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蛊虫的原因,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吗,这痛多了一一受不了。”纪榕时沉眉。
乌羽摇了摇头:“我只能施针安抚安抚。”
纪榕时踢他一脚:“早叫你好好钻研医术,天天游手好闲的。”
“嘿嘿,殿下好好喝药,我先滚了!”乌羽呛完声立刻溜之大吉。
姜绫沂不太高兴:“唉,刚坐了没一会儿,又回床上躺着了......”
纪榕时刮了一下姜绫沂的鼻子,又捏捏脸蛋儿,看着他明显倦怠的眉眼,哄他:“我们一一现在可是娇娇弱弱的病美人,需要我好好养着才能好,朕,特别应允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纪榕时一本正经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姜绫沂听着听着没能止住笑意,在脸上浮现出来。
“行吧,本饭来张口的病美人准备休息了,陛下念个话本子哄我睡吗?”姜绫沂眨眨眼。
纪榕时当然应允,去书桌上翻出个有趣点的话本子,就坐在床榻边轻声读,那架势摆得,像是在读什么圣贤诗书,不过声音特意放低了,显得沉稳悠扬。
生病中的人本就偏重休息,更何况是受伤合上生病,姜绫沂几乎只听了几句开头,睡意就汹涌而来,裹挟着他陷入沉睡,呼吸缓慢但明显。
纪榕时继续念了几句,缓缓停下,盯着姜绫沂的睡颜满足的看了一炷香时间,见他真的睡踏实了,才合上书页放在床头,给人仔细掖好了被子。
已经让人把奏折都搬来了外间,他便守在外间处理公务,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
也不知道怎么的,连着几日,姜绫沂早晨睡醒的时候都没能看到纪榕时的影子,因为他还没有下朝。
他现在晚上睡得早,第二天便也醒得早。
“寒树......”
寒树、静丹和怀绿推开门走进来,扶着姜绫沂坐起来,那味药的副作用只持续了一天便差不多消失了,所以姜绫沂能起来坐坐活动活动,只是纪榕时还不允许他下床走动,想去哪儿都必须他来抱着才行。
静丹问:“殿下想用膳吗?今天的药也温着。”陛下去上朝前便让他们把粥喝药都准备好了,这样万一姜绫沂早醒就能吃,不用等他饿肚子。
姜绫沂点点头,他是有些饿了,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便让他们把药也一同端过来得了。
那药性有些烈,乌羽说同用膳一起喝了效果比较好,否则容易反胃不舒服。
寒树便端了一张榻桌放在他床上,正好可以放下红豆沙粥,药,还有一小碟子的梨子糖。
姜绫沂舀着勺子吹凉一口口喝下,他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就显得又乖又软,一点儿也不用要人哄才肯吃。
倒是喝药依旧苦大仇深,姜绫沂是放凉了一些直接屏息一口气喝完的,一口气喝不完就缓一缓再来一口,喝完就仿佛醒来后的所有好心情全不见了,白着一张脸,只能含着梨子糖拯救自己反胃的胃。
寒树和静丹把东西收拾下去,怀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姜绫沂,见他喝了后还是冷着一张脸不太想说话,机灵地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今日那些后宫里住着的嫔妃公子,好像都要被驱离出宫了,现在那头整理行装的动静可大呢!陆峥大人亲自负责送他们出宫去。”
纪榕时说到做到,一刻也不想让这些闲人多待,准备今日就将这些人全送走来得干净。呆在宫里的都是当初便听纪榕时话乖乖当个空架子的,无聊至顶的日子早过够了,要送他们离开简直是求之不得感天谢地大呼陛下恩德。其实不仅是宫里的,还有那些不听话被囚禁在城外山庄的那些,经过这两三年的囚困,也早已知道好歹,巴不得赶紧回家。
于是演变成了一件双方同喜的事情。
姜绫沂反倒疑惑:“驱离出宫......发生什么了,不是住的好好的?”
“那奴婢说了,殿下可不要向陛下告状,不然奴婢肯定会受罚的。”怀绿说出口就犹豫了,但见姜绫沂点头答应,便还是被想哄姜绫沂开心点的念头占了大多数:“听说是前几日,殿下和陛下去幕山城行善的事被传进了华安城,夸赞你们是琴瑟和鸣、天降福瑞。好像有几位大臣介意殿下以前是岐雲国的人,所以嚷嚷着想让陛下赶紧立后。”
姜绫沂嗤笑一声,他倒不介意被这么想,他本来就是岐雲国的皇子,来大乾的目的一开始也不纯,只是到现在踏上的路偏的离谱,不过对于那些大乾的大臣来说,介意他的身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嗯,他们当然会介意这个,然后呢?”
