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麻烦了,我讨厌麻烦。
自从那天之后,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找过柏西斯了。
……最近大概是不宜做.爱,不然怎么每次做完都有冷静期。
为了降低打照面的概率,我经常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喝茶嗑瓜子看星网——像军部中大部分雄虫那样。
无聊透顶,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雄虫能对着星网一整天。
“啊,有雌虫约我吃饭了!”
我对面那只栗色头发矮个子的雄虫猛地站了起来。
“至于吗埃德加,我都被邀请好几次了。”坐在我左边的雄虫卡尔随手理了理头发,话中藏不住的炫耀。
这话听得我莫名不适。
我为什么要憋在办公室里折磨自己,我又没在害怕什么。
“我还是头一次被雌虫邀请……”埃德加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要说军部里为数不多全凭自己考进来的雄虫,埃德加算一个。平民雄虫,等级也不高,老老实实地工作,也算雄虫里一股清流。
“居然是第一次。”卡尔的语气有些怜悯,“那也没什么可担忧的,雌虫而已,要多少有多少。”
“……真厉害。”埃德加干巴巴地感叹。
“我这都还不算什么,你看江野,每天来邀请他的雌虫都数不清。”卡尔突然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为表礼貌,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没有搭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态度惹到了卡尔,他话锋一转道:“他们怀特家还真是向来艳福不浅,怀特勋爵一把年纪还能有年轻二十岁的柏西斯上将做雌君。”
卡尔唏嘘着啧啧两声:“真是可惜了柏西斯上将和维兰德勋爵的一段缘分。”
我刷星网的手一顿。
“想想当时,柏西斯上将那叫一个穷追不舍,这才把维兰德勋爵追到手了,不然就凭他垃圾星来的平民身份,哪里配得上贵族雄虫。”卡尔嗤笑一声,“不过做怀特勋爵的雌虫也是一样的,怀特家……好歹也是贵族嘛。”
我抬头,卡尔得意的表情刺目极了,其他的雄虫一脸的八卦,但是因为卡尔话中的针对性太强,谁也没好出声。
的确,维兰德贵为公爵的雄子,沾了皇族血统不说,等日后继承了爵位,前途不可限量,而怀特不过就是个有爵位没实权的小贵族,这么一比,确为云泥。
卡尔一定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羞辱。
实际上,虫族拼爹太无关痛痒了,我对于父亲的构想从来无关权利地位,就算是公爵,也不过是镶了金边的怀特罢了。
可我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愤怒。
因为柏西斯的名字从这样的雄虫嘴里,以这样的语气说出。
“是因为邀请我的雌虫多,才出言针对我的吧。”
对于挑衅来说,生气就是正中他下怀。于是我故作平静地笑了笑。
“所以你对雌虫也没有你说得那么无所谓嘛,想要就去争取,不用觉得丢面子。”
说完我就开启了光脑上的听觉屏蔽,看卡尔那小身板摇着拳头恨不得冲上来,我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些——但也没太多。
16
早些年陪女朋友看小甜剧,她在一旁捂着嘴笑得不行,我却始终不能感受到一点点她所说的“甜”。
“你反应好冷淡……”她不满地看向我。
我确实没能从男女主角腻歪的相处方式中有什么感触,装……好像也是装不出来那种激动的,我知道自己破坏了气氛,于是开口向她道歉。
“不好磕吗?不甜吗?他们那么相爱……”她奇怪地问。
“相爱吗……”我看着电视中,男主角因为女主角,背地里一个人笑得把脸埋进臂弯,感觉无比陌生。
这些谈得上相爱吗,只有痛苦才能衡量爱情不是吗?
