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呀,”陆望安瞄准了个空就要往里钻,可巧旁边人也瞧准了这个地方,还更快一步险些挤到他。
吓得傅旻登时一身冷汗,索性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臂弯里了,如此虽不似扛在肩头那样高,但得益于自己本身身高不低,也足够瞧清楚了。
旁边人只觉“噌”地一下,已经有人拔地而起了,嚯——
察觉到身边人的注意,傅旻忙掩饰了一句:“夫人,可扶好了。”
陆望安坐在傅旻的臂弯里,能感觉到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牢牢托住,双手圈住人脖子,还空了两指出来不停地揉捏着对方的耳垂。
他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周边的诧异与羡慕,给高兴、得意坏了,双脚都不自觉地晃悠了起来,下巴贴着傅旻的额头,笑着回他:“谢谢相公。”
忽然人群中起了一片骚动,原是锤起石落,那石板竟就在人胸膛之上碎了。
长凳上躺着的汉子站起来向大家展示自己的上身,居然是毫发无伤。
果真厉害!
陆望安坐在傅旻的胳膊上,同围观群众一样热烈地鼓掌叫好!
不知道是不是一些该死的雄性好胜心在作祟,反正傅旻是觉得晃悠得他脑仁儿疼。
见明月兴奋成这样,傅旻很是想拿出前世的物理知识来,给他普及一下何为惯性,给他普及一下为什么胸口可以碎大石。
但也同样是见他兴奋成这样,傅旻便就舍不得浇这一瓢冷水了。
唉,男人嘛,总要牺牲些个。
当个好男人,好难。
内圈两个碎大石的人已经拿着锣出来收钱了,见喧嚣暂歇,傅旻忍住了科普,却没忍住发问,非常之不甘心地开了口:“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虽说他能胸口碎大石,但我可也是抱你抱了恁久呢。
可也巧了,就这时那俩人的锣刚好挪到他们这边,“当”一声响,陆望安很阔气地掏了碎银子扔了进去,将傅旻的问话掩了个十成十。
傅旻:“......”
总算是从这个要命的摊子离开,傅旻一路都憋憋屈屈的,也不吭声。
陆望安见他脸色不佳,便挽着他问:“怎么了呀相公?可是身子不舒坦?需不需要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若实在是撑不住,要不然就回家吧?”
傅旻硬邦邦地回:“没事,没有,没不舒坦。”
“哦,”陆望安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么敷衍?就不问了?傅旻委屈了,三两句都哄不好的那种委屈。
然后,陆望安突然贴到了他肩头,说:“当然是相公厉害,相公能抱我,我可比那石头沉多了。”
傅旻:?
“明月,你方才都听见了?”
陆望安掩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是一副小把戏得手的模样。
傅旻拿他没办法,只能用指尖轻戳他眉心,“真是学坏了你!”
第56章
被人这样说了,陆望安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背着小手、迈着小步,跟个小纨绔似的走出来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傅旻哪放心他一个人往前,大跨步便跟了上去,“怎么这样说你,还让你得意起来了?”
“当然要得意,”陆望安甩了甩广袖,轻轻拉住傅旻的手,“全仗着师哥教得好。”
傅旻:“......”
这祖宗是真学坏了!
又往前走,陆望安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买,走了百十步,傅旻手上已然提了好些东西,诸如:二十文一个的香囊、十五文一个的璎珞、五十文一个的现场刻就的印钤、三文钱一个满大街都是的狐狸面具等等。
自己家里这天子“何不食肉糜”,掏钱就是碎银子,人家做小本生意的如何找的开?幸而傅旻准备了铜板,才让天子顺利买了这么些......实在没什么用的东西。
傅旻的一只手已经占满了,只留着右手揽着陆望安,“明月,我记得你刚登基的时候总喜欢去沈府,也喜欢买些这样的小玩意儿。”
“我那时候可没心情玩这些,买一堆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为了寻个够近的地处看你,”陆望安道,“可你啃一整盘鸡翅,都不舍得回头看一眼。”
这话说的,不无怨气。
傅旻听出来了,也确实觉得自己不对。纵然那时候情势同现在迥然,但总归是自己亏欠了他的。
他问:“那你现在有心情玩这些了?”
陆望安现在确实是很有心情玩这些,但顾及颜面,也只是说:“还好吧。”
“那我便陪你玩个够来,”傅旻轻轻攥他的手,“前些年错过了许多日子,是命运使然,也是我脑袋榆木。如今有了机会,且要将那些过往统统补齐来。明月,心肝儿,夫人,你还想要什么?”
