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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刀如水(玄幻灵异)——蔺洲

时间:2023-09-06 20:32:18  作者:蔺洲
  叶听雪对柳催情义深重,陆鸣云信任师兄的选择,所以见到黄泉府来人时并未惶恐。
  待那些人走后,陆鸣云猜测叶听雪会不会也在陂堰。她让陆驹去寻,心中却不报什么期待,只是没想到叶听雪来得这么快。陆鸣云有很多话想和叶听雪说,但当叶听雪真正坐到他身边时,那些话便不知该如何出口。
  好在叶听雪也耐心等她,陆鸣云眼睛又是泛酸,终于说道:“师兄,我们要去上阳洗冤。”
  叶听雪并不意外,只是眉头紧锁道:“个中联系复杂,皇权不是你我想象的那般简单……你们知道冤在何处吗?”
  陆鸣云道:“一切都是承天府从中作梗,都和李金陵脱不了干系。我们听说天子不事朝政,身边唯李金陵最亲近信任,他定是被李金陵谗言蛊惑了,才会将我们当做反贼!”
  她面色急切,当年在萍州受了李金陵的摧心掌,九死一生中勉强捡回性命。哪知这些歹毒的太监却仍不肯放过她和潇水山庄,承天府事情败露后不使阴谋诡计了,宦官弄权,竟将他们打成匪寇,让那些兵以剿匪之名出师。
  “到上阳洗冤的,并非只有潇水山庄吧。”
  谢怀将矛头直指这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世家,烽烟四起,潇水山庄之后还有谁能独善其身?叶听雪只收到了一点消息,但很快就想到这事情远不简单。
  他见陆鸣云点头,便猜出霍近英领着的衢山剑宗也来人了,八方同盟和一些别的宗派,也会带几个人来到陂堰。但他们如今是反贼身份,在这般紧张的局势之下靠近御前,谢怀一旦察觉只会变得更加疯狂。
  叶听雪叹了口气说:“此事由谁牵头?难道还是剑宗?”
  陆鸣云本是点头,而后马上摇头表示否定:“我们离开宜陵之后,剑宗给新阳送了一封信。我没看过那封信,新阳和我说过动身去上阳后才回信的,霍公子比我们晚到一步,我猜是新阳先提。”
  叶听雪垂眸沉思良久,始终没有表态。他总觉得这事情中有几分蹊跷古怪,陆鸣云所知有限,一切都还不明朗。叶听雪想找叶新阳重新问过,却在回忆起在围楼中时,想到那少年眼中恐怖的怨毒。
  他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拉着叶听雪去死,应该是恨极了才会这样。叶听雪心中难过,不知叶新阳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陆鸣云说叶新阳去和剑宗、义气帮那些人去商量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无法解决,他会晚些回来。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会面,何时返回,叶新阳并未和她细说,只留了句“莫怕莫急”。
  “倒是成长了很多,能独当一面了。”叶听雪想起从前时有些出神,但也不久,他很快就把这些愁思撇去一边,正色看向陆鸣云道:“我记得鸣云从萍州出来时带着伤,当时得了机遇才勉强保住性命。不过李金陵内功深厚,摧心掌难解,你的伤势如今怎么样了?”
  他也受过摧心掌,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折磨。在宜陵时陆鸣云只留了一口气,流亡途中也未能仔细调理伤势,内伤积重难返,一身武功废尽。医师曾说她若不仔细调养,怕是一生都要缠绵病榻。叶听雪看她从动乱中出逃,现在又奔波到了陂堰,不免为她担心。
  “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的伤已经全好了。”陆鸣云感动他一如既往的体贴,这还是那个最可靠的大师兄,“真的好了,否则我回到潇水山庄也时就没几日好活。”
  摧心掌歹毒狠辣,内力会在心口留存一段时日,于四十九天后摧毁心肝。要化解骇人掌力不是易事。但看陆鸣云虽然清瘦,却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果真不是被摧心掌折磨过的苦相。叶听雪松了口气,不禁有些感慨。
  陆鸣忽然又说:“我也没想到新阳会有办法,但他确实救了我的性命。”
  “新阳?”叶听雪很是意外,他印象里叶新阳是十分聪明伶俐,不过并未学习过医术。
  叶新阳出生艰难,自胎中便带了病气,根骨羸弱需得一直用药调养。病愈之后他尤其厌恶草药苦味,院中不再药材相关。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早年受尽了病痛之苦,后来叶新阳没再生过什么大病小病,一直都很健康。
  “他会医术?”叶听雪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叶新阳竟然变化了这么多。
  陆鸣云声音弱了下来:“新阳不会医术,他说是小时候背过一本医书,书中有养气固本,易筋换骨的法子。我本不报期望,他说让我试试,叫医术换了他说的药方,按他指示施针,竟真让恶在我心口的那股真气散了。”
