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把冻干放到他面前,不动声色地拎着另一个袋子到厨房,不久后端着两杯蜂蜜水出来,放到茶几上。
“喝了晚上能睡好一点。”
温国安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甜而不腻,余味清香,他说:“这蜂蜜可以,哪买的?买点寄我那儿去。”
温亭笑眯眯道:“他买给你的,我都帮你放厨房了。”
他爹噎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玩具球,起身,撇下一句:“我去睡了。”
温亭叫住他:“爸,我明天上班去了,你啥时候回去,不用带丽丽吗?”
“你管你爸,”温国安嘀咕道,“丽丽没你这么不省心。”
翌日早晨,温亭起床后见他爸在阳台扭腰,他出门前把礼盒袋放到玄关柜边,朝阳台喊:“爸,你要回去的话记得把这几个袋子带走。”
关门时,他又追加一句:“你不拿的话我给你寄过去。”
“臭小子!一大早激你爸!”温国安隔着门嚷嚷道。
*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周持续多降雨,人们撑着颜色各异的伞行色匆匆,踏过青石板路时溅起泥与水。
仅是地铁站到公司的十分钟路程,温亭的裤腿便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湿漉漉的布料贴在脚踝上湿冷粘腻,令人不适。
公司门口的廊檐下有只狸花猫在躲雨,毛发被打湿,它抬着前爪舔毛,抖了抖身子,半眯着眼打量这阴雨天气,神情萎靡。
温亭盯了它好一会儿,喃喃道:“真可怜,我也没比你好多少。”
他拿出手机拍下这个场景,发到朋友圈,附上文案:复工。
回到办公室时,白玫已到岗,温亭边脱下淋湿的外套边和她扯话:“雨真大,早知道打车来了。”
“呵,”白玫手臂搭到隔板上,鼻头翕动,“他没送你?”
“谁?”温亭看她颇有深意的表情,耳朵一红,“又不顺路......”
“绕点路怎么了?”白玫轻笑一声,打趣道,“反正你俩之间都这么绕了。”
温亭把电脑一开:“开工!”
刚完结一个大项目,他们工作组还不是很忙,温亭像往常核对了几个单子,便百无聊赖地在电脑上浏览当日新闻,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备注为“呆子”的人发来一条信息:[淋湿了?]
温亭心如灌蜜,不自觉嘴角上扬,又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怕被人注意到,他克制住表情回复:[还好,只有外套湿了。]
对面发来一笔巨款。
温亭:[?]
呆子:[这几天打车上下班。]
温亭:[打车不需要这么多钱,你真不会过日子。]
呆子:[多的你留着。]
温亭:[我有钱。]
呆子:[我也有。]
温亭磨着后槽牙,手指用力点了收钱键,不跟他客气,见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呆子:[别拿了钱不办事。]
温亭:[哈哈,你还挺幽默。说实话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呆子:[随便你。]
呆子:[但会风湿痛,每逢下雨痛上三五天或十天半个月,只要你别鬼叫,我无所谓。]
温亭:[上班中别吵我。]
他被这呆子气得头痛,退出聊天框,注意到朋友圈有个红点,点开一看是魏禾对他最新动态的评论:[遇水生财。]
温亭回复“谢谢”没过半分钟,收到了对方的私聊。
魏:[出差顺利吗?没被甲方为难吧?]
温:[托你的福,没有。谢谢。]
魏:[本来想找你玩的,可惜你刚回来,我就要走了,哈哈哈。]
温:[去哪?]
魏:[国外有个工作室联系到我,开的条件不错,我准备下周过去。]
温:[那很好啊,恭喜你!]
魏:[都还没在榕城待多久呢,就要走了。]
魏:[对了,记得你说过想洗相片,要不要趁我没走前拿来看看?]
温:[你会不会很忙,出国得做不少准备吧,我还是不去打扰了,我这算不上多大事。]
魏:[我这也没多大事,这几天闲得慌都搞定了,我俩啥交情还说这些,你不来撮顿饭给我饯行?]
温:[你这说的,我当然没问题。]
魏:[那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周末?]
虽然方才和季之木互呛,但温亭自认为有公私分明的气量,他没忘记给季之木的承诺,要把周末空下来,否则可能得花几个周末去哄人,于是和魏禾约好周五下班后见面。
魏:[好,我给你露一手,你有什么想吃的?]