陆望安听得别提多高兴了,嘴角拼命上扬,简直是忍都忍不住,“那就再往前走走看吧!”
再往前走,竟有个老叟支了个围棋棋枰,其上布着一副棋局,另书在侧:解此局者,可得顶尖湖笔一支,解不开者,需付十文。
若是旁的,大约陆望安还不会太感兴趣,但这可是支湖笔!
他撺掇傅旻:“夫君去试试看,若能得了笔便就最好,你便拿这教我转笔。”
“那我试试。”傅旻说着,在棋枰一旁的小凳上落了座。
站着看还是离得有些远了,陆望安寻了个好位置,蹲在了傅旻旁边。
傅旻正拈了枚棋子,见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噌一下站起来,将小凳挪给了陆望安坐,自个儿蹲了下去。
方才还瞑着眼打扇的老叟睁开了眼,眉一挑,“啧”了一声,眼里尽是揶揄,“解不开可得掏十文。”
陆望安见了,脸面一阵发热。
但这眼神傅旻是没看见,他正专心打量这副棋局,看老叟的态度似乎是已然难倒了不少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局就是越看越熟悉,傅旻蹲在此处,手捻一枚棋子凝视,不知道的以为他犹在琢磨棋枰,其实他正在疯狂地回忆。
说实话,他其实不喜围棋,但小时候被祖父压着着实是好生学了一阵儿,棋艺到底未有多精,但也绝非臭棋篓子。
后来妹妹开了书局,搜罗到了许多散轶的古书,如医书、乐谱、棋谱等,他应该就是闲来无事翻这些时瞄到了这棋局,当时还真好好推敲了些,只不过隔得实在久了,须得好好想想,隐约记得,找到那个高仿的“眼”就能破局的。
又过了会儿,傅旻眼都要看花了,陆望安也觉得无望了,老叟都开始扒拉自己收钱的袋子了......
“啪”一声黑子落,棋局破了。
傅旻伸手过去,“老丈,献丑了。”
那老叟也是个大气的,想来也是不指望这个赚钱,只是出门寻个乐呵,将湖笔递至一半,又收回,“小友年纪轻轻,造诣却不低,要不要杀上一局过过瘾?”
棋逢对手,天下快事。
傅旻摆手,实话实说:“小可臭棋篓子一个,只是碰巧见过这残局的棋谱而已。”
“哦,”老叟将湖笔递过去,语气里不无失落。
傅旻接过湖笔颔首致谢,拉着陆望安起身一道离开了。
“这笔不会便宜,”陆望安接过来打量,又递给傅旻,“师哥你转转看,可顺手吗?”
傅旻失笑,“这是什么话?”
笔顺不顺手,得是看好不好写,怎么就成了好不好转了?
他将笔抵在大拇指与中指间,利落地翻起了花——你别说,转着还真挺顺手。
陆望安在一边看得眼都直了,从前他都是偷摸看,这回总算是光明正大地赞叹了,“师哥师哥师哥,好师哥,你教教我。”
傅旻将笔一收,无情无义又无理取闹地开口:“喊破了嗓子都没用。”
哪个好人要听你喊“师哥”?
陆望安一怔,发觉自己嘴瓢、叫顺嘴了,很快改口:“阿郎,你教教我。”
这明月脑子转的是真快......傅旻乐了,将这湖笔塞到陆望安前襟,“待回家去,定当倾囊相授。”
陆望安拍拍前襟,步子都轻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破局。”
“为什么?”傅旻不解,他都没把握自己能破局。
“因为你天天练呀,”陆望安回说,“我去沈府的时候,你跟兄长不天天在那忙着下棋呢,如此勤奋,怎么能不棋艺精进?”
“啊这......”傅旻哽住,“可是我跟沈逸,下的是大富翁。”
陆望安不明白了,“什么是大富翁?”
“准确来说大富翁不能算棋,”傅旻想了想,“是一种策略类的经营游戏,掷骰子决定每次走几步,然后选择开铺子、收租金之类的,谁手里先没了钱,谁就输了。”
陆望安看着他,“好玩吗?”
“好玩,”傅旻很真诚地回答,不好玩能天天玩吗?
陆望安低下头,“我也想玩......”
“这个跟弈棋不一样,地图绘制需要时间,道具制作也需要时间,我与沈逸起头打了一副木质的,光手工费都去了不少,便是照着册子做,工期都得有十多天。”
看得出来陆望安蛮失落,“这样啊,那好吧。”
傅旻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得劲儿,俯下身子跟他商量:“不若这样,我回府就发信给愔儿,让她与你打一副出来,待到我们回京之时刚好完工。如何?”
