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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天泽深深叹气，默念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往前走近孙琅秋，说道，“我们换过来。”
孙琅秋得逞的笑一闪而过。
一道咒语过后，孙琅秋一番不紧不慢地松筋骨，顺便观察在场有无合适人选。不一会儿，他就锁定目标。
借用了狄天泽法力的孙琅秋变出大刀，速速解决了一个人。
他手里银白色闪烁着的魂魄被加上失忆咒后很安静。魂魄随他进入了阿姣所在的房间。
一刻钟后，便传来喜讯。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
蒋涑总算是放松下来，看着旁边被绑两人的神色都稍有缓和。
“把少爷带回房间。”蒋涑现在才想起把人带回去，“把阿风也带到房去。”
“可是老爷，他们两个……”负责押人的家丁欲言又止。
“就关一起，我现在没空管他们。”两个人关一起，他那个疯儿子才不会又跑出去找人。
“你们这次要好好守着！窗户也给我看死了！”
“是。”
狄天泽就随蒋大少一起被关进房间。
松绑后的蒋大少无力地躺回床，闹了一整天的他看着狄天泽睡过去。
“你说他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守门的家丁在外面闲聊。
“你可以偷偷看一眼啊。”另一位打趣。
“我不要，我娘说过，偷看的人眼睛会瞎，偷听的人耳朵会烂。”年纪小一些的家丁声音也有些奶气。
“听说老爷找了高人，能让傻子娶到蓝家小姐。”另一位把话锋稍转。
“蓝家？衣仙阁的蓝小姐？”
“是呀。”
“怎么可能！这傻子能娶到媳妇就不错了还要挑蓝小姐……更何况，傻子不是只喜欢阿风吗，还娶别人家姑娘当媳妇，姓蒋的黑心鬼害人害得还不够？”
“是呀，害死阿风的家人，把大少爷逼疯了，把二少爷赶出家门……”前辈帮后辈细数蒋涑所做的害人事。
“二少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你来得晚不知道，对外人说是私奔，其实是他自己安排好船把二少偷偷送走的。”
“那二少的死……”
“的确是水匪所为，不过水匪的来由就难说了。”
“都是亲儿子啊，黑心鬼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可能是因为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毁他面子吧。”
“血脉亲情敌不过面子吗？”
隔门所闻的言论让狄天泽心里回味很久，越琢磨越是无奈。
他想起年仅六岁的自己大哭着质问他老爸的话，“你的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当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老爸会赏他一耳光，过后还冷冷地说一句，“你就是被你妈宠坏了！”
“我都说了这不是我干的！呜哇哇哇哇！”他哭得躺倒在地，想要相信他的人听到他的哭声，过来帮他反驳做错事的人是他老爸。
可是等到老爸离开，都没有一个人过来。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准备退休离家的管家婆婆才告诉他，他们都相信他，可是他们不敢出现，都躲在那间房间门外陪着他哭。
“那你们为什么不出来？”
“为了顾全老爷的面子。”
“……好吧，他的面子……比他儿子重要。”
想到这，狄天泽忽然红了眼眶，真是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他揉揉眼睛，说了一句，“臭老头……我死后，你会不会为我哭……”
第十五章 额头伤痕移走六魄
“咳咳！”大喊大叫一整天的蒋大少在睡中咳嗽。
狄天泽抹抹眼角瞧过去，他的额间冒出汗，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想到对方可能会生病，狄天泽就走过去，坐到床边时探一下蒋大少的额头，那儿十分滚烫。
“好热啊……救命……烫……”
热？难道是因为自己是鬼没有感觉吗？狄天泽疑惑。他的手刚要离开，却瞥见蒋大少发际上一道一指长的红色伤痕。他凑近些看，这哪是一道伤痕，那摆明了是一道咒印，只因他感觉到了鬼官独有的阴气。
