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灼地此时感觉除了认错什么都不想说。
丁了听了这话,更要跑,张灼地把弄疼了他,刚松开手,丁了就下地去找自己衣服,穿了要走,张灼地只好再次拦住,抱回床上,他也躺下了,把丁了抱在怀里。
张灼地一边抚摸着他的背,一边问:“我伤你心了?”
丁了挣脱不开他,终于也累了,不再淌眼泪,也不跟他说话。
张灼地说道:“你怕我饿,好心给我点菜,我还说那种话,是我不识好歹了。”
丁了看着一处白墙,只当没听见。
但张灼地的耐心很好,他深知怎么才能哄好丁了,道歉道了好多次,姿态放低,态度诚恳再加上一些示好,丁了慢慢就不再那么僵硬地杵着,软在他怀里,听他说些屁话。
张灼地看到丁了的眼泪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过火了,丁了已经表示过他希望自己能对他态度好一些了,张灼地没有当回事,又惹怒了丁了实在是有点不知分寸。
张灼地也觉得奇怪,他平时也不是这种非要跟人找不痛快的性格,但面对丁了就总是克制不住火,因为丁了总是想控制着他,他就偏要不如丁了意,张灼地有时候是真的生气,有时候又掺杂了想要故意把丁了惹生气的恶趣味。他很喜欢看丁了控制不了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很生动,很可爱。
张灼地觉得以后还是不能这样,把握不好度,丁了真的会伤心。
过了会儿,丁了才终于被他哄开口,他说道:“我是觉得你会饿,想让你洗完澡就能吃东西。”
“是。”张灼地就地投降。
丁了说:“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都点了,这次知道了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就不点这么多了啊,我得知道啊。”
他说着说着,又委屈至极,开始淌眼泪。他躺在张灼地怀里,眼泪都流到了张灼地心口上了。
滚烫的,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张灼地说:“是,我的错。”
丁了道:“你吃完了才进来。”
张灼地:“……”
他不说话,丁了就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你吃完了才来找我。”
“我……”张灼地问心全是愧,最后只能苍白地说,“我错了。”
这账真的不能算了,再算张灼地觉得自己得出去跳楼。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饿吗?”
丁了半晌,小声的“嗯”了一下,张灼地马上笑了,说道:“一会儿再跟我算账,咱们先吃点东西。”
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张灼地挑了几个感觉丁了喜欢的,回锅热了下,用微波炉重新打热米饭,给他端上桌来,摆到丁了面前。
他顺手开始收拾其他的东西,丁了说:“你坐下。”
张灼地已经摸透了丁了的脾气。
丁了说“你坐下”的意思就是“你陪陪我吧”,说“都扔了,明天再点”的意思就是“我明天还想和你一起”。
张灼地坐下来,看着他吃。
丁了吃东西很慢,也许是学过什么贵族进餐礼仪,看着很优雅,很有礼貌的样子,但是说的话又很气人。
“我没原谅你呢。”丁了强调。
“知道。”张灼地哭笑不得。
最后吃的东西也不多,张灼地在收拾盘子的时候,顺势就问了句:“你明天想吃什么?”
丁了说:“沙拉。”
张灼地便道:“除了沙拉。”
丁了想也不想地道:“烤鸭。”
“你世界里就这两种食物吗?”
除此之外,丁了真的不知道还能吃什么了。丁启还活着的时候,他总是吃一些厨师做出来的有机食物,食不下咽的营养餐,发着各种颜色的蔬菜汁,直到过了口欲期,也就对吃得东西彻底没了兴趣,知道的种类十分稀少,吃过的东西也不多。
但是丁了不想暴露自己没有见识,就想起了在电视上总能看见的除了烤鸭之外的另一种食物,丁了说道:“想吃红烧肉。”
一会儿是沙拉,一会儿是红烧肉,张灼地说道:“挺杂。”
但是也没有说不行,而是道:“那得去趟超市了,家里没有红烧的酱料。”
丁了简直太满意了。
一直到了凌晨,丁了都沉浸在自己明天要和张灼地一起去逛超市的喜悦中。
张灼地家里是两居,其实还有个客房,但是他倒是也没敢提出来自己去住客房,更不敢说让丁了去住,睡觉的时候,就默认俩人睡一张床上了。
丁了对他毫无防备之心,看他上床,就往他身边蹭了蹭,蹭了过来。
“我不困,”丁了说,“你呢?”
