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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天泽再次细看，神情一变，速速回答，“是。”
这是孙琅秋死后纠结了许久才敢去了解到事情。当年来攻打他的国家的是沈家军。而攻打皇城，活捉皇帝皇后的人，则是“叛徒”周兮衍，其本名，师兮衍。
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狄天泽是故意移开话题的。只因他看见锦枫的模样有番异样的情绪在心中作祟，但瞧见孙琅秋的神色才知自己的话题有些不妥。
此情此景，是属于孙琅秋所在的年代，其中蕴含着他太多太多的喜怒哀乐。这是第一次，让狄天泽去了解关于孙琅秋的事情。他有一种源于心里的冲动，去拥抱他，让他的身体别再因为害怕而僵硬，并且告诉他，“你现在有我在身边，即使有说不出口的话，也不用担心，我会拥抱你，告诉你‘一切都过去了，再苦再累，也这么过去了’。”
狄天泽的确去拥抱他，但美好的话语在嘴边没有说出口。反倒是孙琅秋抱着狄天泽，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不是孙琅秋，所以他不知道这是过去了多久才会说出口的话。但当他们分开，双目对视的一瞬间，感觉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一个影子在狄天泽脑海划过，可惜他没有捕捉到。
孙琅秋说起最初来到这里之时，佩剑是破了天上似是一道屏障的坚物。
如此，孙琅秋下意识地抓起狄天泽的手，这个动作让对方浑身一颤。然后，他对狄天泽一笑，非常用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直至出血才松口。
他把血渍画在自己眉心，也画在对方的眉心。
孙琅秋抬头细看天空，狄天泽也随他抬头。天空层层厚云缓慢移动，可就是留不下一丝缝隙，似是要遮掩什么不可告人之物。
他开始念咒，他们眉心的红印开始蔓延，两道血色藤蔓在他的脸庞疯狂生长，直至颈脖，那儿更是生出两朵艳梅。
他们眼中的景象，穿过云层，到了最高处，正对一个破口，它周边丝丝青烟，十分缓慢地把破口愈合。
“皇城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封印在江底了。”孙琅秋道。
狄天泽：“？”
如果狄天泽试图深入了解关于甲子王朝的历史，可以发现除了三千年前敌军掠夺而来的书籍与文物，在这个世界的陆地上是完全没有关于它的遗迹。
“当年国破家亡之时，独孤氏想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办法，以人命为力，让国都沉江。”孙琅秋补充道。
“为何？”狄天泽问。
“敌方虽然捉走了皇帝皇后，但在这次沉江中，他们损失整整六成的精兵锐卒。这对于当时还要抵御另一强国的他们，无疑是致命打击。”
确实是。
沈家军所在的泠国击溃甲子王朝的前方军队，此时的泠国并没有让对手有喘息的余地，他们乘胜追击直奔国都。而独孤氏就用了最不近人情的方法，用国都的人命，给敌方一击重击，他们就算是死，也不让对方安生。
“嘣——”
忽来一声巨响，狄天泽眼前一黑，是孙琅秋捂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了？”
“死人了。”
狄天泽没有说话。他感觉战火已经袭来他们所在之处。
“我也见过死人，我不怕的。”狄天泽说得轻松。
“蔓延到这边了吧。”孙琅秋没有回答，他便自己说下去。
奴子们无望地哭喊充斥着狄天泽整个脑海，他完全能想象出他们绝望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我不想死啊！”
狄天泽还是用力扒开孙琅秋的手，只见几个全身被火焰锁绕的身躯蹒跚至人群中，后方陆陆续续着这些火人。
“啊啊啊啊！”
又是几声惊喊，有人中箭而倒，那箭直中心脏。
两人视角一转，射箭的，是一位骑在马上的威风女将。那女将的额上，嘴角都流着血，她又在拉弓，还伴随着如同失心疯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死，也要你们这些畜生陪葬！哈哈哈！”
