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不敢苟同:“光是喜欢就行了吗?信息素不契合呢?连AO之间都能因为信息素不稳定而分开,何况和闻不到信息素、也无法释放信息素安抚伴侣的beta在一起。”
“他在我面前可以随便释放信息素,即使再不稳定,我闻不到就不会受影响,所以没有信息素不契合之说。”温亭搓了搓手指,“至于安抚,我只能说有很多种方式。”
“而且他的脾气很好。”温亭最后轻声补充。
第42章 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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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禾盯着他半刻,嗤嗤一笑:“你真伟大。”
他看着温亭柔软的黑发,漫不经心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在AO的世界里,信息素就是最优先的择偶标准,信息素好闻且强势的人,追求者数不胜数。难闻的…...或者信息素微弱的,只能被淘汰。”
“很不公平是吗?信息素好坏明明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事。”
温亭听他说半天,好笑道:“你是研究社会学的专家,什么都能扯到优胜劣汰上,记得之前在水族馆你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什么驯化不驯化的。”
“明明你也是个beta,关心AO这么多事能干嘛?”
魏禾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但我不是故意往优胜劣汰上扯,而是这个社会本就如此。”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思考罢了。”魏禾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带温亭走出这个小房间,说:“带你逛逛其他房间吧,我为摄影这东西其实下了不少功夫。”
他打开一个光线明亮的房间,里面挂着背景布,还摆放着些许灯光及摄像设备。
魏禾介绍道:“这是我搭的摄影棚,平时拍室内就在这拍。”
温亭打量了一番,点头道:“那很方便,也不用到外面租地方,倒是省了不少钱。”
“嗯。”魏禾继续领着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说,“对了,你不是爱拍胶片吗?想不想亲身体验洗胶片,我是胶片发烧友,自己腾地方布置了一个暗房。”
温亭微微张嘴作惊讶状:“那太好了,我想试试。”
“先过来做下准备工作。”
魏禾把他领回小房间,给他拿了一对橡胶手套戴上:“防止指纹蹭花胶卷。”
紧接着,他又从暗箱里拿出两个胶卷盒以及用到的药水,说:“这些都是黑白胶片,彩色的冲洗流程更复杂,我这暂时做不到。不过我的确更喜欢拍黑白胶,色调很纯粹。”
魏禾走到暗房门口时提醒他:“一会儿里面很黑,因为要防止胶卷在冲洗过程中曝光,你走动小心点。”
“我知道的。”温亭朝他笑笑。
房门被打开,里面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温亭突然有些畏怯,他小心翼翼摸着工作台边缘移动,见不到魏禾踪影。
一盏红灯亮起,魏禾轻车熟路地走到冲洗台旁,对温亭说:“过来这边。”
红灯很暗,温亭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魏禾反光的镜片,别无其他。他摸索着前行,慢慢来到魏禾身边。
“先把胶卷拆出来装到线轴架里。”魏禾手把手教温亭怎么装胶卷架,又指挥他倒药水,而后撑在冲洗台边等候。
“等它显影需要一点时间,你不着急吧?”魏禾问。
温亭摇头,意识到黑暗中对方看不见,便说:“不急。”
“你猜这卷拍了什么?”
“这哪猜得出。”温亭说。
“给你一个提示,在我家客厅或过道出现过。”
温亭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道:“鸟?”
“不是,再猜猜。”
“昆虫?”
“再猜。”
魏禾给胶片换好定影药水,靠在墙壁上听他猜谜。
“狼?”
“也不是,”魏禾勾勾唇角,“我拍动物世界吗?”
“花?”
“不。”
“山川河流大海沙漠?”
魏禾摇头,用沉默代替回答。
“石膏雕像?”
魏禾用手点了点下巴,认可道:“嗯…...很接近了。”
“那还有什么?真猜不出了。”
沉默片刻,魏禾说:“估计定影完了,你自己看吧。”
胶卷被流水冲洗过后摆在工作台上晾干,温亭借着红光看上面的影纹,由于操作过程得当,显像清晰,温亭清楚地看到负片上的图像——
一个赤条条的人躺在地上,由于色调的反差,地板的黑灰与洁白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除了对身体全景的拍摄,有几张胶片还拍了人物脸部的特写。在黑白负片中看不清其神情,但能感受到他被拍时大约神志不清,因为实在不像是专业裸模在清醒状态下摆出的姿势。
温亭放下胶片,淡淡道:“哦,你还爱拍这个。”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手指伸进裤袋里点了几下。
温亭不合时宜地想,还好今天穿的黑衣黑裤,起初还感到不好意思,来别人家吃饭跟吊唁似的,这会儿屏幕光透不出来,倒还不至于沦落到给自己办丧的地步。
“看来你并不反感?”
