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内廷平稳运转百余年的夔宫里,皇后的存在,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她最好是尊位上供奉的一座偶像,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须与繁复的礼仪规矩严丝合缝,才堪为贤后哲妇、宗室女性们学习的楷模,成为天下女子极力效仿的目标。
和皇帝一样,她在子民面前最好是完美的假人,不带一点私人的情绪与情感。
而皇妃们呢?任敬妃已经看破红尘,大隐隐于宫。曹惠妃多年来倒是颇得圣眷,但一想到她不久以后极有可能步孝贞皇后的后尘,崔叙就生不出一点艳羡的想法,更多是同情与怜悯。她也要进入名为皇后的围城中了。
一旦成为皇后,曹氏就不再是皇帝用来寄放宠爱的精致花瓶了,而是用来向所有人展示贤良淑德、端庄持重的完美偶像,哪怕曹惠妃这些年来已经努力向这个目标靠拢,力图为皇帝分忧解难,也未必接受得了皇帝态度上的反差。
杀死孝贞皇后的疏离与冷漠,未尝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而若皇帝心意未改,皇三子在世时,他又不大可能立曹惠妃为继后。毕竟在他心中,皇长子的处境好坏仿佛是大于一切的。这样的态度又昭示着,皇长子已是最合心意的储君人选。
其余的皇嫔、宫人们,除了褚承御、郑红霞帔这样的宠妃,每月私下面见皇爷的机会屈指可数,几乎只有在尚寝局提醒雨露均沾时才有机会侍上。
而崔叙有些时间里几乎和皇爷形影不离,夜夜同眠。
或许他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生育子嗣,只能不男不女地独活……
*参考、摘录自《东京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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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才有新人物!
顺便聊聊崔叙对王缙的感情底色。我发现对照崔充媛的话就很好理解。他从淮王府开始就是侍奉对方,到后来太子、皇帝,身份关系没有变化过。如果他是个女人,可能理想状态就是像崔充媛那样,把对方当皇帝敬爱,为其开枝散叶,偶尔受宠会有一点飘飘然,冷落的时候又清醒过来。就是感情的全部了,独立自主的浪漫关系估计谈不上。
第130章 七夕4.0
想着想着,方才还为烟火胜景欢呼雀跃的崔叙又闷闷不乐起来,他摸出胸襟里藏着的玉牌,看着其上镌刻的小字,口中念念有词地咒骂着,咒骂皇爷阴魂不散,这样好的日子也偏要钻到脑海里来坏他的心情。
就在他收好玉牌抬头的一刹那,被身后的人无意间搡了一把,绣鞋踩在小石子上一滑,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往前扑倒,将要摔在面前某人的后腰上。
那人的背影像一堵厚实的高墙,撞上去仿佛会头破血流似的,却不想,他竟及时察觉到异样,回转身将快要跌倒的美妇人接在了怀中。
周遭的人群见到这样一位身材高大、佩戴修罗面具的郎君驻足,都纷纷绕开此处。崔叙也就阴差阳错地被他护住,逃过了摔倒甚至是被人踩踏的噩运。
崔叙惊魂未定,没来得及立时站起身,只扶着那人的胳膊堪堪稳住身形,心脏仍狂跳不止。这样没来由的心悸,让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刚刚分明也不是多么凶险的生死一瞬啊。
但就在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修罗怒目之下的真容时,崔叙才豁然开朗。他以平生最快的反应,搜肠刮肚地想到了一个最为贴切的词汇来形容当下的感受——小鹿乱撞、老房子着火。
如果他没有因惊吓而失去基本的审美能力的话。
这位郎君的面相,与他戴着面具传递给人的凛然气质迥然不同,在夜色与烟火的晕染之下,线条分明的五官竟显得格外柔和,如玉山,如芝兰,浑然天成的端方与贵质,还有一对微攒的疏朗长眉,一双含情的深邃星目,正满怀担忧与歉疚地望着他。
“实在抱歉,您没事吧?”在烟火的炸裂声与人群的欢呼声之中,崔叙听到对方这样问道。
这样嘈杂的环境,这样近的距离,刚好可以听清,连音色也如此悦耳,一切都如此恰到好处。仿佛是天边的月亮落入怀中,是那样皎洁的净白,照出香草君子、名花长卿,却也照出了自身所有的污秽,无处遁形。
正当崔叙愣神之际,那人似乎是怕唐突了对方,略带歉意地避开几分,探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崔叙还记得自己此刻还是益王世子的“女伴”,慌忙站直身,退开半步,低着头想道谢,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能摇一摇头,提着裙摆落荒而逃,再次融入潮水般的人群。
他继续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前进着,满腔心绪却都已被方才的邂逅所占据。但崔叙越是回忆,那位郎君的模样便越是模糊,怦然心动的感受却越是强烈。
