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沾上了沈慈珠的腕骨,随抬臂的姿态进了衣物。
沈慈珠也只“慌乱”一下便收敛情绪,没责备这个服务生的“不长眼”。
那个跟沈慈珠一块进来的小爱豆见沈慈珠衣服湿了,他自告奋勇出去取件新的。
沈慈珠对他表达了感谢,人走后,沈慈珠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上半身只穿件白衬衫,衬衫也洒了些酒渍,但还能穿,也不算失态,只是布料与皮肤黏湿在一起后有些恶心罢了。
因为包厢里的人窥探而来的目光。
沈慈珠的肌肉线条漂亮性感,走向比寻常男性多了分说不出的、似欲潮沉眠时的诱惑,偏偏衬衫一丝不苟极为优雅,蛇形银色领带夹于包厢的暗黄光影下莹莹奢华。
“抱歉沈先生,这件西装我会赔偿您的。”谢喉把酒瓶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沈慈珠,神色没什么变化。
“没关系。”沈慈珠轻轻摇头,一点也没生气,但有人替他。
“哈哈哈哈哈你赔偿?操!慈珠这西装两百万呢,怕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吧。”周凭,也就是周家这不成器的小公子开口了。
他盯着谢喉这张脸,满是嫉妒,谢喉这张脸生得真好,与沈慈珠是截然不同的好。
沈慈珠是艳丽逼人,这孩子是清俊,清秀俊美,因为年轻所以眉眼还没彻底长开,有股雌雄莫辨的漂亮混在眼瞳里。
冷冰冰看人时却显得压迫太盛,会让人产生危机和竞争感。
“谢喉,瞧你这廉价样,浑身上下没名牌吧?要不是看你长得好,我他妈才不让你进我的店,你配吗?今晚上还跟客人打架不是?丢老子的脸——”
“要不慈珠拦着,老子早把你揍死了,还能让你继续在这儿打工啊,老子又不是慈善家,哪有必要养个欠债一个亿的穷鬼?”周凭坐在沈慈珠对面,吊儿郎当靠着沙发,边抽烟边骂谢喉。
京腔从他嘴里冒出来显得歪七扭八的,但字眼脏,沾了血的刀似的去扎谢喉的自尊心。
谢喉不吭声,他站在沈慈珠旁边,胳膊间搭着一件被红酒废了的西装外套,挺拔站着,身形颀秀如鹤,阴影遮蔽了沈慈珠。
沈慈珠没替这孩子解围,他靠在沙发上慢悠悠饮着红酒,酒液吞入了形状如刀艳绝的唇瓣,他听着这些人嘲笑谢喉。
“欠债?”
“才一个亿就还不起啊?”
“可怜啊,家里没人了吗?怎么刚成年就要打工?”“你懂什么,穷人家的就得这样,不然哪儿活的下去哈哈哈哈。”
“比起当服务生,不如卖来钱来得快啊。”“你小子逼良为娼呗。”一时间包厢内目光悄然朝谢喉探来,带着恶意的笑声。
包厢里有十来个人,都跟周凭玩得好,今夜来这儿也都有共同目的,就是想把沈慈珠|操|一顿,听说沈家最近风向大变,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像是在扶持温鹤那个小三生的贱种上位,沈慈珠怕是要失势,极大可能没法继承沈家,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温鹤怕不会让沈慈珠好过,到那时……沈慈珠不就得人尽可妻?
于是纨绔圈这帮公子哥儿愈发胆大,起了今夜这个心思,偏偏失败了,春|药没下成,强玩没胆子,本想再想个法子,谁知他妈的半路进来个送酒的谢喉。
而且,沈慈珠对谢喉,好像很感兴趣?啧,于是他们看谢喉更不顺眼了,似是在雄竞。
嘴上嘲讽不够,徐家三少爷被周凭使了个眼色,明白了。
“这孩子真可怜呐,才十八岁是吧?唉,哥哥善心大方,帮帮你。”徐家三少爷家里是在上海跟香港开证券交易所的,财大气粗,直接随手写了张两百万的4A支票,刚好是沈慈珠那件西装外套的价格。
“谢喉,你跪在桌子上,慢慢爬过来,学几声狗叫我就把这个给你,两百万呢,够你还慈珠的衣服钱了,只是那一亿元的债务……我就无能为力了哈哈哈哈。”
徐家三少爷笑嘻嘻把支票扔在酒桌上,这桌子长而华丽,每一丝边角都流转着金光玉泽。
沈慈珠与谢喉在这张长桌的一侧,另外十余人在对面,隔着段儿距离,在进行一场无声暗涌的对峙一般。
“两百万而已,哪有必要死抓不放?”沈慈珠良心发现了,他这才替谢喉解围,像个救世主,慈悲、温柔、纯善。
“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嘛,这小子清高得很,不得给点教训?”周凭说。
“别闹他,他才十八,你们欺负小孩子啊?”沈慈珠指尖扣着透亮的高脚杯,他坐姿散漫,脖颈都透着无力颓靡的劲儿。
他轻轻笑着,双腿交叠,皮鞋尖的弧度都漂亮,“再说了,他对我而言很重要。”
众人骤然看向沈慈珠。
“很重要?”周凭与徐家三少爷对视。
然后语气格外不信,“谢喉是你谁呀?别是什么相好吧?你就只喜欢穷的吗?之前那个谢咽也是……”
“谢咽怎么了?你对他很不满吗?我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你好像就一直在欺负他,和如今欺负这孩子一样。”沈慈珠支着下巴,胳膊肘抵住桌面,长发滑下来将肩线遮挡。
“周周,你过分了,再说,这孩子并不是我的相好。”
他讲这话时,谢喉看着他,谢喉五指收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酒度数太高,沈慈珠酒量也不好,几口就醉了,今夜没人拦他,他就放肆了,他坐在沙发上,谢喉站着,他无力朝谢喉近了近,这样有点像依偎也像在寻求庇护。
“不是相好,谢喉对我没这个意思。”沈慈珠笑盈盈地望着周凭。
“谢喉是我的小叔子啊。”
什么!
