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顾谦衡再怎样直白地表达欲望,都没有一次明确地说过喜欢,正式的没有,连玩笑也没有。因此祝锦枫也找不到机会亲口告诉顾谦衡,他那时是多么多么喜欢他,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还以为只要用实际行动相互佐证,省略这个仪式也没什么大不了。
简短的告白迟到了快九年,祝锦枫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一直在偷偷期待。
这一幕与冬至那晚似曾相识,但这次祝锦枫哭得睁不开眼睛,紧紧抱住了储谦衡。
“我也喜欢你啊。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深夜的外卖大多是烧烤,祝锦枫又不愿麻烦司机和温诚,储谦衡只好自己出来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室外的冷气没能抵消心中烈火,他仍昏昏沉沉,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像在做梦。
事实证明浴室绝对不是适合告白的场所,尤其在没穿衣服的情况下。祝锦枫的拥抱、眼泪、还有夹杂着埋怨的告白回应让他立即失控,他确信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真正的自己,他就是唯一的“阿衡”。他想收回先前的质问,作废没有依据的胡思乱想,惊喜和懊悔相互搏杀,发泄成欲念。
Omega的发情期毫不意外地被诱导提前,祝锦枫明明很快就承受不住,还是抱着他不撒手,委屈地哭喊着“不行了”,身体却一遍遍迎合索求。储谦衡在一声声迷魂药似的绵软的“阿衡”中失去了自控力,抱着祝锦枫从浴室做到床上,将房间和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他怕祝锦枫着凉,打开空调热风,给他披上自己的睡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又用被子将两人一起裹住,自己热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动弹。祝锦枫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醒来就发脾气,说要被闷死了,要饿死了,软绵绵地对储谦衡拳打脚踢还上嘴咬,像是完全对他卸下了防备,毫无保留地撒娇。
“还有感冒冲剂……消炎药膏……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储谦衡在便利店角落点开祝锦枫新发来的语音,听他气鼓鼓的嘟囔和吩咐,想再重播几遍又后悔没带耳机出来,不愿让其他人听见。他们终于加上了微信,祝锦枫的头像是一只小白狗,朋友圈仅半个月可见,目前储谦衡看不到任何内容。
收银员看起来还是学生,眼神不住地往储谦衡脖子上瞟,脸红得厉害,扫码都不利索了。储谦衡在一旁等待食品加热,瞥见货架上种类繁多的避孕套,几次想伸手拿几盒一起结账,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用处不大吧。他们不会有意外,失控起来也顾不上更换,万一破损或掉落就更麻烦了。
再走几步就是药店,储谦衡向店员复述祝锦枫的清单,拜托她帮忙拿药,获得了店员阿姨的摇头和叹息,以及不太友善的责备目光。储谦衡疑惑地看向柜台上的镜子,才发现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吻痕和抓伤。他穿的是低领毛衣,毫无遮掩,锁骨还露出了半圈牙印。
这么一来,他刚刚不好意思买避孕套就显得过于虚伪了。
储谦衡结完账便慌张离开,一种陌生的羞耻感促使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手中的塑料袋刺啦作响,这次普通的小型采购对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家的气息,想他和祝锦枫的婚姻从今晚才开始算数。
以及,出了太多汗,他的身体似乎快痊愈了。
好在补救及时,祝锦枫没有发烧。第二天他睡到日上三竿,发现自己被严实地裹成了春卷,储谦衡半躺在一旁看书,只穿了一套薄款睡衣。祝锦枫昨晚似乎把眼睛哭肿了,视线朦胧,安逸的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寻常家庭每日都能见到的温馨场景,仿佛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很多年。
“你、你醒了?”储谦衡不太自然的表情和语气暴露了他们其实是第一次经历。
祝锦枫费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下意识就挨到储谦衡身上,抱住他蹭了蹭,不太想动。
“张姨已经做好饭了,司机也快到了。”储谦衡小心翼翼地碰碰祝锦枫的脸,犹豫片刻后低头亲了一口。这里物资匮乏,还是回婚房休养更合适。
“嗯……”祝锦枫攀着他的肩膀又坐起来一点,仰头贴住他嘴角小口小口地嘬,迷迷糊糊地回应他的亲吻,没等他再次回礼便爬开去捡昨天的衣服穿。
宽大的睡袍滑落堆在腰间,露出背上许多淤青和掐痕,后颈的腺体还有些红肿,在Omega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惹人遐想。储谦衡僵硬地挪开视线,低头看了看顶起的睡裤,蹑手蹑脚地下床去了浴室。