“然后陛下就发怒了,很生气很生气,不仅说要把后宫里住着的人都驱离出宫赶回他们自己家,还把那些对殿下出言不逊唱反调的大臣,通通打了好几大板,都给禁足了呢!”怀绿把自己听说来的消息一股脑儿的透露出来,越说越感激动,她可看出来了,陛下对她们殿下真是捧在手心里的!这种事听着就很爽快!
姜绫沂听着也确实很快意,没想到纪榕时还瞒着他做了这种事,这倒是有一点出来大乾时听说的暴戾狠绝了,不过纪榕时对他却从来是温和纵容的。
虽然自己不介意,但有人愿意这么把他放在心上疼着宠着,确实很让他开心。
心里这么想着,姜绫沂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些笑意,唇色泛粉眉目清灵而精致,眼含笑意望过来的时候,仿佛一阵清风拂面,怀绿看得有些发呆,她们殿下似乎又更美了。
“你知道的很清楚吗?”姜绫沂笑眯眯地问。
怀绿浑身抖了一下,赶紧跪下请罪:“请殿下恕罪,是奴婢多言。”
姜绫沂笑着道:“算了,逗你的,本宫知道你想哄我开心嘛,本宫现在心情不错,赏你。”
“多谢殿下!”
她们殿下果然人美心善!和陛下真是天作之合!
第30章 是什么蛊?
乌羽举着一封书信跑过来说他师叔已经到了华安城的时候, 纪榕时正准备去小厨房熬粥当做姜绫沂的晚膳。
姜绫沂现在虽然能吃下东西,但胃口还是小,吃什么都没吃一点就觉得饱了。
他口味娇气, 稍微硬一些的膳食因为他的喉咙情况还没法吃,油腻荤腥的也还得忌口。而单单白粥他是万万不肯喝的,甜粥喝多了便又想喝咸粥。
纪榕时便准备给他熬个鱼片豆腐粥,鱼片和豆腐都极软,多熬一会儿煮烂一些便和粥米混在一起没什么不同, 容易吞咽, 又鲜香有营养一些, 他已经让人把鱼和豆腐送到了钟仪宫的小厨房里。
所以在思考了一下乌羽出宫去接他师叔, 然后再回宫所需要花的时间, 觉得还是有功夫先把粥下锅熬起来的。
因为不需要再在后宫扮演别人, 乌羽也乐得轻松的, 得了纪榕时的准,立马就出宫去接他师叔进宫来。
他的师叔鹤不归与他同出自心意谷, 极其喜爱钻研蛊术, 师承心意谷里极少数的一支传下来的巫蛊之术,闭关起来的时候,谷里没人会去他的地界找他, 实在被那些蛊弄得毛骨悚然,不过也因此, 医术也甚是高明。
等纪榕时熬下粥让怀绿盯着看好,回去找姜绫沂的时候, 鹤不归也正好被乌羽领了过来。
鹤不归鹤发童颜, 明明年纪还壮硕,却已是满头华发, 不过一身布衣,挂着个医箱,是一派举重若轻的态度,丝毫不惧这里是皇宫。
走进钟仪宫后,鹤不归颇为奇怪的多看了几眼那些翻土捡枝的侍卫们忙里忙外。
“陛下,这就是我师叔,鹤不归。”乌羽上前几步介绍。
鹤不归并未行礼,只打量了几眼殿内,然后视线便落在了躺靠在踏上的姜绫沂身上。
纪榕时倒也不在意这些礼数,医术上的大拿有些傲骨是很正常的事,他形势稳当颇为有礼的抱拳,表示自己的善意:“鹤先生,奔波辛苦,只不过我夫人身中奇蛊,劳烦鹤先生瞧一瞧。”
鹤不归却不是真的恃才傲物到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只是方才错眼看岔了,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人,不过只是侧脸有几分神似,仔细一看分明不同。
鹤不归也用江湖礼数爽快地抱拳道:“皇上,我师侄已经与我说过大概,我既然来了,自当竭尽所能。”
不过在开始诊断前,他要求关门关窗,把殿里都封闭了,闲杂人等也都得退出去。
纪榕时抬了个眼神,寒树和静丹领命关窗落下帷帐关门退去外间候着。
鹤不归在床榻边摆着的小凳子上坐下,打开自己的医箱,乌羽上前两步打着下手,帮他师叔把针包解开,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烈酒灯盏烫了几烫。
鹤不归将姜绫沂的手手心向上扣在脉枕上,银针顺着手腕子上的经脉刺入一些,只细捏着银针尾端便开始诊脉,不过过了一会儿便神色凝重,又闭上眼抖了抖银针重新诊。
