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战。
盛栾川派去盯着赫连齐的人,这几天一直假装住客在清平楼逗留,结果他发现住在最顶楼的赫连齐,每晚都要召宠不同的男子,无一例外的,这些男子都或多或少的与尤雪竹有些相似。
于是探子将这一情况回报给了盛栾川,此时的盛栾川正在处理安轻言和亲之事,而这个消息更是让他急火攻心。
盛栾川与狄戎定下的送亲是在三日之后,狄戎的首领很着急,像是怕盛栾川反悔般,不断催促着早日启程。
本来盛栾川打算这两日再去看看安轻言的,结果听到这一消息的他马上放下了手头上的政务,身体不自觉的往梧桐宫的方向走去。
盛栾川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这几日他寝食难安,总有不详的预感。
对于盛栾川突然到访,梧桐宫的宫仆还来不及通传就被盛栾川禁止了,盛栾川忽然想知道,尤雪竹在他不在时,一个人会做些什么。
盛栾川走到尤雪竹的寝殿外,寝殿的大门敞开,从外边看,好像寝殿里没人,盛栾川刚想进去寻人,就提到尤雪竹与尤裕主仆二人的对话。
“裕儿,这段时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生病了么?”
“不是…前些时日不是跟公子去了一趟西南嘛,小人第一次去西南…有些…有些水土不服……”
“真的不用我唤太医来给你看看么?不用不用…啊…那个…公子,您之前说让小人出宫学做生意还作数么?”
“嗯,裕儿,你终于想通了?”
“嗯嗯,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现下朝中局势不稳,我不想你卷入这场风波,尽早离开罢,等此间事了,你若愿意回来我便接你回来。”
盛栾川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听出尤雪竹好像是在提前支走尤裕。
不安的他从殿外走了进来,质问道:“雪竹,你为何要赶走尤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朕?”
盛栾川的突然出现让尤雪竹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凄哀的说道:“安轻言三日后便要离宫,我不过物伤其类,早做打算罢了,毕竟真到阿川将我交出去的时候,我也好给身边人留下一条去路。”
“可是,朕听你的意思,你早就有意让尤裕离开了?”
“对,那时阿川将我关在死牢,我不想拖累裕儿…所以……”
尤雪竹故意提起之前的事,盛栾川果真因为愧疚减少了怀疑。
“雪竹,是朕太急了,误会了你,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那阿川打算怎么做?”
盛栾川咬牙切齿的说道:“朕会让他走不出那清平楼!”
盛栾川放完狠话的当天,清平楼就受到了杀手的攻击,只不过来的三波杀手,却连赫连齐的衣角都没摸到,赫连齐甚至还闲适的喝着茶,房间大门敞开着让杀手进来。
赫连齐就坐在房间的正中央,他坐的地方往外还画了几圈同心圆,在同心圆的最外边,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站着一人,四人将赫连齐护得密不透风。
其中几个杀手同时围攻着站在赫连齐正前方的护卫,护卫有些招架不住退到了一个圆圈内。
赫连齐朝那个护卫丢了一颗花生米:“哎哎哎,阿北,扣五十两黄金!再进一圈就扣一百两!”
听到被扣月钱,那个叫阿北的侍卫生气的直接将导致他扣钱的杀手彻底干翻。
“阿北,你动作太大了,地板都凹陷了,扣五十两白银。”
“齐老板,你不能这样!”
其余三个护卫也游刃有余的嬉笑一团。
杀手自觉不妙,只能先行告退,并将此间发生之事悉数汇报给了盛栾川,说赫连齐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杀他一样。
盛栾川百思不得其,刺杀之事只有他与尤雪竹知道,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当时在场的就还有尤裕了,难道是尤裕?
盛栾川刚想召尤裕,尤裕便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五十五章 以命换命是不是很公平?
“陛下…求陛下给奴才解药……”
刚在梧桐宫,尤裕见到盛栾川的时候就退下了,所以盛栾川根本没注意到尤裕的异样。
现下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蜡黄,嘴唇有些青紫,一副蛊毒发作的样子。
盛栾川目光冰冷的诘问道“朕记得之前不是给过你两个月的解药么?怎么还发作了?莫不是之前骗了朕?”
尤裕捂着心口,忍着剧烈的疼痛摇了摇头:“陛下忘了,兰溪回来之后,奴才就直接跟着公子下了西南,本以为能在一月之内赶回,谁知还是晚了几天,所以……所以求陛下救救奴才。”
盛栾川默算着日子,倒也对得上,便朝刘有财点了点头:“是朕疏忽了,刘有财,将解药给他。”
刘有财从怀中掏出解药,尤裕刚要伸手去接。
“等等,尤裕你真的没有骗过朕?为何你第一次毒发却如此严重?”
