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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着手盖在那片伤口上，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渗出，淌了他一手。
怎么就这样了？
刚刚母亲将他带走，尹照藤被按倒在楼梯上，还嘶着声音喊他。
“沈树！回来！”
“你们不许带走他！他是我的！”
“沈树！”
“沈树……”
沈树没有回头。
“哥哥……”尹照藤的声音带着泣音，“你别走……”
沈树忽地停住。走在前面的母亲转过身来，憔悴的脸上泛起冷笑：“沈树，你也疯了是么。”
“你跟他这是在乱伦。”母亲厉声道，“你因为他失去了什么，你不明白吗？”
弟弟哭得好伤心。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能再为弟弟擦去眼泪。
他们之间的最优解，便是永不相见。
他这次不能再心软。那太残忍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尹照藤。
只要他回头，他们就会一同落入深渊。
所以他没有回头。可他没想到尹照藤会生生挣脱束缚，也没想到母亲带来的保镖里，会有人想要杀他。
子弹穿透胸腔，不是他的。
一抹身影凋落在他眼前，他彻底呆住。
“抓住那个人！”
母亲的吼声和其他人的脚步声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跪在地上，仿佛寒夜中抱着一簇没有温度的火，拼了命地想要汲取暖意，可没有用。
他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石头。
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在流血。
尹照藤脸如金纸，额角都是汗，肩膀抖得厉害，刚张开嘴，血就涌了出来。
“哥哥……”
沈树好像才惊醒过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医生……打电话！打电话给医院……”
尹照藤吃力地抓住他的手，盖在自己的脸颊上。
弟弟在朝他笑。
沈树浑身发冷，只有手掌下的血液是热的。他感受着弟弟跳动的心口，颤声道：“别怕……没事的……”
尹照藤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他每吐出一个字，嘴角就会溢出更多的血。沈树抓紧他的肩膀，慌乱地帮他擦掉血迹。
“别说话……别说……”
尹照藤不听他的。尹照藤很早前就不听他的话了。这次也一样。
“你听好。”沈树双目通红，声音发颤，“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尹照藤笑着流眼泪。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这样最好了。”
尹照藤的意识渐渐溃散。他想，哥哥本就不该原谅他。他做的那些……足够让沈树记恨他一辈子。
“尹照藤……”沈树嘴里都是血腥味。
沈树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彻底从他心底永远失去。
尹照藤说了一句话。很小声，他凑近去听，却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
不要……
他的弟弟。他发誓要将其护在身后一生的人。
在他怀里凋零了。
他椯不过气来，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眼睛干涩到极致，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他也会这么痛。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他醒不过来。
沈树从噩梦里惊醒，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透湿。
他缓了许久，视线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还抱着一具温热的身体。他的脸挨着那人的肩窝，鼻尖嗅到类似于花香的气味。
沈树心口狂跳，盯着那人的脸。
他魔怔般伸出手，颤抖地盖在那人的心口。
沈树松了口气。
是梦。
随即他反应过来，为什么尹照藤会在他的床上？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回来后就一直头疼，后来开始发烧，迷迷糊糊地打电话想让助理给自己送药。
他的思绪忽然被尹照藤的梦呓打断。
沈树坐起身，发现尹照藤皱着眉，也像是在做噩梦。
他伸出手碰到弟弟温热的面颊，紧接着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沈树微微一愣。
什么梦……让他这样伤心？
“哥哥……”
沈树心口一跳。
他莫名想到自己刚刚做的噩梦。
为什么他会觉得尹照藤喊他的语气和梦里如此相像？
尹照藤还想继续说话。
沈树低下脸，听到他后面模糊的话语。
“下辈子……”
沈树浑身一僵，手脚发凉。
不……怎么会……
那明明是……
尹照藤依然沉在梦境里，看起来痛苦至极。沈树心脏狂跳，开始微微发抖。
不会……不可能。
他紧盯着尹照藤的嘴唇。
两幅画面逐渐重叠，现实中和梦里的尹照藤流着泪，一齐轻声说出那句话。
“下辈子……”
“别再遇见我了。”
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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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睁开眼睛，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梦里的血腥味。他从床上坐起来，喉结滚动，抓着心口椯了会气。
那是上辈子的事。尹照藤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下床，走到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沈树刚好走进来。男人应该是刚跑完步回来，身上穿着背心，发尾有湿意，裸露的手臂和肩颈似乎都冒着热气。
尹照藤通过镜子看他哥哥。等到沈树单手脱掉了上衣后，他就略慌乱地垂下了眼睫。
他吐出口里的泡沫，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阴影罩下。
尹照藤抬头，正好看见镜子里沈树站在他背后，垂着眼睛，视线落在他的脖颈和耳后。
心口重重一跳。
尹照藤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眼神……就像是猎人抬起弓箭，瞄准了自己早已蹲守好的猎物。
猎物将后背露在了猎人面前。
沈树的目光很短暂。他伸出手，还没碰到台面上的水龙头，就被尹照藤抓住。
“哥……你手怎么了？”
男人大半只手掌被纱布胡乱缠住，隐隐透出血渍。
“杯子碎了。”沈树语气淡然，“被割了下。”