他的脸色不难看,看不出来严重不严重,只是始终严肃着一张脸,花得时间又如此之长,气氛沉闷下来,直把纪榕时在旁边看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几欲在旁边想来回走,但是为了不出声打扰,只能着急在心里。
姜绫沂倒是看着这三人迥异的表情莫名有些事不关己一般的好笑,他现在倒是心态放松,那针扎着也丝毫没有觉得痛,他也挺好奇那蛊到底要怎样。
殿内因为闭门落窗而点起的烛灯,簌簌燃下去了一截,灯芯变得软长,灯焰跳动起细细一条,突然“噼啪”一声闪了一下。
鹤不归终于睁开眼睛拔出银针,问道:“可以取一些血吗?不多,只需要三滴。”
鹤不归在询问他,姜绫沂点点头。
鹤不归便又从医箱里翻出一个奇怪的铜制圆盘,那圆盘中心有个碗状的小凹槽,延伸出几丝极细的纹路,而那圆盘刻着一些奇异的纹路和看不懂的字符,坎坷曲折的像是机关。
“殿下,指尖会比较疼,你忍一忍。”乌羽不太放心自家师叔的手劲,瞧着陛下皱着眉一言不发,为了小命,还是决定自己上手给姜绫沂取血,他用银针戳了一下指尖,挤出了三滴血滴在小凹槽里,不多不少正好三滴。
鹤不归盯着圆盘仔细观察,便见血滴快速从细纹处向外扩散,机关转动几下便又停下了,鹤不归紧皱起眉头。
“鹤先生,如何了?”纪榕时屏息问。
“是啊,师叔,看出什么了没有,这是子母蛊吗?”乌羽也有些急迫。
鹤不归沉吟片刻,才摇头道:“是子母蛊,却又非是普通的子母蛊。”鹤不归继续解释,“根据这蛊脉来看,与蛊书上记载的一种脉络完全一致,如果我所想的不错,这应该是奇苓三花蛊。”
“奇苓三花蛊?”姜绫沂重复一遍,还是没能从记忆里翻出任何印象来,他那时候年纪又小身上还全是伤昏昏沉沉的,此后只知道那是一种子母蛊,对控制人这方面颇有奇效,与他母妃性命攸关。
“奇苓三花蛊,用奇苓草汁水作引,混入十种毒物毒素和三花石,喂养给三胞的蛊虫炼制而成,成功几率极低,但一旦成功,那三胞蛊虫便不分子母,三花三体同根,一死同死。”鹤不归啧啧两声,“我从乌羽那知道个大概,你也真是命大,那留在外养着的蛊虫多少脆弱,远不及被下进体内的能苟,稍微受点惊吓便极可能死去。”
纪榕时一时也感到非常后怕,万幸寒树知道轻重跑来找他,万幸他没让玉瓶被摔落地,万幸姜绫沂没出事。
姜绫沂讪笑几声:“当时情况非我所愿,实乃无奈之举。”
“还有一只蛊虫在哪儿?取蛊必须要将奇苓三花蛊齐聚才行。”鹤不归问道。
姜绫沂看了一眼纪榕时,把他知道的都说了:“还有一只应该在我母妃体内,他们说玉瓶里那只是母蛊,在我和母妃身上各下了一只子蛊,子蛊在体内会昏睡,而在外的母蛊需要我的血喂养,不然就会蛊毒反噬,母妃必会心痛难忍,最后被折磨而死。”
“......我试过,确实如他们所说,所以之后再也不敢了。”姜绫沂垂下眼,他始终难以忘记他母妃那时候被心痛折磨得气息奄奄的样子。
纪榕时走近,鹤不归和乌羽识趣地后退一些。
他的一一身上还带着母妃的命,怪不得上辈子即便心里再不愿也狠心下手了,只是那时候,一一该有多难过啊,他背负着这么多,而自己却没能守护好他。
他做得还不够多,他的一一,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纪榕时把姜绫沂抱进怀里,轻轻抚着背脊低头吻了吻他的颈侧,认真的告诉他:“以后不会了。”
不会让你再做违心的事。
不会让你再被人逼着下手。
不会让你再因为母妃的安危瞻前顾后。
也不会再让你困进绝境没人信赖。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姜绫沂好似能感受到纪榕时振聋发聩的心声,心里那一丁点的难受被欣喜覆盖,也学着纪榕时的样子拍拍他背,轻声说道:“我早已经没那么难受啦,有你在,会保护我的,对吗?”
姜绫沂的眼神跃动着亮光,纪榕时被这眼神捉住,难耐得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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