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身离开,谢晚洲示意白玫看显示屏。
今早来产科检查的人不多,排号的人寥寥无几,“谢*洲”的名字往下两个就是“温*”。
除非足够凑巧,这里还有第二个温姓并且二字名的人……
白玫心思活络,回头一望,便看到刚踏出科室的温亭被季之木牵了回来。
*
得亏方才那对夫妻已经离开,温亭不必忍受再多一份的尴尬。他面红耳赤,像煮熟的虾,只差冒出热气来。
谢晚洲作为过来人,有了经验,慢条斯理地给温亭交代孕期和检查中需要注意的事项。温亭点头如捣蒜,却压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白玫往他旁边瞥了一眼,季之木坐得稳如泰山,目不斜视,表情一如既往的冷然,仿佛天裂了都能淡定地给补好再走。
幸亏这还有个靠谱的。白玫看着季之木,打趣道:“他是不是发烧了。”
温亭注意到季之木询问的眼神,闭眼无视掉,“头痛,别管我了。”
“头痛得去神经内科。”白玫提醒道。
温亭咬牙切齿地给她飞眼刀,“该你们进去了。”
把人赶走后,温亭搓了搓脸,长舒一口气。
季之木拿着病历本给他扇风,安慰道:“你脸红什么,都是男的。”
“你不懂......”温亭把脸埋到他肩上使劲蹭,不经意间蹭得比刚才更红了点。
季之木抚摸他的后脑勺,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温亭静下来思考,忽然留意到那对夫妇检查完走出来,他做贼心虚地往季之木身后躲了躲,蓦地见那位孕妇捂着肚子,气声说:“好痛……”
她满脸痛苦,一副要晕倒的状态。
那位丈夫急得原地打转,喊人来帮忙,扶着妻子的背让她平躺下。护士很快推着担架来了,快手快脚把孕妇转移到车上,帮她调整呼吸,众人快步把车往外推去。车轮滚滚,嘈杂声随之远去,科室内渐渐恢复平静。
病历本不清楚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季之木弯腰去捡。温亭下意识捂住肚子,艰难地吞咽几下,收起惊掉的下巴说:“没胃口……”
*
白玫扶着检查完的谢晚洲出来,路上絮絮叨叨:“医生说宝宝体重有点儿轻,要补充蛋白质,小谢你不要再挑……”
她往右一瞟,便看到季之木和温亭一前一后走进科室,肢体像刚安装上似的,动作僵硬,说不清哪里不协调,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人默契十足地顺拐上了。
白玫注视着两人的身影脱口而出:“白痴……”
谢晚洲:“嗯?”
“没事。”
白玫侧身挡住谢晚洲的视线,担心老公和孩子看见后沾上这种傻气。
第65章 番外:脆弱的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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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温亭自认为身体素质尚可,也不得不承认孕早期真的很难捱。
整整三个月,他基本上吃什么都吐,连喝水都会犯恶心,嘴里只余苦味。比方说现在,大清早的,明明处于空腹状态,刷牙时依旧忍不住对着马桶一顿干呕。
季之木在一旁给他顺背,温亭瘦了不止十五斤,肉眼可见薄了一层,弯腰时肩胛骨高高突起。后背瘦削,除了皮就剩骨,颈椎被单薄的皮囊裹着,清晰分明,像一只折翼的蜻蜓。
Beta本身比omega雌激素低,流产的风险也更大,尤其是男beta,不适合受孕。
这段时间温亭根据医嘱服用补充雌激素的药物,有些许副作用,常常恶心干呕,碰上早孕反应更是雪上加霜。何况抛开副作用不说,怀孕本就是一件非常消耗自身的事。
季之木把他扶到沙发上晒太阳,盯着他把温水喝光了,揽过温亭的脖子轻蹭,“今天叫医生过来给你输液好不好?”
孕吐导致进食困难,只好尽可能通过输液补充营养,毕竟温亭真的太瘦了,手感一点儿也不好。
温亭摇头,“我还是吃点,光打针也不行。”全身上下大约只有手背那块儿是肿的,还没消肿下去。
季之木拿了条热毛巾给他敷手,端详他苍白的脸色片刻,凑上去硬是将人的脸蹭红了,“想吃什么?”
