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时心中一晒,对说书人的用词还挺满意。他没太关注这件事,没想到他们还挺能美饰言语,赚这说书钱。
不过这言官如今这一动作,他想想也明了,这估计是又找到机会来鼓动他立后来了。
纪榕时看到底下前头的暄王纪笙和楚风儒拿袖子捂着嘴掩灭笑意,好些还未曾听说这段佳话的大臣在忍不住窃窃私语。
“陛下,微服出宫实在危险,外敌虎视眈眈,请陛下万不要伤身。”这是担心他人手带得不够出危险的。
“皇上圣德,灭杀祸患救诸百姓,实乃我大乾之幸!”这是拍马屁的。
当时幕山城情报传到华安城,暄王便通报了此事,倒是官员们还没在纪榕时面前谈论过此事。
纪榕时手指敲着扶手上的龙纹,按下他们的谈论声:“谁说是胡言乱语了?”
殿中一片寂静。
不是胡言乱语,那还能是事实不成?
他们陛下的后宫有人也没人。
这其实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当年纪榕时登基后,都不需要选秀,后宫里便被塞入了一个又一个,男子女子俱全,可他们后来也知道了,皇上根本从不碰那些人,全都放在后宫当闲人养着。
纪榕时既不要后宫,却偏偏也不把人放回家,就在宫里关着,愁得送人进去的那些官员为人父母的天天揪心,倒是宫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顺其自然从不闹腾——闹腾的全被偷梁换柱关去了城外山庄。
在强权治下,慢慢的,臣子们便都学乖了,不再给后宫加人,也不再催纪榕时立后。
哪想到现在?!
皇上的后宫里,能算得上被皇上另眼相看的可就只有一个之前被送来和亲的敌国皇子姜绫沂!
陪着皇上出宫去了幕山城抓获狗贼的也是姜绫沂!
这个皇后说得不就是姜绫沂?!
有言官痛呼着跪地叩首:“陛下三思啊!那可是岐雲国的皇子!岐雲国向来对我大乾虎视眈眈,常在交壤之处边关东搞西搞的,如今虽说暂且无事发生,哪能想以后真就安稳而非背地刺出一刀,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岐雲国皇子万万不能做我大乾的皇后,他国之人,其心必异,这样一个皇后让百姓如何信服啊!”
“陛下!后宫不可无后,为今之计,臣觉得陛下应早日遴选良缘,迎娶皇后入住中宫,母仪天下。如此后宫里有谁都合乎礼数。”
“陛下三思!……”“是啊,陛下!……”
“聒噪。”
纪榕时坐在上首,便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小半的言官呼喊一团,他们对言度礼法最是看重,另外一大半的不外如是支持他任何决定的和中立的。
只是脸色愈发阴沉冷厉。
言官们立时噤若寒蝉,在底下跪成一团,好久没有经历,他们几乎要忘了他们的皇上可不是什么能轻易言说的善茬,那可真的是说惩就惩、说杀就杀的陛下啊。
“想插手朕的后宫?”
“臣等不敢!可是……陛下……天家礼数不可……”
纪榕时眉眼锋利,神色莫辨地看着他们:“天家礼数……成吧,确实在后宫里养些闲人不符合礼数,过几日朕便将他们送出宫去,谁家的记得来接一接。”
宫里有孩子的俱都一喜。
倒是那些言官,还看不懂脸色一般跪地进言,还妄称要在这章华台跪到陛下收回成命为止。
“呵呵。”纪榕时突然笑了一声,“是岐雲国皇子又如何,进了朕的后宫便是朕的人,你们字字句句说着岐雲国的不是,这话若是传开,难不成你们是要挑起两国战争?置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何地?!”
纪榕时言辞并不激动,只是声音低沉满含威严,言官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两股战战,磕头道:“陛下恕罪,臣等万万担不起挑起战争的罪责……”
“那是朕要哄心上人开心,你们有意见?”
“陛下……”大臣无语,他们的皇上怎么在章华台说这种话。
“听闻几位爱卿家里儿女尚还未婚配,你们看起来如此着急,不如朕为他们赐个婚?”