张灼地有点怀疑他在暗示什么,但是丁了马上又提起了明天去超市的事情:“明天你别惹我生气。”
“行。”张灼地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丁了看他这么痛快,迟疑了一下,又说:“以后也别惹我生气。”
张灼地这次没有马上回答,其实惹丁了生气这个课题是非常广泛的,涉及到诸多方面,要是说以后一点都不惹丁了生气,张灼地觉得自己在放屁。
但是已经丁了被这种迟疑惹怒:“你什么意思?”
“不是,”张灼地解释道,“我尽量。”
丁了:“不要尽量。”
张灼地觉得他可能就只是想听些好听的话,便说道:“那好吧,我保证。”
“你发誓。”丁了说。
这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张灼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出手指来敷衍当下道:“我发誓,我以后不惹丁了生气。”
但张灼地没有信仰,也不知道这种遭天打雷劈的话最后是让哪个神收下了。
丁了终于满意了,他也折腾了一天了,终于累了,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张灼地倒是有些清醒,不太能睡得着。
丁了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他,甚至说是爱他。
一开始他还算冷静,对待丁了也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丁了的性格有很大的问题,神经质、阴晴不定又过分脆弱,使他看上去不太正常,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张灼地觉得自己也动心了。他开始觉得丁了可怜、觉得丁了可爱,想跟丁了道歉,又想保护丁了。
但是丁了不是个正常人,这段感情如果真的这么随意的开始,也可能以随意来结束,丁了不是可以善始善终的性格,俩人如果分手,丁了可能真的会疯。
张灼地想到,丁了可能会提着刀找一大群人来杀自己,就觉得挺好笑的,在黑暗里笑了出来。
需要一个慎重的开始,就要慢慢地等待时机。张灼地想。
丁了无知无觉,越睡越往他身上靠,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丁了正在吃张灼地煎的鸡蛋,听见了有人按响了楼下来访的铃声。
丁了趿拉着拖鞋跑去按电梯,张灼地从厨房里问:“是谁?”
过了会儿,等他走出来,看见一排人鱼贯而入,正往他家里送东西。
前面几个人每人手里拿着好几件挂好的衣服,冲着张灼地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张灼地的卧室。
张灼地手里拿着锅铲,在虚空中挥了两下,最后还是无力地把手放在头上,接受了。
后头进来了三人,一个人一手提着个巨大的盒子进来,剩下俩人则是拖着行李箱。
客厅的茶几上放下两个盒子,一一打开,琳琅满目的珠宝闪得张灼地眼快要瞎了。
丁了检查了一下,还算满意,一仰头说道:“放卧室去吧。”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随即对张灼地说:“麻烦引一下路。”
张灼地:“……”
张灼地一伸锅铲,指向了卧室道:“这边。”
张灼地的卧室没有梳妆台,他正要说实在不行放卫生间吧,结果工作人员在首饰箱上操作了两下,拽出来了四个桌腿来,另一个箱子架上去,左右抽出两块箱体,弄了个梳妆台出来。
张灼地确实是长了见识,一回身看见身后自己那几件衣服全被掏出来扔床上了,填进去丁了的衣服,就已经差不多满满当当,他的衣服正在被重新叠起来搁在衣柜下头滥竽充数。
张灼地一眼不想再看,决定还是躲个清静,结果一出门,正好撞上了送化妆箱的。
丁了坐在客厅里,旁边站了几个搭配师,手里一人拿着一件衣服,还有一个身材和他相仿,气质也近乎相同的模特站在丁了面前,身上穿着一件背带短裤和衬衫,在丁了面前转了一圈。
丁了不大满意,兴趣寥寥,一挥手:“换一套。”
男孩身上穿着打底裤,直接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丁了看见张灼地正看着这边,再一扫男孩把上衣都脱完了,对张灼地说:“好看吗?”
