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和谢国公准备抽调各营擅长骑马,并且具有马上作战能力的人,配合禁军左右两个铁骑营中的一个,建立一只骑兵为主的军队,
平关铁骑营只是定了名字,实际上本章这个时间段这只骑兵营还不存在。
但十月谢维去的时候这只军队就该组建了,
因为抽调了其他军队的兵力,要先征兵去补缺,顺便看能不能征到其他具有骑兵资质的兵丁
第9章 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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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泱听到戚昭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尚书房睡着了。
睁眼看到戚昭正在跟贺绾说话,见裴泱醒了又很正经地说:“本宫听说你生病了,来探望你。”进宫这段时间裴泱虽然经常带着一身药味,告假还是头一回,戚昭便磨皇后想出宫来看他。
裴泱没想到他几乎每天都要对着自己哭一场,现在这会儿还挺有模有样,就憋不住笑。
戚昭瞬间泪眼汪汪:“不许笑我!你都生病了怎么还要笑我?”
贺绾端过桌子上的银耳炖梨喂给裴泱润喉。裴泱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才流鼻血,现在已经没事了,陪戚昭聊一会天又被薅走几个玩具,直到燕蘅看不下去,怎么来探病,拿走的比送来的还多,赶忙提醒七皇子该回宫了。
裴泱说无妨,这些玩具本来就是答应皇帝要给七皇子的。
待送走七皇子,贺绾才得以坐下来。
裴泱靠在娘亲怀里闭目养神,贺绾一下一下抚摸裴泱后背,隐隐能摸到他身上棱棱脊骨,叹了口气:“泱泱要爱惜自己,马上又要出远门了。我听晚阳说了二郎的事,不如今年就在外祖家过年好不好?”
“不好。”
贺绾不敢深说,又和儿子聊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母子都靠在床上沉沉睡去。
裴瑜不知何时进来的,也并未惊动母子两人,只在桌边枯坐一宿……
名字既然已经上了兵书,参军之事再无转圜余地。谢维在家安心养伤,裴泱日日去尚书房听课,除了偶尔互相递递纸条,竟然也好久都未再见面。
转眼便是十月,谢维与裴泱一同前往凉州。
谢维最近这段时间先是蹲大牢又是养伤,一离京仿佛猛兽出闸,要不是裴泱身体不允许,恨不能一路跑马去凉州。
到了凉州先去拜见裴泱外祖,裴泱下车时在大门口看到白灯笼,问出来迎接他们的贺益家里是否有丧事?
被告知是贺绾的舅母过世了。
“已向京城递了消息,刚好和阿泱的时间错开了。”
“她以前最疼爱阿绾,可惜是心疾,发作的突然,阿绾又路途遥远,最终也不能再见一面。”
裴泱揪住袖子没有作声。
谢维拴好马过来给贺家老爷行礼,贺绾已在信中提前告知父亲,裴泱的朋友要去凉州参军,顺路送裴泱来凉州,但并未明说谢维的身份。
“我们平头百姓没什么讲究,怀光要是不嫌弃,就跟着阿泱按我们北地的习惯叫姥爷吧。”
贺夫人已经备好晚饭,催着两个孩子赶紧吃过饭去休息。
裴玖是跟着裴泱来的,谢维来参军没有带随从,裴玖把谢维的箱子单独分出来送至他落脚处。
晚上裴泱有些发热,没再出房门,但让裴玖告诉谢维明天和他一起去逛凉州城。
第二天出门时,裴泱穿了件新的月白色外袍,露出来的衣领绣得是柿柿如意图样,大袖上用银线和蚕丝线绣了一对上下飞舞的蝴蝶,阳光照下来一闪一闪的。
贺夫人直到现在还总是按着裴泱小时候穿的样子给他准备新衣。
裴泱出门就见谢维盯着他傻笑,快步走过去踢他:“我知道有点花哨,但你敢笑我就是在找死。”
谢维其实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只是多年不见他穿这样的衣服:“挺好看的啊,快走吧,我就只能在这逗留几天,别耽误时间了。”
三天时间根本不够谢维和裴泱走遍凉州府城的大街小巷。
出发前一天,谢维按照兵营要求剪去长发,最多只能留一尺半,方便带头盔。贺益特意请了城中手艺最好的栉工来。