他打心底佩服这位施咒的鬼魂，要凑到蒋大少额前才能感觉到这位鬼魂的阴气，只能说明对方的法力和官职一定很高。
“你干嘛呢？”好不容易找来蒋大少房间的孙琅秋看见这一幕，莫名其妙而来的“不爽”都二字挂在脸上。
“他好像发烧了。”狄天泽没有说他发现了一道咒印，只因他深知孙琅秋知道后又是要强行拷问他，他打心底里拒绝与孙琅秋沟通除任务以外的事情。但看见孙琅秋步步逼近，他忍着欲要脱口的“你不要过来”，尽量做到不要他瞧见自己的“做贼心虚”。
孙琅秋伸手探蒋大少额头的温度，眉心忽而紧锁，“应该不是发烧。”他把手放回去，面对狄天泽说道，“我早就察觉到他的发疯没这么简单。而且他发际那有一道伤痕一样的咒印对吧。”
狄天泽假意拿手撩开碎发，说道，“的确。”
“我大胆猜一下，他的发疯和这道咒印有关。”
“咒印……发疯……”狄天泽在脑内搜索，得到一个令他狐疑的答案，“莫不是……失魂术？”
失魂术，能将人的魂魄从身体中剥离出来。人有十魄，失至三魄失忆，失至六魄癫狂，失至九魄昏迷不醒。而失魂术只有中阶及以上的鬼官才会使用，再者，失魂术本身是要得到本人许可。
蒋大少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六魄，才变得疯疯癫癫。这个猜想让狄天泽想不通。
“如果真是失魂术，现在他对阿风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晰，这意味着什么？”孙琅秋发问。
“失六魄者，癫狂，失智，不曾记得自己过去所做，不懂今日所为。世事所言有得有失，有失魂者，便有得其魂魄者。”教导员所说的话在狄天泽脑中浮现。他知道蒋大少的六魄是交由他人，但他没有把话说出。
孙琅秋一直看着他，从他回避自己的目光开始，就观察他每一个微妙的表情。
“意味着得到他的六魄的人出事了。万一严重到对方死了，那么蒋大少的六魄就会回来。”
孙琅秋知道狄天泽不想掺和此事的心思，所以用话语在慢慢地把人拉过来。
“所以呢？”狄天泽忍不住发问，因为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他要先听听孙琅秋的想法。
“把对自己好的人牢牢记住并同样对对方好，这样的人有吧。那对蒋大少好的人，除了阿风这个外人还有谁呢？”
孙琅秋很满意狄天泽的疑问。
“家里人？”
孙琅秋听后，嘴角上扬。
“他的家人之中，我们没有见过的人只有两个，蒋二少和大夫人。”
“蒋二少？他不是死了吗？”孙琅秋故意露出的表情表述了两鬼的猜测方向截然不同。
“我现在想通了。”狄天泽笑了一声，内心顺带佩服蒋涑的狡诈，“蒋二少没有死，而我敢肯定那个杀人的愿望就是蒋涑许的，他是为了通过鬼界的信息确认蒋二少有没有死。如果蒋二少死了，那么这个愿望就不会出现在卷轴上；如果蒋二少没有死，而我们听蒋涑的话确认他死了的话，就成了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他的那些古董我们一个也拿不走。”
“而我们当时问他关于蒋二少的生死，其实是告诉他我们没有与鬼界沟通这件事，所以他说了假话，这样既能知道蒋二少的情况还能省了他的破古董！”
“果然是做过大生意了的人……太狡猾了。”
狄天泽都想夸夸自己脑子忽然这么灵光。
对于本来就准备好一堆古董当酬金的蒋涑，就通过那么一个问题，就知道来了愿的是两个鬼官有多好欺骗，不骗都对不起自己。狄天泽叹气扶额。那个问题真的是个自己挖的坑。
孙琅秋走近认真思考的狄天泽，微微弯下腰与他对视。就在对方疑惑之时，他抬手抹开对方脸上的泪痕。
“你哭了？谁欺负你了？”孙琅秋颦眉。
“没有啊。”狄天泽后退，胡乱抹了几下脸。而后拿出手镯中的卷轴，想分散注意力不去理孙琅秋，所以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次任务，发现了角落那句“卷轴提供请鬼者的信息仅供参考”。
狄天泽：“……”
第十六章 解开谜底赴生辰宴
“你怎么就确认蒋二少没有死？”孙琅秋看他一直沉默就开口问道。
“第一，是他脑门上的咒印。第二，听外头家丁的话，我猜测杀掉蒋二少的水匪有可能是蒋涑雇来的。第三，蒋涑许的愿，是要我们杀了蒋二和那个花魁。”
“蒋涑雇水匪杀亲儿子？”