  “那本医书是……”叶听雪见陆鸣云蹙眉看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问过新阳,他本不愿告诉我的。后来我和他结成夫妻,新阳不愿对我有隐瞒,才将这事原委告诉了我。”陆鸣云声音很微弱,神色也忽然变得惆怅。在眼中又漫上水汽时,她垂下的眼睛,将哀思收敛其中,“师兄,我最信你了,可我知道后不免难过。”
  那部医书叫做《药典》,是一本收录于《玄问天疏》中的神奇医书。
  当年叶听雪带着她和一众师兄弟前往萍州,想找到师父的下落,出关后却遭人伏击。陆鸣云勉强活了下来,她后来才知道那是承天府的设计,就是要剿杀他们。
  江湖上起了流言,将罪名推到了叶听雪的身上,说是叶听雪为从师父身上得到此书残害同门,甚至连叶棠衣也是被他陷害的。
  这部书足够传奇,叫人浮想联翩,所以即使没有任何人见过它的真容,也能让人为它争个头破血流。
  很多人说师父有这部书,很多人说叶听雪有这部书。连当初叶棠衣让潇水山庄退出武林,也说成是叶棠衣将这部书据为己有,不让外人染指。
  “说的人多了,就连山庄的长老们也以为师父有这部书,觉得师兄你会贪这部书,可我不信,我不信潇水山庄真有这部书。”陆鸣云用手捂住的自己的眼睛,即使已经泪流满面,但她声音还是那样的微弱和平稳。
  她说:“我曾经将这些都当成是阴谋,只是我不知道设计这个阴谋的人要做什么,单是想害我们死去么?可潇水山庄竟然真的有这部书,那我们遇到的都算什么……”
  “鸣云姐。”门外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陆鸣云停住了声音,她松手抬头,叶听雪看见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哥哥竟然也在。”叶新阳的声音略微惊讶,但远比叶听雪想象的要平静。他进门后就走到了陆鸣云的身边,伸手将他这位妻子的眼泪抹去。
  陆鸣云偏头避开他的手,自己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叶新阳也不在意,他收回手道:“鸣云姐累了便回去休息吧,我和哥哥许久不见,兄弟间要说的话想来也不少。”
  他笑了笑,叶听雪这回再看他时,发现叶新阳又变了许多。他长开了眉目,再不见少年稚气,而多了几分男子的英俊。他还和从前那样笑,只是笑意不在眼中,里面放的是探究和考量。
  陆鸣云临走前最后看了叶听雪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叶新阳将这点动静看在眼里,目送陆鸣云回到房中,才看向叶听雪。
  “哥,我好久没见你了。”叶新阳终于松懈了下来,随意坐在了凳子上,好像还和从前一般。他认真地看着叶听雪,两点墨色中只映照着一个人。
  这眼神让叶听雪感到迷惑,那些探究和考量都被别种情绪取代,是委屈,也是想念。
  叶听雪很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叶棠衣。很多人都说叶新阳和他父亲长得不像,他长得更肖似母亲。若说父亲给予的是骨骼,那么叶新阳也依旧不像。
  他出生时身体太羸弱,哪怕后来续上性命,他在剑术上也没有天资。根骨太差悟性也不高,练不好潇湘剑。
  可他确实是叶棠衣的孩子,叶听雪看着叶新阳长大,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
  “哥哥。”叶新阳伸手晃了晃,呼唤叶听雪回神,他说:“哥,我真的很想你。我从小到大,最仰慕的两个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就是你。”
  他将手上的剑放到桌子上,解开了麻布的包裹说:“我练不好潇湘剑,却真的很想向你们靠近,我想能站在你们的身边。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说的话也不算数。”
  叶听雪认得那把剑,从十岁那年这把剑被当成礼物送到他手上,叶听雪带着它过了十几年,最后这把剑折在萍州。
  “‘凌霜’,我叫人重新把它修好了,只剩这把剑了……是不是我拿着它就能跟你一样。”叶新阳难以安定,他起身蹲在叶听雪身前,和从前一眼仰头看着他哥哥。他抓住叶听雪一只手,小声抱怨了句“好冷”。
  叶听雪低头看了一眼,叶新阳没松开,他便反将其握住,然后道:“既然修好了这把剑,那便是你的了,换个新名字会好很多……”
  他没说完,叶新阳拔高声音打断了他:“我不要!我不换!凌霜……凌霜……哥,你连这个名字也不愿意留给我吗?”
  叶听雪一时失语,他倒并不是这个想法,只是觉得断剑重铸,就已非原来了。应该有一个新的,属于叶新阳的名字。叶新阳留着这把剑,他感到很意外。坠下围楼的那一眼叶听雪至今无法忘记,叶新阳对他应该怀有仇恨才对。
  “新阳,你不恨我吗?”叶听雪问那个抱住自己的人,感觉到叶新阳控制不住地在发抖,便拍了拍他后背以示安抚。
  叶新阳哭着说:“我不恨,我不恨你,哥哥,我绝不恨你。当时的一定不是你……是红衣鬼,红衣鬼不是你,不是你。”
  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开了抱住叶听雪的手,又朝叶听雪笑了笑,笑容还和从前一样。叶新阳紧紧抓住叶听雪的手,目光殷切地问:“哥,你绝对不是红衣鬼的,对吧?”
