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明白的?男人就像小孩子,你折了他的面子,让他不顺心了,他就去找能捧着他的人。”雁回说,“你样样都好,所以心有傲气,不肯低头。对方什么都不如你,所以能做小伏低,事事顺着他。”
那个晚香,在金凤举看来,大概是很老实听话的吧,小意温柔,不是佩芳这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妻子可比。但是那种小意温柔,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出身低微,要奉承讨好他,装出来的罢了。
在原著剧情之中,后来晚香卷了家里的钱财逃走,凤举终于“看清”了她,又回头念起佩芳的好来了,这不好笑吗?
雁回想到这里,就笑道,“你要是能放下身段,难道哄不好他吗?”
佩芳闻言“哈”了一声,“那是实在不能,所以我输得不冤。”
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她以为自己还有选择,殊不知,在金凤举决定不回家的那一天,他们之间的结局就只有一个了。
她还在想着一纸离婚书,金凤举却已经做出了事实上的行动。
他的那些朋友们,待他的新奶奶这么客气,自然不是因为她值得,而是看他的面子。就像他们从前待她客气,也不是看她这个人,而是看他的面子。她却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停!”雁回听到这里,连忙出声,“自我检讨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养了一条狗,天天大鱼大肉地喂养,他却总是想去吃屎,难不成也是你的错?非要说的话,你的错就在于你明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却偏偏还要养。”
佩芳被她这番话从自怨自艾的漩涡之中砸了出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觉得贴切至极。
她捧着已经空了的碗,愣怔了半晌,忽然开口,“我要离婚。”顿了顿,又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
雁回猜到她说的是孩子,便道,“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离了婚自己该怎么生活。如果你经济独立,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住得起大房子,养得起几个仆人,那把孩子生下来又如何?这又不是私生子,纵然离了婚,身份也没有问题。就算金家不认,你难道养不起?”
佩芳顿时豁然开朗。
她纠结的都是感情问题,总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好像她对金凤举余情未了似的。可这也是她的孩子,凭什么不能生下来?打了孩子,看似报复了金凤举,可是对方真的会在意吗?
生与不生,吃苦受累的都是自己,为什么要考虑男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她很快道。这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需要纠结的事情,因为她期盼这个孩子也很久了。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雁回说,“也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佩芳点头,“多谢你,Miss金,我真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女孩帮了她一把,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你可以叫我雁回。”雁回道,“不必客气,我就是看不得好好一个女人,为了男人而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佩芳低声重复了一遍,又有些想笑,她之前那些想法,可不就是折磨自己?
笑了一会儿,她看向雁回,又忍不住问,“要是我不能下定决心离婚,你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雁回神色平静,“我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而且离不离婚,在我看来根本不是关键。离婚有离婚的好处,不离也有不离的好处。”
“怎么说?”佩芳来了兴致。
雁回道,“离婚的好处不必多说。若是不离婚,金家的人脉关系和财产便都有你和孩子的一份。与之相比,需要经常见到讨厌的人,倒不是多大的问题了。反正他不是不爱回家吗?你要是不高兴了,也可以不回家。”
“啊……”佩芳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总觉得这么想太现实了,太虚荣了,太物质了,可是既然感情已经破裂,想这些又有什么问题?要是不图这些,她又为什么还要留在金家?
和雁回说的这些一比,就更显得她之前的想法太草率,太幼稚了。
大闹一场又如何?对金家的人来说,闹过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要是继续抓着不依不饶,反而成了她“不懂事”。君不见王熙凤那样厉害的人,贾琏在她生日当天与人乱搞,她怒上心头的时候能提着剑要杀人,最后不也只能妥协?
连对付尤二姐,也只能先把人骗进家里来折磨。
对佩芳来说,还真犯不上这样。王熙凤没有选择,可是她有。王熙凤不敢真的砍了贾琏,她却可以给金凤举两个耳光!
