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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初寒(古代架空)——湜湜其沚

时间:2023-10-09 08:19:02  作者:湜湜其沚
  晏述微怔。
  “我先敬她,方才能谈爱她。以爱护之名,令她失了本心,折了本真,我也配不上说什么真心了。”萧宁笑了笑,那双眸子在穿过竹帘缝隙的阳光中显得通透温润,如上好的琉璃,他接着道,“何况她那般信我,我如何能辜负?”他记起那日马车上,他点了头,柳蔓蔓便骤然放心的模样。大约她心里,就没有萧宁失信的可能吧。
  晏述低了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来,萧宁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得他叹了口气,道:“人世多艰,知音难得。你既遇上了,便好好待她。”他言语间是难得的温柔,萧宁心下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又想到晏述如今的处境,只当他初识官场险恶,权术之争,一时有些感慨。萧宁便顺势点点头,道:“我知道。”
  与晏述道别后,萧宁便回柳府去了。晏述却仍留在座位上,从窗口望着萧宁渐渐远去的背影,忽觉有些酸涩,他慢慢发觉,柳蔓蔓与萧宁当真是一类人,纵是自己早认识萧宁几年又如何?倾盖如故,白首如新,大约如是。
  迎着深秋已有些凛然的风,萧宁回了柳府,便径直往柳蔓蔓的院子去看她。只是他刚到院子门口,便迎面撞上了急匆匆往外跑的婢女,他一把拉住了那婢女,还未问话,那小婢女已先急道:“小姐服毒了!丁香姐姐让我去找……”
  听到头一句,萧宁便觉整个人一下子懵了,但他仍是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一把将自己随身的玉佩递给那婢女,急切地打断她道:“你拿着玉佩去太医院请太医令来,快!”
  “是!”那婢女被吓了一跳,忙接过玉佩,一溜烟地去了。
  萧宁见她接了玉佩,忙急急地往内室跑,他拨开内室门口乱哄哄挤着的人,一眼便看见了内室中间半跪着的柳一弦,柳一弦怀中抱着的正是柳蔓蔓。柳蔓蔓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她努力地想和哥哥说话,但她一开口,便不断有血从她口中冒出来。柳一弦又是慌又是怕,他一面努力地想听清妹妹的话,一面不断用发颤的手想抹去那些刺目的红色,他恨不得抱紧了怀中人,却又不敢抱得太紧,生怕弄疼了她。跪在一旁的丁香更是哭得伤心而绝望。萧宁一踏入房间看到的便是令他心胆俱碎的这一幕,他几步走近,蹲下身,从柳一弦手中抱过那人来,他听到自己慌乱的破碎的声音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柳蔓蔓望着萧宁,缓慢而费力地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尽力扯了个笑出来,她道:“宁哥哥,别哭。”萧宁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湿冷。
  “蔓蔓。”萧宁又唤了一声,他恐惧而慌乱,无措而无助,七岁那年的绝望心碎再一次淹没了他。
  “宁哥哥。”若萧宁此时还如常日一般清醒,必然能听出来柳蔓蔓这一声里满满的担忧与不安,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嘱托,却无从说起。柳蔓蔓的手滑过萧宁的下颌,终于支撑不住地落下去,萧宁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萧宁的手上满是汗与泪,滑得令他几乎抓不住她的手,他死命地用力去抓,头一次不曾顾及是否弄疼了柳蔓蔓,仿佛抓住了这只手,他就不会失去她。
  柳蔓蔓阖了阖眼,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睁开了眼睛,她望着萧宁的目光眷恋而悲伤,她的声音又轻又慢,每一个字都吐得万分辛苦,但萧宁却听得明白,她说:“宁哥哥,对不起,我不能,干,干净净地嫁给你了。你要,好,好好的。”
  “不,不,不!蔓蔓,你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在我心里,你一直,一直是干干净净的,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萧宁慌乱地语无伦次起来。
  柳蔓蔓摇了摇头,她动作辛苦而缓慢,气息也渐渐微弱了下去,忽然她睁大了眼睛一叠声唤道:“宁哥哥!我怕!我怕!”