温:[随便做点就行了,我不挑。]
对面发来一个“OK”的手势,温亭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白玫正从隔板那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开玩笑道:“工作时间玩手机,扣工资。”
温亭接过文件,无动于衷,反正刚才收了笔巨款,暂时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他巴不得在办公室养老。
还没放下手机两秒,温亭又接到快递员电话,说有个快递需要到前台当面签收。
他匆匆赶下去一看,是来自“季”先生的包裹,包装印有某知名服装品牌的logo,恰好季之木发来一条信息:[早点换下湿衣服。]
温亭藏着笑溜到卫生间,幸亏季之木虽然人品不好,但衣品挺好。他心满意足地把外衣外裤换上,尺寸合身,一身清爽,又发现小袋子里还有一条平角内裤。
他无奈地给季之木发去条信息:[怎么还有内裤?是够全套,但我应该没在雨里游泳吧。]
呆子:[不知道,我让柜员拣的,衣服合身吗?]
温亭满腹狐疑,他有点不大相信季之木的说法,于是问:[合适。但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对面发来一张聊天截图,刚开始的对话都很正常,交代尺码和款式。只是当柜员问到“请问是要出席什么场合,需要帮您注意什么吗?”时,这呆子不明不白地给人发去三个字:他湿了。
温亭:[…...你故意的吧?]
呆子:[有什么问题?]
温亭:[没有。谢谢衣服,想你爱你333]
他放下手机,反正丢脸的不是自己,温亭乐享其成,专心投入到工作里。
中午吃过饭他到一楼休息,路过前台时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季之木之前身边的那个omega,他正和前台接待的交谈,温亭留心,听见他问“什么时候离职的?”
本来他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身份变了,怎么也不算多管闲事吧?温亭自觉肚量没有大得能撑船,走到他身边问:“你找季之木?”
对方打量了他两眼:“你是谁?”
“换个地方说吧。”温亭稍一思索,将他带到“飞越时间”。
“你要喝点什么?”他拿着菜单问对方。
颜亦枫不接话,眉头微皱。他刚才走在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边,闻到这人的信息素味道和季之木很像,但比季之木的淡很多。
他问:“你是他朋友?你的信息素和他很像,也是alpha?”
温亭一脸漠然:“我是beta。”他肉眼可见对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很快又调整了回来。
“颜”嗤笑一声,神态突然变得自在很多,挺直腰靠着椅背说:“有意思,我要一杯美式,不加糖。”
温亭给自己点了一杯柳橙汁,两人等单期间谁都没有先说话。
何意给他们送上饮品时朝温亭扬了扬眉,不知道是想看戏还是送上鼓励。
“我要先搞清一件事,你们的事是在我出现之前还是之后?”颜亦枫啜了一口咖啡。
“之前认识,之后在一起。”
“是吗?”omega冷笑,咄咄逼人,“但我从没在他嘴里听说过你。”
“不稀奇,我也没有。”
“按你这么说,责任全在他?是他瞒得很好?”
温亭手指点了点杯壁,淡淡道:“但我后来从他嘴里听说他拒绝了你。”
颜亦枫怒目圆睁时依旧像只美艳的孔雀,不失高贵,他抻直脖子两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之前一直想他眼光是不是高得出奇,谁也看不上,现在看来也就这么一回事儿。”
说完,他又觉得好笑般摇摇头:“还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你和他甚至易感期都只能靠抑制剂缓过去。”
温亭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多陪陪就是了。”
“他上一次易感也很好地挺过了,就在一星期前,”温亭顿了顿,补充道,“当时我在他身边。”
颜亦枫鼻子轻哼一声,陷入沉默。
中午来咖啡店休息的职员很快又离去,他们角落这一桌显得尤为安静。
半晌,颜亦枫才开口:“他也没什么好的,徒有一副好皮相,连话都不会讲。”
“嗯,确实很闷。”温亭轻声附和。
“那你怎么……”颜亦枫盯着眼前的beta,他正看着窗外,不知道是玻璃窗反光还是别的原因,他的眼睛漆亮,尽管外面没有阳光。
“我已经习惯了,”beta说,“我七岁和他认识,一起长大,再闷的性格也习惯了。”
颜亦枫突然不想再问了,这番话让他觉得喧宾夺主的才是自己,他所受的教养和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没有自尊地拉扯下去,但他确实不大甘心,毕竟追季之木浪费了他好几个便当盒。
“认识这么久,还会有新鲜感吗?”颜亦枫最后再刁难。
对面的beta许久未答,仿佛陷入了沉思,直到窗外的雨点变小,他才听到那人说:“我不知道怎样算得上新鲜感,但我和他待在一起时不会想要分开。”
beta突然笑出了声:“你说的对,可能确实是因为他长得好。”
出乎意料的一次和谐交谈,颜亦枫觉得如果眼前这人是个alpha,说不定自己会更感兴趣。临走前他突然起了坏心思,举起杯子问对方:“你觉得我会泼你吗?”