17
托卡尔的福,我一点不想回到那幢房子里,和怀特、和他五花八门的雌君雌侍一起吃饭。
我在外面用了晚饭,等到餐点过了才回去,一进门就随口交代两句上楼去了。
我甚至说不明白我为何烦躁,躺在床上刷星网,半天过去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虫族饭店里的菜也太甜了,我揉了揉肚子,胃里翻滚着想吐,又懒得起身去倒一杯水。
“笃笃”,房门被敲响了。
我揉肚子的手停了,躺在床上没动。
在这栋房子里,怀特会不耐烦地砸门,别的雌虫不敢靠近我。
不用问,我知道是他在门外。
只有柏西斯的敲门声,不长不短、不轻不重,刚刚好。
我没有理会,柏西斯也没有再敲,我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看着门把手出神。
柏西斯就是这样,如果不作回应,他就不会越界,他既不会再敲第二遍,也不会直接打开门进来。可如果我应了声,他顺杆儿爬得比谁都快。
我并不是讨厌得寸进尺,只是这些得寸进尺,最终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我真的如他所愿爱上了他,难道要我像母亲一样,共享爱人吗。
我还是起身打开了门,柏西斯果然没走。
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黑色的衬衣有意无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听见开门声,神情放松下来。
我打定主意不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站在门口,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什么事?”我问。
柏西斯因为我明显公事公办的态度愣了愣,然后提起手中的盒子,抿了抿唇道:“我买了蛋糕。”
我一瞬恍了神,直愣愣地看向他手中包装华丽到浮夸的盒子,上面写着大大的sweet。
我听过这家甜品店的名字,雄虫十分喜爱他家甜品,做好的甜品经常很快就抢空了,所以经常要排队,也不接受配送。
他好像……是在哄我,因为我有很多天都在躲他?还是因为误以为我没有用餐?
被哄的经验我实在匮乏,我把目光从蛋糕盒子挪到他藏着些忐忑的眼睛,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过蛋糕然后让他进来?还是连他与蛋糕一起拒绝?
我都不想。
脑海中又浮现白天卡尔的声音——“柏西斯上将那叫一个穷追不舍”。
我想要他手里的蛋糕,不想退开一步让他进来。
就在此时,楼梯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虽然我的房间在楼层尽头,但只要不瞎还是可以一眼看到的。
我皱眉,用眼睛示意“还不走?”
柏西斯平静地与我对视,站着没动。
他大部分时候像极了赌徒,喜欢在极高的风险中去赌一种可能的利益。
就如此刻,他知道,也许我会侧身放他进门,这样我刻意疏远的态度就会不攻自破,也许他会被发现,捅到怀特面前去解释为什么提着蛋糕站在雄子的门前。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自嘲地笑了下,动作粗鲁地将他大力拽了进来,锁上了门。
“你自己发疯,不要拉上我。”我的语气坏得要命,但其实我是在气自己的妥协。
柏西斯眼中带着细微的笑意,好像一点不意外我的选择。
说完,我就躺在床上,不再看他,权当房间里没有这个人。
耳边传来柏西斯走到一边拆盒子的声音,不多时,那个蛋糕就到了我的眼前。我顺着上面淡黄色的果酱,看到柏西斯弯腰站在床边,眼中藏有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被我的话影响,我冷笑了声:“我没兴趣。”
我不喜欢他这种不在乎我态度的样子,忍不住又要拿话刺他。
柏西斯眉眼轻垂,将蛋糕放在床头柜上,在我床边蹲了下来。
“您知道的,雌虫没有改变自己婚姻的权利。我……”柏西斯顿了顿,轻笑了声,“更何况,没有雄虫会喜欢被雄主休离的雌虫,包括您,不是吗。”
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好像完全没办法回答他。我沉默着。
“雄虫不会接受属于过其他虫的雌虫,喜欢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显然,这点我已经没有办法满足您,但您喜欢刺激,喜欢我作为您雌父的身份……”
我越听,握着光脑的手就越抖,气得浑身发抖,就因为我他妈的喜欢在床上叫他雌父?!