“清淡点的,喝粥吧。”温亭捏了一把他的手臂制止他的行为。他发觉季之木最近撒娇成瘾,粘得跟麦芽糖似的,也不嫌腻味。他揣着个小的还得拖着眼前这个大的,实在分身乏术。
温亭的肩膀即使是轻轻靠着也很硌人,季之木把头枕到温亭的肩窝,亲吻他的下颌,那里的轮廓愈发清晰,甚至显得锋利。
“你现在捏人都不痛了。”
“是吗?”温亭垂眼,朝季之木白皙的脸颊咬上一口,留下深红的牙印,“那再给我加两个包子。”
*
孕期进入第14周,温亭的妊娠反应逐渐减轻,终于能够正常进食,但胃口更刁了,很多菜都嚼不出滋味,吃饭基本为着补充营养,只是有身为孕夫的自觉,尽量多吃一点。
季之木经温国安提点,变着花样做菜,周身飘着一股厨房的油烟味,自己倒不觉,每天上班前被温亭拦下换衣服,下班后准点回家伺候孕夫,当之无愧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典范。
孕期进入第20周,无创结果显示低风险,两人好歹顺利翻越了第一座大山。
温亭开始感知到胎动,这细微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他是喜欢热闹的个性,平素面对季之木这根木头都能唠上一整天,只要能和人待着就能找到乐趣,这下又多了一个听众。
季之木上班时担心温亭无聊,常给他打电话,近期却发觉温亭越发没耐性,原本至少能说上十分钟,现在说两句就要挂电话。
“等你回来再说吧,挂了,我和宝宝还有话没讲完。”温亭挂了电话,慢慢走到摇椅坐下。
七月盛夏,一出门便身陷熔炉,还是在家好乘凉。
“你听,知了在叫。”温亭摸着肚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望着茂盛的榕树,陷入了某段记忆的回溯,“以前我和你父亲夏天时也去过捕蝉,当时他行动方便了,我特意买了专门捕蝉的网兜,让他在树下接应,我给他作示范,捉到了就让他放进盒子里,最后你猜怎么着?”
外面蝉鸣不止,延续着流水般的记忆。
“等我辛辛苦苦爬下树,你父亲早就把蝉全放了,一个不剩。”温亭捧腹大笑,“真是个十足的呆子。”
肚子里的宝宝回应了一下。
温亭嘴角噙笑,摩挲着肚皮,柔声说:“等你出生了,爸爸也带你去捕蝉好吗?”
肚里的小人又动了一下。
听没听懂不清楚,不过有问必答,大约是个聪明的小孩。
*
一码归一码,小孩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闹腾,尤其到了晚上,温亭睡得迷迷糊糊时常被宝宝踹醒。
季之木抱着温亭的手臂睡,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睡眠状况,知道温亭睡得不太好,夜里常醒。
怀孕到中期,温亭偶然发现能够闻到季之木的信息素,这对他影响不大,反而很安神。出乎意料的是,在信息素的包围下小孩竟也安静下来,这个家的alpha总算充分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温亭晚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等季之木洗完澡后朝他勾了勾手。
五个月没有性生活的alpha按自己的意思解读了这一动作,自然而然的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安全套。
“你拆它干嘛?”温亭不明所以,换来对方同样不解的神情。
温亭拍拍旁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快放点味出来把你女儿哄睡。”
温和的冷香在房间弥散开,安抚倦怠的神思。万籁俱寂,温亭安然入睡,呼吸匀称,腹中胎儿亦在安眠。
如此寂静的夜晚,季之木贴着枕边人屏声静气,不料愈发精神,辗转反侧半夜,沉着脸兀自去了卫生间。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亭怀孕中期,季之木的易感期到了。
黄芸和温国安一致认为两人需要分居几日,季之木对此表示认同,打算搬出去独自熬过易感期。
打了抑制剂的alpha勉强保持清醒,立在衣柜旁收拾行李,一言不发。
温亭坐在床沿观察他片刻,说:“我来陪你好吗?”
Alpha垂头缄默不语,利落地把衣服叠得齐整,合上行李箱。
温亭又说:“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Alpha流畅的肩颈线倏尔绷紧,显出一丝紧张局促,beta的目光于他而言如同芒刺。
季之木不自觉绷直了背。
温亭朝他摊开一只手。
季之木走近,只将指尖搭在他的掌心边缘,却被他反握住整只手。
温亭拉着他慢慢躺下,轻抚他紧绷的身体。
“但是我——”季之木抿紧了嘴。
温亭用手覆上他的眼睛,轻啄他的嘴唇,“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
季之木最终留了下来,只是两人分房睡,他要求温亭晚上把房门锁好,并且以防万一,最好在床头放管抑制剂。
温亭没有理会季之木夸张的警告,简直危言耸听,像在家里防狼似的。
易感期第一晚,狼来了。温亭闻到信息素越来越浓,直至周身氤氲着清冽的冷香,alpha修长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对方在后颈处盘桓,但很克制,始终没有抵上尖牙。
温亭没有翻身,没有睁眼,甚至没有因此打乱呼吸节奏。
五分钟过去,alpha在他颈后留下一个轻吻,退出了房间。
季之木大多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饭点前下楼做饭,除此之外没个人影。
明明在自己家却活的像个家政保姆。
温亭哭笑不得,敲他房间门。
“什么事?”alpha沉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要不要陪我去散步?”