  萧宁忙一把抱紧了她,连声应道:“我在,我在,蔓蔓。”
  柳蔓蔓的目光渐渐散了,望着的方向似远似近,她的唇微微翕动,慢慢吐出一口气,萧宁赶紧凑上去听,只听得模糊不清的四个字,仿佛是
  “绿萼,开了”。
 
第14章  世事漫随流水
  宣仁九年初春,正月刚过,柳一弦便来了萧宁的景和王府辞行。萧宁邀他在后院里饮酒,说是为他践行。望着如今平和温雅的景和郡王,柳一弦几乎有些不能记起数月前,那个形容憔悴到不成人形的萧宁了。
  柳蔓蔓逝去那日,萧宁抱着蔓蔓早已冷却的身体枯坐了整整一宿,无论谁劝都不肯放手,最后还是晏述直接打晕了他,柳家方才能将蔓蔓入殓。之后萧宁状告端王圈地受贿、结党营私等诸罪,证据充分,无可抵赖,以致陛下雷霆震怒,褫夺三皇子一切封号,终生幽囚粦州。京中谁也不曾料到,一惯不问世事的六殿下手中竟握着那么多的证据。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柳一弦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宫中便又来了旨意,说是太后恩旨,特准柳家小姐以郡王妃之礼入葬。
  柳一弦那时以为,这一切便是结局,却不曾想到,胞妹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为了妹妹的大婚远道而来的柳家大小姐,因返京时已怀有身孕,便一直在京郊的别苑休养。蔓蔓出事后,家中诸人都有意瞒着她,可惜事情实在太大,风声到底传到了京郊,成王妃得知妹妹逝世后,大为悲痛,一时心结难纾,一月后难产而亡。两月间,连失二女,柳夫人遭此重击,一病不起。家中逢此大变,柳相心力交瘁,向皇帝请辞返乡,欲带夫人下江南养病。皇帝怜他此间遭遇,允他归老。成王妃葬仪后,成王亦带着爱妻灵位与生而失母的幼子返回封地去了,柳相带着夫人下了江南,唯留了个柳一弦处理余下杂事。至此,曾经赫赫扬扬的柳相府邸一夕倾颓。宣仁八年年末,年初门庭若市的柳府唯余一地清冷。
  几月间,柳一弦为了家中之事,身心俱疲,自然未曾留意过萧宁的情况。柳蔓蔓葬礼后,唯一一次的碰面,便是送骠骑将军晏述出征那日。萧宁来送多年挚友出征,他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只是脸上还强撑着笑,宽慰了晏述几句。柳一弦远远看着,竟也觉出几分无奈来,心中芥蒂一时消解许多。
  再之后,便是腊月第一场雪,柳一弦在柳蔓蔓的墓前捡到了萧宁。那个时候,柳一弦差点没认出来,那个须发掩面、形容枯槁的人竟是曾经风流肆意的六殿下萧宁。
  萧宁在柳一弦的别居醒来时,早已被收拾得干净整齐。他起了身,瞧见坐在窗前的柳一弦,胸口便涌起满心的愧疚来。
  柳一弦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喝完一盏茶,方道:“殿下又何必如此?你这般糟践自己,是要舍妹于黄泉下亦难得安宁吗?”