这么一想,佩芳顿时后悔了。
当时为什么匆匆开车离开?就应该直接冲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金凤举两个耳光,再当众说出要离婚的话。她就不信,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金家人还有脸来劝她和好。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跟雁回说了。
雁回摸了摸下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真?”佩芳眼睛一亮,“要不现在折回去?今日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她说着看了一眼时间,“这些人闹起来没数,现在定然还没散。”
“要是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去。”雁回说。
佩芳立刻就要走,被雁回拉住了,让人上了一桌子菜,劝她先吃一点。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一个大人倒是扛得住,肚子里的孩子可未必。既然已经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自然不能再这般轻忽。
吃饭之前,佩芳又听雁回的建议,打电话叫了家里人过来。这种事肯定不能让雁回跟她一起去,而她自己一个人去,也不够安全,还是要多带点人才好。再说,也只有这样,事情才能闹大。
吃完了饭,吴家的人也到了,佩芳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出门。
雁回送她到门口,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佩芳有些意外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双手套。
雁回道,“打人的时候戴着这个,别伤了手。”
佩芳本来紧绷的神经,猛地松了一下,她笑着上前,给了雁回一个拥抱,“谢谢你。”
“不客气。”雁回说,“对了,打完人记得立刻晕倒,让你家里人把你送到医院去,然后谁都别见,明天先把离婚的消息登报。”
佩芳听得不住点头。这确实比她计划的更好,含怒出手,不管是打人还是离婚,都不能怪她。等到冷静下来,就算金家想挽回,但消息已经见了报,也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清秋的一章。
第24章 裁缝铺
清秋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
金总理的大儿媳登报离婚,俨然已经成了今天最热门的事件,清早一到学校,便到处都听到人在议论。报纸上只写两人感情破裂,别的一概没有说,但登报的是女方,措辞之中隐有指责男方的意思,就叫人不得不好奇了。
还有人来问她,“你不是认识金总理的儿子吗,有没有听说过这事?”
清秋摇头,“我虽然见过几个金家人,但不过是泛泛之交,这等大事,岂会让无关人等知道?”
“也是这个道理。”同学们不由赞同。
只是这么大的事,事先竟没有走漏半点消息,就连学校里消息最灵通、人脉最广的同学,也没有打听到什么,实在令人不解。
这种事必然会有预兆,总不会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吧?
清秋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想,或许还真是突发奇想。
她也没想到,自己也就一晚上不在,事情的进展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程度,心里同样好奇得很。
所以一放学,她就去了雁回家。
不等她开口询问,雁回就主动道,“我正要去医院探望佩芳姐,你也去吗?”
清秋忙不迭地点头,放下书包,就上了车。
雁回自己开车,没带司机,清秋也就不用忍耐,一上车就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金大少正好在外宅宴客,被佩芳姐撞了个正着。正所谓捉奸捉双,既然撞到了,那索性就抓个现行,把事情彻底闹开。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婚,自然办得越快越好。”雁回说,“不过具体如何,我也还不知道,等到了医院,再问她吧。”
清秋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雁回看,“你在其中出了多少主意?”
“咳……我只是稍稍鼓励了一下她。”雁回说,“主要是她自己下定了决心。”
这个清秋倒是相信的。
不过,她总觉得,至少登报这件事,不像是佩芳能自己想到的。但雁回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再问。
到了医院,还费了一点周折才见到佩芳。因为她住的是特护病房,而且特意挑了最偏僻的一间,又派了好几个保镖守在楼梯口,显然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有人过来打扰。雁回和清秋验证了身份,这才被领进了病房。
佩芳正在吃饭,虽然是在病房里,但她也没有苛待自己,而是直接叫饭店往这边送了一桌菜。
见两人来了,便笑着招呼,“吃过饭了没有?不嫌弃的话,跟我一起吃点吧。”
雁回道,“一放学就过来了,还真有些饿。”
说着,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取了碗筷。清秋见状,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雁回将餐具收拾好放在一边,这才问道,“事情了结了吗?”
