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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近代现代)——桃汁冰块

时间:2023-10-18 11:03:43  作者:桃汁冰块
  车里静了一会儿,葛宜云又开始念叨:“小纪真不容易。他像是谈了个男朋友,唉,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过。”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颜忱应声:“嗯。”
  “呆不了几天要出国了,恐怕不会再回来。国外不是挺多地方允许同性结婚么,我看也不错。明天,或者后天,我叫他出来喝个茶,你来不来?”
  颜忱不出声。葛宜云可不惯他,伸手到前面狠推了把他后脑勺:“来不来,给个准信。”
  “大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差点出车祸。”
  “你现在是学油滑了。出国之前可得让小纪见识一下,某些以前横得鼻孔朝天的家伙,让社会给打磨成了什么怂样。”
  颜忱又安静了会儿,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时间地点,定好发给我。明天看店里忙不忙吧。”
  葛宜云划着短视频不吱声,颜忱又说:“麻烦把他手机号也发我。”
  “有本事自己要去啊。”
  “你们两口子在我店里消费的账单结一下,会计跟我抱怨好几回了。”
  “小纪一个手机号挺值钱呢,我是不是该多敲诈点?”
  颜忱陷入沉默。葛宜云见好就收,给他发了微信:“男朋友那事我是瞎猜的,别在小纪面前胡说八道啊。”
  —
  号码拿到了,存进通讯录一直没有拨出去,他只是求个心安。颜忱感觉自己把心情掩饰得很好,结果回家没两个小时就被李柔心批评:“你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乱窜个什么劲,身上长跳蚤了?”
  孙泽伟插话:“姨,中午吃饭我们遇上纪慈雪了,你还记得是谁不?”
  “……”李柔心手里的苹果好险没掉到地上。
  夜里等孙泽伟走了,沛沛在书房里写作业,她找到站在阳台上的颜忱:“怎么也不叫人来家里吃顿饭。”
  “他挺忙。”
  “这几年都去哪了,现在在哪工作?长变了没有?”
  颜忱一个都答不上来。李柔心等待片刻,没好气地数落:“连句话也没说上?!”
  “说了他忙,没空。你烦不烦。”颜忱赶她回屋:“没事就洗洗睡。明天说不定能见面,到时候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
  “咋会不愿意呢?说定了啊,我去早市买点菜,买条鱼,家里鸡鸭都还有……”李柔心的观念里,即使六七年没见,熟人也还是熟人,绝不存在隔阂。
  不过本来也是。老朋友见面而已,大大方方打个招呼、礼貌邀请一下到家里吃顿便饭,难道是什么很难的事?
  第二天熬到半下午,葛宜云才发来定位,问他能不能去。颜忱驱车赶到,走进咖啡厅,葛宜云跟纪慈雪并肩坐着,依稀听到她在侃自己大学时桃花不断的往事,俩人笑得挺开心。
  “堵车,来晚了。”他在纪慈雪对面坐下,拿起菜单:“点完了吗,要不要再给你们加点。”
  “加个……莓果西多士,他们家招牌这是。小纪回来吃过了吗?”葛宜云问。
  菜单稍稍压低,颜忱一双眼睛从后面露出来:“里面夹的什么,花生酱?他吃不了。”
  “来之前刚吃完饭,还不饿。”纪慈雪手里玩着餐巾纸。
  天气挺热,他左腕戴了个厚实的运动护腕,难免惹眼。颜忱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没忍住又看一眼。
  纪慈雪默默把左臂收到桌面边缘,半耷拉下去,看不见了。
  “中午饭三点多才吃啊?”葛宜云现在很注重养生:“年轻也不能老是作息颠倒,身体会垮得很快。像我们家死人,天天熬夜打他那游戏,前天好端端的突然说胸闷,吓死我了。”
  纪慈雪有点害臊:“也没熬夜,就是喜欢睡觉,多赖了会儿,起床太晚了。”
  “人跟人体质确实是不一样,我二十来岁那会儿,你让我睡我都睡不着。”葛宜云喝了口冻柠茶,偷偷在桌子底下踹颜忱一脚,眼神示意他说话,别装死。
  “这些年……在哪发展啊。”颜忱看着纪慈雪手边揉成团的纸巾,平淡问了一句。
  “回未城了,高中跟大学都在那读。”
  “Y大?”