谢维发质很好,一直到发尖都又黑又亮,剪下来的头发,栉工本想买走,被贺益叫住,让人用锦盒装上,还说不是穷苦人家犯不上卖这个,让谢维先收起来等回去自己交给父母。
出发那天,裴泱带着照雪一起来送谢维和踏燕。裴泱搓搓踏燕双颊:“踏燕跑快点,赶紧送谢维去兵营,你的主人太烦人啦。”
谢维用小指勾住裴泱的小指拉拉:“我走了,会给你写信,要记得回。”
“好的。”
踏燕还想和照雪碰碰头,但被照雪躲开。谢维调转马头轻拍踏燕头顶:“哥们,这么多年都追不到人家照雪,要不咱就算了吧,给你介绍别的漂亮小马。”
裴泱很快就收到谢维的来信,一整张纸写得满满的。
信中告诉裴泱,带禁军铁骑营来边关的是周家人,不过没有留在平关铁骑中。
禁军铁骑营整编是三千人,十二人为一小队,现在已经把编制打散,元铁骑营每三人或六人带八或六个新兵,但不是所有小队都满编。
谢维刚去就被发现了身份,有人非要拉着他比箭法,他退拒几次,那人不讲理说世家子看不起他们平民出身的军士,谢维只好解释自己不为生计所困可以日日练习,从小便有名师教导,若是输了会堕了国公府的名头,好一番示弱才脱身,但展将军后来偷偷夸奖他识大体。
那位展将军,裴泱是知道的。
他叫展远,原是北地的猎户,曾孤身一人深入敌营协助禁军剿匪,被当时带兵的周将军赏识,破例入朝为官。
裴泱给他的回信走得是官驿不是信使。
谢维摸着挺厚的信封,打开却是空的,捏开袋子看到里面有个彩线编成的同心结,谢维的队长见了打趣他是在凉州招惹了什么小娘子。
谢维把同心结抓进手里正色道:“是心上人。我这不来建功立业等着回去就娶了他!”
晚间谢维躺在铺上悄悄把同心结拿在手里,就着月光越看越欢喜。
红黄蓝紫黑线编的同心结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复杂又这么精细,收起来要睡了嘴角还放不下来,还想着那同心结的样子,想着想着,突然找出同心结又拿在手里细看……
裴泱大概是怕谢维看出来,故意用了好多种颜色,那黑色哪是黑线,分明是头发。
黑粗油亮的是谢维自己的,栗色又软一些的那种,还用说是谁的吗?
谢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队长骂了一句又赶紧躺下。
后来大概是日练辛苦,谢维的第二封信隔了半个月。
先问裴泱过得好不好,然后说没想到让他快速融入兵营的,不是他的武艺,而是猎兔技巧,他只适应了几天这里的地形,就凭借在猎场多年打兔子的经验和手艺收获了一帮兄弟,天天指望谢维带着他们打牙祭。
信寄出去,谢维就盼着裴泱的回信。这次就是信,薄薄一张纸,打开看,一共三行:
安
太冷
不想写
队长又来凑热闹:“呦,你心上人琵琶别抱啦?”
谢维咬牙:阿泱,你好样的!
十一月末,凉州已经很冷了,裴泱准备启程回京,再耽搁些时日怕是就得在路上过小年。
谢维的信又来了,裴泱坐在地龙上看。
谢维说踏燕学会了一个新技能。
骑兵营不仅要练兵还要训马,用没有箭头的箭矢射马,训练它们的胆量。
谢维来时带了自己的武器和战甲,踏燕也有一套战甲,是谢国公某次缴获来的好东西。踏燕穿了几次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用额头的甲片去撞飞射来的箭矢。这样子在战场上,它就能保护自己躲避流矢。
裴泱还特意去马厩把这一段读给照雪。
照雪虽然也是谢家马场培育的小马,但是天生胆小又亲人,不具备战马的资质。当时裴泱刚刚可以正常行走,赵太医嘱咐要勤加锻炼。照雪因为长得好看又亲人,被裴相买给他用来学习骑马练习腰腿力量。
来到凉州之后,照雪一直无精打采,还不让贺家的马夫靠近它,只好由裴泱日日来喂。
裴泱贴贴照雪的额头:“看,踏燕在军营简直如鱼得水,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一阵风吹过来,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脖子上,裴泱转头看去发现竟然下雪了。
他赶紧往屋里跑,十几步的路程,还没等跨进外廊就变成鹅毛大雪,贺夫人上前给他裹紧披风,裴泱担忧明日路不好走,问正在喝茶的贺益:“姥爷,十一月下雪是不是有点早?”