“奴才…奴才身子骨弱……”
又一次的撒谎,让尤裕喉间涌上了腥甜,尤裕强忍着咽了咽口水。
盛栾川的手指轻叩着桌沿,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也罢,朕之前说过,你这蛊毒只要再吃两次药便可永久解除,现在朕先给你一颗,你替朕办件事,朕便给你最后一颗解药。”
尤裕听到只要办一件事就可将蛊毒彻底解开,眼中瞬间焕发出了神采:“皇上,您要奴才去办什么事?”
“朕要你去将赫连齐杀了,以他的命换你的命,是不是很公平?”
“皇上,奴才…奴才做不到啊……”
“不,这件事你可以办到,因为你是雪竹的侍童,既然赫连齐对雪竹那么上心,那么对你这个侍童便也不会那么防备,至于你怎么做,朕管不着,朕不想见他出现在两日之后的和亲仪式之中,明白了吗?”
既然赫连齐对刺杀之事已有防备,那么再派杀手前去也是无济于事,虽说让尤裕去有些勉强,但留给盛栾川的时间不多了。
两日之后就是天佑和狄戎的送亲仪式,作为羌芜首领的赫连齐必定会出席,到时赫连齐问他考虑得怎样了,他又该如何回答。
“那…那若是奴才失败了呢……”尤裕有些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想去看看宫外的世界。
“若是失败了?呵,那就只能再忍一个月了,朕不是那么心狠的人,毕竟你在雪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这件事你也可以不用去办,只是不知道你这个病弱的身子骨能不能再撑一个月了。”
“奴才…奴才明白了……”
尤裕抢过刘有财手中的一颗解药吞了下去,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这样离开了养心殿。
刘有财目送着尤裕蹒跚离开的背影,斗胆道:“皇上,奴才觉着有些不太对劲,这尤裕虽说是皇后身边的人,他真的能够杀了羌芜首领吗?”
盛栾川合上最后一封奏折,盯着空无一人的殿外,沉声说道:“刘有财,你不要小瞧了一个人的求生意志,人为了活命,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刘有财受教般点了点头,准备退出养心殿把门掩上,盛栾川却将手横在了门边:“等等。”
“皇上还有何事?”
“摆驾…瑶华宫…朕再去看看安轻言。”
瑶华宫内,安轻言正试调着古琴,在摆放古琴的御案上还放着两本琴谱,其中一本明显残缺,只有上半部分,而另一本琴谱则是用羊皮纸誊抄的,完完整整的记录了整首曲子。
说来也是荒唐,这本羊皮琴谱,竟是狄戎首领给他的聘礼。
那日在宴会上,盛栾川与赫连齐在针锋相对,而狄戎的首领和他儿子拓跋栖梧却拿着酒走到了他的面前。
安轻言以为这只是礼貌客套的敬酒,谁知狄戎首领却将一本琴谱塞给了他,而狄戎首领身边的拓跋栖梧则告诉他这是专程给他的聘礼。
安轻言不明所以,刚翻看第一页就屏住了呼吸,然后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鼻翼轻微动了动,将琴谱塞近了怀里,点了点头。
这本羊皮琴谱是七皇子盛栾锦誊抄给他的,当初他抱着作为母亲遗物的半本琴谱入了七皇子的宫殿,作为小小的侍从存在着。
盛栾锦对宫中的下人极好,对他更是例外,不仅没有将他当成下人,更是因为知他喜欢弹琴,还找了宫廷的琴师来教他,待他学成之后便天天缠着他听琴。
盛栾锦知他经常偷偷一个人练习母亲遗留下来的半本琴谱,甚至想将遗失的后半部曲续上去,盛栾锦那时便对他承诺,一定会给他找到下半部琴谱的,并且要做听到这首完整曲子的第一人。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连盛栾锦这样无忧无虑毫无野心的七皇子也被迫卷入了皇位之争,再后来,被送到尚音坊的安轻言听到最后一个关于七皇子的消息便是他葬身在了火海中。
安轻言年少时恨老天夺走了他的母亲,后来,他恨盛栾川夺走了盛栾锦。
只是安轻言没想到的是,三年前的盛栾锦并没有死,并且还一直记得他,记得他们之间的承诺。
安轻言摸了摸羊皮纸上的字迹,鼻翼又开始泛酸,只不过这次是高兴,高兴盛栾锦还活着,高兴盛栾锦来带他走。
而安轻言眼眶红红的样子正好被从外而来的盛栾川瞧见。
“子思…朕来看看你……”
安轻言听见盛栾川的声音,慌乱的盖上了那本羊皮琴谱。
“参见…陛下……”
盛栾川拿过那本羊皮琴谱翻了翻,不疑有他,想到今晚来的目的,他有些伤感的说道:“子思,你能将这上面的曲子弹给朕听吗?”