第27章 虚弱
“陛下恕罪!臣等知错!”几位言官终于着急着道, 背后冷汗都忍不住下来了。
“哼。”纪榕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朕的皇后之位朕心里已有数,不必多言, 否则别怪朕下手狠。“
“倒是借着未来皇后的面子,朕今日饶你们一命,拉下去各打八大板给朕滚蛋,别跪在这碍眼。”
纪榕时起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 背着手又转头:“严文璋。”
礼部尚书严文璋走出:“臣在。”
“立后一事是该摆上流程了, 你带礼部和工部商定几个流程呈上来朕看看, 记住, 依皇后礼制, 越盛大越好。”
“臣领旨。”严文璋苦哈哈的领旨, 一看到皇上对那位殿下的重视程度, 这就不是一个轻松好干的活。
纪榕时转身下了朝,他其实心情还不错, 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生气。
这个话头必然是要提的, 这次那几个言官深谋远虑的进谏倒是给了他施展的机会,露出自己的态度。
终于将姜绫沂的地位过了明路,等完成大婚, 想必全天下都会知道姜绫沂是他的人。
只是这态度必须要给那些乱说话的大臣们一些下马威,免得他们再胡言乱语。
左相站在前头垂目不语, 他年纪已大,加上也信任皇上自己心里有数, 对这种事并不愿意掺和, 只要皇上造福万民,为明君就好。
楚风儒和暄王对视一眼, 恭送皇上下朝的时候,特地带头赞了一句皇后。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宏福。”
等纪榕时出了章华台,躬身的大臣们才陆续站直。
有御前侍卫入内将那几个吓得欲哭无泪的言官给拉去了殿外,押在木凳上面,两个侍卫分立两侧举起木板就打。
板仗落在腿股间的声音“啪啪”作响,直传得远远的传进章华台里。
那些没用遭殃的大臣们行礼后依着品级高低依次退出大殿,站在殿外不由得围观了一会儿痛哭流涕的言官们。
“陛下!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陛下和岐雲国皇子是天赐良缘,是天作之合啊!”
“臣愚钝,皇后娘娘哪是臣可以置喙的,陛下饶命!”
“......”
八大板听着少,但对于那些体虚文弱的言官来说,也是蛮严重的惩罚,打完后,他们皆已两股颤抖满面苍白难以行走被抬着送回府里了。
少不得得告病休卧床好好休养几日,方能上朝了。
其余交好的大臣互相谈论着今日之闻,也清晰明了他们皇上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坚定。
暄王和楚风儒走在最后。
楚风儒对着暄王摇头叹气道:“暄王殿下,陛下今日之举可真是雷厉风行、流星赶月啊,想必以后再没人敢干涉皇上立后之事了。”
暄王一向温润,并不是装得温和,而是真正的温文尔雅,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想必这会是一个游览人间的文人雅客。
“这还不好吗,皇兄处处为民为国着想,现在终于遇到良人,为自己想一想也是应该的,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才是人间美事。”暄王笑了笑:“是没能让你再看好戏了吧?”
“暄王殿下,心照不宣嘛。”楚风儒讪笑,这话要是让纪榕时知道,指不定得怎么报复他。
“回去想想大婚时候该送什么礼吧。”纪笙摇摇头无奈。
......
伤口很是刺痛,姜绫沂醒来后脑子迷迷瞪瞪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了。
只是全身好像软弱无力,好像陷入在软绵绵的云端,无处借力,连动一下手指也要很用力才能做到。
余下伤口处的痛意格外明显。
乌羽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给姜绫沂重新处理伤口,换药、包扎,一通忙碌。
许是姜绫沂太过安静,乌羽直到忙完抓着他手腕把脉时,一抬眼准备瞧他脸色,才发现他已经苏醒了。
“大美人儿……不是,殿下,你醒了?觉得哪里难受吗?”乌羽几乎要被自家鹦鹉洗脑,这小色鬼见过一次姜绫沂后常常嚷嚷着大美人儿,害得他也不小心对着人这么喊。
幸好纪榕时不在场。
姜绫沂正脑子迷糊,也没太在意他怎么喊,他知道乌羽其实是纪榕时手下的人,还是个医术很好的医师。
“怎么……这么痛?”姜绫沂问。
“伤势反复,殿下的伤口发炎了,致使有些低烧,我已经处理过伤口,待会儿我送颗药丸过来,可以止痛。”
这痛倒也暂时能忍,听乌羽这么说姜绫沂便放松下来,垂着眼看他把脉。
“那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乌羽这才想起昨天施针之事殿下还并不知道,连忙解释:“不是大碍,昨日我给殿下施针扎了睡穴,趁殿下昏睡的时候敷了治喉伤的药,你现在觉得喉咙怎么样?”
