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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期假设(近代现代)——Llosa

时间:2023-10-06 09:34:25  作者:Llosa
  叶庭手上爆出了青筋。
  “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被退学了,”暴怒中,他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再关次禁闭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曾厉用手掰着他的胳膊,然后突然开始眼白上翻。
  叶庭愣了愣,随即立刻松开了手。
  脖子上的禁锢解开的一瞬间,曾厉倒在地上,脊背直挺挺地往前倾,手掌大幅弯曲,全身持续不断地抽搐起来。
  癫痫发作。
  这个场景何其相似。
  叶庭的眼前突然闪过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沉重的躯体坠落,当高高扬起的手掌无力垂下。
  一秒。
  曾厉佝偻起来,嘴角涌出白沫。
  两秒。
  白沫在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着,整张脸由红转白。
  三秒。
  曾厉的脑袋因为窒息努力上抬,瞳孔逐渐涣散。
  然后……
  然后,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去。
  叶庭把曾厉的身子翻过来,让他正面朝上。然后把他的头转向一边,防止他被呕吐物呛住。
  孤儿院里的癫痫患者不少,叶庭看护理员做过类似的急救措施。
  只要不是急性发作,一般来说,五分钟之内,癫痫会自然停止。
  叶庭清空了周围的杂物,防止曾厉抽搐时撞到东西。
  五分钟后,曾厉的抽搐停止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你……”曾厉摸着脖子上的红印,“我要告诉院长……你想杀我……”
  叶庭静静地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也是,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反应呢?
  叶庭慢慢地蹲下来,静静地打量着他,脸上毫无波澜。
  曾厉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你试试看。”叶庭说。
  曾厉本能地沉默下来,直觉告诉他,沉默似乎是个安全的选择。
  “你要是再敢去院长,或者任何一个人那里说什么……”叶庭看着他,“下次你发作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曾厉盯着他:“你会让我一个人死在厕所里?”
  “什么?”叶庭摇头,“不,当然不是,我当然会救你了。只不过会晚两分钟。”
  曾厉看上去有些困惑。
  “你知道吗?癫痫发作,其实是脑子里的神经元在放电,”叶庭指了指脑袋,“这种异常放电会损害大脑,急救越慢,损害越大。我会救你,只不过会等到你的脑子坏的差不多了再救。”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在曾厉眼中看到惊恐的表情。
  “你会好好地活着,只不过会变成傻子,”叶庭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你一直欺负的那些小孩一样。”
  曾厉的眼神——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那种家长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他直起了身:“我还要回去照顾文安,这件事我之后再找你算账。在那之前,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
  曾厉死死地盯着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形的枷锁攫住,动弹不得。
  这人是认真的。
  叶庭移开拖把,走出了厕所。
  他在上电脑课的时候搜索了癫痫的相关信息,这是他顺口用看到的术语编出来的,三分真七分假,不过骗曾厉绰绰有余了。
  到熄灯的时候,文安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护理员也琢磨不清情况的严重性,只好打电话把院长叫了过来。院长来时满脸的不耐烦,似乎为自己夜里还要被打扰而恼怒。
  等院长进来时,文安的冷汗已经止住了,但双手还是捂着肚子,冰蓝色的眼睛委顿地看着床单,死死地抓着叶庭的手。
  “还疼吗?”叶庭问他。
  文安点了点头,看到后面有人,就把脑袋埋进叶庭的手掌里,躲开大人们的目光。
  “他得去医院,”叶庭掀开文安的衣服给他们看,“挺严重的。”
  院长看着小孩肚子上的青紫,皱起眉看向叶庭:“这是怎么弄的?”
