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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道增七(玄幻灵异)——西鹿丸

时间:2023-09-05 09:04:54  作者:西鹿丸
  叶述安盯着那指骨有节律地轻落几次,向那驾车的马夫说道:“现在开始进谷,遇到第一处分叉山道便向后折。”
  马车向前行驶,不多时便陷入愈发浓重的山雾中。
  雾气像是汲取了霞光的颜色,粉墨入水般扩散其中,山道掩蔽其中,雾气变幻不停,几次眨眼之后便让人迷失方向,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就算云灼不发一言,叶述安仅凭那指骨轻击的声响,也能将其中含有的信息快速又详尽地解读。星临看在眼里,看他们不需言语,只要肢体微动,便能将提前约定好的暗号提取。他明白,那是多年养出的默契与熟悉。叶述安显然很了解云灼,熟知他的脾气秉性,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致谢,几次扣动就能读出信息,也知道他在濒死之际最需要看到什么。
  叶述安与云灼之间的默契,将星临强劲地隔阂在外。
  而星临与世界本一直隔着一层膜,此刻他却感知到了“隔阂”这种微妙的存在。
  马车多次折转,一路迷雾缭绕,却行驶得愈发平稳。
  云灼指骨落下的力度越来越轻,节奏越来越粘滞缓慢。
  不知何时,雾气已经全然消散,星临看着云灼那薄薄的一层眼皮,阖上时很无力。他惨白得惊人,这具翩然的皮囊像是蒙上一层晚秋的白霜,眼看着就要冻毙在这里。
  星临握住云灼的手,这只手,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里被他握住。
  自某个时刻开始,他已经被失去的恐惧感攫住。
  机器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从来不觉得那些喷涌的血与涣散的瞳孔有什么值得眷顾。一条人命的消逝,在他眼里不过是归零的数值,趋向平直的线条,从来没有温度。
  他自己的死亡更是没有重量,剧痛后返厂重修,再次与人类共处,他在漠视与厌恶中做些无用挣扎,然后再重蹈死亡覆辙。
  可这次不同。
  一次地底不见天日的战斗,纷飞的血与痛里,太多东西他还没看清,便转瞬即逝,几次难言的触动,一概被锁在胸口,时不时扣动着机械肋骨,想要破开一层薄薄的皮肤飞出。
  那些触动对机器人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对扶木描绘的未来生出几分期待,可惜被一场意外歼灭得了无痕迹。
  云灼的心跳微弱,顺着脉络和骨血爬进星临的掌心,他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留住些什么的念头。
  迷雾已经散去,谷口近在眼前。
  叶述安始终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他这才得了空回头望一眼,见星临神情空茫,着实有些怵人,便出口宽慰道:“他这样已经不止一两次了,我们马上进谷了,他会没事的。”
  “不止一两次?”星临一眨眼,覆盖上一点活人神情。
  “云灼他……也不是说他逞强,只是手上偶尔失了克制,就会反噬自身,可他从来不听我的,”叶述安道,“万一哪一次没能及时赶回来……”
  叶述安皱着眉,不再说下去,他不愿在脑内将这种可能续接下去,以至于出口的这句话,最先刺痛了自己。
  “若是哪次没能清醒着撑过这迷阵,也真是顺遂了他的心愿。”
  叶述安用手背去贴云灼的额头,心事重重地收回手。
  这人从来体面,可此刻星临仿佛看清了他神态中那些无奈的隐痛。
  “顺遂了他的……心愿?”星临疑惑地复读,“为什么这样说?”