魏禾悄无声息来到他身旁,灯光散射下他的镜片泛着红光,掩盖住他的神色,温亭见他冷淡地勾起嘴角。
“那正好,外面那幅图也该换新的了。”
说话间,温亭感觉脖子被针管扎刺,注入了冰凉的液体,他奋力甩开魏禾的手,工作台传来“哐啷”声响。
他捂着脖子往后退,一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无力站立,倒在地上撑着手臂匍匐,耳边传来一阵快门声。
“躲什么,你不是无所谓信息素契合吗?要不要来闻闻我的。”
魏禾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凑近自己的脖子:“给你打了暂时性的药剂,你现在能像omega一样闻到信息素了,你问过我接不接受驯化,现在我回答你,驯化是双向的,我包容你撒泼胡闹,但你服从我了吗?”
温亭被扯向他脖子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虽然很淡,但攻击性很强。
“虽然我的信息素很微弱,但应该能满足你一个beta吧?”魏禾说。
温亭对准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下去,被对方抵到墙上扇了一巴掌。
魏禾举起相机对准他:“听话一点好吗?狗狗。”
魏禾再拍了几张,一手薅住温亭的头发,一手扯住他的衣领拖着往房间深处走。温亭感觉头皮都要被扯掉了,他听到魏禾讥讽道:“就连beta都要找alpha谈恋爱了,omega还要挑三拣四,一群不长眼的白痴。”
温亭没有力气反驳,他要给自己留多一点时间等人来,他希望季之木已经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是alpha…...为什么要装beta…...”温亭虚弱地问。
“好玩。”魏禾说,“也因为omega们很不识相。”
温亭感觉自己被推进一个木箱里,下巴被人抬起,魏禾呛鼻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听见对方说:“我的信息素好闻吗?”
温亭别过头屏住呼吸。
“很多omega都说闻不到,宁愿找那些闻着像垃圾味的alpha标记,那你这个beta能闻到吗?你找alpha也是因为想被标记吗?”
温亭的后颈被人舔了一下,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躲开,又听见魏禾说:“我也可以标记你,beta留不下标记没关系,我可以天天标记你,或者把你做成标本打上我的名字,像外面墙上的一样。”
魏禾在黑暗中看见温亭很痛苦地喘着气,诱变剂发作时beta会像omega一样假性发情,渴望被注入信息素,直到被alpha完全标记时才能清醒。
他凑近温亭,诱哄道:“你看起来很痛苦,不如爽快点解决,说你需要我的信息素。”
温亭咬紧牙关,避免溢出喘息,他闭起眼深呼吸,背部和额头暴汗淋漓,全身如被蝼蚁啃噬般难受,他逼迫自己狠狠咬着舌头,直到嘴里充斥血腥味。
魏禾掐住他的脖子,镜片在黑暗中泛着绿光,他讥笑道:“说一句话有这么难吗,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把我想象成你的男朋友,说需要我的信息素就行。”
他逼近温亭,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低低笑了出声:“还是说这让你说不出口,因为你那位alpha的信息素闻着像屎?”
温亭被手扣着喉咙,张开嘴艰难地呼吸,他盯着昏黑的天花板,咬牙骂道:“滚…你…”
不出所料,下巴被人捏着又扇了一巴掌,温亭耳朵嗡嗡作响,耳边又响起一阵快门声。
魏禾说:“狗骂人,大新闻。”
头顶的灯突然亮起,温亭被刺得眯起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台类似木棺的容器里。
更吊诡的是,棺材边缘立着数只乌鸦,他没法判断是真是假,因为羽毛观感过于逼真,鸟爪用黑色的胶布固定着,它们身体僵直,眼珠皆呈死灰色。
这些乌鸦站在棺材边上看着自己,嘴里衔着一株白桔梗。
他总算看清了魏禾的模样,对方神情淡漠,像看待死物般注视着自己,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魏禾靠过来轻轻抚上他的眼皮,似乎是想帮他合上眼睛。
“你今天的衣服选的很好,我的模特。”
魏禾举起相机,轻声道:“先跟你说一声,今天的拍摄主题是《无望的爱》,只需闭上眼配合我。”
耳畔响起接连不断的快门声,温亭感到一阵反胃,他额角流下冷汗,撑起身靠到棺材边干呕,被人使出蛮力按下。
“不想再挨针就乖一点好吗?”魏禾柔声说道。像个很好的摄影师一样哄着他的模特。
头顶的摄影灯刺目,温亭眼前冒出许多光斑,他闭起眼定了定神,听到快门声时远时近,沉下声说:“装成beta…去骗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你以为这就很公平?”