围巾不方便解下,储谦衡便没让司机开暖气。他也系了一条遮挡痕迹,不太习惯脖子上有束缚,但因为是祝锦枫亲手系的,要戴一整天也能忍得住。他们的恋情刚刚开始,储谦衡就已经想到了往后每天上班前,祝锦枫都会为他打领带,再附赠一个告别吻。荧幕上的美满家庭都是这么演的。
可以往婚房多放点东西了。
祝锦枫上了车又继续睡,软绵绵挨着储谦衡,环住他的手臂。手腕上的紫牙乌露出来几颗,过了一夜似乎更加晶莹,像是能吸收爱情的滋润。
汽车路过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温诚转头望向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在门口怔了很久才朝反方向离开。
昨天半夜祝锦枫就更新了微博展示新年礼物,字里行间仍是无穷尽的欣喜,照片里的被单花色是沉闷的灰白格。温诚已经难过了半个晚上,目前基本恢复正常,只是凌晨灌下去的酒似乎还没醒完,有点想吐。
昨天他本来想把母亲做的小菜也分几盒给祝锦枫,他们口味相似,祝锦枫应该会喜欢。还是算了。
第19章
吃过午饭,祝锦枫习惯性地自己收拾餐桌,储谦衡依旧没有走开,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凑过来贴到他身后,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移动,胳膊抬起又放下,想帮忙又插不了手,等他忙完又一路跟去了卧室。
“怎么啦?”祝锦枫停在门口,扭头问他。
“……不知道该做什么。”储谦衡为难地皱起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祝锦枫搂进怀里,从背后轻轻圈住。他还觉得不太真实,不懂日常应该如何跟恋人正确相处,祝锦枫却似乎已经迅速适应了关系的大扭转。
“不用做什么啊,和平时一样就好了。”Omega十分自然地将身体重量交给他的胸膛,仰起头疑惑地眨眨眼,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背的青筋。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储谦衡丧失了表达能力,他想多和祝锦枫黏一会儿,再找些实感,又觉得说不出口。
祝锦枫被他苦恼的模样逗笑,以为自己没有恋爱经验的冷冰冰的储谦衡似乎比过去那个热烈的少年还要可爱。“我还有好多稿件要赶,趁现在没事得多画点呢,”他猜到了他的意图,转身挨在他胸口,轻轻推了推,“你先忙你的吧。”
这点力道当然推不动,储谦衡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抿紧嘴唇憋了半天又问:“你在这个房间工作么?我能不能进?”
祝锦枫下意识开门要放他进去,想到校服和几件偷来的衬衣还堆在床上,慌忙挡住门缝,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拒绝:“里边太乱了,下次整好了再让你进来吧……”
储谦衡还是不走,生硬地暗示:“主卧也有书房。”
“……好吧。”祝锦枫眨眨眼,忍着笑假装是勉强同意,“那我把电脑拿过去,你在那边等我。”
“好。”储谦衡这才让步,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窃喜。
主卧的双人书桌很大,但在祝锦枫搬了三四趟装备后只剩下了一小半空余。储谦衡坐在角落,愣愣地看祝锦枫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好半天不敢出声打扰。
勉强看够后他也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再抬头望望电脑屏幕后埋头画画、可爱小表情很多的祝锦枫,偶尔同他有眼神交汇,又红了脸慌张回避。淡淡的草药香稳定散发,温暖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两人包裹,只是待在同一空间,即便一句交流也没有,满足感似乎都快溢出来了。
冬日夜幕降临得早,祝锦枫终于赶完ddl最近的画稿,放下笔哼哼唧唧地伸了个懒腰,突然收到了母亲的视频通话邀请。哈欠打了一半又被吓回去,他慌张地摸了摸脖子,蹒跚着去玄关拿围巾。
储谦衡竖直了耳朵,合上书晚他几步起身悄悄跟了过去,躲在过道偷听偷看。祝锦枫坐在客厅沙发上和父母视频,听他们讲旅途趣事,时不时羡慕地感叹。小年那晚储谦衡曾站在玄关听他和母亲打电话,祝锦枫似乎从未向家人透露他们尴尬的关系,他的家人对这段婚姻似乎也不太关心。
现在应该可以见一见家长了吧。
储谦衡回房间拿了水杯,故意趿拉着拖鞋穿过客厅,发出很大的走动声,又在厨房听令哐啷捣弄餐具,数次接收到祝锦枫疑惑的注视后,假装很自然地大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气氛片刻凝固后,他如愿以偿地听见祝锦枫的父母问是不是跟丈夫一起在家里。
“啊……嗯……”祝锦枫有些措手不及,愣愣看着储谦衡朝他走来。
“那行,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也去吃饭了。”视频结束。
以为自己伎俩得逞、还在为“丈夫”的称呼偷乐的储谦衡停下了脚步,隔着茶几茫然地望向祝锦枫。祝锦枫从他眼神中看出了点委屈失落,假装没懂他的意图,忍着笑问他是不是饿了。
储谦衡坐到他身边,郁闷地垂着脑袋扣手,祝锦枫凑过来抱住他,也不说话,就是笑眯眯地盯着,等他自己转移话题。