  马车驶入一处山谷,路边是大片霜白花朵,马车疾驰而过的风将它们摇曳,远远望去如同草木间落满白雪,点点雪光映入叶述安的眼底,他眉宇间如远山般的宁和终于失而复得,他温和地看着星临,“没什么。”
  星临从他低垂的眼角里,隐隐体会到一股涩苦,“叶公子。”他很认真地叫一声,“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云灼的从前。”
  “云灼的从前。”
  简单几个字,叶述安含在口中又滚了一遍。
  马车粼粼向前,将那如幻迷雾与喧闹世间全部抛在车后,转过狭窄的、白花缀连的谷道,一阵湿润的草木清香被风携着送入马车中,风卷开灰蓝的门帘,眼前豁然开朗。
  “你现在身处之地,就是云灼的从前。”
  风拂过星临额前碎发时,他听到叶述安告诉他说。
  遍染彩霞的云对谷内更不吝啬,缱绻的云纹铺陈着谷内的天空,一颗参天巨树的枝叶几乎与云纹相接,几缕夕阳顺着枝叶缝隙下凡,滑过树干孕育的陈旧岁月,淌进一片澄澈见底的蓝湖,又被如镜湖面送到一面白石墙上落脚。
  巨树蓝湖被丛生的白花掩映,房屋小院与殿堂全部依靠峭壁而建,纯白墙面只在屋檐边角处以黯黑角料点缀,一眼望去,如同白石凿凿滚了一圈墨,错落有致地长在山水之间。
  云归谷。云灼的故乡,连空气都沁人心脾。
  可是这处故乡里没有人。
  马车就停在那棵参天巨树下,叶述安架着云灼下了车,径直冲着最高处的殿堂而去。星临紧紧跟在其后,视线逡巡过这片天地,最后又落到前方云灼微微晃动的手臂,神情愈发迷茫。
  除了他们,这山谷里明明没有任何其他人。
  云灼只字不提的故乡,大漠星空下追念也切齿的复杂心绪,此刻都被星临具象到结网的屋角,沤烂的木桩,空荡荡的美景,空荡荡的精巧房屋,星临空荡荡的掌心不再握有那份难以捉摸的微弱心跳。
  天地间,只有寂寥的风与草木互相作伴。
  “云归谷早在五年前就覆灭了,云灼是最后一个幸存者。”
  叶述安踩上最后一阶石阶,回头望一眼那怅然迷茫的黑衣少年,只字不提的过往诉之于口时,他将肩上的挚友又架得稳了些。
  云灼昏迷不醒,被带着一路向上,回到沉寂已久的故乡。
  星临踏过积满落叶的石路,绕过大门紧闭的殿堂,沿着曲折向上的白石台阶,来到最高处的山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山谷。
  这处山峰顶部地形和缓,白花比谷底茂盛,乍一看与寻常山景没什么不同。
  如果没有那大片青石墓碑矗立其中的话。
  雾气浓重的天幕下,山谷静谧无声,一阵清风拂过,星临看见那些及膝的、翠绿的茎柔软悲悯地一弯,墓碑后的圆鼓坟茔便露了出来。
 
 
第57章 霜晶
  星临踩着叶述安的脚步,穿越这片花草坟墓。他多看了几眼其中一座墓碑上的刻字,那是一个叫云回的人坟墓,墓碑上的字笔锋转回钝涩,比起字迹,更像石头上的伤痕。边角处,立碑人的名被掩在更深的花草丛中,星临匆匆路过,难以窥见。
  一路走着,土壤湿润松软,忽然,他脚底传来一阵硌痛。
  星临低头,随手将齐腰深的草一拨,只见花草摇曳的深处,几颗拳头大的霜白晶石在他脚边,草木蒸出的水汽凝几滴在上面,几点湿痕像是点燃了内部一丛灰色火焰,在掩映阴影中微微闪光。
  他脚下不停,扫视四周草丛,发现被这奇怪晶石硌到脚并不是偶然事件,整片花草坟茔中,四处散落着这种霜白色晶石,只不过匿在同样颜色的花丛中,不为外人所觉。
  他正对这奇异的晶石产生一星半点的好奇,便在花草的最尽头,看见他的好奇在那里尽情簇拥。那处的霜白花朵盛开得格外肆意,团团拥着一处白石修葺成的洞口,顺着洞口望进去,是同样的茫茫霜白,叶述安最终就是在那里驻足,稍一停顿,便踏了进去。
  星临跟着那道青色身影一步不落,石阶向下延伸,通道墙壁尽是霜白晶石,如同在一片草木中挖出了个晶石洞,越往深处去,越是白茫,单一的色调仿佛已经将人的色觉夺取。
  他们在那条晶莹好看但冰冷单调的通道中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抵达一处冰雕玉琢般的洞天——白色的石凳桌椅,霜白晶石镂出的床榻,简单寡淡而无聊。
  云灼被放到那张晶石镂出的石塌上,一袭白衣完美地融进这方天地,宛若本该归属于此的玉石器物。
  这融合感过于严丝合缝,甚至使得星临一阵不适,他总感觉云灼此刻更不像个活人了。
  他开口问道:“他这样就没事了吗?”
  声音一出,在这白色洞天中显得格外突兀,尾音撞到墙壁又次次回响在耳畔。
  叶述安将视线从云灼面上移开,“这不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只要他能撑着清醒地入谷,就不会有事。”
  “因为这些晶石?”星临走在通道时,指尖触及墙壁,物质成分检测分析仍是未知问号。
  “这石头叫水透玉,是云归谷特有,本也只能滋养滋养体魄,疗效甚微,虽说聊胜于无,但也得经年累月地在这里耗时间。他第一回 伤重时,烈虹反噬无人可医,他便说想回云归谷,我就带他回来,把他安置在这个他以前常呆的地方。”
  叶述安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松弛使他脊背微弯,咬字与表述仍旧耐心而清晰。
  “说实话,那时候我和他都知道,也就是在这儿等死了,了却与族人共眠一处的心愿罢了。谁知他竟渐渐痊愈起来。遍寻不到缘由,只能归咎于这些晶石,后来几次也证明了,它们确实能疗愈云灼遭到的烈虹反噬。”
  星临暂且不想去探寻这个世界中无法解释的法则,他说话是不加掩盖的目的性明显,“烈虹反噬能疗愈,那他受的那些外伤呢?也能疗愈吗?”