  “嗯。”
  “去玩过几次,怎么没看见你。”
  纪慈雪开玩笑:“我先看见你,所以躲起来了。”
  接下来该纪慈雪回问。但颜忱过去几年的情况他已听葛宜云讲过一遍,真没什么可以好奇,想来想去还是落回俗套:“听云姐说,你跟嫂子的婚事快定了,恭喜恭喜。到时候大概率来不了,不过红包一定到位。”
  “听她瞎扯。”他漫不经心反驳。
  葛宜云不服气:“我可没乱传话。你都27了,阿姨催那么紧,跟小许也处得合适,年前不得先订婚啊。”
  颜忱不说话。她教育纪慈雪:“你哥这就是还没浪够,怕结了婚没得玩了。小纪你可不能学他,遇到合适的尽早确定下来,多磨合,非要等一个完美的对象啊,这辈子都难等到。”
  “嗯。”纪慈雪微笑。
  一颗颗水珠无声地从玻璃杯顶端向下滑落,积在桌上明晃晃一滩,映出窗户的轮廓和微晃的人影,眼看要沾湿纪慈雪手肘。
  颜忱抽几张纸巾,伸长胳膊探过去把水抹掉,另外两人诧异地看着他。
  “手痒。”他不着调的样子葛宜云见惯了,对纪慈雪来说却是久违,不由多看两眼。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正酣,葛宜云接了个电话,女儿午睡醒了找不到她,在家哭得厉害,丈夫太窝囊怎么也哄不好。她得立刻回去。
  聚会到此为止。纪慈雪走在颜忱身后下楼,半道遇上个端着托盘上行的服务生,颜忱给他让路,突然止住脚步。纪慈雪猝不及防撞过去,结结实实扑在颜忱背上。
  一只手及时从前面伸过来扶住他,混乱中牢牢攥着他胳膊。颜忱侧头往后看:“撞疼了?”
  纪慈雪鼻子发麻,没顾得上揉,急着从他的桎梏中撤出。颜忱不勉强,直接撒手了,理解他的抵触,不再多说也不再管他,一步步继续往下走。
  从咖啡厅的冷气里乍然走到室外,阳光太盛,纪慈雪抬手挡住眼睛缓了好几秒。
  “小纪,你怎么回去?”葛宜云戴着墨镜从她车里探出头:“让颜忱送你呗。热死了,等车多难受。”
  “还行,我等等。”
  “现成的车还不坐呀。”葛宜云系上安全带:“要不是有事我就载你了。别犯傻。”
  她说完先走了。颜忱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打开副驾驶的门,转脸望着他:“走不走?”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纪慈雪俯身钻进来,两只手叠在腿上不停地摆弄,缓解不自在。
  车里味道很干净,没有多余装饰,后排座位堆着几个漂亮抱枕。
  太崭新了。连人也崭新,改头换面,套上光鲜的外壳,在这崭新的场合里不适合旧事重提。
  纪慈雪报了酒店的地址便沉默不语。话题在咖啡厅里当着葛宜云的面已经说尽了,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好说。
  “我店开在新区那块,有空可以去玩。”
  纪慈雪客套地敷衍:“等下次回来吧,这两天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所以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抿着唇为难地看了颜忱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含义。后者不知为何被逗笑:“纪慈雪,你怎么一点没变啊。”
  车开得慢,后面一直鸣笛。他干脆拐进附近公园的停车场。工作日游人不多,环境很清幽。车顶林荫浓密,树影婆娑,偶尔冒出几声鸟啼。
  颜忱两手仍搭在方向盘上,偏过脸瞥着那截灰色护腕,语气异常温和:“我妈想让你去吃顿饭,她挂念你。沛沛时不时也提你,就是现在大了,叛逆,脾气有点别扭。我们不住尚林苑我们搬家了,新房子你还没见过——也不能说新,住进去快有两年。还有,还有那些老同学,你都不准备见了?”
  他干笑:“一个月。就这么点地方,怎么算时间也该够吧。”
  纪慈雪温温吞吞解释:“我交到不少新朋友,也恋爱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他语气好诚恳:“我很好,你过得也很好。就到这吧,颜忱。”
  风静静吹着,鸟又叫了几声。黄昏一重重压低,开始有吃过晚饭的大爷大妈在周围遛弯。
  “你说的酒店是叫什么名字来着。”颜忱面色如常,重新发动车子:“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你牙还疼吗?”
  “长过智齿,拔掉了。现在很健康。”
  后面就都没话了。
  送到酒店外面,路边有人等着,一个很阳光的年轻帅哥,歪着头看到纪慈雪,笑嘻嘻朝他做鬼脸。
  纪慈雪简略地介绍:“曲未星,我男朋友。”
  在他面前用不着隐瞒。他接受得也大方,毫无异议,互相点头致意过,他的名字不必被知道。
  那两人说着话走出去一段路,纪慈雪犹豫了下又返回来,敲敲车窗。颜忱安静等着。
  “明天方便的话,我还是跟李阿姨见一面吧,有东西想交给她。李阿姨手机号能不能给我一下?谢谢你。”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是种很蓬松的香气。距离一下子拉太近,颜忱有点喘不过气,低头避开:“我有你的。等会儿打给你,想几点去可以和我说,来接你。”
  “那就麻烦你了。”纪慈雪摆手跟他道别,眼里有了笑意,熟悉的酒涡微微浮现:“路上小心。”
  后天离开桐市,行李今天已全部整理完,只留几件换洗衣物。洗澡前纪慈雪随手抓了件大T恤,等套上才发现是曲未星的衣服,懒得换也没必要。
  他吹干头发在沙发里窝着,外卖还没到,拿起没吃完的玉米片继续啃。
  曲未星帮他把带给李柔心的东西翻出来了,挤到旁边坐好,拉过他两条腿搭在自己肚子上:“怎么突然又改主意?”