“你很想去旅游吗?”果然储谦衡又不肯正面回答。
“当然想啊……”祝锦枫叹了口气,解下围巾直接躺到他腿上,捉住他的手指把玩,“但是我怕路上晕车、水土不服什么的,旅游对我来说就是花钱找罪受吧……”毕竟他连大学团建去爬山都能累倒,每年还要申请免体测。
“我们可以去近点的地方。”储谦衡想起那次很不愉快的度假村之行,想着不如干脆去买辆房车。
“好呀,等你下次有空了就带我去,我去哪里都可以。”祝锦枫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
他与顾谦衡的回忆大多囤积在那间小小的宿舍,相似的画面一遍遍重复,共同出行游玩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那时祝锦枫并不感到遗憾,觉得只要和他一起,待在哪里都没关系。还好从今往后他们可以继续创造新的故事。
储谦衡还不太习惯祝锦枫如此自然的亲昵动作,身体有些僵硬,微微红了脸,迟钝地回应他的亲吻,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祝锦枫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才意识到对他来说他们的恋爱是从零开始,快二十七岁的储谦衡还是个新手。
不过这样也挺好,祝锦枫可以把以前吃过的亏都主动赚回来。
第二天要去福利院,在祝锦枫的再三事前提醒下,储谦衡晚上克制了许多,虽然并不情愿。
“你好像经常去那里。”储谦衡抱着祝锦枫,有些郁闷地卷弄他后颈的发尾,“你很喜欢小孩子么?”他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还想多和伴侣单独待一会儿。
“嗯……”祝锦枫还没从高潮中缓过来,大脑运作缓慢,他蹭了蹭储谦衡的胸口,迷迷糊糊地随便回应。“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小孩子……”过了会儿他费力地往上拱了些,蹭到与储谦衡同一水平线,望向天花板的吊灯,觉得光线有点刺眼。
犹豫片刻后他咽回了第二种原因,慢吞吞地换了另一个:“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嘛,就出去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在那边当志愿者不会太累,也挺热闹的。”
储谦衡察觉到这个话题似乎让祝锦枫难过了,他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忽略了他的父母都是Beta,祝锦枫或许是他们在宁城福利院领养的,所以才会这样对待他,随随便便让他和不认识的Alpha结婚,换取钱财。
他碰了碰祝锦枫的脸颊,想安慰又不知如何表达,便笨拙地改口:“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么?”
祝锦枫惊讶地瞪圆了眼,无法想象储谦衡站在孩子堆里做游戏的画面:“……你喜欢小孩吗?”
完全不。储谦衡对幼童有种莫名的抵触感,一点也不想和小孩接触,但他又不能直说希望祝锦枫留在家里陪他,只好保持沉默回避视线,将祝锦枫搂得更紧。
这点心思立刻能看穿,祝锦枫忍不住偷笑,亲了亲储谦衡的嘴角。“你想去也不行啦,都要提前约好的,Alpha就更麻烦了。”他又戳了戳储谦衡紧蹙的眉心,“我吃完午饭过去,晚饭之前就回来。”
“那我去接你。”储谦衡赶紧追加。
“大过年的就别让人加班了吧。”祝锦枫故作嫌弃地皱眉,指责他压榨员工。
储谦衡悻悻闭上嘴,试图将左手握成拳,但意料之内无法攥紧,还抖得有些明显。祝锦枫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摸到他的左手轻轻捧住,纠结片刻后望向他,小声问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亲眼见过储谦衡弹钢琴呢。
“……没什么。”储谦衡不太自在地抽出手,“我不怎么记得了。”
祝锦枫有些许失落,瘪瘪嘴缩进储谦衡怀里准备直接睡觉。他本想趁热打铁多了解了解储谦衡的这几年,但既然储谦衡不愿意提及,就先算了吧,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比起逃避那些阴暗混乱的画面碎片,储谦衡此刻更不希望祝锦枫不开心。他用左手碰了碰祝锦枫的眼睛,缓缓开口:“是高三暑假出的车祸,正好压到手了。其实影响不大。”
高三暑假。祝锦枫怔住,一时不知道该先关心储谦衡那时的伤势,还是要抓住这个时间节点。
“我母亲那时候也……可能是和我一起,我记不清了……她比较严重。”挨在祝锦枫身边,那场噩梦似乎就不再可怖,Omega的香味还很浓郁,储谦衡将脸埋到祝锦枫颈间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抱紧他。
“她的日常医护开销很大,顾……我父亲也没工作,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得看我爷爷脸色……”浓重的郁结从内心深处急切地往喉间涌上来寻求化解,储谦衡闭上眼,一字一顿地克制地释放少许,“他很讨厌我们。”
母亲身份敏感,顾锋软弱无能,而储谦衡没有去别处工作生活的自由,一家人经济上基本依赖顾兆宗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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