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充斥着爱意的眼睛,如今竟然有几分畏惧。
颜蕴之便不敢动了,即便顾栩转身离开也没有追上去。
他只是在想,吹灭蜡烛果然没用。
第51章 攻视角7
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顾栩又回来了。
颜蕴之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等了一夜又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就足够。
阿柳应当已经把事情说了出来,而顾栩如同预料中那般心疼起他来。
这人一向心软,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他复仇。
这也在颜蕴之的计划之内。
于是他缓缓将那几人说了出来,顾承林自然是不能说的。
他靠近顾栩的确目的不纯,可那又怎样?
谁说爱就一定要干净纯粹,夹杂利用的爱就不作数了吗?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顾栩才能给出不掺杂任何浑浊的爱,可那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没被污染过。
顾栩有母亲的宠爱和庇护,有皇帝作为后盾,从小便无忧无虑,活得轻松又肆意。
而他呢?十四岁之前也同顾栩一样,十四岁之后便如同水沟里的污泥,任谁看了都敬而远之。
他花了多少功夫才从水沟里爬出来,多少个夜晚靠着在心里反复咀嚼复仇这两个字才硬撑着活下去。
只是顾栩的爱太干净了,像一束月光,照在大路上,也照在水沟里。
他会因为这份爱偶尔想起年少的时光,也逐渐起了独占月光的心思。
颜蕴之知道,自己已经从骨子里腐掉了,或许顾栩此生唯一的污染便是他。
可他又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呢?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顾栩能遇到从前的他。
———
从很久之前,颜蕴之就幻想过顾栩穿上女装的样子。
那时他还不知道对方的秘密,在心里惋惜了许多遍。
如今终于实现幻想,颜蕴之却有些后悔了。
有些不想让别人看到这般的顾栩。
漂亮到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还好顾栩出门后也很乖,老老实实牵着手跟在他身后,说话也都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颜蕴之注意到周围很多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更多的还是看向顾栩的,有单纯的欣赏也有一些下流的打量。
他暗自挡了挡,想的却是那次顾栩出去当玉佩被人欺负的事。
这人好像离开一丝保护都会被吃干抹净。
正是这样,他才更不能放手。
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后来放花灯写愿望时,颜蕴之下意识写了顾栩长命百岁。
他有很多愿望,但只敢写下这一个,怕老天爷会觉得他贪心,写多了一个也实现不了。
好在剩下的愿望顾栩都帮他写了。
顾栩好像从来都是上天的宠儿,老天爷应当不会怪他贪心,说不定他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
阿柳出宫之后,颜蕴之第一时间去见了他。
得知顾栩决定帮他们复仇,阿柳很开心。
“太好了兄长,接下来就让顾栩将那些信件呈给皇上,让他亲手揭发他的父亲,父子相残。”
颜蕴之微微皱起眉头。
这本来是他们的计划,可现在他不想这么做了。
这般利用顾栩,郡主那边不好交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最重要的是,他怕顾栩会伤心、会生气。
“顾承林如今已经没有靠山,未来有的是机会报复他,不如这次我们先…”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柳打断了。
“兄长!这是何意?你想放过顾承林?!”
颜蕴之没有回答,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只是暂时放过而已。
想到顾栩,他头一次觉得人生中有些事情比报仇更重要。
阿柳却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怒声问道:“你疯了吗?就因为和顾栩睡了几次,连血海深仇都忘了?”
自从重逢以来,阿柳便总是温婉安静的,颜蕴之差点忘了他小时候在家也是个小霸王,稍有不慎便要闹脾气。
颜蕴之冷静地看过去,开口解释道:“只是暂时放过,他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罪证,到时候…”
然而阿柳冷笑两声,打断了他,“沈知!你忘了我可没忘。”
“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疤吗?鞭子抽的、烧火棍烫的,数也数不清。”
说着,阿柳伸出手,光是一只胳膊便看的人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伤痕,有重有轻。
每一道疤都是他用尽全力逃跑的证明。
颜蕴之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他差点忘了背负这一切仇恨的人不止他一个。
阿柳又笑了一声道:“这就不敢看了吗,兄长?”