孙琅秋方才所用之术的法力还未散，所以他们可以清晰看见本相隔稍远的女将的细微处。
她眼神涣散，拉弓的双手，指甲盖渗入血液，手指间还缠着几缕发丝，而她头发凌乱，额上的血液是从头顶流下，那里的头发被硬生生扯掉。
孙琅秋则把注意力放到那弓上，银色的弓身，上面刻着缠绕的蛇身，鳞片似真。
“沈风舞！”
他想起自己在《将军祭》中看见过，这弓的所持者，正是这位女将，名唤沈风舞。
泠国的沈家直系每代得一对千金，一位灵力可习幻术，用于迷惑敌人，其战斗力强大，缺点是使用幻术时要确保周围无干扰；另一位灵力可习心术，用于揣摩敌人内心恐惧，缺点是所持者战斗力连自保都困难。两者互助却是难缠至极。
现在癫狂的沈风舞独自出现在这里，就是说另一位是出事了。
“小心！”
孙琅秋迅速把狄天泽护住再往另一处躲。
一枚箭狠狠埋入宫墙。
他们是以奴子的视角看这番景象，所以沈风舞袭来此处……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和孙琅秋所想有差错。
那些火人是幻术所得之物，理应袭击每一个人，而且这视角若真是小云儿，她能看见，就证明她也是害怕此物的，但视角并没有害怕的迹象，还随着他们随意移动，所以这次是属于自己的视角？但当年的自己和狄天泽不可能是此景的目击者……
孙琅秋头脑正处风暴，随之忽对上沈风舞，此时的她，眼眸如泉，还倒映出猎物的狼狈模样。
“错了！我们一开始就被她困在幻境里面。”孙琅秋完全不理之前的“他人视角”，忽然对狄天泽喊道他最后得出的结论。
就在此时，他猛然回望，沈风舞竟冷冷地勾起嘴角，手一松，箭如闪电，无差向两人射来。
“一起抓住箭！”
他记得书中所记载，没有心术者，幻术者的幻境只需疼痛就可解开。
两人一齐抬手，一前一后抓住弓箭，血如花绽的同时，幻境亦如被击碎的铜镜般在他们面前破裂。
幻境被破，两人所处之地竟是一个牢笼。牢笼之中还有第三个人，正是两人要寻找的周景律。他躺在地上，上衣有些凌乱。
“你对他干了什么！”
看到此景孙琅秋忽生不安感。
牢笼外的沈风舞，红色长裙着身，头发高高绑在脑后，听到孙琅秋的话捂嘴一笑，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见沈风舞离开，狄天泽马上过去查看周景律有无受伤。
“完了！”
“死了？”
“没死。”
“所以……”
“他脖子上有个咒印，可能被封了意识。”
狄天泽帮周景律拉好衣服，在旁边坐下，接着道，“我猜，如果我们没有解开这个幻境，或许也会变成这样了。”
孙琅秋在狄天泽身边坐下，“这么短时间内能跑来这，也是个人才。”
“不对，江畔不是有一个完好的牢印吗，他没有破开的话怎么跑进来的？”狄天泽发现倪端。
“如果是里面的人要他进来，不是没可能。”
“可是，沈风舞不是被困在这里吗？她怎么出去？”狄天泽说道。
第三十五章 牢底四只鬼，在线拆城墙
“还记得江面飞回来的石子吗？”孙琅秋问道，“我猜测有人施了返纹阵，把西岸的东西转移到东岸，甚至是把东岸边想过去西岸的东西有折返回来。”
“其实出现问题的是西岸？”狄天泽说。
“而且这条江是两个国家的分界线。”孙琅秋说出了他的看法，“西岸国家把江上出现的问题转移到邻国，所以想要寻找答案，可能还需要知道邻国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我们在江畔曾见过的半身鬼意味着什么？”孙琅秋问道。
“三千年前的国都沉江，三千年后的皇城重现？”狄天泽想到最会发生的现象。
“有可能。”
若这皇城重现，那岸上的人必死无疑。
“难道我们除了出去，还要顺便毁了这里？”狄天泽觉得这完全不可能，就算他自己不想这件事情发生，但可惜他们真的办不到。
孙琅秋一时无法对答。他垂下眼帘，把自己的手附上狄天泽的手，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之中，嘟喃道，“真烦。他们的烂摊永远要我收拾。”
狄天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摸摸孙琅秋的脑瓜，怎料对方忽然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近得碰到了鼻尖。
狄天泽就这么对着孙琅秋的眼睛，听到对方轻声道，“君王的号令其实很难听。”
“真的？”狄天泽不知他为何转移话题，只做配合就这样一笑。
