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又不那么高兴——她长出了,男人才有的阳具。
很突兀的一块,很短的时间就长出来了。那不是肉瘤,触之敏感微痛,多抚几下,能勃起。
天塌了。
郑少兰,天塌了。
温嵩本就觉得她怪,现在,女人的身体里,又长男人器官。
不是先天的双,是后天变异的怪物。
温嵩更不喜欢她了,更讨厌她了——
当朝皇后脑海里什么都在重复,她木讷着,岔着光腿,让女官仔细检查身体。女官无法,都这时候了,只得又请御医正。
御医正已年迈,抚着胡须拿着放大圆镜,一遍遍盯着郑少兰身下。
温东岳跪在帘外,温嵩双手高举廷杖,亲自杖脊。
沉重的木杖一下下狠重杖在脊背,沉闷阴抑,伴着郑少兰最后的泪。
御医正摇摇头,不知所解。
再去那山中找苗医,苗医已逝。山中千人惊惶,已有不少人被抓去问话,但他们什么都不肯说,苗寨氏族历来同心团结,如何严刑拷打都不肯说,只直呼冤枉。
还是温嵩当众斩了二十多个,又活生生打残几个,才知道。
原来,确有同郑少兰这般,服药变异者。但只是极少极少数,这些少数在寨中被视为邪怪,寨主不容,被秘密处死了。
寨里人死守秘密,没人肯将这秘事告诉一个外来人。温东岳那时候太年轻了,寻药一行势小又不张扬,对此,实在是轻率疏漏。
可他的轻率,他的疏漏,让本已被毁的郑少兰,全毁了。
郑少兰一时不知该恨谁。
推她入火的爹,催她生的公婆,无情的温嵩,好心坏事的温东岳。
仇恨填满胸腔,她偶尔一瞬会想让他们都去死。
都死,她就不会这样。
含恨十月怀胎,产下温霖后,带雪履霜的日子没迎来晴天,这个孩子的到来没人感到高兴。因为那副药,还是因为那副药。这个孩子是半个瞎子,一条腿先天萎缩,连哭都没多大力气。
这不是大家想要的健康嫡子,他太虚弱了,他没有一个地方像温嵩。他根本无法以一副正常身躯,权御天下,更别提受外邦朝拜。
可郑少兰如获至宝,她抱着这个肉嘟嘟的孩子,吻着他,告诉他。
母亲以后不会再痛了。
也不会再苦了。
她脱去后服,换上轻甲,宠着她的一切,不在乎外人所言。
就算后来她得知,温嵩喜欢男人,侧妃所出为男婴时,她也不过浅浅笑笑,拿着波浪小鼓,继续逗她的宝宝。
“我们一家,尤其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温东岳红着眼,“可对不起能有何用,已经——”
他一捂眼睛,痛苦愧疚:“当年如果我,如果我再细查,再细查一下,她——她不至于——温霖也不会——是我,是我对不起我——”
温东岳热泪落下,他以为这些年过去他会减轻,可每当回忆,这份苦楚,从来都是又沉又重。
“我对不起他娘俩啊!润儿!爹爹对不起他们!爹爹做梦都想时光倒流!爹太坏了太坏了!”温东抬手狠击自己的额头。
温亭润没去拦,任由他自残般发泄。
拍打十几下,包好的头巾又染了血,温东岳悔不当初,再扇两下耳光,大叹一声哎呀,懊悔难当。
“所以她对您时有折磨,您从来都是听之任之。”温亭润道,“她不许您轻易死了,您若死了她无法——”
温东岳点点头。
温亭润握住温东岳不再挥舞的手:“可她折磨您也几十年了,得有几十年了。”
温东岳声音哽咽:“那又如何?如果这几十年的折磨能换回她失去的一切,润儿,润儿,爹爹再受十年也行!”
言毕,又重重捶了捶额头。这一下太重了,温东岳的额头冒出一摊血,温亭润这回快去拉他,生怕他再打忙道:“那后来呢?温霖出生以后呢?”
后来?