尹照藤难以想象有洁癖的沈树怎么会被碎片割成这样，然后又这样随便包扎成这样。
他抓着沈树的手腕，沉默地将纱布揭开，微微抿起嘴。
掌心被划了两条不浅的口子，伤口的血渍已经干涸，所幸皮肉没有外翻。
尹照藤深吸一口气：“我去拿药。”
上药的时候，沈树没有动。尹照藤问他：“疼吗？”
“不疼。”
沈树没说谎。捏碎那个玻璃杯，割伤皮肤的时候，他几乎感受不到痛觉。跑步的时候汗水渗进伤口，微微地有些痒。
他垂着头，看着尹照藤黑色的发旋和白皙的下巴。痛和痒，不是来自手上的伤口，而是心脏。
“你早上说了梦话。”
沈树冷不丁地开口，吓了尹照藤一跳。
他想起那个循环了无数次的噩梦，没有立刻就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几乎是慌乱地抬头：“我……我说什么了？”
沈树眼睛很深。那一霎那尹照藤几乎以为他的秘密要全部暴露在沈树面前。
不可能。沈树……沈树不可能知道。
“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沈树轻声道，“现在长大了，哥哥也不叫了。”
原来是这样……
尹照藤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红着脸摇头：“没有……我……”
“梦到我什么了？”
尹照藤当然不能告诉沈树。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光着上身、离他很近的哥哥，他的脑海里忽然就蹦出许多其他的画面。
尹照藤耳朵都被脸染红，急匆匆地帮沈树包扎好，然后说了句我去煮早餐就跑了。
只有沈树一个人留在浴室里，看着弟弟给自己重新包扎的伤口。
他之前以为，尹照藤终于选择释怀，明白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距离并不只是同性。
可事实却是，尹照藤之所以躲着他，心甘情愿地祝福他，在梦里难过成那样……
是因为……
是因为……
一想到弟弟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冷的画面，沈树就快呼吸不过来。
那时他在订婚仪式上对他的祝福，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沈树不敢想。
尹照藤想着哥哥受伤不能吃辣也不能吃海鲜，于是煮了碗清汤面，卧了个荷包蛋。
沈树澡洗了很久，尹照藤看见头发潮湿、上衣也湿了一小半的男人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沈树受伤的是右手。
沈树拿着吹风机，模样实在有些笨拙。
尹照藤是第一次给沈树吹头。之前总是他盘腿坐在床上，沈树很轻柔地抓起他的头发，让热风吹过每一缕带着潮意的发尾。
尹照藤有时候半途就会睡着。
尹照藤仔细地把沈树的头发吹干，抬眼看见镜子里的哥哥，笑了：“哥，你好像个大学生。”
沈树只是看着尹照藤的脸。
尹照藤重新煮了碗粥。沈树想用右手，被他拦住了。
“我喂你。”
尹照藤一口口地喂，目光会经常接触沈树的嘴唇。他觉得自己最近貌似不太对劲，看到沈树的任何地方，都会想到别的东西。
他吻过这张嘴……知道那是怎样心惊肉跳的滋味。
他躲避视线的时候，沈树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哥，在家好好休息。”尹照藤收拾完碗筷，“今天不要去公司了。”
沈树“嗯”了声。
“也不能一直呆在书房里。”尹照藤说，“我中午回来给你做饭。”
尹照藤今天穿了件衬衣，下摆束进长裤里，扎出一把漂亮的窄腰。他将及肩的长发扎在脑后，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却发现沈树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沈树朝他走近两步，尹照藤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树比他高，看他的时候是低着脑袋的。男人伸出手的时候，尹照藤下意识想躲，但最后还是僵立在原地。
男人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满脸紧张的自己。
再近一点就……
干燥的手指按在眉下，尹照藤闭上眼睛。很轻的触感，转瞬即逝。
呼吸离他远了。
“有灰尘。”沈树说。
“啊……”
“我等你。”沈树看着他的眼睛，“等你回来。”
尹照藤愣愣地走出别墅。
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沈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那一刹那竟会觉得，沈树想吻他。
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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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先去见了骆明谦。
骆明谦拿到资料随意地看了两眼。尹照藤语气平静：“东西给你了，我要的呢？”
“嗯？什么东西？”
尹照藤冷冷地盯着他。
“噢，”骆明谦像是才反应过来，掏出一只U盘顺着桌面滑到他面前。
尹照藤将U盘收好：“希望你遵守诺言。”
“当然。”
上的咖啡尹照藤一口没喝。他正准备离开，骆明谦双手交握垫在下颌，笑道：“弟弟，你还真是可爱。”
对于骆明谦，尹照藤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尽管这个病弱的男人一直微笑着，但却让人感到疏离和虚伪。
骆明谦含笑看着他。尹照藤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去。
尹照藤去了白愫的咖啡馆。白愫最近在为新品发愁，催他来试尝。
“怎么样？加一点巧克力酱是不是更好吃？”
尹照藤对于咖啡并不热衷，但很喜欢咖啡给他带来的清醒和苦觉。看着满脸期待的好友，也只能笑着说出“还可以”这样的字句。
尹照藤有些担心还在家里的沈树。但矛盾的是，他现在并不想见到沈树。
“对、对不起！我赔您……”
“道歉有用吗？我的衣服就你那点工资赔得起吗？”
“对不起……”
尹照藤循声望去，是一个年轻的女侍应生，正不停地鞠躬道歉，而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显然不接受，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苛刻。
“先生您好，”白愫作为店长出面，了解情况后将侍应生拉到一边，“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这次咖啡给您免单，并出清洗费用，如果不能清洗干净……”
“这件衣服你知道多少钱吗？”男人不依不饶，“洗完一次就掉价了！”
白愫皱眉。他知道男人这衣服的牌子，也只是个稍微有点名气的小品牌，咖啡渍是能干洗掉的，这男人纯属是在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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