“陛下…小人不曾学过这首曲子……”
“子思,你这是在怪朕将你交出去吗?”
安轻言摇了摇头:“陛下,小人不怪你,小人是自愿的,只是这首曲子是离别曲,小人不想弹,也不愿弹。”
盛栾川以为安轻言是伤感与他离别,也就没有再强迫他,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住,又像是想将他与尤雪竹区别开来。
安轻言这个人到底是把所有的温柔给了他,可惜他已经有尤雪竹了。
许是为了消除内心的愧疚,盛栾川歉声开口道:“子思,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朕会尽量满足你的。”
安轻言吸了吸鼻子,像是止住了悲伤情绪:“那陛下,我们来下最后一次棋吧,就像最初以棋开始,现在以棋结束,这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盛栾川点了点头,下人便呈上了棋盘。
两人对弈到天明,盛栾川竟是输多赢少,安轻言的棋风杀伐果断,一点也不像当初与他对弈的那人。
两人初识时在棋盘上的交锋,安轻言难缠而诡谲的棋路,这让盛栾川一度认为安轻言就是少时的尤雪竹,而现在,他认清了,这到底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明日便是送亲仪式了,盛栾川还在养心殿内等着清平楼传来赫连齐暴毙的消息。
盛栾川从瑶华宫回来的路上,就收到探子来报,说是昨日傍晚尤裕出宫去了清平楼,送给了赫连齐一盒糕点,赫连齐收下了,并且探子看到赫连齐是吃了一块的。
盛栾川在养心殿等到了晌午,还没等到赫连齐暴毙的消息,尤裕便找来了。
“陛下…小人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给赫连齐送去了有毒的糕点,他当着小人的面吃了一块,只不过…只不过小人怕当场就给人毒死会跑不了,所以下的是延时的毒药,今晚子时过后便会毒发……所以陛下能不能…先将解药给小人?”
尤裕咽了咽口水,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盛栾川。
“是么?做得好,既然赫连齐今晚子时会死,那么今晚子时过后朕再把药给你,还有半日,你再耐心等等。”
“好吧…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盛栾川点了点头,允他告退了,心中甚至鄙夷,这人果然怕死。
尤裕刚转身离开养心殿没走几步道,鼻血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不停的擦着擦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尤裕失魂落魄的回到梧桐宫,尤雪竹见他两只袖口都染着鲜血,眼眶还红红的,忙拉着他问道:“裕儿,你怎么了,你袖口上的血……”
尤裕强打着精神回了句:“没事儿,公子,就刚才在半道上磕到了鼻子,太疼了,流了些鼻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宫呢?”
“哎呀,公子,不过是摔了一跤,不打紧,你知道的,小人这人打小身体倍棒。”尤裕说着甚至还往绞痛的心脏处拍了拍。
“行了行了,就知道嘴贫,还身体棒,都从西南回来七日了,还水土不服脸色蜡黄的,真的不需要我请太医给你瞧瞧?”
“明日就出宫了,不用那么麻烦了,公子你看小人在西南没事,回来才这样,说明小人是对皇宫水土不服了,要是早点放小人出宫,说不定早好了。”
“瞧你这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样子,之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却急着走,是公子最近对你不好了吗?”
尤雪竹摸了摸自家侍童的脑袋,眼里有些不舍,明日送尤裕离开后,他就要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了。
第五十六章 送嫁
“那…那小人不走了!”尤裕赌气道。
“真是孩子气,公子刚才只是哄你玩的,明日是最好的离开时机,而且武纪还有时间送你去南边,这样我还可放心些。”
尤裕犹豫了一下,不顾规矩的抱住了尤雪竹,尤雪竹有些吃惊,但还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的裕儿,皇城事了,我定寻你回来。”
尤裕情绪一上来,心脏的抽痛就更剧烈了,一股一股的腥甜在往上涌,他一把松开尤雪竹,说了句:“小人要多带些盘缠”便跑开了。
33/70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