  “曾厉打的,”叶庭说,“当然,我知道你有可能不信。但这件事现在不重要,他得去医院。”
  院长有些迟疑。文安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医药费可能是一大笔开销。
  但要是放任不管,小孩在他这儿没了,麻烦也很大。
  他权衡了一会儿,还是对护理员说:“把他送到儿童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没什么事就回来。”
  护理员点了点头,走上前,想把文安扶起来。但文安死死地拽着叶庭,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松手。
  院长换了一种新奇的眼光看着叶庭:“他跟你还挺亲啊。”
  叶庭不知道这是否对自己的证词有帮助,他看了看小孩,问:“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吗?他不敢在别人面前说话。”
  院长本来不想答应,但小孩固执地抓着叶庭不放,最后只得让步。
  叶庭陪文安走进病房。医生每问一句话,文安就小声在他耳边回答,然后他转述给医生听,搞得其他人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医生看着文安的血检结果,蹙起眉:“怎么现在才来看?”
  院长脸色有点发白,看着医生说:“不会要花很多钱吧?”
  医生盯了院长一会儿,叹了口气:“先挂水消炎吧,暂时观察一下情况。”
  文安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左右打量。这个地方他很熟悉,他刚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也挂了很多瓶药水。医生给他挂水的时候,都会在他手底下垫一个药盒,防止走针,但其实不垫盒子,他也不会乱动的。
  因为有经验,他现在只要看一眼吊瓶的形状,就知道是几百毫升,要吊多久。比如现在他手上这一瓶,五百毫升,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这瓶旁边还挂着两个三百毫升的。
  叶庭把他周围的帘子拉起来,隔出了一个小小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文安感到安全。
  叶庭握着他没插针头的那只手,问他:“曾厉到底干什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白天的委屈全涌了上来。文安想到了水沟里的纸片,还有那些漂亮的彩笔,眼泪很快聚集起来,从眼角不断地往下滑。
  叶庭没带纸巾,只能用袖子给他擦掉,文安偏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小声说:“本子,没了。”
  叶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小孩今天没在画画。
  “彩笔……”文安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也……”
  叶庭听到之后沉默了许久。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小孩:“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如果欺负你,你就等我回来告诉我,我去找他。干嘛把自己弄伤了。”
  文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生起气来,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他了。
  那个本子是他们一起做的,他那么珍惜,那么伤心。叶庭听说本子毁掉了,居然一点也不难过,还来教育他。
  叶庭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他也不回答了。
  叶庭有点懵。这又是哪一出?
  小孩生了一会儿闷气,发现叶庭也不跟他说话,也不来哄他,觉得很难过。而且头一直扭着,脖子也好酸。
  他悄悄地把头转过来,想咳嗽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告诉对方,自己的肚子已经不是很疼了。
  然而,当他转过头时,他发现叶庭握着他的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已经睡着了。
  小孩眨了眨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还有问题要问他呢,比如今天曾厉说的那些,告诉老师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孩想了想,没有出声。
  等明天早上再问好了,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第18章 文山 12岁(14)
  叶庭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温柔、慈祥、会搂着他,给他读绘本的母亲。
  她给他讲故事,讲正义战胜邪恶,善人终有好报。
  然后在晚上被打得浑身青紫。
  生活没有胜利,也没有回报,她得到的,仅仅是出门时被一辆豪车撞倒在地。
  葬礼那天,叶庭回到家,觉得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然后他路过卧室,听到父亲正给谁打电话。
  “起诉?我干嘛起诉?”愉快的声音传来,“那家可有钱着呢,你知道他们开了多少赔偿金吗?我跟你说,再拖两天和解,保管还能再往上涨……那娘们真懂事,死了还知道给我送钱……”
  就在那一刻,灰色的世界分崩离析,只剩下黑暗。
  无所谓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要保护的人,也没有爱他的人,砸碎了也没关系。
  他不用再害怕反击会让更多的棍棒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不用再顾虑有人因为自己的受伤而流泪。
  母亲脸上蒙上白布的那一刻,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自己挨打,即使有,也要双倍还回去。
  于是他冲进卧室,猛地把父亲撞到墙上,手机掉了下来。
  之后,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他没想到,那是他跟父亲的第一次对决,也是最后一次。
  而之后,痛苦并没有消失,他只是从一个深渊爬上来,又跌入了另一个。
  从那天起,漫长而绵延的黑暗再也没有离开过。
  母亲给他留下的东西,只有那条在街边小摊买来的项链。幸而不值钱,如果值钱,肯定会被父亲拿去卖掉。
  他从那个家里离开的时候,手里也只握着这条项链。
  在链子上的塑料珠子叮当落地的时候,叶庭猛地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
  虽然夹杂着恐惧与绝望,叶庭还是很留恋这个梦境。他好久没有梦到母亲了。
  他抬起头,发现小孩冰蓝色的眼睛离他很近,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他的鼻尖。原来他是被这么戳醒的。
  他感觉鼻子痒痒的,直起身,感到腰背一阵酸痛。
  小孩用探寻的语气问他:“噩梦?”