佩芳摇头,“不知道。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报纸也登了,金家都是要脸面的人,想必不会死缠烂打。今天只有太太来过一次,其他人想必都在避嫌呢。这样看,应该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金大少没有来吗?”清秋有些吃惊。
佩芳冷笑,“他也要有那个脸。”
这么说着,她又忍不住想到了昨晚的情景,微微出神。
昨晚她坐车回去的时候,其他客人都已经走了,只剩燕西和一个叫杨半山的老头还留着。说来也巧,佩芳让吴家人按住听差,自己闯进门里时,正好听到那个晚香求燕西回家之后不要提自己的事。
佩芳一听这话,就站住了,想知道燕西会怎样说,结果真是好精彩。
燕西道,“我是不管闲事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是不会两面说的。”话里的意思,就是决心要替他们保守秘密了。
佩芳这才忍不住,摔了帘子进去,笑道,“好一个‘不管本人分外的闲事’!老七,你要是这样想的,早对我说也就是了,为什么又答应了替我打听?我要不是亲眼在这里见到了,也不敢相信呢,你也不肯对我承认的,是不是?”
她这一闯进来,在座众人俱都变了脸色。
凤举和燕西兄弟自不必说,佩芳心里对凤举的事有所猜想,乃至托人打听是一回事,可本人找到这里来,抓了个现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晚香,她虽然没见过佩芳,但一听她的话,也就猜到身份了。她虽然不怕佩芳,但以她的身份,到了对方面前,是怎么样都很尴尬的,于是退到了角落里,只垂头不语。
佩芳以前很是琢磨过她这个人,但经了雁回的提醒,便猛地醒悟过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无非是凤举厌烦了她,没有晚香,也会有别的人,犯不上与她计较。因此眼睛扫过,就丢开了,只看着凤举和燕西兄弟冷笑。
燕西平日在家里口舌伶俐,人人都能讨好,可是乍然碰上这样的场面,不免头皮发麻,讷讷不语。
凤举就更不必说了。他做这一件事,自然知道是对不住佩芳,人不在眼前的时候,还可给自己找上十个百个的理由,现在被当面撞破了好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地迎上去,又不知该说什么开脱。
这时,吴家人听见动静,也跟了进来。
佩芳被他们簇拥着,这才笑道,“大少爷真是好大的排场,公馆赁了,姨太太讨了,汽车买了,朋友请了,连兄弟都知道了,单指瞒着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其实何必这样麻烦,现在是共和时代,婚姻讲究自由平等,你不想跟我过了,照实说,咱们离婚就是,我难道还会赖在你们金家不走吗?”
凤举是少爷脾气,虽然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自然是人话!”佩芳上前两步,走到凤举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金凤举,我吴佩芳今日便与你一刀两断!”
凤举被打蒙了,屋子里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都知道她生气,必然会有一场大闹,但直接动手,是谁都想不到的。
凤举气急了,反应过来,立刻也跟着举起了手。
燕西连忙从后面过来拉住他,正要劝解,就见刚刚才威风凛凛打完人的佩芳身体一晃,倒了下去,被后面跟着的人接住了。
所以,就冲着这两个耳光,金凤举此刻也是决计不会到医院来的,更何况佩芳还登了报。
就连金太太过来,也没有提金凤举,只是关心了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佩芳对她倒是和颜悦色,并没有闹,也没说什么决绝的话。雁回说得对,她既然打主意要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金家这一代的长孙,就算离了婚,金总理和金太太也不能完全丢开。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财产,都是孩子应该有的,她为什么要因为一时之气而拒绝?错的人是金凤举,可不是她。
虽然佩芳看起来已经想开了,不过这种事终究不可能一点都不难过,雁回便也没有提金家的事,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已经叫人去找房子了。”佩芳说。
其实吴家是希望她搬回去的,但佩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住。等找好房子,重装一下,再去金家将自己的东西都搬走,这事应该也就了结了。
“房子自然很重要,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雁回说,“虽然要养胎,不过现在月份还浅,总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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