柏西斯已经开始解自己扣子了,我一把攥住他的领口打断他的动作,对上那双因这一通剖白有些难堪与自暴自弃的眼睛。
“我今天不想做。”我死死盯着他。
没有人会毫无占有欲,我是喜欢伴侣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但绝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属于。
柏西斯动作一滞,松开了手。
“您看,您甚至无意标记我。”柏西斯说。
“标记你有什么意义?”我压着怒意,急促地反驳他,“标记了还可以再洗掉,除了自愿,没有任何手段、任何方法能让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
若非心甘情愿,没有人能够被占有。
而我是最憎恶共享的。
他没在意我说漏嘴的人与虫,低头沉默着。
而我也闭了嘴,觉得自己的话相当可笑,我又不是不知道雌虫没有提出终止婚姻的权利,又不是不知道离异雌虫的处境,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要为难他。
柏西斯站起身,似乎是想走。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坐直身子叫住了他:“维兰德……”
柏西斯惊讶地回身看向我,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我本来还因一时冲动有些懊悔,看到他的神情又觉得,问就问了,没什么的。
你看,如果用痛苦衡量爱意,我们都合格了不是吗。
第5章
“说说维兰德吧。”我靠在床头,拿起叉子尝了口蛋糕,艰难地咽了下去。
……虫族的口味实在是太甜了,我怀疑这一整个蛋糕下去,能把人的喉咙给糊上。但又没有像晚餐那样,吃得令人反胃。
柏西斯望着我的眼睛似乎亮了些,又不敢相信,迟疑地问:“您是因为这个,所以躲着我?”
“……”原因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我不答反问:“你的情虫?现在还在联系?”
柏西斯连忙否认:“不是情虫,也不会联系。”
我沉默了一瞬,其实是我意料之内的答案,但由他说出来,我的心情还是缓和了很多。
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
柏西斯同我一起坐在床边,看着我手里的叉子,伸手想接过来。
“你接着说。”我皱了皱眉,避开了他的手,要是让他再给我喂上两口,非得糖尿病不可。
柏西斯闻言收回手,短暂地思考了下,措辞道:“是我之前想要贵族在政治上的助力,维兰德也需要我在军队的势力,所以他口头答应过联姻,后来找到了更适合的军雌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又补充了句:“没有任何逾矩。”
我看着他作保证的样子有些好笑,毕竟从我认识柏西斯之初,他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对他来说目的达到了就好,手段反而不那么重要,不然这段单纯的肉体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你说的,太含糊了。”我评价道。
柏西斯身体一僵,大概是以为我不信,紧蹙着眉低声说:“真的没有,我最多是送过一些东西给他,但这是雌虫都要做的,其余真的没有。”
雌虫的示好总是相当烧钱的,柏西斯一只平民雄虫想要与贵族联姻,送出去了多少东西不用他说我都能想到。
我看了看床头搁着的那个花里胡哨的蛋糕,撇了下嘴。
“那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挑上维兰德的,喜欢他?”我问。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喜欢,柏西斯长在混乱的垃圾星,八成在其他雌虫抗拒着结婚宁死不向雄虫屈膝的时候,柏西斯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并且想着怎么能将利益最大化了。
但我还是这么问了。
“不,我只喜欢您。”柏西斯抬头看向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堵得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理又有股奇异的满足感。
“因为他没有雌君,有足够大的野心但羽翼未丰,也需要我在军队的权力,比较好商谈。”柏西斯接着说。
这话本没什么问题,我却从顺序中诡异地察觉到柏西斯对“没有雌君”的重视。
“然后呢,怎么反倒……做了怀特的雌君了?”
“维兰德反悔,选择了军部一个贵族雌虫,我技不如他,在宴会上着了维兰德的道,也就是星网新闻上说的那样。”柏西斯语气没什么波澜,但内容还是含糊不清。
柏西斯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虫,在付出了大量的精力物力之后能轻易允许维兰德背约悔婚。他说的“技不如他”,八成也给维兰德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最后忍无可忍采取了这种龌龊的手段,解决了柏西斯的纠缠。
“还真是对贵族身份相当执着啊。”我忍不住讽刺了句。
本来是在感叹虫族,就听柏西斯道:“是,我的确是这种雌虫。”
我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他。
柏西斯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并不看我,搭在床沿上的手捏得发白。
其实有时候也没故意要拿话刺他,只是他身上露出来的软肉太多了,随便一碰就容易扎成个窟窿。
我看了眼那块甜到我都没吃出来是芒果还是黄桃的蛋糕,叉起一块放到柏西斯的唇边。
柏西斯身子向后一缩,没动。
我又向前递了递,用奶油点了点他的唇缝:“张嘴。”
柏西斯停顿了几秒,还是张嘴吃了那块蛋糕,一直绷着的肩膀这才松了下来。
在接吻的时候,我终于尝了出来,这块蛋糕是芒果味的,没那么腻了,这个甜度才是刚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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