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姐……”郦启笑了声，模糊道，“那你呢？你会担心我吗？尹照藤，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尹照藤沉默的时候，那头的呼吸声重了，像是在紧张，又像是在期待。
“你在哪。”
郦启怔了许久，像是被打了剂清醒药，脑子里的酒精逐渐散去，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来接我？”
挂断电话后，郦启靠在吧台上，模样有些失神，又忍不住弯起唇角。一个男生碰了碰他的胳膊，调侃道：“嫂子来接你啊？”
郦启难得没拂开他的手臂，喝完杯中剩余的酒，然后才淡声道：“胡说什么。”
上次陪他的寸头也贴过来，压低声音说：“启哥，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家伙啊？他那么拽……看都不看你。”
说完男生抱住脑袋，闭上一只眼，预备接下来的挨打。但郦启没动，只是望着对面的酒柜发呆。
他为什么喜欢尹照藤啊……
也许就是因为对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不喜欢要和姐姐结婚的沈树，尹照藤也不喜欢要和哥哥结婚的郦棠。他们一见面就不对头，尹照藤曾经还用椅子砸断他一只手臂，眼神里疯狂和阴鸷让他深深记住了这个男人。
那次咖啡本来要泼在自己身上，是尹照藤推开他，挡上去。
他想，尹照藤也许没有那么讨厌他。
那张漂亮的脸，那具清瘦的身体，还有幼猫似的眼神，让他难得心跳加快。
他有过一些女朋友，曾经不知死活的男生跟他表白，让他难受了快半个月。
他对这些群体没有很深的恶意，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和男人亲嘴，就浑身鸡皮疙瘩。
可如果那个人是尹照藤。如果他亲吻的是那样一张薄红的嘴唇，拥抱的是那样一句清瘦漂亮的身体……在他怀里呻吟低喘的人是尹照藤的话……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火，从脑袋直烧到脚底。
他谈过恋爱，但对象都是先来追的他。他只是觉得那些女生漂亮，合他的胃口，就答应了。
可他在尹照藤面前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孩。
郦启看着酒吧入口方向，想着，如果尹照藤真的来了，他就再和对方告一次白。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一个影子拨开人群走过来，郦启立刻直起身，顿了会又趴在吧台上，装出醉意。
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好闻还有些熟悉……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规律的声响，离他越来越近。
等等……高跟鞋？
郦棠从后面揪住郦启的领子，冷声道：“这几天不回家就在这里喝酒，你丢不丢人郦启？”
郦启心脏一瞬间掉到冰窟。
尹照藤打过去的电话是沈树接的。他想这也正常，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回家，或者出去约会，这都是情理之中。
但他没想到郦棠去找自己烂醉如泥的弟弟时，沈树也来找他这个中途离席的弟弟了。
“……哥。”
尹照藤打开门，说，“你怎么来了。”
“事情办完了吗。”沈树手臂上搭着外套，衬衣和领带都是整整齐齐的。
尹照藤愣了下，反应过来：“……已经没事了。”
沈树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心虚。
“郦棠去酒吧刚好路过你这里，就上来看看。”沈树说，“很巧。”
尹照藤接过哥哥的外套，让对方先进来。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的时候，沈树出声：“刚刚只喝了点汤，是不是没吃饱？”
确实没吃饱。但尹照藤还是回答：“下午吃过一定点东西，其实还好。”
“嗯。”沈树解开袖扣，“我没吃饱，可以在你这里煮碗面吗？”
“啊……”尹照藤没想到沈树会这么说，“可以。”
沈树将袖子捞到胳膊，白皙匀长的手指将青菜洗净焯水，把肉切成沫炒熟，再将煮熟的面条过凉水，浇上料汁和热油。
尹照藤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拌面和普洱茶。