“你早点回来。”
“你太紧张了,季之木。”
蛰伏在房内的alpha没了声响。
“这样下去你小心物极必反。”
房内的人迟迟没有应答,温亭转身离开,才走出两步,听见门被打开了。
高大的alpha立在门框边,遮挡住房间内的光线,整个人站在阴影中,一双浅色的眼睛却幽幽发亮,像饿了好几天的豺狼。
温亭慢步过去,敞开怀抱拥住了对方,安抚般顺着他宽阔的脊背。
两人静静地抱了五分钟,温亭把握分寸,问:“好点了吗?”
“好了,”季之木放开他,亲了下他的额头,“别去太远。”
*
易感最后一晚,狼照例来了,这次逗留得更久了些。alpha虔诚地沿着beta的后颈亲到尾椎,才撑起身下床。
脚还没碰到地便被扯了回来。
温亭小心翼翼地坐到季之木身上,不满道:“要就说啊。”
季之木被当场撞破,避开眼神,把他抱到一边,盘着腿一声不吭,似是在打坐。
温亭恨铁不成钢,不知如何才能开化这颗榆木脑袋,摇晃他的肩,“要不要啊?”
季之木一副已然入定的状态。
“再晚一点就不能做了,你不要之后又在委屈。”
温亭把脸凑上去,紧盯他的脸,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
季之木把他拉开,径直走了出去。
温亭倒无所谓,本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一下爱人的情绪,不要反倒乐得自在,他盖好被子嘀咕道:“呆子来的。”
刚躺下,他便看到季之木戴着止咬器走了进来。
*
房间内充斥着细碎的闷哼,仔细一听,尾音却是上扬的,像努力藏着掖着的喜悦,盈满心窝便溢了出来。
温亭由人托着腰顶弄,季之木只浅浅地抽插,克制且隐忍,偶尔忍不住多进一分,便要将温亭的腰抬高一寸,十分谨小慎微。
“深一点没关系......”温亭抚摩他的后脑勺。
季之木说:“温亭。”
温亭抬眼望去,季之木下半张脸被止咬器挡着,唯剩一双漂亮的眼睛示人,那本应是冷调的瞳色,此刻却好似能从其窥见半瓣痴心。
温亭对着止咬器亲了一口,金属质感冰冷,温热的喘息化作雾气附在上面,不消片刻便消散。温亭又亲了他的额头,这次将回应顺利地传达出去。
“温亭。”季之木又道。
细微的声量被阻隔在止咬器内,隐隐约约听不清,说话者却像用尽了力。
浓浊的液体滋到高挺的肚皮上,划下饱满的弧线。
两人无言地相拥,beta留恋于alpha的腺体,alpha摩挲着beta的身体,你变成我,我成为你,彼此转换了本能迷恋的东西。
“温亭......”季之木呢喃着,未宣之于口的感情依靠拥抱传递。
*
预产期前一周,季之木陪着温亭住院待产。
在医生指导下,温亭决定于隔天早上做剖腹产手术。漫长的孕期终于熬到头,温亭却心生出一丝恍然,很难确信已然孕育出一个新生命。
日落时分,从病房的窗户往远眺便能直观地看到太阳西沉,殷红的、圆润的一颗,慢慢沉入地平线,就像——
“生完后想干嘛?”季之木随口问道。
温亭怔怔地看着落日,喃喃:“煮丸子......”
天际只剩余晖,温亭回过神,撞见季之木一言难尽的眼神,于是清了清嗓门:“好想游泳啊。”
他伸长了胳膊往后划,蹬了蹬腿,作仰泳状,被一把摁住。
“知道了。”
季之木坐到床边给他按摩。揉搓小腿,按至脚背,再推揉膝盖窝,手法熟稔。
温亭再次走神,眼神呆滞地跟随季之木灵动的手指骨节游移。
季之木给他揉太阳穴,问“怎么了”。
温亭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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