小叔子?
——哐当!
一旁的麻将桌被徐家三少爷不慎踹翻了,玻璃酒瓶霹雳哐啷碎一地,碎片尖锐地迎着光亮。
麻将哗啦啦落了一地,一片狼藉里有人震惊大喊:“小叔子?!!这谢喉、他妈的是谢咽、谢咽那傻逼的亲弟弟啊?”
“嗯,所以我跟谢喉这孩子没关系,我要跟他有关系,不就是嫂子跟小叔子背德乱|伦吗?周周,你们别再欺负他了,打工不容易,你们再排挤他……太可怜了。”沈慈珠有点无辜似的。
他的脸颊因为酒气而微红,轻轻蹭着谢喉的小臂,这截小臂冰冷极了。
好舒服……
他不看谢喉,只是一遍一遍蹭着。
“你、没跟、谢咽、分手?还跟他这个弟弟搞上了?”周凭咬牙切齿。
“我跟这孩子是清白的。”沈慈珠眨了眨眼。
谁他妈信啊?
周凭看着谢喉这张冷冰冰又漠然无物的态度,霎时间怒火中烧!!!
操!周凭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谢喉这名字耳熟,操!原来是谢咽的亲弟弟!
他居然把情敌的亲弟弟招进了自家会所还发工资!
妈的沈慈珠就是个傻白甜吧!三番五次都被穷人家的人骗去谈恋爱,穷人能轻而易举|操|沈慈珠,他还得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关键还失败了!也得亏沈慈珠今夜没发现他下药……要是沈慈珠察觉到了,怕是以后再也没机会……
周凭嫉妒死了,妈的,为什么谢咽可以入沈慈珠的眼啊?谢咽不够,如今他弟弟谢喉也要来啊?
徐家三少爷哈哈笑着,手里攥着支票发紧,青筋暴起,“别闹了慈珠,谁不知道你家老爷子不让你跟谢咽在一起,你俩不是早分了么?”
“复合不行吗?我跟谢咽,复合了。”沈慈珠沉默几秒才笑。
“你还爱谢咽啊?那保镖有什么好……”有人嘟囔着。
沈慈珠没回答他,桌上正好有几把散了点扑克牌,沈慈珠指尖扣住一张,慢悠悠朝对面的周凭他们推过去。
“别提爱不爱的了,要不要打牌?”
周凭还没反应过来,这张未被视人的扑克牌便被沈慈珠掀开,天花板上鎏金水晶旋转吊灯吱呀微晃,这张牌被沈慈珠拿两根手指夹住牌面,轻轻抬起,朝他们一翻。
是张黑桃A。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沈慈珠便将牌面转回手心,一秒后再度反转示人,掌心就跟开扇般多了四张牌,黑桃10,J,Q,K与A合在一起便组成一套皇家同花顺。
除了谢喉,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了!恨不得把眼珠子洗干净再看一遍,皇、皇家同花顺啊?!
皇家同花顺是德克萨斯扑克里的王炸招术,是五牌胜负中唯一不可被打败的王者,百战百胜。
这什么概率呢?4人牌局算的话,大概要经历12.7万次的牌局才几乎有一次遇见皇家同花顺的概率,更别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再顺利打出!
12.7万次,从业三十年的千手、国际洗牌大师、都不敢大言不惭说能打出这局王炸,可却被沈慈珠从一叠散排里随手拿了出来!
没人看清沈慈珠是什么时候又多拿了四张牌,又什么时候藏了起来,到最近才与那张黑桃K一并示人,这可是空手出牌!
沈慈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这圈子里根本没人会。
众人瞪大眼,他们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内敛的沈慈珠,竟然会是个赌术高手。
沈慈珠将五张牌扔在桌面,他不疾不徐,蛇眼微挑,绿眼珠被酒色熏出了暧昧温柔,眼下红痣艳且冷,像是蛇张开了长满獠牙的嘴。
他的目光停在徐家三少爷的手上,那手上有张4A支票,两百万。
“我要是赢了,这两百万,就归我,你们也别再欺负谢喉,可以吗?”沈慈珠微抬下巴。
他真的喝醉了,连伪装都几乎忘却,双眼睥睨又傲慢地俯视众人,“两百万而已,玩玩?”