“煮多了。”沈树说，“分你一点。”
尹照藤看着沈树那点面条，知道自己在哥哥面前的谎言总是无所遁形。但尽管如此，沈树也从不会戳破他。
他尝了口：“……好吃。”
沈树煮的不多，两个人正好吃完。饭后沈树给他切了点水果，忽然说：“想打游戏吗？”
“嗯？”
沈树拿过沙发上的光碟，说：“这个。”
……上次白愫拉着他打了一夜的游戏，这个怎么忘记收进去了呢！
曾经沈树一有空闲就会陪他打游戏。沈树上手快，他总跟在哥哥后面捡东西，跑得欢快，就像他们现实生活里一样。
但那也是他和沈树表白之前。他和沈树表了白，又强吻了对方后，沈树没有一天不在躲着他。
虽然会回家，但再也不同以往那样亲密。
于是尹照藤笑道：“好啊，哥哥。”
这盘游戏对尹照藤来说没什么难度，但沈树却发育得很慢，有时候甚至还会跑错方向，围着树乱转。
尹照藤要气笑了：“哥，这个系列之前那盘最难的你都能玩，这次怎么不行了！”
“很久没碰了。”沈树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屏幕，“手生。”
“走那边哥！来我这里！”
“不是那个方向！
“小心！”
尹照藤盘腿坐在沙发上在一旁干着急，眼看沈树的小人血条都要清空了，直接靠过去，伸手帮沈树把控手柄。
沈树看着屏幕，手背上是尹照藤掌心的温度。
一投入到游戏里尹照藤就急得很，也没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快压到沈树的肩膀，boss倒下的瞬间他松了口气，身子却忽然往旁边一歪，直接扑在了沈树的怀里。
沈树倒在沙发上，手掌贴在他的后腰，两人呼吸很近。
也许是刚刚打完游戏的惊险，又或者是离沈树这样亲密的距离，尹照藤心脏狂跳，完全不受控制。
他撑着手臂想起，避开目光，却看见沈树突出的喉结轻轻一滚。
他试探地挣了下，没挣开。
沈树的手怎么这么烫？隔着一层布料，也没有动弹，却仿佛要把他的皮肤灼伤了。
尹照藤张了张嘴，想让沈树放自己起来，却听见头顶响起一声：“输了。”
尹照藤抬起脸，望进沈树漆黑的眼睛里。
屏幕里传来“game over”的声音。在他们倒下的时候，有个小怪从旁边杀出来，沈树的角色血条清空。
沈树的手还搭在他的后腰上，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我输了。”
第17章 chapter 17
===========================
沈树在那个梦境里重复过很多次。尹照藤每说一个字，就会有鲜血从唇角溢出，在他苍白的脸上晕染，抹不开。
他一次次在梦里失去尹照藤。
某天沈树从梦里醒来，却恍若已经度过许多年。梦里他独自一人，像是虚无的灵魂撑着具空壳，努力让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可记忆不会随着时间被淡忘，它只会如同藤蔓般疯长，然后会在他每一个空闲的间隙里无孔不入。
告诉他：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尹照藤。
尹照藤对他来说是什么？是他下决心要保护一辈子的弟弟，但也只是弟弟。这一点沈树很早之前就确定。
他为弟弟做任何事，纵着他，宠着他，护着他，怎样都心甘情愿。尹照藤看向他时眼里染上的爱意和欲望，到底有没有他的罪？
他和尹照藤之间，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情感纽带，都太浓厚了。
浓厚到分不清。
他们好像注定要拉扯在一起。
沈树的眼睛很深，像是井。看似水面平静无波，实际水底藏着能倾覆一切的暗涌。
尹照藤快要溺进去了。溺到他哥的眼底。
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他的腰，轻轻扣住他的后脑。指尖压着头发，触碰到头皮，痒得厉害，抖得也厉害。
“哥！”
尹照藤推开沈树，梦中惊醒般撑起身，小口喘气：“我……”
他紧紧靠在沙发另一角，心脏好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敛着眼睛不敢看沈树。
沈树慢慢坐起身，衬衣被压出褶皱，领带也微微凌乱。
周围忽然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尹照藤用力地掐了下手心，直到痛感鲜明地传递到全身，才缓着声音开口：“哥，你和郦棠姐的婚期定了吗？”
沈树沉默了会，声音略微带着哑：“还没有。”
“哥，郦棠姐很好。”尹照藤轻声道，“你们，很合适。”
沈树转过脸看着他。尹照藤耳尖和脸颊上的绯色已经退了，黑色的眼睫低垂，像是蝴蝶颤动的翅。
