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才初二就要回去上班啊?你们领导也不过年的?”
“临时有状况要我过去处理,我也没办法。”温诚阻止母亲继续往行李箱里塞小菜,“妈,这些差不多了,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在家里吃饭……”又免不了一通教训,他温顺地低垂脑袋听父母抱怨他的工作,话题逐渐转向他的婚恋情况。
“你这样还怎么找对象啊,对面楼那个之前和你一个高中的,二胎都快生了,你连个影都没有!”
“我过完年也才二十九,还早呢妈……”温诚无奈地合上行李箱,满口答应今年一定请满年假回来陪他们旅游,“我得走了,晚饭前要到。”
“你再干几年钱攒得差不多了就换个岗位吧,领导不用顾家,还不许你有家庭了?你看看你比上次回来又瘦了多少,中秋节都没回来过……”
温诚在母亲心疼的唠叨中坐进车里,又抛出去许多不太可能执行的会好好照顾自己顺便抽空恋爱的保证,拉扯了好久才关上车窗离开。上高架前有个漫长的红灯,他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片刻,不必再强装若无其事。
他没料到储谦衡突然又看上了那条手链。东西现在藏在他岑江的住宅里,包装朴素,他本来昨晚就该赶回去换一个再交给储谦衡,由他亲自赠送。温诚觉得自己应该为祝锦枫感到高兴,储谦衡大概是想认真了,发自内心也好,迫于顾兆宗散布的谣言也好,至少对祝锦枫来说算得上好事。
温诚没有资格对此感到嫉妒或者不公,毕竟是他先动了不该有的念头,祝锦枫陷入如今的困境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两年前储谦衡刚进公司就被塞了个已无回转余地的烂尾项目,那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他在顾家不受待见,可以随便欺辱,手下能使唤的只剩几个温诚这样没背景、资历不高、无处跑路的小兵小将。储谦衡依旧认真对待,没日没夜地工作,试图证明自己的能力,明明不能喝酒还接受应酬,沾两口就会呕吐,吐完继续喝,温诚替他挡了不少,最后还得扶他回家。
到现在仍有许多人不把储谦衡放在眼里,他在公司没太大话语权,空有个职位。温诚一开始没地方去才留在他身边,后来渐渐觉得他除了有点孤僻、工作不分时间场合之外,比其他颐指气使的顾姓Alpha领导好太多。何况储谦衡还比他小两岁,在岑江熟悉的朋友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叶锦岩,只有温诚勉强算得上半个,有幸得到了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尊重和信任。
因此温诚在为储谦衡筛选形婚对象时刻意将祝锦枫的照片放在了第一张,带有某种现在想起来会恶心到反胃的谄媚。只是他也没料到储谦衡真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祝锦枫。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便倾家荡产买下回到那天之前,温诚也无法保证是否会后悔没机会再遇见祝锦枫。
大年初二车流量少,温诚没有停靠服务区,不到三个小时就开到了岑江,天有些暗了。昨天半夜储谦衡又改变主意让他把手链直接寄到祝锦枫那里,不必反馈他的反应。电话里的声音沙哑疲惫,与下午无法藏匿的雀跃形成鲜明对比。
温诚挂断电话才意识到储谦衡似乎是生病了,可能短短几小时内还与祝锦枫起了矛盾。但头脑被窃喜占据,他卑鄙地庆幸又有正当理由与祝锦枫见面。
“祝先生,这是储总专门找人设计的,本来计划生日那天就送给您,但有事一直耽搁到现在,只好当做新年礼物了。”温诚站在门口说着可信度接近于零的谎言,僵硬地挂上温和笑容,假装真心感慨储谦衡对祝锦枫的深情厚谊。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祝锦枫怔怔接过礼盒,迷惘远大于惊喜,“他昨天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又走了,衣服都还留着。”
昨天他在卧室躲到了傍晚才勉强从偷亲又逃跑的羞耻感中缓过来,脑袋里一团浆糊。他扭扭捏捏走出房间想问储谦衡晚饭要吃什么,却发现人不见了。主卧房门开着,衣帽间没有变化,只有床铺有轻微躺过的痕迹,潮湿的气息终止在大门口。
储谦衡的手机号存了半年,一次也没派上用场,祝锦枫不敢联系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偷亲行为的前一秒他想起了过去的顾谦衡,十七八岁的Alpha总是喜欢突然出现他在身后,祝锦枫也很喜欢撞进他怀里的可靠感觉,如果光线正好,仰头看到的顾谦衡就像在闪闪发光,是只照耀他一人的太阳。不过祝锦枫每次都会看呆,让顾谦衡抢占了亲吻的先机。
于是时空错乱,祝锦枫对二十七岁的储谦衡做了曾经没来得及尝试的举动。
“储总应该在家吧,他一般不怎么出门。”温诚给出猜测,看见祝锦枫的眼神暗了下去,也许是“家”字太有歧义。
短暂的见面填充了卑微的满足感,温诚向祝锦枫送上迟到的新年祝福并道别,替他关上大门。他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儿,不断深呼吸调整情绪,希望祝锦枫能喜欢那串石榴石手链,但不需要太喜欢。