“后背的疤更多,多到第一次卖身,客人被吓到了,骂了我半宿,说我已经被人玩烂了,是个下贱货。”
他复又轻声道:“我不敢忘,即便忘了,这些疤也会替我记得。”
颜蕴之头一次知道阿柳经历过这些,他之前问过许多回,对方都说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原来那短短几个字之下,藏着这么多惊涛骇浪。
相比之下,他受过的那些苦的确算不得什么。
阿柳又轻声问,“母亲临死前让你照顾好我,你照顾好了吗?”
闻言,颜蕴之浑身一僵,他这才发现原来阿柳全都知道。
当时他没有昏过去,只是被吓得动不了,年纪尚小的孩子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明白,只能看着母亲一头撞死。
后来他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眼前总会泛起那一幕,也想过像母亲那样自杀,逃避这一切。可是仇恨让他苟活到现在。
颜蕴之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决定些什么。
良久,他才闭上眼睛哑声道:“我知道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阿柳又拍拍他的肩头,“你在害怕什么呢兄长,顾栩已经被你吃定了,即便知道自己被利用又如何,你多哄几下便是。”
“就算失去他又怎么样呢,这已经比我们之前预料的情况好太多了不是吗?我们之前想的可是以命相博。”
颜蕴之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失去顾栩和失去生命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第52章 44
那日从地牢出来后,我便大病了一场,整日浑浑噩噩的。
母亲让人熬了药,但我害怕会害得腹中孩儿也和我一样异于常人,死活不肯喝下去。
那几日我一直昏睡,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在床边的抽泣声。
我想和她说不要哭了,孩儿没事,可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身上也没法动弹。
母亲和我说,沈家那件事已经查清,的确是被冤枉的,涉事官员全都按律问斩,但她还是对父亲动了恻隐之心,最后父亲只是被流放边疆,连带着那个私生子一起。
不过沈家的仇也总算是报了,那些被夺走的东西也还给了他们兄弟二人。
如今颜蕴之已经离开京城,或许是带着弟弟回桓州了。
听完我更觉得心下酸涩,他果然是不喜欢我的,一见目的达到就离开了京城,半分瓜葛都不想同我沾上。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昏睡了多久。
只是呼吸间,身旁传来极为熟悉的气味,像颜蕴之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清雅的淡香,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香囊,这般好闻。
光是闻着这股味道,我仿佛就看到颜蕴之本人,而后梦里他也真的出现了。
我梦到他家中并未出事,在他十五岁那年,举家搬来了京城。
而后三年,他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开了一家奇珍阁,每半月还会举行一次拍卖行。
拍卖这种形式一出现,便在京城火了起来,连带着这家奇珍阁也名声大噪。
我身边许多公子都是拍卖行的忠实顾客,每月都要光顾,甚至以高价拍到宝物为荣。
梦中的我好像对这些并无兴趣,直到拍卖行开了快半年,才进去看了一眼。
不料我一进门就迎面撞上了颜蕴之,我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先开口了。
只是他说的话怎么那么奇怪……竟然是让我快些醒过来?
我这才记起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场梦好像做了很久,也该醒过来了。
睁开眼时,母亲正守在身边。
见我醒来,她顿时红了眼睛,连忙唤来太医。
从母亲口中,我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七日,身上的烧早就退了,但就是不愿意醒来。
我张口想要宽慰她几句,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母亲连忙给我喂了水,又吩咐欢姨将温着的白粥端来。
七日没有进食,我浑身早已没有力气,连抬手也做不到,一碗白粥下肚才感觉好了一些。
太医问诊之后说我脉象虽浮,但搏动有力,休养几日便好,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脉象较虚,许是这些日子没有进食所致。
总体来说还是没什么大碍的,母亲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眼睛里都是血丝,眼下一片青黑,我便知道这些日子她守着我,定是没有好好休息。
于是我哄着母亲回去早些歇下,我已经醒过来没事了。
她一开始还不肯,被我软磨硬泡了好一会才答应回去。
直到伺候的宫人都轻手轻脚地离开,这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我一人。
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太多,如今怎么也睡不着,我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脑海中思绪纷飞,想了许多事情。
第一夜我并未在意,可接下来第二夜、第三夜,我依然睡不着。
明明已经困极,可我一闭上眼睛便忍不住在脑海想各种事情,想着想着,这些困意就消失不见。
即便有时睡着,也会很快惊醒,然后睁眼直到天亮。
我知道自己为何睡不着。
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想颜蕴之,为了不想他,我只能让自己分秒不停去想其他事,一刻也不能停下。
就算睡着了,我也会梦到他,再猛地惊醒过来。
我在努力让自己忘掉他,可是好难。
明明他完全不在意我,都已经离开京城了,我却还这么在意他。
母亲知道我睡不着之后,便给我求来了一种香,说是能够安神助眠。
这香点燃之后竟然和颜蕴之身上的气味有九分相似。
不知道是这香真的安眠,还是我闻到这股气味彻底放弃了抵抗。
倒是能睡着了,但是梦中也总出现颜蕴之。
我梦见他搂着我,在我身上一点点啄吻,说他很爱我。
这句话一说出我便知道一定是梦了。
他根本不爱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在梦中,我问他为何一定要让我怀上孩子,这也是他报复的手段吗?
