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季之木摇头,“我在赌你肯不肯开这个金口。”
王全敛眉,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有钱没钱的,进来了都得赌一枪,这里不兴用钱说话那一套,知道吧?”
季之木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那就赌一把。”
“哈哈哈,够爽快,可以,一枪定胜负,我不要你的钱,你赢了,问阿猫阿狗都没问题。你输了,”王全眼珠子提溜一圈,望向门外,“老话有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王全狞笑,吩咐房内的其余打手:“输的话,把他腿打断,大不了学他那招儿,打完给他接上。”
季之木盯着他,默默将手提箱收回。
王全朝他抬抬下巴:“会玩什么?”
季之木摇头。
王全又说:“不玩扑克,小儿科,没意思,麻将会吗?”
季之木沉默半晌,道:“只会碰和杠。”
王全嗤笑一声,甩甩手,朝他身后喊:“蛇头,你带上黑猪和小马进来,陪他搓一把。”
叫“蛇头”的人原是门口那位裸男,他手臂打着绷带,领人进来时恶狠狠地瞪了季之木一眼,转头眨巴着眼向王全娇嗔:“我手打不了啦!”
“跟个只会碰杠的点儿打能费你多少劲儿?乖。”王全拧了他乳头一把,转身回到沙发椅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一台麻将倒在牌桌上,“小马”与季之木相对而坐,“黑猪”和“蛇头”分别作季之木上下家。
四人沉默地洗牌,季之木有心留意台上三人的动作——
“蛇头”折了只手,娇滴滴地单手搓几下便让“小马”帮他码牌。
“黑猪”则抻长胳膊,动作幅度很大,两条手臂晃得人眼花缭乱,实际上手掌压着两块“白板”就没松开过,码牌时将“白板”拉到一条牌的头和尾。
“小马”自以为手脚不显眼,洗牌时一手把“万、条、字”牌往外推,一手拣“筒子”往里赶,预备摸个清一色。
“不要为难客人,手脚都放干净点儿,公平公正玩一局。”王全一本正经地马后炮。
一张桌上坐了一半老千还装干净。季之木暗暗嘲讽,但没有声张,赌场本就与公平不挂钩,这点他心知肚明,唯有见招拆招,希望向温亭借的手气不会太差。
季之木摸完牌一立牌面,大约有受“小马”的老千洗牌法影响,他的牌中“万子”和“条子”居多,一副“两万”的刻子和一副对子,其余都是需要嵌坎的顺子,不算好也不算坏。
打到中场,仍未发生太大水花,季之木专挑不要的“条子”打,凑了三副对子等候时机,中途还摸了个暗杠,但没有立马开杠。
“黑猪”见这自称“只会碰和杠”的人十三张牌整整齐齐码着,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凑十三幺,眼神鄙夷。
他眼盯着预备摸的那条牌,牌头正藏着自己的“白板”,便暗自算了算顺序,恰好可以收归囊中,再不济便假装理牌换一下顺序。
想到这,“黑猪”脸上露出一丝狡黠。最近风声紧,好久没活动手脚,手都不灵活,正好有个自愿找打的,那不得好好展示下新练的“八爪拳”。
“小马”打出个“八条”,“黑猪”急不可耐伸手向“白板”摸去,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季之木提高声量喊了声“碰”,硬生生断了“黑猪”的摸牌机会。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走那张“八条”,打出张“七条”,轮到下家“蛇头”摸牌。
“黑猪”怔了两秒,两手抓住那条牌,装作好心往“蛇头”那边推,说免得他手伸这么远,握着那张“白板”要换顺序,手背被不客气地扇了一下。
“蛇头”吐着长舌啐了一口:“把你手给我挪开,我拿不到吗?把我的牌放下!”
桌上气氛尴尬起来,“黑猪”黑着脸松开手。“蛇头”摸牌后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将“白板”打了出去。
“黑猪”磨着后槽牙:“生张白板也敢打。”
“蛇头”白了他一眼,尖着嗓子阴阳怪气:“不打留着清明烧给你?”