可他只是这一晚的“世子妃”,而无论是以世子妃,还是鹤庆侯,他都没有任何立场支撑他去结识那位惊鸿一瞥的意中人,更别说自己其实只是一个靠身体上位的中官。为任何有识之士所不齿的存在。
就像他没有立场可以爱皇帝,或是表达独占的妄念,他也没有立场去追求往后余生遇见的心动之人。
或许那人已有妻室,或是已有所爱,或许他不好断袖,或许即便有龙阳之好,也难以接受宦官这样的身体残缺。
崔叙的暗恋仅持续了一刻钟,便在理性的攻伐下缴械投降,宣告结束。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那场意外也在玉面郎君心中撞出了些许涟漪。他还遗落了一朵珠花,为其所拾得。
只不过,令崔叙心荡神驰的是对方的相貌与气度,而令对方印象深刻的,却是崔叙身着的蟒裙,与珠花所展现出的民间罕有的工艺。
那郎君走到避人的角落,又轻轻嗅了嗅珠花上残余的发香。
……
烟火已熄,崔叙仍沿着西海旁的步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许是快到宵禁时分,他与三两结伴的人们逆流而行,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灯火暗淡处。
一丛焰火又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原是几位帮闲的破落户,碰着他们的王孙公子幽会情儿,没了差事,便买了烟花凑在一块自娱,正好教崔叙撞见了。
为首的一位瘦高个很有几分眼力见,在昏暗的月色与焰火的映照下,仍看出来人穿着不凡。可官家小姐出游,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二随侍,莫不是哪家贵女偷偷跑出来与情郎相会?但看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更像是被哪位薄情郎给始乱终弃了——不会是来湖边寻短见的吧?
这帮闲头子心生怜惜之意,这样俏丽的年轻娘子,哪怕跟了自己也是好的。于是也不跟兄弟几个傻呵呵地抢焰火玩了,抄着手斜斜地靠过去,缓缓堵住了来人的去路。
来人见状往右避,他也往那边挡,一连几回,崔叙才醒过神,发觉眼前人是有意为之,立马提着裙面转身,谁知他们几人已经一齐围了上来,瞬间没了退路。
领头的瘦高个想是颇得他家公子看重,穿得人模人样,绮罗绸缎盈身,尤其腰带上的嵌宝,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此际摸出一柄山水折扇来,也装风雅隽流,却藏不住色心大动的神情,嬉笑道:“小娘子,往哪处去?过会儿可就宵禁,官爷要来拿人,你瞧。”
说着拿扇点了周围几个兄弟,关切到:“咱们几位爷好心着呢,个个怜香惜玉,护送你回家怎么样?”
余下几位皆连声附和着,却不想有一人实在心急,探手往美人后臀处摸去,被其拿扇挑开,却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软翘的触感,目光饿狼般的,似要将眼前的小娘子扒个干净。
“我兄弟眼神不太好,冒犯了娘子,让您见笑了,请您莫怪。”说完装模作样地一拱手,趁对方怒瞪身后那人的空当,伸展右臂,水蛇一般缠上那截窄腰,将娇软的美人揽入怀中,牢牢箍住,扇端挑着粉雕玉砌的下颌逗玩。
崔叙见一时挣脱不得,又被其他几人见缝插针地上下其手,想也知道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只得小鸟依人地偎在那人肩膀处,捏着嗓子,向其耳边娇声哀求:“奴只同你好,不要他们行不行?”
那瘦高个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当即喝退了他那几位兄弟,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一扭身按在树丛中,急不可待地去解“她”胸前繁复的襟扣,片刻等不得地就要办事。
然而箭在弦上,他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样精细的做工与精美的红宝,恐怕非富即贵都不止,只能是钟鸣鼎食的豪富之家,既有门路买到这样品质的宝石,又有财力将它们当寻常玩意儿,做成纽扣这样日常磨损的物件,而不是冠子最打眼的挑心。
夔都之中,又有几户人家能够如此?他若是惹上什么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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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雨夜,又是加班到刚刚溜走的一天。
存稿告急!应该会按照留够五章存稿的频率更新,后续就不太稳定了。
新人物终于——但是写得不太满意,以后有机会再改。
第131章 七夕5.0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都慢下不少,正犹犹豫豫着,却听美人发出一声嘤咛,面上飞红,含羞带怯地嗔怪着:“你还弄不弄了?”
只这一句话,就听得人热血上涌,哪管得那许多。纵然自己不上,那几个兄弟还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小娘儿们不成?