“可能是因为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血缘亲情又敌不过面子吧。”狄天泽想到家丁们的对话。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现在才要杀他们，早干嘛去了？”
孙琅秋并不想知道他们喜欢什么阿猫阿狗。
“难说。现在知道蒋二少可能还活着，我们就多一样事要完成。”狄天泽对上孙琅秋的视线。
“蒋大少的记忆有可能恢复，所以蒋二少有可能遇难了，我们现在就祈祷他在这次苦难中能顺利远离人世吧。”
孙琅秋双手合十做祈祷。
“……别忘了还有一个花魁。”
“他们不是一对的吗？肯定是能同甘共苦才一起私奔的啊。所以一人遇难，另一个肯定也不好受，我祝愿他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这……”
“我也是为了我们能省点力气，五年前没有踪迹的人，没有鬼界的通讲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孙琅秋吐槽狄天泽身为“杀手”站在“遇害者”的立场惊讶他的冷酷无情。
“白痴！万一他们能渡过难关，我们能通过蒋大少身体里的四魄感应到蒋二少的位置啊。”
事情明了后，狄天泽的头脑迅速运转再次想到了每个愿望对应的方法。特别是对于蒋涑的第二愿。
“也是。不过……蒋大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六魄给他弟啊？”
孙琅秋撇撇嘴，暗骂，这个小傻瓜非得多一事，不是很怕麻烦的吗？这时候脑子就不灵光了。
“可以理解为蒋涑雇来的水匪事情没办好，给蒋二少还留了口气但昏迷不醒，哥哥为了救弟弟就用了这个方法。”
“这也行……”孙琅秋的表情无不透露出他对别人舍己为人之行为的嫌弃。
“话说回来，那个替死的呢？”
“我到后院挖了个坑把他埋了。顺便还跟蒋涑说了阿风是我们俩轮流扮演的，不过他似乎沉浸在老来再得子的喜悦里，没感觉到我在他耳旁吹风并告诉他信息。”
狄天泽：“……”
“好了这件事跳过。我们现在要商量一下蒋大少的婚姻大事。”狄天泽总算离开床边，和孙琅秋一起坐到桌旁，顺势给自己还倒了杯水。
“那狄公子是怎么打算的？”
孙琅秋的语气让狄天泽喝水的动作都僵直了。
“狄公子？”孙琅秋扑闪着眼睛，歪头看着狄天泽。
“没事，喝水。”狄天泽对他微笑，并为他倒水。
他完全琢磨不透孙琅秋何时乖巧何时阴险。
“谢谢。”孙琅秋接过水杯，“我觉得我们可以带蒋大少进蓝府赴宴，只要他们一见面，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故意提及此事，就想看看出去转了一圈的狄天泽也没有别的方法。
“唉……只希望蒋二少能脱险，这样魂魄不能归的蒋大少身体才无恙。”狄天泽瞧过去，蒋大少还小声说着难受。
不接招？好吧，我就好好演你的好搭档就行咯！孙琅秋心想。
商量好后的两鬼在房里陪迷迷糊糊的蒋大少，到蓝小姐生辰宴前一个时辰，蒋涑才找过来。
此刻而来的蒋涑手里多了两个纸人。待房门关上，蒋涑连连道歉，说自己只顾着儿子，忘了两位鬼官大人。
狄天泽用训练有素的职业假笑回应，把纸人接过后，大致说了关于蒋大少婚事的计划，而今晚他们要带他出去赴宴。
“是吗？那太好了。那我先让人给犬子换身得体些的衣服。”
两鬼此时都没有用魂隐咒，加上手中拿着纸人出去，让进来的仆人体验了一把“活见鬼”。
戌时前一刻钟他们以一主二仆（一人两鬼）的架势出现在蓝府门前。按照计划，狄天泽用傀儡咒控制蒋大少的言行举止，而孙琅秋负责变来请帖和应付一些无趣的交涉。后者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他们还挺幸运，还没遇到认识蒋大少的人。蒋大少发疯之后就被关在家里。
昨日下了一整天雨，今日早间还有细雨，夏日的沉闷随雨水逝去，蓝家便把酒席备于后院，凉风沁人心，赏月赏花灯。
跟随领路的蓝家家仆，踏上青阶再走上鹅卵石路道来到必经后院的一个小园，矮树盘挂的红绳牵挂着各式花灯。提前道来的一众富家子弟在其中找寻能合蓝小姐心仪的花灯。
家仆道，“明公子，我家老爷有言，今晚此等良辰美景，小姐为客人准备了各式花灯，还望客人赏脸能驻足挑选一个您心仪的花灯，等您挑好一盏花灯，就可以到后院享用晚宴了。”说完，稍微欠身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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