  “不是!”萧宁慌忙抬头否认。
  柳一弦叹了口气,缓缓道:“蔓蔓生前,常言你与她性情相投,十分默契。我自认对妹妹还算了解,她绝不是个软弱的性子,想来六殿下也不是个放纵自己之人。殿下待舍妹,情深一片,怀念追思至此,在下十分感动,蔓蔓泉下有知,必也感念殿下之情。但殿下还有殿下的未来,不该过分沉溺不可追之事。殿下的自罚到此,也足够了,殿下的日子还长,还应珍重才是。”
  “我……”萧宁清楚柳一弦说的在理,一时竟寻不到什么话自辩。
  柳一弦瞧着他那副样子,便知道他没真听进去,只好起身走近道:“晏述将军离京前,曾托我照看你。你如今这幅样子,倒是我失信于人了。”
  “阿述?”萧宁有一瞬的茫然,不知柳一弦为何突然提起晏述来。
  “我与晏述曾于云麓有过一次清谈,也算略有交情。”柳一弦稍作解释后接着道:“你这日日颓靡不振,想来太后更是担忧。你一味陷在自己的哀痛里,却累得身边人为你担忧劳心,寝食难安。太后年事已高,若因你而忧心成疾,殿下可对得起她老人家这十数年的舐犊之情?晏述将军镇守北疆,若因你战场分神受损,殿下又可担得起他这份拳拳盛意?”
  萧宁一怔,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又是无言以对。
  “殿下,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逝者虽应追念,生者更当怜悯。”
  柳一弦的话恍若一道惊雷,狠狠砸在萧宁的心上,他恍惚间,仿佛听到去年秋日在母亲的墓前,柳蔓蔓劝慰自己的话:“逝者可念,生者当怜。”
  两道声音在他心头撞在一起,萧宁忽觉心口一松,积压数月的情绪纷涌而来,终至于掩面而泣。
  柳一弦望着他许久,不觉又叹了口气,方才转身悄然离开了。
  那一日过后,萧宁果真渐渐振作起来,柳一弦在京中朋友不多,柳家出事后更是懒怠来往,但又念着晏述当日之托,时常往萧宁的郡王府走动。渐渐两人倒也成了可谈一二的朋友。故而柳一弦离京在即,便想着来与萧宁道个别。
  景和郡王府的后花园里,柳一弦喝着郡王府上的佳酿,瞧着一旁神色如常的郡王爷,便想起昔日一直想问的问题来:“那日,蔓蔓说的‘干干净净’是什么意思?”
  萧宁抬手动作微微一顿,饮下一大口酒后,才道:“是昔年之诺。”他微微垂眸,神色间似有几分恍惚,“你也知道,当年我俩定下婚约之时,她心中仍是恋慕晏述,若非形势所迫,也不会与我结姻。但蔓蔓的性子,并不愿心中念着一人,嫁与另一人。故而她认定,既要嫁我,便得把心里那人剜去了,方才算对得住我。这便是她所说的干干净净。”萧宁停了停,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啊,性子又傲,说了的话,拼了命也是要做到的。自打我俩定了婚约,她待晏述便当真是瞧不出半分情谊来。起初我还诧异,后来才瞧见她每每暗地里掐手心。我问她时,她说,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情不自禁、身不由己,不过是心念不定、克己不足罢了。她说得倒是决绝,也不知那夜里哭湿了枕头的是谁,那不言不语在佛前跪了数日的又是谁。”那柳家别院里手植数百绿萼的又是谁。
  言至此处,柳一弦忽插了一嘴道:“蔓蔓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她若爱谁,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纵是一腔深情皆付流水,必也没有一个悔字。但她若决意不爱了,那便是将那颗心剜了,扔了,弃了,她也是要断了这份情思的。”
  “确实如此。”萧宁点点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道,“只是我不曾料到,她说的干干净净,竟执着到了那般地步。到底还是我……”
  “殿下!”柳一弦再度出声打断道,“承诺是蔓蔓亲口许的,选择是蔓蔓自己做的,与人无尤。我妹妹是个骄傲的女子,殿下不必为她担责,也无须为她愧悔。你一惯知她重她,别到了此时,反倒看轻了她。”蔓蔓之事,实在不像她一惯的心性,他与萧宁未尝不曾觉得蹊跷,但当日确实不曾有任何异常之事,所有事实都指向自尽这一结果。想来大约是蔓蔓确实心结难解,只是瞒过了他们。不曾及时察觉妹妹隐藏的阴郁心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失职,只是在萧宁处他却不敢透出半分这类想法来。