姜绫沂细细感受了一下,略感惊讶,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试着吞咽,果然已无昨天那么难忍的痛。
吞咽虽然依旧滞涩,但痛感轻微,说话声音也不再是是气音,只是还很沙哑。
“真的……好多了。”
乌羽满意,继续道:“那味药效果虽好,但药性也烈,反应在身上会有虚弱无力之状,不再用药后缓缓就好。”
姜绫沂微微挪了下头:“多谢。”
“对了,用了这药就不能用绵叶子,得改个药方,我得跟他们说一下。”
“说什么?”纪榕时穿着一身闲服走进来,他下朝后姜绫沂还没醒,便先去还了衣服用了膳,哪想这会儿功夫便醒了。
纪榕时走到近前坐下,将姜绫沂冰凉的手抱在手心里。
乌羽站在一旁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赶紧拎着药方跑走了,他老大的眼神已经开始在赶人了。
纪榕时拿手背贴了贴姜绫沂的额头,摸到冷汗与凉意,脸颊上倒带着一些热气,果然是低热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纪榕时把乌羽送来的药丸碾碎成末渣就着水喂姜绫沂喝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药效发作快,姜绫沂点了点头,真觉得现在没方才那样难受了。
“我现在……声音是不是不好听……”姜绫沂现在坐不住,只好缩在被子里,眨着泛着水雾的眼睛看着纪榕时。
纪榕时知道他是因为不舒服不怎么清醒,只是这个样子说话真像是在无意识撒娇,他仿佛被蛊惑一般,弯腰吻了吻姜绫沂的眼睛,轻声说:“好听,只要是一一的声音,我都喜欢。”
“讨厌……”
纪榕时将姜绫沂扶起来,自己半靠在床榻,两只手臂绕过他腰侧把被子拉上来一些,怀抱几乎将姜绫沂整个拢在怀里抱着,让姜绫沂靠着自己坐。
后背和前胸相贴,浓厚的安全感莫名传染过来,姜绫沂仿佛能感受到身后的纪榕时蓬勃的心跳声,带动自己的心跳犹如小鹿一般乱撞。
姜绫沂觉得自己颈侧肯定羞红了,把头往后靠了靠靠在他纪榕时的肩头,试图遮住,而往纪榕时那稍侧一点,便能抵住他颈窝。
姜绫沂头一次这么叫他:“榕时……我饿了。”
纪榕时抱着心上人爱不释手,权当自己没看见姜绫沂泛红的颈侧,低头又亲了一口他的眼尾,方才转头唤人:“来人。”
静丹端着一碗金黄的粥过来,递给纪榕时。
“这是南瓜粥,里面的红枣都碾成了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纪榕时环过姜绫沂的腰侧,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平勺,细细吹凉递到姜绫沂嘴边。
姜绫沂闻着甜味便很开心,尝了一勺慢慢喝下,发现真的不再是难以吞咽东西,心情就更好了,软糯的粥香甜的味道,确实很好吃。
姜绫沂点点头:“挺好吃的。”
“殿下,这可是陛下早晨亲手煮下的。”静丹侯在旁边,掩着笑意告诉姜绫沂这件事。
这可是陛下第一次下厨做给别人吃的呢。
姜绫沂惊讶地转头看纪榕时,正对上他低头凝视的眼神。
姜绫沂突然词穷的顿了一顿,然后问道:“你还会下厨?”
“以前在军营里下过,不过还是第一次做给除了我以外的人吃,好吃吗?”
姜绫沂没略过纪榕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他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竟还会下厨做东西给他吃,心里甜滋滋的,自然夸赞道:“好吃,我很喜欢。”
纪榕时看着姜绫沂脸上露出来的漂亮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带了笑意:“下次再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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