电梯即将关闭时祝锦枫突然跑了出来,焦急地喊他名字。温诚下意识将手先伸进门缝阻挡才拼命按键,没考虑这种行为的危险性。他立刻出现在祝锦枫面前,Omega还穿着居家服和拖鞋,手中攥着手链,眼里闪烁着他并不想现在就见到的欣喜与期盼。
“这真的是他给我设计的吗?”祝锦枫小心翼翼地确认,心脏快撞开胸口飞出来。
他充满希冀的明亮眼神化作利刃抵在温诚喉前,永久封锁了实话。温诚愣怔片刻就熟练地换上笑容,没有回答,祝锦枫便更高兴了。
姜汤与生日策划都猜得出来是他准备的,为什么这次就信了呢。
“他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么?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他……”祝锦枫迫不及待地戴上了手链,通透晶莹的紫牙乌的确很衬他,“他昨天下午还在发烧,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好,我到楼下等您。”温诚看着他难得轻松雀跃的神情,无法给出第二种回答,感到维持笑容的脸部肌肉在逐渐坏死。
“我马上哦,换身衣服就下来!”祝锦枫跑回屋里,像在忘记如何飞翔前终于离开牢笼重获快乐的小鸟。
十来分钟便到达了储谦衡的住处,祝锦枫看见电梯里有没刮干净的小广告,角落还有一片谁家买菜回来不小心掉落的白菜叶,忍不住感叹:“我以为他会住在跟那个房子差不多的高档小区呢。”
“储总一个人住,就想买小点的户型,这附近比较热闹,离公司也近,生活挺方便的。”温诚盯着显示屏缓慢上升的数字,跌到谷底的心情不再下降。
路上祝锦枫又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跟他关系十分平等亲密似的,手链始终出现在余光里。他问他是否知道储谦衡以前经历的事故,温诚说不清楚,可能要问张姨,这句话他没有撒谎,他也没兴趣了解上司的往事。祝锦枫便没追问,将手链取下来颠来倒去地欣赏,似乎真的当成了珍宝。
其实手链的造价不贵,比起那些有钱人随手送给伴侣的高奢礼物,甚至显得有些简陋廉价,还算有价值的仅是深藏其中的情意,但现在也被剥夺了意义。
中层住宅楼两梯两户,储谦衡对门住的似乎是美满幸福的家庭,大门贴了福字和对联,墙壁上有量身高的刻度,门口还有一辆蓝色的扭扭车。正是晚餐时间,隐约能闻到饭菜香味,听得到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相比起来,储谦衡这边就像无人居住的空房,业主换了扇大门后再也没来光顾。
按了两遍门铃都没人回应,祝锦枫忐忑不安地躲在温诚身后,怀疑是不是偷亲行为冒犯到了储谦衡。温诚正要打电话,门开了,储谦衡穿着整齐,发丝服帖,神色平静,但微微喘着气。
“储总,祝先生想来看看您,我就带他过来了。”温诚收起手机往旁边让了半步。
祝锦枫从他身后走出来,怯怯地抬眼看向储谦衡:“我能进去吗?”他拨弄着手腕上的珠子,小心翼翼地确认Alpha对他是否存有抵触情绪。
储谦衡注意到他的手链,愣怔片刻就让出了通道。大门在面前关上,温诚揉了揉布满指甲印的手背,转身去等电梯。
储谦衡家里没装地暖也没有棉拖鞋,祝锦枫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裹紧了外套,黑白灰的极简装修风格让他觉得室内比外面还冷。客厅立式空调的遥控器没电了,储谦衡去找电池,最后直接拆了电视遥控器的。
“你身体现在好了吗?”祝锦枫小声问。
“嗯。”储谦衡背对着他打开空调制热模式,对祝锦枫的突然拜访还有点无措,假装思考要调到哪个温度。
柔软又冰凉的手却贴了过来,祝锦枫跑到了他身侧,疑惑地碰碰他的额头再碰碰自己的,很是担忧:“怎么感觉你还在发烧啊。”
“是你手太冷了。”储谦衡生硬地否认,喉咙却不配合地产生瘙痒,他忍不住别过脸咳了几声,一咳就收不住了。
祝锦枫顿时紧张起来,凑上去发出一连串的关心,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家里有没有药、有没有吃过药、还有哪里不舒服。储谦衡还未整理好的情绪被搅得一团糟,近在咫尺的Omega的香气更让人心烦意乱。
“不用管我!”他下意识推开了祝锦枫。
力道很轻,但毫无防备的祝锦枫被推倒,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迷茫地睁圆了眼。储谦衡收回想拉他起身的手,慌张地别开视线,嘴唇牢牢粘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
“你吃晚饭了吗?”祝锦枫撑着沙发爬起来,若无其事地翻过这一页,继续自顾自地问,但没有再靠近储谦衡,“我还没吃呢,你没吃的话我现在去做一点,厨房里有东西吗?”他快步走向厨房,可惜没能找到可以发挥的食材,这里甚至看不出有经常开伙的痕迹。
关上冰箱门,一转身又差点撞上悄悄摸摸跟上来的储谦衡,Alpha的表情不像是厌烦他擅自登门拜访多管闲事,而是祝锦枫看不懂的隐忍的郁闷和痛苦,他突然爆发的一连串质问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你对谁都这样吗?