眼见这桌子马上被掀翻,一直沉默观战的王全咳了一声,“黑猪”霎时哑火,缩回头继续摸牌。
四条牌快摸到尾还没人听牌,“黑猪”用手指颇有节奏地点着手头的麻将,季之木余光瞄到他和“小马”打牌间碰了一下手,似是搞换牌的小动作。
还有不到十墩牌结束,“黑猪”大约奔着尾端的“白板”自摸,却不料此时“蛇头”开了个明杠。
“蛇头”杠完后往尾端补了一张牌,所有人的心骤然提起。
他摸完后不满意地把牌打出去:一张“八筒”。
“黑猪”呼出一口气,看来“白板”的位置还在稍前一点,自己还有机会,继续摸牌,岂料一口气没松完,又倒吸一口凉气。
季之木紧随其后开了个“两万”的暗杠,往尾牌一摸,轻笑一声,将自己的牌面一倒——
剩余的手牌与摸到的“白板”打出一套“混一色”。
“我赢了。”季之木越过桌上三人惊愕的目光与王全对视,“这好像叫杠上开花?”
*
两月后,“飞越时间”咖啡馆。
正值午休时间,店内的电视屏幕轮番插播着本市新闻。
“经警方调查,清成新业董事陆某趁职务之便,挪用公司资金数千万...违规用于个人投资...涉嫌职务侵占…现已被榕江市公安局羁押...”
白玫瞄了一眼屏幕,淡淡道:“清成新业董事被抓了。”
温亭专注于眼前的叠叠高,观察一圈后慢慢抽动底层的一条积木,大气不敢出,成功抽出后才回她:“什么公司?”
“不知道,没听过。”白玫敷衍一句,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积木不知从何下手,犹豫一番后伸手往顶层的积木探去。
一旁的谢晚洲轻咳一声。
白玫心领神会,转向底层的积木,又听到谢晚洲清了清嗓。
她手指慢慢移到中层,试探性碰了一下,见旁人没有反应,便小心将积木抽出来。
温亭心中怒骂这群老千,语气凉凉道:“小谢的嗓子好像不大舒服,要不要叫意姐调杯急支糖浆润一下喉。”
何意闻言,捂着嘴笑,黄燊看热闹不嫌事大,插嘴拱火:“急支糖浆没有,倒是有款奶泡咖啡叫电灯泡,你要吗?立即调好。”
“嘿,”白玫成功抽出积木后朝温亭扬扬秀眉,“该你了。”
电视里,主持人用播音腔字正腔圆地继续播报新闻:“牵涉资金数额巨大,警方仍在进一步调查中……据清成新业内部反馈,该公司目前正进行破产清算中......”
温亭咬紧腮帮,抽出上层的积木,叠叠高抖了两下,颤颤巍巍,好歹稳定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殊不知就在下一秒,积木“噼里啪啦”轰然倒塌,散落一桌。
*
温亭这天下班后先去菜市场买菜,预备做着饭等季之木来。
他刚在厨房放下食材,手机便响了一声。
温亭探头一看,是季之木发来的信息——
小心轻放:[晚半小时到,菜放着等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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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人麻将水平也就只是不会将二筒认成两点的程度,开局全靠胡编,如有高手发现不对欢迎指出。
以及【**远离赌博!请勿模仿!**】×3
第54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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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木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站定在车边不语。
“先上车。”季江年坐在后座看了他一眼,给司机吩咐地址。
听名字是个茶庄。季之木坐上车,两人占据后排的一头一尾,泾渭分明,皆望向车窗,显然不是一对关系融洽的父子。
“什么事?”季之木留意到季江年那双放在膝上的手,干瘪枯槁,血管分明。
“家事。”季江年依旧偏着头看窗,没有多余的话语。
原来在他父亲心里还有“家”这个概念。季之木望着路边的街景,心觉讽刺。
车子停在一家装潢古朴典雅的高档茶庄门口,环境素净,安静怡人,甫一踏进店内,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木调香。
两人随店员带到一间独立茶室,一前一后走着。
季之木端详季江年的背影,以往在公司碰见也只是擦身而过,不大留意。现在仔细观察才发觉季江年瘦削许多,套着剪裁合身的西装也显得空荡,走路时裤管显出的腿型枯瘦如柴,像一具皮包骨。
他第一反应是季江年私下干着什么勾当,眼神随即沉了下来。
店员给他们沏上茶后便退出房间,留下父子俩相对无言。
季江年像是削尖了脑袋,眼眶凹陷,颊边无肉,皮囊紧紧包裹着颚骨,显得严肃刻薄。
他呷了口茶,但不见喉咙吞咽,缓缓道:“公司那边还好吧?”