“不会,这很狗血,”温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又说,“但如果你非要和我不对付,不要泼脸,我很讨厌苦咖啡。”
“疯子。”颜亦枫撂下一句话,起身离开,昂首挺胸,来去时都像只骄傲的孔雀。
温亭瞄了眼时间,午休快结束了,他呼出一口气,离开咖啡店,慢悠悠地走回公司。裤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
呆子:[三个3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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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地主三不带的意思呗
第40章 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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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回到家时发觉客厅静悄悄的,找了一圈,房间无人,意识到温国安可能回去了,也不和他打声招呼。
他心里正吐槽着他爸来去匆匆不留痕,刚一走到厨房便看到温国安留下的东西。
几个礼盒袋子齐整地摆在饭桌上,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袋子下压着一张字条。
入目便是“警告书”三个大字,白纸黑字十分显眼,他爸写得很有气势,导致他一字一句扫过时耳畔仿佛响着温国安铿锵有力的声音——
“警告书:蝇头小利,企图一笔勾销,小恩小惠,妄想收买人心!自以为是,愚钝傲慢,风气不正,一身铜臭!望你早日清醒,一刀两断,此人毫无真心,哪来实意!为父已走,礼物一概不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假使寄来,恩断义绝!”
温亭咬着腮帮,半晌,给他爸发去一条信息:[您老人家八点档看多了吧!]
温国安很快复了过来:[咋地?]
温亭最终没有把礼盒强行寄过去,人被逼得太紧便容易适得其反,等他爸气顺了再慢慢磨,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
一晃眼到周五,约定陪魏禾吃饯别饭的日子到来,温亭下班后便到一楼大堂等他过来。
放工的职员一个个往外涌,一出廊檐便淋湿了身。
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连日不出太阳,人也蔫了吧唧的,温亭望了眼窗外的天空,伏到桌上,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
他眼尖地瞥见窗边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各自埋头摆弄手机,其中一个人还念念叨叨着什么。
温亭悄无声息走过去,往两人肩上一拍:“鬼来了。”
白玫把他的手一撂,淡漠道:“来的正好,掏出你的手机,搜索小程序‘欢乐麻将馆’,配合我打几局。”
他被白玫强行摁到身边坐下,听她在自己耳边低声吐槽:“我真的受不了了!和小谢玩得一颗豆都不剩了!还不让人说!你要帮我赢回来!”
温亭眼见她处于暴走边缘,顺着她的意坐下。
白玫把他拉进对局房间,排兵布阵:“待会儿这局先让我赢,温亭,你给我打配合,小谢,你......你就照我刚才教你的方法,能碰就碰,不能就凑对子或凑杠。”
开局以后风平浪静,众人各自摸牌,没有出现吃碰杠,场面一片和谐。
白玫越往后摸牌,脸上笑意便越显。她凑近温亭暗示道:“我要十三幺了。”
温亭这局牌面不怎么样,不在意输赢,闻言,心中了然,点头说:“我待会儿给你点炮。”
“靠谱。”白玫拍了拍他的肩,继续摸牌。
她瞄了一眼谢晚洲那边,不碰不杠,一声不吭,心想这人不会也和自己一样等十三幺吧,但自己还没教他这种玩法,白玫就当他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出牌,一心奔着吃胡。
几轮过后,白玫在牌快摸完时总算摸到个‘幺鸡’,这下十三张牌面凑全,整整齐齐闭门听。
她轻咳一声,向自己的副手温亭打暗号。
温亭不动声色地摸了张牌,把‘红中’打出去,给白玫点炮。
眼见这十三幺就要到手,一个叫“兴尽归洲”的玩家却当场截胡,他处于白玫的上家,牌面一亮,四对刻子加一个‘红中’,补上温亭打的牌,刚好碰碰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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