“哥，自从我来到沈家后，你是唯一在乎我、真心对我好的人。我很感激你，也曾经很依赖你。”尹照藤弯起唇角，掩去眼里的情绪，“我那时太年轻……或许就是把那种依赖错认成对你……不正常的感情。”
“我现在都想明白了。”尹照藤呼出一口气，“与其这样一直避而不谈尴尬下去，不如现在都讲出来。”
“是我搞错了。之前那样对你……真的对不起。”
“哥，让你困扰这么多年，很抱歉。”尹照藤说，“年幼无知，希望你能原谅我。”
尹照藤没看沈树的表情，但他猜应该是如释重负。没有弟弟的纠缠，沈树会轻松许多吧？
或许还会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但沈树什么都没做。
“你真的这么想吗。”
尹照藤心口一跳，努力维持镇静：“嗯。”
“好。”沈树站起身，背着他说，“早点睡。”
沈树走了。
门关上许久后，尹照藤才落荒而逃似的跑进洗手间，脱力般靠在冰凉的墙砖上。
身上好像还有沈树的味道和体温。
他努力压下手指的颤抖，慢慢解开皮带，拉下内裤，红着眼睛看上面的湿痕。
只是被搭着腰，身体相触，就湿成这样。
明明已经在心里说服自己那样多遍，不再和哥哥有多余的瓜葛，可他这副样子要怎么办？
他这个畸形的地方，为什么一碰到沈树就不受控制地要发大水。
……骚透了。
爱上自己的哥哥，后来又强迫了自己的哥哥，毁掉唯一会保护自己的哥哥的人生……
他真是恶心透了。
尹照藤抬手遮住眼睛，咬着唇，嘴里漫起血腥味。
他不能再对哥哥有妄想。沈树马上要和郦棠结婚了，还会有孩子，有圆满的人生。
尹照藤脱掉衣服，打开热水，闭上眼睛。
这次澡他有意地洗了很久，因此他也不知道沈树在门外停留了半小时才离开。
尹照藤和沈树已经快半个月没见。
他不想见到沈树，也怕见到。也许是兄弟间的默契，沈树也很少来找他。
沈树出差的消息他还是从郦棠那里知道的。郦棠告诉他，沈树要走一个月才回来。
“他这段时间确实忙。”郦棠说，“不能陪你过生，我想他应该也是被迫无奈。”
尹照藤笑道：“没关系。”
——反正已经有很多个生日，沈树都没陪他过了。
也是他活该。之前沈树不回来，但还是给他送东西。只是那些礼物，后来全都被他砸得稀碎。
再后来，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他疯了般给沈树下药，视频照片流出，名声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对于沈家第一继承人来说却事关重大。
沈树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再后来，沈树被他囚禁。除了床上的交流，再无其他。
尹照藤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他想不起来。
骆明谦最近没什么动静，尹照藤安的眼线表示，他的行踪正常得很，起床，吃早餐，办公，去医院检查身体，回家，睡觉，见的人也全是些无足轻重的，背景没有异样。
趁着最近有空闲，尹照藤去了墓园一趟。外面落着小雨，天色朦胧，尹照藤打了把伞，走到母亲碑位后便收起。
他的母亲很漂亮。他的眼睛完美遗传了母亲，看人的时候像是江南绵绵无边的春雨，又像是秋瞳剪水，好像总含着情。
其实尹照藤不关心任何人。母亲死后，他的眼里只剩下沈树。
可现在他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母亲当初断绝家中关系，执意要和沈知南相恋，不小心怀上孩子，一直到肚子渐渐大了，快生下来，才知道沈知南有妻子，还有个儿子。
她那时该多绝望啊。
尹照藤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忍受那些时日的。和亲人断绝关系，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何来容易。
她恨沈知南负了他。可还要感激他给尹照藤带来很多平时吃不到的营养品。
她明知道那男人是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的恋人，孩子的父亲。可她还要在尹照藤面前说，那是一个好心的叔叔。
她恨自己生命枯竭，护不了尹照藤，只能低声下气地乞求沈知南，收留他们的孩子。
或许是她求得恳切，又或是沈知南真的良心未泯，尹照藤被带到沈家。
尹照藤觉得母亲也许最恨的还是自己。就像他相对于恨沈知南，更恨的也是明明仇恨却依然要对其依附的自己。
前一世的疯魔，除去对沈树的占有y.u，有没有对沈知南的报复呢？
9/29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