“就算是跟其他不认识的Alpha结婚,你也会这样对他吗?不介意在发情期上床,生病了跑过来关心,还……还会莫名其妙亲别人是吗?
“随便谁都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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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马上要甜一会儿了 坏消息是太久没写糖卡得要死痛苦万分(逃跑)
第18章
没等祝锦枫作出反应,储谦衡就慌张地逃离了现场,仿佛希望是在线上聊天,可以光速撤回消息。祝锦枫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和不解也顿时被点燃,他头脑一热追上去,解下围巾抽打Alpha的后背。
“你还说我!”祝锦枫比储谦衡吼得更大声,双手叉腰,眼泪都差点挤出来,“你又在干什么啊?白纸黑字要互不干涉、叫我别多管闲事的是你,在我发情期不肯走开的也是你,莫名其妙要给我过生日约我去度假村总是编弱智借口找我的还是你!我都还没说你,你现在又跟我生什么气啊!”
储谦衡被他的气势唬住,难以压抑的咳嗽也吓了回去。他扭过头愣愣地盯住祝锦枫泛红的双眸,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理解这番话,但喜悦悄悄偷跑,运转得比大脑更快。
“我让温诚带我过来是想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顺便看看你身体好了没!”祝锦枫见他只会发愣,更窝火了,用戴着手链的左手又拿围巾抽了他一下,“昨天你自己要跟上来,又一声不吭走掉,我晚饭做多了都吃不完!”
Alpha仍旧呆滞,两片薄唇开开合合就是吐不出一个字,祝锦枫气得往门口冲:“你要是不欢迎我就算了,我现在就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迈开几步祝锦枫就被大力拽了回去,狠狠撞进储谦衡怀里。
“……没有不欢迎。”储谦衡紧紧攥住祝锦枫的手腕,手链硌得掌心很痛,他从牙缝中僵硬地挤出几个字,另一只手箍住Omega的腰,将他紧贴在身前,“你不要走。”
祝锦枫抬头看他,储谦衡的眼神和他仿佛是磁铁同极相斥,一会儿弹开,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来,像第一次遇到异常棘手的人生难题,表情严肃得很。青春期的顾谦衡总是打最猛烈的直球,祝锦枫几乎没见过他束手无策的样子,头脑发热又踮脚亲了他一口。
这回祝锦枫没法肇事逃逸,画面顿时天旋地转,他被抵到墙上,获得了一个叫碰撞才更为贴切的吻,门牙都磕痛了。潮湿的Alpha信息素在偏高的体温中蒸发,同omega的药香熬出危险情热,争执与矛盾暂时丢到一边,储谦衡抱起祝锦枫走向了卧室。
他们没有做太久,可能因为储谦衡算半个病患,体力欠佳。祝锦枫基本是清醒的,余光感受到快被踢下床的那只长腿西瓜正冲他傻笑,储谦衡压在他身上喘气,半软的性器还埋在里面。
冷热交织下祝锦枫跳脱地想,完蛋了,又要感冒了,以及好饿啊。他虚弱地推了推储谦衡的脑袋想要起身,储谦衡却警惕地将他摁回去,性器往里顶了点,隐隐有重启的趋势。
“我想洗澡……”祝锦枫软绵绵地抱怨,不敢再乱动。他上半身毛衣没脱,出了汗难受得很,两条光腿又凉飕飕的,半夜不发烧他都得对储谦衡说声谢谢。
但接下来的情况更糟糕,储谦衡一声不吭地抱他去浴室,这里的淋浴房不大,站了两人空间就变得十分逼仄。储谦衡完全不会照顾人,不知道打开浴霸,花洒第一秒出的水又凉得很,祝锦枫没处躲,只能贴在他身上取暖,抱紧了他的手臂。储谦衡却不去调节角度,而是垂眸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又浮现祝锦枫看不懂的纠结与希冀。
“祝锦枫。”储谦衡突然喊他名字,似乎是他们结婚半年来的第一次,字正腔圆地,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
祝锦枫抬头回应他的眼神,他又迟迟说不出下文,两片薄唇艰难地与胶水作斗争,间隙不容许半个字通过。在祝锦枫冷得受不了想破坏这氛围时,储谦衡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祝锦枫,”他又喊了一遍,底气不足,几乎被水流声盖过,“我好像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含糊告白像无声绽开的巨大烟花,祝锦枫的世界顿时只剩下这句“喜欢”在粉色透明的墙壁上一次又一次反射重播,乱窜的气流将他撞得晕头转向,脑袋周围飘浮的都是心形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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