他说一开始他就知道靠自己报仇很难,本来定下的目标是丞相家的小女儿,只是还没等他同那人接触,便被我缠上了。
初时,他的确是恨我的,加之我那时对他也不好,常常说过分的话故意激他。
可是后来他却对我越来越在意,即便在心中将我骂了许多遍,第二日见面时也还是忍不住一直用余光看我。
他决定利用我,但又隐隐担心日后被我知道会离开他,那时他经常幻想我若是个女子便好了,他一定会让我怀上孩子,这辈子都同他有个联系,再也分不开。
而后便发现了我真的如同女子一般。
这么说来,他并不在意什么孩子,只是在意我而已。
我听完只觉得恨得牙痒,一口咬在了他身上,反正是梦中,我一丝顾忌也没有,咬得极其用力,嘴里隐隐都有了血腥气。
他闷哼一声,听得出来很疼,可他不但没有反抗,还伸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好像在哄着我,让我不要醒来一般。
我咬累了便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难得睡得这么好。
我也想过昨晚那些会不会并不是梦,可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我口中也一丝血腥气都没有,反而清爽得很。
再者说这是宫中,颜蕴之就算留在京城,也是进不了皇宫的。
昨夜只是个梦而已。
第53章 45
之后我便经常梦到颜蕴之。
他总是搂着我,先仔仔细细将我亲一遍,再和我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
他小时候也有不爱读书的时候,家里给他请了私塾先生,有天他嫌累,撒谎说不舒服没去上课,其实是去外面玩了,结果被蛇咬了一口,幸好那条蛇没毒。
他觉得这是撒谎之后的惩罚,从那之后便开始怕蛇。
我听完咬着牙说,那以后就捉几条蛇过来吓唬他。
没想到他笑着说现在已经不怕蛇了。
我知道这种儿时的恐惧是很难消散的,就像我从小怕虫子,长大了也还是怕。
于是我问他是怎么打消恐惧的。
他目光看向下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家中出事之后,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又生了病,他们最后的银子也拿去买药,连馒头都吃不起。走投无路之际,他找到一窝冬眠的蛇,便忍着害怕将那些蛇扒了皮烤着吃,自那之后就不怕蛇了。
我听得身上一阵起鸡皮疙瘩,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颜蕴之就凑上来吻我,说那些蛇还挺好吃的,后来他还将蜕下的蛇皮拿去换药。
我问他换到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密密地亲我。
我烦得很,本来怀了孕就重欲,他还总来招惹我,即便是梦中的也不行,我还没有原谅他。
但是我伸手去挡,他都能捉着我的手亲半天,弄得一手的口水,气得我一巴掌拍过去,作势要醒过来。
他便不敢亲了,连忙搂过我的肩,从上到下轻轻顺着,让我陷入熟睡。
哼,他也知道醒过来就见不到我了。
次日我醒过来之后想想还是生气,便将母亲送的那香收了起来,再也不点了。
没有那气味,的确好一阵都没梦到颜蕴之。
可是到了怀孕后期,我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晚上睡觉时总燥得慌,胸口也涨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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