再看“她”这触之即软的身段与眉眼含春的娇俏模样,以及方才沉着自然的反应,不显山露水的勾引手段,哪像是未出阁的深闺小姐,指定是教男人玩熟了的少妇,或是哪位爷偷偷养在外宅的妓子,即便将来聘进府中,也少不了偷汉,做个卖货的暗娼。简而言之,就是个给男人把玩的命。
瘦高个心中想道,今儿个自己便是好好顽弄上一番,“她”也必然不敢说与旁人知晓,与其畏头畏尾、留有遗憾,不如尽兴为之。若是做得两相欢愉,便保“她”不受众人糟蹋,如此结下一段情缘来,日后还有相会时。若弄得不美,便邀兄弟们一道,事后扒了冠服卖去娼楼就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瘦高个费了半天的劲,剥出来的却不是一对酥乳,而是平平坦坦的玉白胸膛与一块贴身佩戴的牌子。
趁他们怔愣之时,崔叙一抬腿,铆足了力气,狠狠踹在瘦高个的胯下,紧接着爬起身就跑。
领头的摔在地上,捂着自个儿的命根,疼得满地打滚,半天爬不起来。嘴里虽痛呼咒骂不止,也不忘催促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兄弟几个赶紧去追。
可他们还未追出几步,便见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郎君和他身后的数位侍从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
骑在马上的杨元昱正陷在遭某位名妓爽约的伤感之中,无所事事地在岸边溜达,不想眼前突然冒出一位衣衫不整的美妇人,手捞着裙摆、足趿着绣鞋,跌跌撞撞、花容失色地向自己奔来。
而“她”身后追着的几位年轻郎君大呼小叫着,那副神情简直是把调戏良家妇女的泼皮无赖写在了脸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杨元昱没刀,但有佩刀的家丁们在后壮胆,于是翻身下马,美滋滋地在脑海中预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哪知这位妇人一点也不配合,非但没有选择投入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反而毫不犹豫地与之错开身。
这还不算完,“她”竟还执疆踏镫,旋身上鞍,行云流水般地夺走了他的坐骑,一刻不停地飞驰离去,只留给他一句“借马一用”和一抹惊艳潇洒的背影。
这下不仅杨元昱愣住了,家丁随从,并那几位追赶不及的帮闲也看得愣住了——心想这是闹哪出?
“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追!”杨元昱气急败坏,怎么见义勇为不成,自己刚买的宝马还给丢了,这可是他磨了父母好几个月才换来的西北良驹!
大少爷一声令下,一两名反应快的家丁赶忙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他们紧赶慢赶地追了一路,却始终追不上那人座下宝驹——想来那几位西北汉子并没有诓骗少爷,这确是一匹良驹,只是在少爷胯下没能显露出原有的风采。
感叹归感叹,最终他们只能目送那抹倩影消失在了北城兵马司的胡同口。怕对方是去报官,也就不好再追了,免得惹上什么官司缠身,说不清楚,反而吃了挂落。
二人这么一合计,打算先回去请示少爷再说。
巧的是,皇帝正在北城兵马司坐镇,随时听候万指挥的好消息。
万明徽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始终没能等到巡逻队的回报,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奉旨要找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当他迎出门外,看到崔叙这般尊容时,当场吓得背过气去。
崔叙在此地安顿下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找人报案,陈说自己的遭遇,就先见到了“走丢”的益王世子。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府了,嗯,你做什么?”
王恂一进门,话也不说,径直走到崔叙跟前,一手按着他的肩头,一手将领口扯得更开。
崔叙怕热,这回坚持不穿肚兜、抹胸,随着襟口大敞,腻白的胸脯和两粒红艳的乳头就这样袒露在益王世子眼前。
他甚至拨开碍眼的玉牌,伸手摸了摸乳头,有点硬,但还没有肿起来,依旧是怯生生的含羞模样。
接着又要掀开裙摆查验私处。这种诡异的沉默与验看器物一般的动作,气得崔叙恼羞成怒,厉声斥道:“你住手,我又没有被弄,就是摸了两下,你想看些什么!”
“摸了哪里?这可是重要的定罪依据。”王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崔叙却傻乎乎地信了大半,有些踟躇地反问“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一类的词句,主动脱光了身上蔽体的衣物,将被那些人隔着纱衣触摸过的地方一一指给对方瞧。
王恂则亦步亦趋地用吻痕覆盖了每一处。最后,他甚至趁崔叙不备,擅自用手指探进了股间,没入了湿软的小穴中。只这么一激,崔叙便颤着身子小去了一回。
于是他低声问道:“是不是想要了?”
其实崔叙的淫病一直未能痊愈,只是暂时压制到不会主动发情的地步,任何一点过头的刺激,都有可能使他陷入迷乱。因而一直保留着在内宫时定期清洗的习惯,便于随时疏解。
而早在被泼皮们围抱着猥亵时,他就已经湿了。
想到这里,崔叙又生出了厌世的情绪,只不过王恂没有给他自怨自艾的机会,直接提枪上阵,杀了个措手不及。
“抱歉。”他先与崔叙贴耳说道。
不知是在说自己进得太急,还是跟丢了崔叙,害他平白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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