果他真的走狗屎运,拿到了一个或者几个奖项,那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背这份获奖稿,他得说些自己想说的话。
他真的走狗屎运了。
公布金曲奖的获奖得主之时,林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镜头转过来,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震惊至极的神情,跟他竞争的人都笑着看他,拍掌鼓励他,而他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幻觉吗?是梦吗?林序同手同脚地走上颁奖台,接过主持人颁发的奖杯,然后主持人让他发表获奖感言。林序凑近话筒,看着底下数不清的眼睛,神经短路了。他知道不要紧张的最好的办法是将底下的人都当成大白菜,但他连想象大白菜的精神也没有了,更不要说当场想一篇激昂奋进的演讲稿,他机械性地将佟盐让他背的获奖感言说出来,下意识克制住了结巴的次数,然后底下掌声雷动,他的眼睛酝酿出一点湿意,他就下来了。
下来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再次同手同脚了,他只觉得手上的分量是那样重。一座山压在了他的手上,他用自己的努力捧起了一座山,这是多么让人感动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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