  “你不知道吗?”叶述安闻言,些许诧异,“虹使的恢复能力比常人强出不少,只要不是致命伤,能自行较快恢复。”
  “能一击毙命不是件容易事,大多数虹使的死,是因为过度使用烈虹。”叶述安认真道,“所以你也要小心些。”
  叶述安有着一把温柔的好嗓音,平心静气地说话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星临读着云灼渐趋稳定的生理指标,竟也就在叶述安的耐心解释中驱离了自己内心陌生的恐慌。
  “多谢,叶公子待人可真好,”星临发自内心道,“可惜身上疑点太多了。”
  叶述安一愣,没跟上星临陡然一转的话锋。
  “是你吗?”星临一脸乖巧,嘴上继续语焉不详,袖中流星镖不知何时已经滑入指间。
  叶述安凝眉,“你话能否说明白些?”
  “好,我便说得明白。自残沙城至鹿渊,我们为的什么,去往哪里,除日沉阁之外,只有你知道。”星临思及这份委托的结局便杀意倒灌,表面却仍是与情绪隔绝的模样,“你人在残沙城,告诉危恒几句话岂不容易?所以,暴露我们踪迹的那个人,是你吗?叶公子。”
  一席不加掩饰的直白质疑,把叶述安钉在原地。
  他定定地看着星临,所有的不可置信与百口莫辩,都化成一层温文尔雅的冷峻,覆住他整个人。
  “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另有目的之人吧。”叶述安把残酷的揭露也讲得温柔,“我和云灼之间,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星临隐隐约约猜测到那句话应该是种伤害,但他对此钝感,只感觉那层隔阂感又来包裹他,但他清楚客观地认识到,叶述安说的是事实,所以他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推论。
  星临道:“我原本对此毫无头绪,也本从不怀疑叶公子你,只是我在那围剿的追兵中,望见一张熟悉面孔,便不得不多想。”
  叶述安:“熟悉面孔?”
  星临:“是。我与那人在寻沧旧都的收容司有过一面之缘,他现在本该仍被囚在收容司,却成了残沙追兵的其中一员。”
  叶述安闻言一愣,随即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究竟怎么解释?”星临看着那张表情变幻的温和面孔,拟着和善的语气问道。
  狱友本该关在那地下牢狱中,收容司远在寻沧旧都,而叶述安又恰好是其司主,星临对他的怀疑自地下血战时便深种心底,只是一路紧急,云灼危在旦夕还需叶述安的帮助,要怀疑也不是恰当时机。
  此时,救治云灼的方法已知,而星临得益于被大量血液入体反复灼沸,高热退去,机体正常运转,流转着丰沛能量。卸磨杀驴虽说无情,但这对星临来说并无任何心理负担,感恩还没学会,良心从来没有,再说疑点太多,他着实不知这儒雅面孔下究竟是敌是友。
  叶述安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也并不恼怒,只是擦拭着石桌上许久不用的杯盏,开口缓缓道:“星临,说你不谙世事,倒也是个挺合适的措辞。”
  星临不解其意,心中警惕不减半分,指间流星镖的暗光犹自在背后流转。
  叶述安温声道:“你把武器收起来,过来坐。”
  星临不动。
  “……不坐也行。”叶述安笑了,“你已知我和云灼是至交,我若是铁了心要害你们,让你们躺在那草丛里死了便是,为何还快马加鞭地带你们赶回这云归谷来?”
  星临仍然不为所动,对话原地反弹,“是啊,为什么?这不是正问你吗?”
  叶述安摇头,“你不知收容司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星临回道:“束缚烈虹不可控之人?监禁为非作歹的虹使?”狱友当时是这样告诉他的。
  叶述安:“对,没错,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收容司会把这些人收容,但也不是为了天下安定无偿做善事,现下各势力都在招募身怀烈虹之人,他们是强于常人的战力。”
  星临眯起眼来,“所以,收容司就把他们当做商品与各势力做买卖?”
  星临想起当时云灼带他再入收容司时,狱友所在的牢房便已空无一人,如果真如叶述安所说那般,想必那时候狱友便已经被送往残沙城编制战力了。
  叶述安轻咳一声,“你这话说得……着实不太好听。你想,与其呆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度过余生,为大家族卖力,取得一席之地,还有钱赚,这样岂不是好很多?”
  “他们与那些被锁在笼子中任人挑选的偃人相比,有什么本质区别。”星临道。
  叶述安:“区别还是有的,不论去往哪方势力,成为哪位贵人的附属,他们都会过得比寻常百姓还要体面。”
  星临笑得好看到虚假,“那他们可真该感谢那些精明商人。”
  “世事如此,砾城不过是顺势而为。”叶述安说话的语气平缓冷静,那模样与其说是在说服星临,其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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