  叶听雪没有说话,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叶新阳抓着他的手,提起来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叶听雪的手不知为什么这么冰冷,握了很久也没能将它捂热分毫。叶新阳闭着眼,额头上的寒意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哥哥,是不是你在恨我?”叶新阳人是冷静了,眼泪却无法遏制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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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两天就要去学校了,很震惊我一个假期都没能写完😭有点小小的崩溃,一想到去学校后周周满课,天天早八,就更崩溃了💔💔💔
 
 
第169章 江山旷劫争167
  叶新阳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殁了。先夫人一生寡淡,人们只将她当做是叶棠衣的附属。她生下了一个同样性命微弱、疾病缠身的叶新阳,这个孩子甚至无法提起剑。
  叶新阳一直记得自己碰的第一把剑,是叶听雪的剑。
  凌霜剑不是饮血的凶兵,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凛冽如雪,却藏在鞘中不显锋芒。但就是这样的剑,只稍稍触碰也能让叶新阳大病一场。
  他身边有“潇湘月动惊鹤影”的叶棠衣,也有十六岁就被人称赞“飘渺游仙,凛凛清绝”的叶听雪。这天下最不凡的潇湘剑,全在他身边。
  叶新阳常常会想,为什么他是叶棠衣的孩子?为什么的他的母亲要执意生下他,反使自己丢了性命?为什么他不能和叶听雪一样?
  为什么人生多艰,而他偏偏是这副境地。
  直到有一个女人出现,让他这可悲的命运,变得稍显不同。那时先夫人才去不久,叶棠衣要娶另一个女人进门,为此不惜违逆宗族长老。
  人们将她称为云夫人,叶新阳记她比记自己的生身母亲要更清晰,那是一个冷淡又高傲的女人,
  她丝毫不在意宗族长老的施压,对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叶棠衣,态度也是及其冷淡。她无意参与潇水山庄的一切事务,和叶棠衣成亲之后常年深居院内,并不露面。
  可似乎很多人都以为她与叶棠衣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族中长老都不喜欢她,在叶棠衣的背后,有闲言碎语无数。叶新阳听过这些话,也难免对这个女人产生恐惧。有她在,父亲一定更不喜欢他。可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叶新阳虽根骨不佳,但天然早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本事让他通读了一遍《药典》之后,就将这本书完整地记了下来。起先他并不知道这是《玄问天疏》中收录的奇书,只当是某个人草草写在纸上的闲文。
  那时他年岁尚小,叶新阳被山庄弟子蛊惑去见那位云夫人。他去了,偏巧叶棠衣不在院中。叶新阳莽撞闯入,四处乱走也不见有人,他游荡到了偏院。偏院寂静冷清,院前石案上数十张写满字的云母笺,被一只玉虎镇纸压住。
  玉虎镇纸是叶棠衣的书房的东西,叶新阳心跳巨快,他的眼睛完全无法从这些纸上移开。
  纸上字迹潦草漂浮,显然不是叶棠衣所书。他看完后吓了一跳,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女人。叶新阳受惊咳血,将那些纸染得一塌糊涂。
  云夫人并不在意叶新阳的冒犯,她什么话也不说。叶新阳狼狈跑回去后又害了急病,高烧一月有余,性命堪忧。
  山庄内的人本就不喜欢云夫人,闹了这桩事情,闲言碎语又开始说她不详。叶棠衣不在,便有人软硬兼施地逼她出府,要她去庙中为叶新阳祈福。
  但萧蕴不愿意去,她跟医师去看了叶新阳。那时叶新阳半梦半醒,听到有个女人一直在他身边说话。声音响在耳边,他竟然听得懂这个女人在讲什么,是那日他所见的纸上文字。这部奇书帮他撇除病灶,一改他破烂的筋骨,让他的丹田从此能留住真气。
  偶然窥视到这等奇物,叶新阳却不敢和任何人说过这些。后来他才知道这与《玄问天疏》有关,这书不详,那位新夫人死在衢山剑宗,叶棠衣和叶听雪的相继失踪,或多或少都与此相关。
  “哥哥,你是不是恨我从未跟你提过这些,害你平白蒙冤,受尽屈辱?”他攥住叶听雪的衣摆,眼泪在那人的素色衣衫上洇湿一片。
  叶听雪看不清他神色,只道:“我从未恨过你。”
  叶新阳猛地抬起了头,他紧紧盯着叶听雪,眼中情绪混乱复杂,让人无法轻易分辨出那其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有些难以置信,叶听雪居然对他说不恨。
  “哥哥,你知道人的贪念是什么样子吗?”叶新阳双目圆睁,自眼角又溢出泪水,他絮絮叨叨说着:“是很恐怖的……是很恐怖的……”
  他回神握住凌霜,并将这把剑贴在自己胸口:“我有这些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可我还觉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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