  萧宁愣了愣,许久方才低头自嘲般笑笑,轻声道:“我明白了。”
  五日后,柳一弦离京,返回云麓。三月后消息传来,柳一弦离开云麓,云游天下去了。
 
第15章  磷州雨夜
  宣仁十一年,夏。
  此时的帝都城郊随处可见莲香满池之景,而位处西北偏冷之地的粦州白日里酷暑炎炎,入了夜却时常有雨。大雨倾盆之夜,星月不见,人迹难觅。
  窗外风雨大作,本就荒芜寂寥的院落愈发显得破败不堪。屋内摆设陈旧简陋,四壁清冷,残烛照影,萧宁便坐在正中那张磨损严重的榆木桌子边,合着眼,听窗外雨打芭蕉残叶的声音,等对面那人的答复。
  对面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被贬谪幽囚两年有余的三皇子萧宏。听得落笔的声响,萧宁方才睁开眼,看了对面人一眼,他唇角勾起些许弧度来,低头干脆利落地从自己衣服下摆撕了一条下来,递过去道:“包一下吧!”
  萧宏神色微僵,却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布条,低头将左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今日萧宁深夜来访,他已大约猜着了来意,昔年之事,平心而论,他未尝不觉愧疚,故而萧宁开了口,他倒也应承得爽快。只是正当他取来纸笔,打算将萧宁所问之事一一写下之时,萧宁却递了一把精巧的小匕首过来。那匕首,萧宏隐隐觉得眼熟,但还未及细想,对面又已开了口,散漫随性的调子里藏着令萧宏心惊的寒意:“既是愧疚,也该拿出几分赎罪的诚心来。”
  萧宏心头一凛,抬头对上萧宁的眼睛,霎时便失了拒绝的气力,只好依照萧宁的意思行事。他略狠一狠心,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道口子,用碟子盛了血,便用笔蘸着血写字,幸而内容不算太多,于他到底不算多大的损伤。他这边正包扎着,萧宁则收拾了信纸,封入信封,收入怀中,瞧着竟打算离开了。萧宏心中一动,终忍不住问道:“京中,一切安好?”
  萧宁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答道:“瑾娘娘安好。”
  萧宏此时稍稍安下心来,倒有了几分闲情,“你来,是笃定我会帮你?”粦州距京城甚远,萧宁若无十分把握,这一趟便跑得有些不值。
  萧宁抬眉,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屈指在桌子轻轻扣着,打起节拍来,口中轻唱:“雪残风信,悠扬春消息。天涯倚楼新恨,杨柳几丝碧。还是南云雁少,锦字无端的。宝钗瑶席。彩弦声里,拚作尊前未归客。”萧宁唱完半阙《六么令》,眼瞧着对面人的神色已十分不好看了,便笑笑道:“三哥可还想听下去?”《六幺》曲因绿腰舞而作,只是昔年那惊鸿一舞已成遗迹,无处寻觅了。
  “你?”萧宏的声音听上去又惊又疑,“你如何知道?”
  萧宁展眉笑了笑,却是避而不答:“‘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也怨不得三哥如此念念不忘。”
  “够了!”萧宏忍无可忍般出声喝道。
  萧宁仿佛对他的羞恼全然不知,反倒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三哥念念于心多年,伊人却终因你而逝。这便是三哥的恋慕?”他最后一句话里满是嘲讽,说得又快又冷,竟逼得萧宏不自觉后挪了半分。
  瞧着萧宏这般模样,萧宁倒似颇为愉悦地笑了,他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三哥如今这般处境,倒也合适。昔日因,今日果,既是该受的,三哥便好好受着。”
  “我……”萧宁正要转身离去,萧宏却忍不住又出声唤住了他,道,“我并非是有心的,我那时也是……”这是今夜他头一次流露内心的软弱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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