“不怕,天气还没那么冷,冻不住的。”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当晚气温急转直下,大雪也一连下了三日未停,贺益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回报,官道已经封闭,北方自最边的青州至元州共九城,
全都遇上了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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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泱给谢维的三行情书
第10章 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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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压坏无数房屋粮仓畜圈,还有平民被埋,凉州城兵力有限,府兵不分昼夜驾驶轮车压实积雪,整整两天才勉强可以让马车在城内通行。
凉州距离青州最近,知州便第一时间前往青州借兵。
两州知州一同前往守军军营向展将军诉苦,说得口干舌燥,展远死不松口,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展远本就是北地人,他知道雪灾向来牵连甚广,今日借了两州,明日就会有四州,边城守军都去救灾,那对面因雪灾更不好过的草原部落就会趁机进关打劫。
谢维知道裴泱近日归家,不知他有没有出发,是否被大雪困住。官驿和信使都还没恢复,信送不出去也进不来。
谢维心里难过得紧,也没什么办法,摸摸手上的冻疮还得去巡逻。
兵营因为空旷没有受太大影响,有几个马厩塌了,但军马机警,在坍塌之前就踹开门跑掉,走失马匹已尽数找回,一切很快就恢复正常。
巡逻的卫兵发现了一些草原部族出没的痕迹,或许是发现守军没有变动,只是试探不敢来犯。
裴泱被贺夫人强行拉起来吃早饭,贺夫人害怕家中余粮支撑不到冬荒结束,削减了一应用度,全家都是一人一碗热汤面,裴泱碗里会多一个荷包蛋。
天气冷得厉害,裴泱早起更难醒神,一碗面吃了半个时辰还没过半,贺夫人只好再给他兑点热汤,不然冷透了更难吃。
贺益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裴泱看见问:“姥爷去哪啊?外面好冷。”
知府号召城内富户募捐,今日商会要集会。
裴泱赶紧擦擦嘴说要一起去,贺夫人盯着裴泱把鸡蛋吃完才放他离开。
“……每次雪灾都要我们捐钱捐物,好在我们不是东边的建州,他们年年风灾就这还捐不起呢。”
“吴老板,一会儿李大人就来了,快别说了。”
贺益和裴泱到商会时就听到里面已经吵起来,两人在廊下脱斗篷时知州也到了,贺益进去后挑个角落坐下,裴泱抱着手炉站在他身后。
知州威逼利诱想要商户多捐款,商户们东推西扯不愿多掏一分,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贺家商行虽然算是凉州排前的大商户,但贺益素来不多参与商会的事情,见这集会一时半会不能结束,悄悄问裴泱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回家去?
知州突然开口问贺益有什么高见,贺益忙起身回话:“小老头哪有什么高见。家里小孩非跟过来凑热闹,现在累了,我叫他回家去。”
李大人自然知道贺益的女婿是当朝左相,目光看向贺益身后的少年,裴泱不得已主动上前行礼:“裴泱见过李大人。”
其他商行老板的交谈声停了一瞬,纷纷看向裴泱,既姓裴,那大概就是裴相的儿子。
有人先开口:“老贺,你外孙来看你的?”
贺益不得不应付这些寒暄。
李大人也累了,坐下喝口茶先让人给裴泱加把椅子,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裴泱还没挨上椅子,一听问到自己,突然就不想坐这椅子了,但还是得回话,长辈问,不做声就是失礼。
“回大人,小子不事农商,不敢随意插话。”
“不用紧张,本就是集会聊天,就随意说说。”
众人也都停下来看他。
裴泱又开始觉得烦了。
他是略微知道一些雪灾的。雪灾会让冬荒期更长,冻土不化春耕推迟,那秋收也会延期,若是秋收时天气又不好,今年就会歉收。
眼下凉州最紧要的是人力不足,虽然北地的房屋多是土石结构轻易不会倒塌,但是倒塌的后果也更严重一些。
裴泱斟酌着开口道:“李大人希望众位叔叔伯伯多捐款自是为了大家考虑,民生不能快些恢复,也会影响到商户的经营。”
“但是,”
“各位叔叔伯伯家中一分一厘皆是心血,纵有家财万贯也没道理拿去白送干净。”
“小子想着,不然我们按照雪前的市价向农户收购冻死或压死的牲畜禽鸟,野物也可,但只给一半银钱,另一半依然按照市价兑付米粮炭火。他们需要过冬就会卖力去清雪。”
“至于收回来的冻物该如何处置,叔叔伯伯们定然各有办法,想来只要是妥善经营,李大人事忙,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北地的冬日长且冷,一直到惊蛰之前,冻住的东西都不会轻易腐坏。
商会会长见李大人没有出声,开口问众人意见。
“那还需详细商定该如何去分收来的东西,而且我们粮油行的余粮是有数的,冬荒还不知要多久,这米粮得限量。”
“炭火棉花也是……”
“按市价给就太高了,可以让一些,反正也得捐。”
“若是如此,食肆和肉铺还需要雇一些短工。”
李大人趁机说:“还请各位能再找些合适的空屋来安置老幼妇孺……”
“这都好说。”
总归只要能坚持到南方第一刀粮食收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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