陆望安自然是同意的,如今忙完淮南之事马上要赶到兴国,时间其实还紧,但到时回京就不一样了,前朝交给了师哥,“后宫”忙碌着前朝,自己刚好得闲,有的是时间去玩儿了。
——他的后宫如今只有一人,当朝左相是也。
“可以的可以的。”陆望安点头答允。
傅旻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式样的?白玉、青玉还是墨玉?镶金还是镶银?需不需要嵌宝?”
原来还有这么多选择吗?陆望安想象不到那棋子、棋盘是什么样式的,也不好决定什么材质,便问:“师哥你们常用的是什么的?”
“我没有棋,之前那副木质的存在沈逸那里,后来愔儿打了一套白玉镶金的送给沈逸,我们便就玩他那套。”
“啊,”陆望安摇头,“我选不出来,还是师哥你给我选吧。”
傅旻想了想,“还是选金镶,玉嘛,就选种水好些的果绿如何?”
“可以呀。”陆望安答应,“为什么选果绿?因为配上金子会更加好看吗?”
傅旻笑,“因为果绿又叫甜绿,配你将将好。”
陆望安别过头去,到底没回这句,似是无事发生一样照常往前走。
傅旻牵着他,目视前方,却像长了透视眼一样,问:“偷着笑呢?”
陆望安狠狠捏了他手心。
二人玩闹间到了如意坊里最大的布庄,一楼是卖料子,二楼是裁衣裳。方迈入店门,两个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的人就分头行动,奔着自己中意的地界直直去了。
傅旻来这,主要的目的就是给衣裳已然不合适的陆望安选料子、做衣裳,便去了男子衣料那边。
伙计见他虽穿着朴素,但顶上玉冠与腰间玉佩皆是尖货,想来是个低调的贵人,凑上前便热火朝天地跟他聊了起来,“贵客是要选料子自己裁衣吗?平素可有偏好的颜色与布料?小店缎、绢、绫、罗、纱、绸、锦、布应有尽有,织金妆花的缎子更是闻名淮南。”
整挺好,梳理完就介绍了个最贵的,傅旻心说这伙计口条是真利索,可惜自己那位真是不缺织金妆花的缎子,南方织造年年贡上,后宫又空着无处下赏赐,库里压了还不晓得多少匹。
傅旻摆手,“不是我本人用,”说着他往边上歪头,指着正认真听取另一个伙计介绍小孩儿衣料的陆望安说,“是选与我夫人用的。”
“夫人用的,”伙计引着傅旻准备换地方,“这边儿是女子衣料......”
“不必,”傅旻站这儿没动,只是以手掩唇,小小声地与小二解释:“我家夫人相貌英气,又喜素净,平素多是买男子衣料裁衣的。加之他如今已有了身孕,便想着干脆裁男子样式算了,衣样简单,穿着舒坦,还省得长长裙摆绊脚,更加稳妥,无甚不好的。”
那伙计极有眼力见儿,学着傅旻一样小小声讲话,“原是如此,那小的在此先恭喜贵客了。”
“多谢,”傅旻打袖兜里掏了块碎银子塞到伙计手里,“待选好了料子,还望小哥同店里的裁缝说好我家夫人的情况,虽做男子样式,可腰腹那里还是要放量够足,肚子总会一天天大起来嘛。”
傅旻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腰上这里多多缝上些扣子,隔一指留一个,预备着他身子沉了往外放。”
伙计收了银子,答应得犹为顺溜,嘴上抹了蜜一样的甜,“尊夫人有您这样的相公,实在是有福气!”
傅旻拱手,“过奖了小哥。”
“那既然是选男子衣料的话,加之尊夫人如今的情况,小的建议中衣选薄些的飞花布,贴身、吸汗,天热了穿着舒服,袍子还是以宋锦与云缎为主,大方、显好,颜色花样也多,外披则可以选织云纱,轻便凉快。”
“可以可以,”傅旻非常满意这个推荐,在伙计的带领下着实挑了好些,木托盘放在柜上,尺头都铺了一层还多。
见挑得差不多,傅旻又道:“我夫妇二人是游商,最多还在此地呆上三四天,我出钱加急,可做得出来?”
“三四天啊......”小二嘟囔,“贵客,这时间实在是有点紧了。”
傅旻扶住他手,“钱不是问题。”
“行,到时候我们再额外聘几个打下手的绣娘来,包准给您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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