“用词不当,你们是自愿上钩。”
“你把他们…怎么了…...”
“很想知道?马上就轮到你了,急什么?”
“…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温亭感觉腹部往下一阵瘙痒,他弓起身夹紧腿,抓着衣摆控制自己的动作,继续说,“所以omega也能闻到…”
他艰难地喘息,意识逐渐混沌,周身一片沉寂,听不到魏禾的动静,他喃喃道:“你的信息素并不微弱…...”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魏禾揶揄道:“所以呢?你要打温情牌?”
温亭睁开眼,魏禾把相机怼到他脸上,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镜头说:“不…我的意思是…你的信息素没有问题…你只是人品太差。”
他朝镜头啐了一口唾沫,脑袋顷刻被一只大手死死摁住,魏禾用手捂住他的口鼻,剥夺他呼吸的自由。
温亭张嘴紧咬他的手,咬出血印。魏禾奚落道:“狗急咬人。”
一番挣扎过后,温亭无力地蜷起身,意识渐渐涣散,眨眼过后瞳孔依然无法聚焦,眼前一片模糊。
情热随着体液蔓延全身,难以疏解,他蜷起脚趾不安地扭动。
橡胶手套捂住口鼻,呼吸困难,温亭再难支撑下去,他怔怔地望向天花板,眼角因生理反应刺激出泪水。
挣扎的身躯渐渐安静下来,温亭搭在棺材边缘的手慢慢滑落,魏禾轻声说:“好好睡吧,这里很适合你。”
模糊之中,温亭看到一颗狼头从空中飞过,摁在脸上的力道松了下来,身旁随即传来打斗声。
头顶的灯伞被碰倒,他看到灰黑色的天花板布满青色的光斑,密密麻麻,爬虫一般把自己吞噬。
外面的雨声大得连暗房内都能听到。很糟糕的天气,雨点淅淅沥沥,像拳脚一样砸向地面。
温亭在窒息中昏迷过去,闭着眼躺在木棺里一动不动,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向远方。
旧事重演,他恍惚间以为这些年在经历着一场漫长的回光返照,也许他早已死在七年前的雨夜,只是灵魂不甘地做着与季之木重逢的美梦。
现在到了梦醒时分。
第43章 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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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十八岁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值得反复回忆的青葱岁月,但温亭却在这一年里尝尽苦果,度日如年。
几乎所有倒霉的事都在这一年同时涌现,如果要形容他的十八岁,温亭搜肠刮肚总结出一个词:难捱。
温亭在季之木生日这天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标记:一个带血的牙印。
等他从疼痛中醒来,季之木反倒躺在身边陷入了昏迷,满脸细汗,脸色苍白,像一张单薄的白纸。
温亭用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顿时缩了回去,烫得不像人的体温。他担心季之木要烧坏了,便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到洗手间拧了条毛巾给他冷敷,却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毛巾很快被体温煨热。
之后温亭又给他换了两轮毛巾,坐在床沿盯着他的脸发呆,直至房门传来开锁声。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季夫人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脸色愠怒,想必她已经闻出了异样。
温亭被她拉扯着伏下身,扯开衣领,后颈上明晃晃一个结了痂的血印,发生了什么事显而易见。
黄芸看着昏迷的季之木,深呼吸好一阵,克制了许久才没有对温亭恶语相向。
面前这个小孩心虚都显露在脸上,看来对自己不妥的行为很有自知之明。
趁虚而入很卑鄙无耻,黄芸给了他一巴掌,命令他立即离开季家,别再踏进一步。
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令她蒙羞,维持体面最好的办法就是私了,除了当事人谁也不能知道。她警告温亭,不想撕破脸皮就别提这件事,别再来季家,别再找季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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