  “以后不会再见,还是了结一下比较好。不想继续惦记这件事了。”纪慈雪叼着玉米片闷闷地说。
  洗澡时摘了护腕,被遮盖住的左腕露出来,横横竖竖爬有几条丑陋的疤痕。人绝望到极点,总会想起这最后一条退路。
  “回来的路上听我哥说,李阿姨挂念我……我想她挂念的就是这个。”他陷入回忆。
  曲未星满脸忧郁,凑过来仔细看他的表情。纪慈雪让他看得好笑:“干嘛!”
  曲未星伸手把他抱到怀里坐着:“我老是害怕,你又趁我没发现的时候哭了。”
  他们是大学同学,他追了纪慈雪两年,恋爱近三年。生活平淡,除了他总有种抓不住纪慈雪的恐惧。
  认识初期,纪慈雪身边有一大帮朋友,大家都说他很逗乐,性格好;经过长时间动机不纯的额外观察,曲未星却确信,这个人的精神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纪慈雪有自残史,母亲离世后,举目无亲游荡过一段时间,最艰难时刻没人照顾,曲未星认识的他已经重新披上了正常人的外皮。
  没办法就是喜欢。他认命,抓了这只瘦伶伶的流浪猫回家,一点一点喂熟,过程中挨了不少抓挠,稳定的关系逐渐建立。但曲未星时常疑心这种稳定只是单向,毕竟人会依赖猫,猫却随时能溜走。
  “那你再认真看看,有眼泪吗?没有吧。”纪慈雪反过来哄他,脸贴得很近,四目相对:“哭之前给你打个申请条?”
  曲未星说不出话,按着后脑勺亲他的脸,慢慢亲到耳根,身体热了起来。纪慈雪没反应,咔嚓咔嚓专心吃玉米片,听到敲门声,舔舔指尖的调料粉,拿手肘顶开他:“外卖到了,我要吃饭。”
  —
  又熬了个下午,纪慈雪电话打来。颜忱去接他,注意到护腕换了条,嗓子发痒没忍住:“手怎么了,一直戴着那东西。”
  纪慈雪低头看看,反问:“你刺青怎么还在啊。”
  颜忱怔住。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有的言不由衷,以伤害为名的保护,和自以为是保护的伤害。
  配合是因为在乎,他在乎颜忱于是总把多余的义务揽给自己。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
  兵不血刃,纪慈雪又说:“也不能这样比较。毕竟当时想死跟你没关系,后面活下来也跟你没关系。别误会,我不像你一样喜欢说反话。”
  “这么狠。不怕我太伤心,手一松,咱俩死在这儿。”颜忱很快适应了他的冷漠,微笑以对。
  “你?自杀?算了吧。”纪慈雪也笑了:“蟑螂灭绝你都不会死。”
  曲未星发消息问他到没到,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自己过去帮忙。
  纪慈雪回:堵车,还在路上。跟我哥聊天。
  “原来我成你哥了。”颜忱瞥了一眼屏幕,琢磨片刻:“挺好。”
  瞻前顾后,不断地犹豫和错失。一个机会或一百个机会,落到他手里都是白费。
  —
  把纪慈雪送到,颜忱连口茶都没喝上,立刻被李柔心使唤去接沛沛。
  昨晚听颜忱说过,这趟来纪慈雪有东西交给自己。李柔心忧心忡忡躲进厨房泡茶,等儿子出门了才空着手转出来。
  茶几上摆着一叠书。纪慈雪甚至懒得坐下,看到她,交待了句“就这些”,随后要走。李柔心忙问:“没有别的了?”
  “您说遗言?她是溺水,没有说话的空当就走了。我也没赶上。”
  李柔心把那套小说先后翻开,扉页都有一行她熟悉的娟秀字迹,写着购入时间和地点,末尾则是:惠赠阿心。
  可惜再也没机会送出去。
  她到纪家当阿姨时,曾婉情刚怀上纪慈雪。她干活利索,被曾婉情一眼看中,百般依赖,视她为长姐。
  李柔心只是个离异的苦命女人,孤苦伶仃带着儿子四处漂泊,并不了解世界上还有男女之外的结合。长时间的贴身照料,让曾婉情对她产生了难以捉摸的暧昧情愫,一点一点越界,最终她们都默认这种不伦感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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