后来,郑锋得知真相兵变生事,牵连甚广温嵩却也没处置郑少兰,还许她两万亲兵与其儿共掌禁军算是补偿。
郑少兰整日忙着看护幼子,一有时间就泡进医药,企图自救。
至于那知道郑少兰有异的人,都杀了。再之后温嵩密旨温炎继位,由摄政王温南衡辅佐相佑。
郑少兰唯独对此相当不满,温霖是身弱体残,但到底是嫡长子,又言语正常,再多加教导,必不坏德行。温嵩欠她这样多,临了,竟还要再狠欠她一笔。
两万禁军亲兵,是温嵩让她和温霖自卫的补偿,也是谋反最要命的武器。
谁都能看出来。
“可是爹,如果从现在开始,她不再单纯地想折磨您,她下定决心要您和温炎摄政王的命呢?”
温东岳看他:“你知你这话是何意吗?”
“排在您后面的第五个,是个乔装的北辽人。”
温东岳一抓温亭润的手:“这话不兴乱说。”
“润儿没乱说,燕风哥哥说的。他——”温亭润胳膊一痛。
温东岳懊悔归懊悔,不耽误他吃醋:“燕风什么——”
“他说那人不像来求医的,高颧骨斜向鼻,身上还带着羊膻味。虽用香料遮了他还是能闻到——”
温东岳一转眼睛,乔装的太后和乔装的北辽人,在这偏僻乡下。
只他还没想明白,忽听得门口杂乱,温亭润给他再包扎好,自己带了帷帽,同他一起出门。
张林不在,燕风在房顶正探头张望。
“王佩家弟弟正拖着媳妇公开在院里打呢!”匆匆路过的一男子同友人道。
“说是下边都扒了光着屁股打呢!俺正好领着俺媳妇过去看看!!”又一男子道。
路过的人不断说着,温东岳和温亭润明白个大概。又见赵婶从门口路过:“肃庄家主人!不一起去!?”
温东岳没应。
“都传你小媳妇也是嘴硬的,今天一道去看看,好好立威啊!”一庄汉笑道。
同来者轰然大笑,温亭润藏在了温东岳身后。
待人群离散,发泄后的温东岳长舒一口气,看着青空好一会儿。
悲苦旧事带来的痛不会全消,可不能因此,让本就有限的人,同他一样沉沦不前。
温亭润等不起,他还想让温亭润尝遍所有的鲜乐。
他牵起温亭润的手,向门口迈去。
“走吧,去看看。”
第36章 (三十五)番外·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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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松下的草屋里,温东岳走后,情绪刚平静下来的郑少兰挥挥手,示意可继续问诊。
皇宫内,她是可悲凄惨的太后,但在这,她是仁医妙手郑少兰。
看诊的人一个接一个,还算顺利,但是第五个。
乔装的北辽使臣道明来意,不停撺掇着她。
南瑶割北边边境八座城给北辽,北辽愿助太后,嫡子夺位,以规正统。
郑少兰:“不行。”
北辽使臣锲而不舍,还提出上贡万币,无数珍宝。
郑少兰:“不行。”
北辽使臣有点坐不住:“我们能帮您夺位!帮您夺位啊!我们给您军备!十万军行不行!?十万!”
郑少兰:“那也不行。”
北辽使臣急了:“您想清楚!只凭您一人之力不会顺利的!况且——”
“啪!”
郑少兰一拍桌子:“况且?况且什么?北境安宁是我族将士浴血厮杀而得,那十城更是我族无数男儿奋战三年才得来。私通国敌是为不忠,视兵卒苦功不见为不义,这等不忠不义之事——”
郑少兰似乎觉得脏,拿帕子擦了擦手:“我不会做,你们找错人了——”
“可我们能帮您对付摄政王和楚王!”
郑少兰一冷脸。
“我们知道您不喜欢他们!我们可以帮您对付他们!我们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郑少兰听了反而笑了。
她将手帕狠狠扔下:“摄政王三十年平北疆无妻无子,大半辈子卫国保国。楚王六年前西疆一役退敌百里却丧子丧妻——你——”
她忽然觉得对着这个北辽人说没什么意义,就言简意赅:“滚。”
北辽使臣懵怔。
“滚!”郑少兰咆哮,“滚啊!!”
草屋里又恢复了平静,郑少兰一拍桌子:“看诊,下一个!”