  在半夜惊醒这件事上,小孩和他有着惊人的默契。
  叶庭摸了摸鼻子,上面还有残余的触感。他摇了摇头,问小孩:“肚子还痛不痛?”
  小孩仔细感受了一下,说:“还行。”
  “想吃饭吗?”
  小孩摇了摇头。
  “吃一点吧。”
  小孩又摇了摇头:“想吐。”
  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又回来了。每次有这种感觉,黑暗的触角就会往更深处蔓延一点,就像被墨水浸染的河流。
  小孩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能吃下半碗饭,脸色不再苍白如纸,骨头的凸起也不那么吓人。他努力了这么久,才让小孩稍微健康了那么一点。
  现在全毁了。一夜之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小孩认真地看着他,说:“曾厉,说。”
  “什么?”叶庭问。
  小孩断断续续地告诉他曾厉说的话,叶庭费了点工夫才弄明白:“所以,我过去的事是他传开的?”
  小孩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相信叶庭的判断。
  那就很好解释了。如果是曾厉,肯定添油加醋,还渲染了许多叶庭在孤儿院的暴行。也难怪家长会如此激动,他不但把亲爹送走,还对同龄的孤儿——患有癫痫的孤儿——施加暴力,简直禽兽不如。
  “现在,”小孩问,“怎么,办?”
  叶庭沉思片刻,说:“找他谈谈。”
  “谈谈”是个很温柔的词,小孩歪了歪脑袋。
  “我本来打算替他保守秘密的,”叶庭说,“看来是我多想了。”
  小孩还想问什么,院长就捏着报告单,拉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孩看到他,立马抿紧嘴巴,翻了个身。
  “水挂完了,”院长说,“走吧,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叶庭站了起来:“不需要再住几天院吗?”
  院长眉间的皱纹比他更深:“不就是肠胃发炎了吗?挂瓶水消炎不就行了?”
  “我觉得还可能其他问题……”
  “你觉得?你是医生吗?”院长摆了摆手,盯着文安看了一会儿,“他现在脸色不是挺好的吗?”
  叶庭刚要开口,文安扯了扯他的袖子。
  “赶紧出来吧。”院长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叶庭只能带着文安回到了孤儿院。
  柜子太闷了,对病人不好。叶庭把自己的被褥挪到了下铺,让文安在床上躺着。他从食堂带了点菜粥回来,好说歹说让文安吃了一点。这回倒是没吐,但文安看上去蔫蔫的,很没有精神。
  叶庭问他想做什么,是陪他聊天,还是给他讲故事。
  文安想了一会儿,说:“猫。”
  小孩还挂念着院子里那个毛孩子呢。
  “我去帮你喂,”叶庭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在发烧,“等我一会儿。”
  他把剩下的粥端起来,走到院子里,有点担心猫对他不亲,看到他来了,根本不会出现。
  他发现自己想多了,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了那只杂色的小猫。脑残三人组围在它旁边,因为找到了新玩具而兴奋不已。
  曹原抓着猫尾巴,笑嘻嘻地把猫往后拖,猫爪在泥里留下一道印子,拼命地挣扎着。
  “这鬼地方终于有点好玩的东西了,”他对曾厉说,“你从同学那搞来的打火机呢?快!快拿过来!”
  曾厉站在一旁,摆弄着小摊上那种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放到火苗上。
  树枝的顶端冒出了浓烟,不一会儿,火苗就窜了起来。他拿着烧起来的枝条,满意地朝其他两个人展示:“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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