张灼地登时警惕起来,面上如常地笑道:“这是干什么?”
“我的模特,”丁了寡淡地说,“在试衣服。”
这种职业张灼地闻所未闻。
男孩又换了套衣服,这回更偏时尚一些,黑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搭配师又在腰间加了条金属扣腰带,看上去像是刚从秀场下来。
丁了又一挥手,皱着眉头说:“还有吗?”
搭配师试探着凑近他,问道:“要不试试女装?”
“好吧,”丁了说,“有什么好看的吗?”
张灼地感觉自己不太好站在这看人家试衣服,便回厨房收拾残局,等他把东西收拾好,再出来的时候,丁了已经决定好了要穿什么了。
搭配师手里拿着一套银灰色的无袖长裙,在裙尾做着精美的褶皱,裙子的布料看上去很贵,闪着金钱的光芒。
丁了还算满意,在搭配师的帮助下穿上了,搭配师举着镜子,问他要不要在腰间搭配个腰带。
丁了让他比一下试试,然后转过头来问张灼地:“好看吗?”
“这样好,还是不加好?”
张灼地看着丁了站在阳光下试裙子,感觉人间仿佛只剩下了美丽和华丽,有些走神,随口道:“不加吧。”
“不要了。”丁了便道,“收起来放卧室里。”
丁了说道:“弄完了就走吧,把垃圾带下去。”
昨晚的所有饭菜都装进了垃圾袋里,丁了还记得张灼地说自己打包带走的事情,特意挑衅地看了眼张灼地,结果张灼地没接收到,反而上前蹲下身给他弄了弄衣服的褶皱。
丁了说道:“干什么?”
这条裙子是圆领的,遮住了锁骨,领口收得很有讲究,衬得丁了高贵又有气质,张灼地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非常漂亮。
其实漂亮到这种程度,难免会让人觉得拥有些珠宝首饰、穿些漂亮衣服是理所应当的。张灼地就允许了他把这些东西堆在自己家里。虽然丁了也没问他的意见。
人都走后,丁了化了个妆,妆面还是偏向了刘艺烨的长相,但是却没有用肤蜡捏脸,只凭借着化妆,也让他差不多七八分像。
张灼地说:“你知道咱们今天就是去趟超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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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暗流涌动(二)
丁了执意要盛装出席超市。
张灼地本来是打算带着他去小区里的超市买点调料,结果看他打扮得这么隆重,决定改成去商场楼下的超市,那个大型一点。
俩人按了电梯,碰上了邻居。
邻居手里拎着两大袋垃圾,一抬头看见丁了,瞬间失语了。
张灼地问:“倒垃圾?”
“啊对。”邻居才反应过来。
张灼地按了关门,丁了毫不掩饰地往张灼地身后凑了凑,离垃圾袋远远的。
邻居有些不好意思,有不太知道自己倒个垃圾不好意思什么。
“这几天没见到你,在哪儿发财?”邻居嘴里问张灼地,眼睛却往丁了身上瞥。
丁了出现在这里确实感觉很违和,感觉应该去走红毯。
丁了手指点了他腰一下:“介绍一下。”
张灼地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在出差,这是丁了。”
丁了盯着他,张灼地没办法,补上了一句:“我女朋友。”
“哦哦,”邻居交换了下手里的垃圾,想去握手,又想起来丁了刚才躲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来了,“我是楼下的,免贵姓李。”
“李哥,”丁了却一改刚才的骄矜模样,心情大好地握住了他的手,“有机会来家里坐。”
李哥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一楼到了,邻居下了电梯,张灼地道:“我们不熟,他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嗯,”丁了说,“这不就熟了。”
这小区少有租户,大多都是自家住,信息网相当发达,张灼地猜测明天自己傍富婆的传闻就会传遍这小区的每一片土地。
俩人下了负一层,张灼地把车开出来,接上了丁了,往超商的方向开。
丁了的心情不错,扒拉着张灼地的车载音响,连自己的手机,张灼地分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那么弄的。”
丁了不会操作,看上去没用过,张灼地给他把蓝牙找出来,看见那个连接的界面,登时心里一凉,觉得形式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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