第九章 赌注
玩嗨了,口无遮拦的语调带着见血封喉的狠。
现在没人管沈慈珠了,他想放肆、想卸下伪装、想恶狠狠地露出野兽的残忍心性,也不会有人提醒了,这会造成无法回避的麻烦与后果。
谢咽不在他身边了,没人再做栓住沈慈珠疯狂的锁链。
沈慈珠蛇眼含笑,他侧着头,抬眼瞧着谢喉,五指扯着谢喉的西装领带迫使人低头。
“亲爱的。”沈慈珠呢喃着,对上谢喉这双冷清凤眼,谢喉瞳珠毫无波澜,浓睫乌压压地遮掩下来。
这孩子太冷了,连沈慈珠也无法窥探出一星半点的破绽,太适合当走狗了,注定会杀伐果断,远比谢咽更完美。
“要不要一起把他们的钱赢过来?我帮帮你,嫂子不能让小叔子被人欺负呀。”沈慈珠尾音含醉,像临渊而疯,“会打牌吗?”
不会,但他可以会。
谢喉的琥珀色眼珠微微瞥向正由荷官布置的桌面,短短一瞬从荷官手里那几份上一局人玩过的牌的组合、有些牌上因为或赢或输而被牌主捏出的痕迹中,谢喉知道了什么。
这些痕迹,或是桌面上的牌被牌主扔在桌上时分散的距离、力道、整齐与否也能表达出一些东西,赢家扔牌会豪放、兴奋,输家会谨慎、缓慢,这些是人性本能,无法在意识冲破情绪阀值之前控制住,这是人类从基因里带出的缺陷败笔。
谢喉在这短短一瞬里知道了什么是好牌什么事是烂牌,怎么组合抽取最好,怎样最烂。
不到三十秒的沉默与高速思考里,谢喉便从一窍不通的扑克牌未入门新手完全熟悉了规则并思考出至少六十七种胜利方式。
于是他对沈慈珠道:“现在会了。”
沈慈珠细眉微挑,他眼前一片发晕,意识醉淋淋地摇晃起来,脸上却分毫不显。
等荷官布置好方形赌桌后,另外三个家里在澳门有开设赌场的公子哥已经落座了,香烟袅袅,奢华糜烂。
沈慈珠没上牌桌而是让谢喉代替他,他站在谢喉后边,看谢喉的牌。
谢喉分明极为了解赌牌规则,他却在拿底牌时故作迟疑,这让另外三人放松警惕觉得沈慈珠看走眼派个新手上场。
这三人卸下防备得意洋洋,甚至加了赌注,徐家三少爷将赌注从两百万直接升到两千万!
谢喉在拿到底牌后面无表情地观察另外三个人的神色,而后他竟然有点愉悦似的,慢条斯理玩着去取下一张牌。
到第五张牌时,沈慈珠瞧见谢喉对桌的徐家三少爷出老千了,很快也很专业的速度在切牌时将一张烂牌藏回袖子,另一张牌悄无声息滑入所有牌里。
最后取牌时,在一叠滑开的牌里他凭记忆信誓旦旦去拿他藏好的那一张,当翻开正面时大惊失色!
错了!
牌被换了!是谁看穿他了?!竟然能把他的牌换走?
那张徐家三少爷迫切要拿到的黑桃“K”被谢喉慢慢放回手里。
凤眼难得含了嘲弄的情绪,到底还年轻还会记仇,谢喉看着脸上惨白的徐家三少爷,这方才让他学狗叫获得两百万的有钱人。
五张牌以理性冷漠的姿态展示在众人面前,是沈慈珠方才展示的那一组12.7甚至640万次机率才会出现的黑桃皇家同花顺。
谢喉赢了。
围观者发出惊叹,一时间包厢里热闹非凡,周凭也愣住了。
“操!竟然输给这小子!妈的谁说他是新手的!”
“我爸那百年赌场都没几个人能玩过他!”这三个男人直接把牌满怀气愤地扔在桌面,有几张牌都被揉皱了。
徐老三直接把牌撕个稀巴烂。
“徐老三,两千万你出!我们就是陪玩的!赌注也是你升的,跟我们没关系哈,输给个刚成年的,丢死个人啊操。”
徐家三少爷还没回过神来,滔天的挫败感和震惊令他一直颤抖,他一直都是赢家……这次竟然输了……输给谢喉!
谢喉?这个下等人?怎么可能,他怎么把自己的牌抢过去的?不可能、不可能!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智商和手段!
徐家三少爷麻木地接过支票,意识已死,他不受控制般写了个两千万的数字。
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谢喉。
“你输了,抱歉。”少年人的腕骨微微落回桌面,他脖颈低垂,谦卑又恭敬,而后再度抬眼,瞳孔被水膜覆盖住,更如冰封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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