“嗯。”
“清成破产,陆家垮台了,你有听说吧?”
季之木不语。
“你太招摇了,季之木。”季江年沉声道,“陆家再不济,曾经也把清成这个小公司做的有模有样。实名举证,你是担心他们查不到是你?”
“我本来就没想隐藏身份。”
“还没站稳脚就到处树敌,你觉得你很正义?”季江年讥笑说,“你以为真有人在乎他那点事?”
“我在乎,”季之木不以为然,“真的光明磊落就不会给人留把柄,我只是提前把这些事暴露出来。”
季江年又啖了口茶:“有谁真的手脚干净。”
“硬要出这个风头,反倒招人提防你,不是明智之举。”季江年语气不满,“你和你母亲一样爱多管闲事。”
“我不是多管闲事,”季之木直视他,“我是有意要报复。”
季江年愣了愣,没有想到他这么直白:“理由呢?”
“陆家和我有过节。”季之木将手放到膝上端坐着,“如果你是来说这些,那就没有必要再谈,我不会私了。”
说罢,他拉开椅子离座,被季江年叫住:“你坐下!”
季江年忍不住咳一声,喝了口茶润嗓,冷嘲热讽道:“没规没矩,你母亲把你教得太好。”
季之木不坐,冷冷地俯视对方。
“你还有把我看作父亲?”
“我不确定。”季之木说。
幽静的茶室内剑拔弩张,茶香中融入一丝硝烟的气息。
季江年看了他半晌,怒极反笑:“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出国的开支是我给的,你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好像还不够硬气。”
“你不过是替我出了医药费,我有能力还你,你卡里的钱我一分没动,卡不在我身上,明天我让你秘书转交给你。”
陶瓷杯被“嗵”地放下,茶水不受控制地飞溅在木桌上,落了一道水痕。
“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享受完季家的好处后撇清关系,有这么好的事?看来我二十几年养出个白眼狼,二十几年再没有前景的投资也回本了!”
季之木见他不住地喝茶,讥诮道:“你和谁养我,你的那些情妇?”
季江年闻言,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手指点着扶手嗤笑道:“听你母亲说你谈了个beta?”
“是。”
“我倒是不理解你母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猜想你也不是来真的。”
“我是。”
“你当我不清楚你的心思,找个不能标记的beta,玩厌了还能全身而退,麻烦事少。你看不惯我,但你和我不过半斤八两。”
季之木冷眼看他少许,不愿再逗留,转身道:“你是最没有资格插手我感情生活的人,不是谁都像你不负责任。”
“季之木。”季江年撑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与他平视。
“你也不用太恨我,如果我真的不负责任,你连站在我面前顶嘴的机会都没有。”
*
季江年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
玉树临风,家世显赫,头脑精明,年纪轻轻便把家中产业打理得很好。但他心高气傲,不懂藏拙,锋芒太刺,多少招惹了些商业对头。
在一次游轮晚宴上,季江年稍不留神被下药诱发易感,他赶回包厢时撞上发情期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黄芸,两人受信息素影响不明不白地发生了关系。
下药是对家的动作,他以为黄芸只是被卷入这场风波的无辜路人,很快淡忘了这个人。
岂料三个月后黄家带着怀孕的女儿上门讨要说法,声势浩大,闹得人尽皆知。甚至流出他们在游轮上拉扯的录像,不大光彩。
黄芸以泪洗脸,要保下肚子里的小孩,两人受内外施压,结成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尽管黄芸表示发情期清醒后有服用他买的避孕药,怀孕的唯一的解释是服药时过了药效期,季江年对这些过于环环相扣的巧合嗤之以鼻。
Omega很依赖他的信息素,但季江年唯独最憎恨算计,甚少回家。
黄芸为他诞下一个体重过轻的小孩,轻得像发育不全,医生说很大原因是孕期时未能得到足够的信息素安抚,影响到孩子的发育。因此季之木心脏出问题时,季江年没有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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