在郑少兰这里碰了壁,北辽使臣找到了温东岳。
温东岳正在书房里给温亭润做戒尺。
北辽使臣:“咱们联合,我们帮您对付太后。”
温东岳觉得戒尺有点长。
“只求您帮我们劝劝你们的皇帝,让出北边的十座城——”
温东岳又觉得戒尺有点短。
北辽使臣:“我们知道您素来与太后不和,我们可以——”
温东岳突然拿戒尺一指北辽使臣。
北辽使臣一缩脖子。
能被西疆人一直称为“一丈尺”的人,打起人来肯定更疼。
“滚。”温东岳不废话。
“您——您听我说——”
“你滚不滚?”
“您别激动啊!您站起来干什么——喂喂——”
温东岳站起身,从书案里绕出来,追着北辽使臣身后打。
“滚!!!”
“您好好想——”
“滚啊!!!!”
温东岳一声咆哮,惊起树上的麻雀。
肃庄也恢复了平静。
北辽使臣没了办法,直接找到了小皇帝。
就是每当他要说话,温炎就给他吃葡萄。
炎夏的冰镇葡萄,温炎忙着炫,没第二张嘴说话。
“南瑶的陛下,您——”
“尝尝,这大葡萄肯定好吃!”温炎又给他一个葡萄。
“可是南瑶的陛下,我们此次——”
“再尝尝,这么好吃的葡萄可真大!”
“我们——”
“好多啊你快吃啊!这么大又好吃的肯定是葡萄!”
“……”
北辽使臣和温炎坐了一下午。
他什么都没说成。
只陪着南瑶的陛下,炫了一下午的葡萄。
使臣有点崩溃,南瑶的皇族,真的如传闻那般,不和吗……
他不气馁,又听部下说,温东岳有个徒弟,很得宠,皇帝跟前也能说上话。
肃庄,燕风正按温东岳吩咐,陪他荡秋千。
温亭润站在一旁,沐在日光下。
北辽使臣:“小公子,我们没有任何的敌意——你先——”
温亭润坐在秋千上,燕风在后面推他。
飞喽——
“小公子——小公子——喂——你先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亭润和燕风一起大笑。
“喂!喂——”
“真好玩,真好玩——!”
“喂——”
“高点——哈哈哈!哈哈哈!”
“喂!!!”
被彻底无视的北辽使臣终于暴发,他挡在温亭润面前,抱着胳膊横眉竖眼:“你们南瑶人!竟这样不懂礼数!”
温亭润不得不停下,他望着北辽使臣,笑道:“我们南瑶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们北辽人才真是孤陋寡闻,野蛮无礼——”
北辽人挑挑眉。
温亭润站起身指指太阳,又指了指院里的水缸。
北辽人一下想起入南瑶时的一首童谣。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
云雪所盖,长风尽处。
皆我南瑶汉土。
夏日光里的温亭润,负手而站,那凉人心魄的蓝眸又一片火烧云,神秘莫测,不可捉摸。
北辽使臣被看得打了个寒战,他大叫一声,不服气地用北辽语骂温亭润。临走又撂下一句话,故意让人翻译给温亭润听。
“我可是北辽的王子,你算什么东西!?”
燕风想动手,温亭润摇摇头,冲着他也大喊一声。
是西疆语,北辽人听不懂。
燕风却久跟在温东岳身后,对西疆语很熟。
他听完那句话,转头去看温亭润,温亭润在嘴间竖了个食指。
“我是西疆的王子,你却连个东西都不是!”
温亭润这样道。
第37章 (三十六)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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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王佩家时,温亭润却后悔了。
女人的哭叫越发清晰,因郑少兰的事让他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一个女人湮没。
他一直在神游,回神来已被推到最前面。
禹村头一次有这等奇事,围看的人不少。温东岳人高马大又有声望,虽最后至却被推到了前面。温亭润紧跟着他,轻透帷帽挡不住视线,更遮不住声音。
只见王瑜媳妇刘含巧,趴在一条长凳上,左右岔开腿撑在地上,光着下身,撅着屁股,正受拍打。
她这姿势,屁股正冲大伙,又岔腿撅着,肉穴肛口大展在人前,教乡里乡亲的全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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