“真的，特别是我认识的一个姓林的小皇帝。他以前常说他喜欢他的国家，喜欢繁华的国都，但是现在却容不得他再喜欢了，因为我们要毁了这里。”
“我们真的要摧毁这里？”
“早在三千年前，我就想好好砸一次国都了。因为那时候一眼望过去，七成人都姓独孤。”
“按理说这里应该算你们国家的牢笼，坐在这个牢笼里叛国，你也算是个人物了。”
“无妨。想到现在算是个安稳世道，再出什么事怕是又要打仗，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再看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了。”
“你仿佛在逗我。”
孙琅秋没有回答，他笑着把头别开，动作很小的晃了一下脑袋，耳旁的发微微落下，算是隐了他通红的耳朵。
“不过现在难就难在我们力量有些弱，若要同时对抗沈风舞和沈雅汝……”
“再找个帮手如何？”狄天泽把目光投向周景律。
孙琅秋颦眉。他不太想和这个姓周的并肩作战，因为他难免回想起改姓周的那个人。
“他不是还被封印着吗？而且他醒了岂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他故作听不懂狄天泽的话里话。
“没事，找其他人就行。”狄天泽说得坦然，“现在他的灵魂可以算是在休息，所以是可以请另一个灵魂入身的。”
“你确定？以他的性格不会请出一个麻烦精？这难道不是给我们添堵吗？”孙琅秋的解释十分苍白。
“……这只取决于这小子意识里认为哪位过世的人最厉害。”
不，如果真是师兮衍的后人，以他们家族从小灌输祖先伟大事迹的方式，能请来师兮衍的机率很大。孙琅秋心里念叨。但想到这里，他眉梢一直在跳，又速速问道，“真的要这样做？”
“不行吗？”狄天泽能理解孙琅秋回到皇城后的种种情绪，所以他现在小心翼翼，生怕做的事情会对孙琅秋造成不好的影响。
“没事！我想太多了！”孙琅秋听着这略带娇气的疑惑，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就把双指抵在周景律颈脉上，咬破另一只手，用其在他的脖子画下道道咒印。
“完了！没有铃铛。”
请灵最为关键的一步是以铃铛伴咒语，可是现在没有铃铛。
“铃铃铃铃铃铃铃——”
话音刚落，一阵铃音忽然响起。
狄天泽听出铃声的来源，指着墙边，口型示意“隔壁”。
隔墙有耳？！
虽说这里可能不止关押了他们三个，但方才的话被墙后的人听清了，还是让他们提高警惕。
铃声没有停下，孙琅秋没犹豫多久，伴着铃声道出咒语。
血迹咒印散现红光，原本闭眼的周景律双眉紧皱，缓缓睁眼。
“周景律”看见孙琅秋现在的模样，眉头更紧，看过另一边，看见是狄天泽，不淡定地整个人坐起。
“唉……”
孙琅秋：“？？？”
狄天泽：“？？？”
“两位，我们又见面了。我知道你们是谁，所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师兮衍。”
听完这番话，孙琅秋牙都快磨碎了。他很受伤地看向自己亲爱的搭档。但发现狄天泽才是全场不明真相感觉惊讶的那位。
孙琅秋叹气尽量把事情长话短。
“和你作战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彼此彼此。”师兮衍显然已没有孙琅秋印象里的呆板模样。
“死了这么多年，坐在领导位置上不亲自上阵这么久，四肢退化成王八了吧。”
“抱歉让你失望了。”师兮衍淡淡地说道，“说起来，你们是被谁抓进来的？”
“我说过了，不说第二次。”
狄天泽真心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他再次说道，“我们都是被沈风舞关进来的。”
“谁？！”
“你聋啦！你老相好沈风舞！”孙琅秋没好气地说道。
“哦。”师兮衍淡然答。
“怎么，我们一起都打不过她一个？”狄天泽问。
“这很简单啊。”师兮衍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孙琅秋也不在意他的神情。细说自己的计划，这次特意把音量提高。
“对方会幻术，万一跑进幻境怎么办？”师兮衍直说。
“我们还有帮手。”
“她。”狄天泽配合孙琅秋，站过去敲敲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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